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華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位子上,聽着底下的臣工七嘴八舌的話,心裡卻想着剛纔四皇姐的話,說實在的要是一點也不介意,那是騙人騙己,可是熙華也不確定四皇姐所說的有幾分可信,愛——這個詞在皇家代表的也許還有其他的含義,權力、地位、還有形勢所逼之類的因素夾雜其中。但是如果四皇姐真的是愛上了沈璐宸,那這個問題就要好好考慮了。
四皇姐認識沈璐宸多久了?
但是可以確定的兩人有私交,至於沒無曖昧的關係,熙華倒是沒擔心過,畢竟皇后爹爹和皇帝老媽不會選一個讓她難堪的人做丈夫。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熙華心裡頗不是個滋味。
“殿下,你看如何?”吏部的尚書張大人,恭敬的問道。
其餘衆臣從剛剛就沒有在爭論在京將軍去留的事情了,因爲坐在高階上的嫡皇女根本沒有再聽。浪費唾沫的事情被有默契地停止了,一雙雙眼睛帶着探究緊盯着熙華,想看出個端倪。
“啊,將軍除四位以外留任統領之職外,其六名中兩人到京畿提督府統管京城日常的防務治安,至於剩下的四人都去西營聽命,我想大皇姐會安排好他們的。”
熙華把心中早定好的腹案告知了各位久等的大臣們,這些人中與將軍們的私交甚密,還是儘快讓將軍們都離開京城比較好。
“不知殿下預留哪四人在京任統領職位。而且統領職位的權限爲何,請殿下示下。”右相止住了其他臣工想要爲有私交的將軍爭辯的意圖,站出身來先開了口,從未有過的統領職位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吏部也是從未有過並不知怎樣。
“右相認爲呢?本殿下要的是聽命執行主上命令的人選,上次動亂中不是有五位將軍很清楚自己的職責,沒有擅自行事,我要的就是這樣的人,不用有權,只要執行就可!”熙華的話頓時引起了朝臣的反彈。
“臣認爲將軍應要在軍中保有威望,不能只是聽命聖意而已,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依殿下之意不是讓將軍們都形同虛設,那我國豈不是無大將之材了?”吏部尚書張大人很在意此事,原本以爲在京的將軍們被場次的動亂禍及是在所難免,可是沒料到這位嫡皇女鐵了心的要讓這些人都變成真正的無權派,那她們這些盤根錯節的朝臣們以後豈不是沒有了軍中的支持和依託。
張大人的顧慮是很多人也爲之擔憂的事,所以立刻引來其他朝臣們的附和之聲。熙華看到這情形,心裡更是要拔除這些妄圖握着重權企圖不軌的傢伙們。可惡,如果是日久了,難保這些人沒有二心。
“本殿下的意思只是讓京畿更加穩固、太平而已,難道張大人認爲京城是將軍們能大展將才,建軍功的好去處,果真如此那不是要出亂子,而且本殿下也說過了,讓將軍們一展大將風範的地方就是軍營,如果那裡還不能盡顯才華的話,大可請命赴邊疆,如遇戰事可保家衛國,建功立業豈不大快人心?”冷冷的回答讓張大人和朝臣們啞口無言。
京城決不能變成戰場,否則就是叛亂之罪,而要讓那些養尊處優的將軍們遠去邊疆苦難之地,不要說建功立業,簡直是活受罪。
早就料到這些大臣們聽到這樣的話就會閉上嘴,那些將軍多半是官家之後,受了祖上的廕庇得了個將軍頭銜,混吃等死不說,還有人經常忘乎所以想要更多的榮華富貴,自己找死,做出犯上作亂的事情。
現在能讓這幫人中有人擔任羽林軍統領之職,熙華已是最大的讓步,畢竟不能一步就逼這些人進了絕境,他們的根基還是很深的,需要時間慢慢地清除。
倒是右相精明,馬上就判斷出形勢的利弊,站出身代表朝臣表了態,“臣等遵從監國旨意,京城的安危關乎御覽國運,臣等已深明其意,定會不辱使命安排好將軍之事,望請殿下給些時日,定不辱命!”
此話一處,朝臣們也不再多說,紛紛跪着稱是。
果然傳聞右相桃李天下不假,現在朝中最有威望的人就是隻是右相一人而已。熙華露着笑臉很滿意得到衆臣的支持,可是心裡也暗自警惕着這些人不知何時的反撲。
“沈大人,一會煩請你到御書房,本殿下與你有事相商。”
熙華的話讓朝臣們不由得看向了沈家的沈信祁,這位嫡皇女的外祖母,也是沈家的當家,雖然其母尚在,未得王爺稱號,但是卻是位能呼風喚雨的人物。而且聽聞沈家的公子已然入宮,想必下位皇后的人選還是沈家莫屬。
御書房
“沈大人,近日難得上朝,不只王爺的身體大安了嗎?”這位讓熙華感到陌生的外祖母可是難得露臉,在上次動亂之前就閉門不出,稱家中老母抱恙要在家中盡孝,可是是真是假,就耐人尋味了。
“五殿下掛心了,家母已經漸好,只是年歲已高身體已大不如前了,臣現下只能盡心服侍而已,所謂命壽在天,有些事只能盡心力而已。”換句話說,就是王爺的身體會不會在抱恙可能要看天意,熙華笑了笑果然是沈家人,要看清局勢再行事。
“外祖母,今日有件私事相問纔會宣您來此。”聽到這話,沈信祁也知道了七分,躬身靜靜聽着。
“華兒想知道四皇姐可與沈公子相熟?”懶得在轉圈子,熙華平靜得讓人看不出什麼情緒的問道。
倒是沈信祁心中一顫,但畢竟是薑還是老得辣,沒有任何心思表漏出來,笑意迎人的說道:“宸兒,曾入宮幾次探望皇后,學習禮儀,想是也見過四殿下,至於相熟之事就不可知了,但應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熙華點了點頭說:“四姐曾於我提起沈公子,我還以爲兩人相熟,原來如此。”這個問題問到這裡,就可以結束了,沒有必要在深究下去。連外祖母都知道四皇姐之事,那就是說沈家有所搖擺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臣也有事相問一下殿下之意。”沈信祁心中有絲不安滑過,嫡皇女應該是看出了沈家打出的安排,可是就算被知道此事,還不至於有大過失,畢竟五殿下也有着沈家的血脈。
“何事?”
“臣聽聞殿下力舉四皇女爲皇太女,不知殿下心中真意爲何?”一直對此事掛心的沈信祁,要清楚地得到答覆,以防沈家的未來出現變故。
“外祖母,那是我的真意,不過事在人爲,母皇卻爲此事另有打算,只是此事恐難隨了母皇之意。”熙華倒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有什麼隱瞞的意思。
“因爲神殿?”沈信祁有些訝異嫡皇女的態度,爲什麼五殿下能如此泰然的說出這樣的話,難道真的對皇位無一絲眷戀。
“不只神殿,還有我。外祖母,你說沈家會不會有波瀾,我可是期望父後沒有任何掛心之事,想必此事,沈大人能處理得很好。”熙華笑望着沈信祁沒有了平靜的臉,只有一瞬間的變換,但是足夠了這位沈家的當家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了。
之後的談話無非是過場而已,很快沈信祁帶着決心離開了,熙華嘆了一口氣,心中也決定了一件事情,只是結果不知道會是怎樣的。
“五妹,我不做皇帝,但一定不會放棄沈璐宸,也許妹妹不信,但是四姐真的是很愛他,此事三姐也知道,我沒敢明說過是爲了沈公子的名聲,可是現在宮中盡傳母皇有意把他許配給妹妹,姐姐不能再等了!”
真的有如此愛嗎?連皇位也可以不要,不過卻提及了三姐,難道是要我愧對於心,還是真得是爲了讓自己動之以情,四姐的心意還需要確定。沈璐宸,你的心意又是如何?沈家想用你穩住兩條船嗎?還是你只是聽命行事的傀儡?
熙華按了按額頭,喚來了一直在暗中的暗衛。
不久之後,宮中傳來沈家的公子重病的傳聞,皇后急忙趕到,太醫的回覆卻讓人匪夷所思,說,沈璐宸得了怪病,身體高燒不退,而且有性命之虞。
可是六天之後,高燒卻退了下去,只不過讓人更難相信的事情發生了,沈公子的臉上出現了膿腫現象,而且形勢兇險,恐怕面容不保。太醫束手無策,皇后下令要在民間求醫問藥,一定要只好沈公子的惡症。
半個月後,沈公子的病情穩定了下來,可是臉卻是盡毀,整日不見任何人,甚至連皇后也被拒之門外,而且聽聞不久之後就會返回家中。
熙華站在迴廊上,看着不遠處的兩個人影,心中感慨,四皇姐果然愛他,現在一直在盡心盡力的討着沈璐宸的歡心,就像現在,不顧那位沈公子的情緒,強行帶他來御花園中最美也最爲隱蔽的水榭亭觀景,想必是爲了讓沈璐宸能轉換心情。
原本熙華還認爲自己猜測沒有錯,但是現在真的是大錯特錯了,四皇姐果真沒有爲了權力和容貌來看待沈璐宸,她是真的愛上了沈璐宸。
現在的沈璐宸樣子只能是用恐怖來形容,甚至連隨身服侍的僕從都在背後議論紛紛,不願服侍的人大有人在,更不要說,在聽聞這位昔日得寵的人兒將要黯淡無光的離開皇宮之後,現實得讓人寒心的皇宮,就變得更讓人不能忍受的冷漠。
“鳳凰,你去把沈璐宸身上的毒解了吧。”熙華看着亭中的身影說道。
沒錯,毒是她讓人下的,不會要人命,但是會讓人面目全非,爲的是試探四皇姐的心意,熙華輸了,輸給了自己的心機,可是卻沒有難堪和失落。畢竟沈璐宸真的是遇上了一個真心愛他的人,這個女尊男卑的世界中,一個皇女能真心的,不爲權力,不爲美貌的愛他,對於他來說是幸福的。
既然他有如此難得的幸福,自己就要有成人之美的度量。把沈璐宸的毒解了,把原有的容貌還給這位京城才子纔算是公平,熙華笑着想到。
“你真的認爲沈璐宸也喜歡你四姐?”鳳凰的疑慮讓熙華蹙眉,真不知道鳳凰怎麼總是有與自己相左的意見。
“我原來的世界中有一句話,嫁給愛你的人,遠比嫁給你愛的人要幸福!”頭也沒回的熙華說着,前世她一直頗爲信奉的話。
半天沒言語的鳳凰,看了又看這三個人,心中暗歎熙華的自以爲是,四皇女的癡心一片,還有沈璐宸的漠然,真是搞不明白人類的情感,但是她還是說了一句藏在心裡的話,才離開去救人。
鳳凰的話讓熙華有些生氣,竟然說她這是在作繭自縛,鳳凰那隻眼看到的,她這樣做沒有錯。可是世事難料,幾年之後,熙華才意識到此時她真的是作繭自縛,犯下的是差點要了她命的錯誤,也是她追悔莫及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