元沁殿——皇宮中舉辦宴會的專用宮殿。自從先皇駕薨之後, 多年都未再啓用過,一直閒置着。可是現在卻是一派新氣象。
高坐白玉臺基的元沁殿,殿正中央的雕鏤細膩的天花藻井再次被鎏金描畫, 八根十二根雕漆盤龍大柱, 體現着皇權的威嚴最高無上。巨大的鎏金香爐中裊裊上升的煙霧, 給威嚴華麗的宮殿增添了幾分神秘和朦朧。
各家的公子們都在盡力的顯示着美麗優雅, 緩步跟在自己的母親身後, 低首垂目,時不時的瞧一瞧別家的公子,暗地裡也小心地互相打量, 偶爾看見俊美的女子,更飛紅了臉。
今天他們之中也許就有人是幸福兒, 因爲今天是太后設宴, 陛下出席的特殊場合。每個人的心都突突的跳着, 心裡帶着幾分惶恐,幾分期待, 更含着羞澀,等待着聖駕的駕臨。
“皇上駕到!太后駕到!”一聲傳話,元沁殿的氣氛頓時熱了三分。
一雙雙眼睛望向了聖駕出現的地方。那身明黃之人,正緩步的走來。
所有人都在明處暗處的小心翼翼的瞄着,在無比寬大的廳堂中高高佇立的嵌寶鑲金的寶座上的人。光可鑑人的柏木地板上, 百官跪伏, 沒有一絲一點聲響, 只有那莊嚴的覲見的儀式在循規蹈矩地進行着。
虛手, 袖擺, 禮官一聲,“起身。”
公子們親見到陛下容顏具是面色一紅, 百聞不如一見,陛下當真是生得嬌媚俏麗,眉目如畫,身段風流,舉止嫺雅,彷彿嫡仙似的人兒,竟比男子還要美貌。
可是宴會過半之時,沒人看不出,那高坐之上的人,心思全然不再此處。眼中飄渺似在遠方,甚至連太后也察覺陛下的心思不在此處,暗暗長嘆,只得無奈一笑,應對着列爲臣工大人。
這天,心醉,心碎之人何止一二。皆因皇帝的心不在焉之態。
此時御闌的遠端,神殿所在之地,御闌國真正的皇帝,剛剛纔離開了神殿的中心。
居然花費了五天的時間,熙華暗歎一聲,神獸的時間與人類的時間遠遠不同。鳳凰只說不會很長時間就能從她的身體裡出來,沒想到會花了如此長的時間。步出恭殿,熙華就快步返回了自己的住處,心裡念着尚等在那裡多日的人。
“你終於回來了。”
皇子拿着本書原本想打發一下時間,可是卻見到幾日未曾露面的那人急匆匆的推開門進來。
“沒什麼事情吧。”熙華心裡還有些擔心刺客的事情,見到陳彥皓起色紅潤,心裡頓覺一安。
“沒有事的。我都聽你的,連屋都沒有出過。”皇子淺淺一笑,倒了一杯茶遞給熙華。
“事情都料理好了?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陳彥皓心裡清楚熙華是什麼身份,那樣的身份不可能在此多留的。只是說這話的時候皇子神色一暗,有些失落,可是不得不問。
見到那一絲灰暗,熙華不由得抓住那人的手,搖了搖頭,笑道:“我暫時不回去,你要是沒事陪我去一趟容城吧。”
皇子訝異的看着那張自信張揚的笑臉,心中一亮,問道:“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鬼主意倒是沒有。不過倒是有法子能娶你過門了。”熙華打趣揶揄道。
皇子頓覺臉上一熱,嬌嗔的瞪了嬉皮笑臉的傢伙。抽回手,罵道:“你越來越沒正行了。枉你還是皇帝呢。讓人見了誰會信!”
沒想到那人卻呵呵一笑,說了一句更讓他窩心的話,“我這樣子也只有你見到過。”
南國的容城正在苦苦的支撐,這座堅固如同龜甲般牢穩的城池正面臨着最爲艱難的時刻。
從御闌燒來的戰火,此次不但持久,更有越演越烈之勢。容城兩百年來第一次又被攻陷的危險整擺在眼前。可是堅守容城的主帥卻有苦說不出。
容城本可以在這樣的猛攻之下也可以支撐下去的,可是偏偏南國卻經歷着暗潮涌動的爭奪大位的暗鬥,有能力角逐皇位的皇女們那個不是暗藏人馬,積蓄戰力,不想在此時輸人半籌,虎視眈眈的緊盯着皇帝的動靜。容城幾番上奏求急都被這樣那樣的藉口給壓了下去。一句話容城此時不是上位者最關心的,他們自己先頂着,等到塵埃落定之後,朝廷才能抽身問津這裡。
御闌這一方偏又是最會作戰的大皇女御闌熙凌,只有極少數的心腹才知道,皇女殿下此時爲何執意要奪下容城,可是戰況的持久也遠出乎他們的預料。
“殿下,糧草已經到了。”副官把剛剛接到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報告給了大皇女。
“很好!”
御闌熙凌面帶一絲喜色,可是心裡卻暗暗泛着嘀咕,她的皇帝妹妹果然厲害,御闌今年糧食大減,居然還能保持着糧草的正常供給。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不過由此可見陛下手裡的本錢可是不少。幸而她的計劃也快要完成了,容城這個大禮是其他的東西不可比的。
御闌熙凌的手指輕敲着容城的地圖,臉上的笑意漸大。不久這裡就在御闌的版圖之中了。
容城之中的郡王府,此時卻一片黯淡。
容城是南國的重城,自兩百餘年前變成南國疆土起,就由南國的鎮北郡王府守衛着。所以郡王府位於容城的重要之地,更是容城的主心骨。只是此時的鎮北郡王卻身受重傷,連起身都難,莫說重回戰場指揮殺敵了。
現在的鎮北郡王年紀不過二十二歲,是郡王府第六代單傳,其母過世的早,所以十四歲及冠之後就繼任了郡王稱號。幾月之前,御闌重兵圍困容城,氣勢盛,攻勢猛,讓容城陷入苦戰。身爲鎮北郡王陳狄飛,自然要一馬當先,擔當起表率,所以親上戰場坐鎮殺敵。幾日之前,不巧流箭傷及要害,險些喪命。現在依然是神志不清,昏昏沉沉。
此時郡王府中當家的只剩下了鎮北郡王的胞弟——陳錦。這位王子自小耳濡目染,熟悉軍務政事,雖然只有十七,但果敢的很,命令堅守城池。未有絲毫的懼色,但是王子心裡清楚,又一折上奏石沉大海了。朝廷裡的人心思都飛了,連國危都可暫放擱置,如此下去南國危以。
御闌熙凌正打算在增兵容城西門,好切斷容城最後的補給的活路。卻聽到了士兵的傳報,讓她大吃一驚。立即整裝梳理一番,調馬回頭,折返回軍中大營。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御闌熙凌有些頭皮發緊,直到親眼所見,纔信得,皇上到此的消息是千真萬確的。趕忙行禮跪伏在地。心裡打着鼓,摸不準聖駕突然至此爲的是何事。
“皇姐辛勞了。朕只是來看看容城戰況究竟如何了?”熙華笑着扶起大皇女。只是對方僵硬的身體,透露着不自在和驚訝。
“因戰事焦灼,臣未及回京恭祝陛下登基大寶。實屬大罪,望陛下聖裁!”還沒有理出頭緒,御闌熙凌只好左顧而言他。
“戰事爲重!怎能怪皇姐,倒是朕登基的時間倉忙。”不冷不熱的話,讓御闌熙凌心裡一緊,值得賠笑連稱告罪。
“皇姐還需多久能拿下容城?”
坐在主位上的皇帝終於問到了正題,御闌熙凌此時也恢復了平時的冷靜。
“最多一月。”
不卑不亢的與上位的皇帝對視着,御闌熙凌大將的風範盡顯無遺。
熙華打量着這位她一直都摸不透的皇姐,心裡莫名的一滯,好在此人最緊要的時候倒向的是自己這邊。
“時間太久了。”擺脫了心中的凝滯,熙華言道,“若是在南國的東邊也燒一把火,皇姐這裡是不是能進展的快些?”
御闌熙凌瞪着眼睛看着那有些慵懶的人,片刻沒有言語。把那話徹底的消化了之後,才遲疑的回道:“那不日即可拿下容城。只是陛下可有奇兵可出?”
“那就不需皇姐憂心了。只要能快些,朕就滿意了。”熙華冷冷一笑,心道這裡不能在增兵了,皇姐你也應該知道,你手裡的人馬多得有些讓人生厭了。
姐妹兩人對視一番,大皇女最先收回了目光,低頭稱是,心中也明瞭,樹大招風的道理。皇帝的擔心,她怎會不知。罷了,既然想要稱臣,做的也不能招厭,低頭服軟是必須的。
兩日之後,容城被圍的水泄不通,而且不知道從何渠道傳出一條消息,讓整座容城陷入了更深的恐慌陰霾中。御闌從東邊的尚谷出兵南進了。
南國正在明爭暗鬥的朝廷,終於有了反應,驚覺御闌的野心此次非比尋常。他們不得不轉向北邊的鄰居了。只是時機依然倒向了他們的敵人,當南國的都城接到消息的時候,東面已連失數座城池,御闌大軍已經越境直逼南國腹地。
可是禍不單行,南國的都城傳出了震動國家的詔文——他們在位近五十載的皇帝駕薨了!!頓時人心惶惶,舉國大亂,沒人能預知南國的運命將走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