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石見月和小二同時矢口出聲。毛小龍從小二的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神色。
石見月大驚:“你怎麼知道?”
毛小龍嘆了口氣道:“店裡溫酒的酒壺,不是錫壺,恐怕是你們出去買壺的時候沒有注意,錯買了鉛壺回來!鉛壺和酒一起加熱,少喝一點,確實風味獨特,但是,喝得多了。便會中毒身亡!”
毛小龍這話一出,旁邊豎起耳朵聽着的食客都紛紛大肆議論起來。毛小龍瞧了小兒一眼:“我勸你還是趕緊把壺收了。免得再出現一人喝兩斤的中毒事件!”
小二聞言,急忙下去收回那些鉛壺。
而石見月卻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你說……林語森……是?”
毛小龍點點頭:“我想,恐怕是他那天自己在這裡喝了用鉛壺熱的酒,體內有大量的鉛毒,故而在回書院的時候毒發身亡。”
石見月愣了半天都沒回過神來。毛小龍的神色卻緩和了很多:“我一直都在想他們死亡的共同點,實際上,林語森是最奇怪的一個,他既跟死去的學生沒有交集,近期內也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況且他的成績太差,忽然暴斃中毒,死了也不會影響推薦的學生名次,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別人害他的動機是什麼,只是方纔在看到了壺中的黑色,我方纔想起鉛毒一事。曾經我也遇見過中鉛毒死去的人,便是喝了用這樣的鉛壺溫的酒。而且,林語森死前喝了大量的酒,人們看見他的屍體後,都能聞出他身上的酒味。更何況,方纔小二已經證實了,林語森喝酒的日子,恰恰就是他暴斃的日子,那個人確實是林語森。”
石見月被這一番話說得心服口服:“太有道理了!”
毛小龍轉身對食客們說:“店家也非有意而爲之,大家不喝酒便是了!”
石見月點點頭,連忙低頭吃了一大口紅燒肉。毛小龍看着如餓貓一般的石見月,不由得再次揚起了嘴角。
可愛的女人,吃東西的時候也這樣惹人憐愛。
想着想着,毛小龍又皺起了眉,林語森的死因剛剛明白,可是,其他人的死因還沒有頭緒啊……
石見月吃了幾口擡頭道:“照你這麼說,林語森的死亡是意外,那麼其他人的死亡,有可能有人故意害他們?”
毛小龍夾了一筷子菜,送到石見月的碗裡,淡淡說:“有這個可能!”
“那麼按照這個思路的話,難道不是曲多福的嫌疑最大麼?”石見月毫不客氣地將毛小龍給她的菜一口氣吃乾淨,又含糊不清地問。
毛小龍搖搖頭道:“我也想不明白,很多東西都不清楚,線索很多,但是條理很亂。”
石見月吃的頭也不擡:“線索要一點點地查,條理要一點點地理嘛……等我吃完了,我就跟你一起去……”
毛小龍淺淺一笑:“你還是好好地吃吧,我願意等你。”
石見月埋頭苦吃的時候,自然是沒有看到毛小龍眼中的那一汪柔情。
吃過午飯,兩人優哉遊哉地在大街上溜達,石見月左顧右盼地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走着走着,忽然看見一個白衣書生也在街上閒逛,細細看來,那人竟然是何應止。
石見月頓時來了興趣:“毛毛蟲,你看那個喜歡欺負人的傢伙!”
毛小龍點點頭,其實他也看到了在路邊溜達的何應止。
石見月道:“上課的時候不上課,真不是什麼好人。”
石見月正說着,就看見何應止拐到一家店裡去了,擡頭一看招牌,竟然是個花圈店。
石見月晦氣道:“跑那裡面幹什麼?”
毛小龍搖搖頭,示意她接着看,何應止片刻之間又出來了,手中提着一包冥紙。石見月此時的好奇心大起,便拉着毛小龍跟了上去。
何應止走走停停,終於來到了一間小酒館,進去待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手中託着一小壇酒。
何應止一路慢悠悠地走着,最後來到了城門外的一處空地,只見他席地而坐,將酒罈擱在一邊,開始慢悠悠地燒紙。
石見月十分不解地問:“他在幹嘛?”
毛小龍搖搖頭:“看樣子他在給死去的人燒紙!”
“給誰呢?”
毛小龍輕輕地“噓”了一聲,便聽到何應止口中傳來的輕輕低語:“他們看錯了你,我沒看錯,他們看錯了我,你也沒看錯!”
說着,便開了酒罈,猛喝一口,將剩餘的酒灑在地上。
“他在祭奠一個人!”石見月喃喃道。
毛小龍在她身後輕輕補充:“還是一個惺惺相惜的人!”
何應止很快地將那包冥紙燒完,酒喝光,便又懶懶起身,晃晃悠悠地往回走了。
石見月還要跟着,卻被毛小龍一把拉住,他說:“何應止這個人,有點奇怪!”
石見月跳着腳說:“廢話!要不然本大小姐還跟着他幹嘛?”
毛小龍拽着她的手一點都沒有放鬆,淡淡道:“我覺得,這麼久了,咱們應該去看看小慶,他是不是被嚇壞了。”
沒錯,小慶那個孩子,上次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在睡覺,不知道他有沒有從那樣的恐懼中緩過來。
石見月欣然同意,於是買了一斤桂花糖,二斤芙蓉糕,叫毛小龍提着,兩人便去了小慶家。
毛小龍和石見月踏進小院的時候,似乎並沒有人,楊嬸和曲多福的屋子都上着鎖,小慶家的門倒是沒有上鎖,卻用了一根木棍插在了掛鎖的位置。
兩人對望了一眼,走上前去,發現小慶娘並不在家,而醒來的小慶正坐在桌面背對着他們,不知道在幹什麼。
石見月上前盯着那根木棍道:“這是什麼意思?”
毛小龍撇撇嘴角:“想必是小慶娘有事兒要出去一會兒,就插了根木棍,以防小慶跑出去跑丟,也免得萬一有什麼突然事情,需要別人進屋而沒有鑰匙。”毛小龍停了停:“比如,那場火災,想來小慶娘這樣打算,萬一她不在的時候小慶遇到意外,有人進去救他就會方便很多。”
說着,毛小龍拔出了那根木棍,石見月便推開了門。
小慶聽見聲音,便回過頭來,好奇地盯着兩人。他似乎一點都不認生,張張嘴,吐出幾個字來:“七、七……”
“七什麼?”石見月笑眯眯地蹲下來,將帶來的芙蓉糕和桂花糖拿了一點遞到小慶手裡、小慶開心地接過來,就往嘴裡送。
這時,石見月臉色一變,纔看見,桌子上,放着一盆包子。她指指包子說:“這個是誰吃的?”
小慶看了看,笑嘻嘻道:“夫夫七!”
“什麼?”石見月沒聽懂。
小慶又跳起來,抓起桌子上的一個紙包說:“皆皆七!”
毛小龍柔聲笑道:“那可以給我吃一個麼?”
小慶點點頭,抓起一個就遞到毛小龍的手裡。
石見月輕聲道:“哎,這不是我早上買的那四百個,叫那個小販舍了的麼?”
毛小龍接過小慶遞來的包子,說了聲謝謝,便轉頭苦笑地對石見月說:“想必是小
慶娘也去討了一點。”
小慶吃完了手裡的糖和糕點,又坐回桌子旁邊來,細細地包着那個紙包。
石見月湊過去一看,只見那也是一個包子,被幾張皺皺巴巴的紙包着。
於是石見月指指那個紙包說:“這個不是給你吃的?”
“恩!”小慶重重點點頭。
“也不是給孃親吃的?”毛小龍也湊上來問。
“恩!”小慶又點點頭:“皆皆,七!”
毛小龍笑了,摸摸小慶的頭說:“起碼我現在知道,他說的七,是吃的意思!”
石見月搖搖頭:“就是不知道,那個皆皆是什麼東西……”
正說着,小院裡便有人踏了進來,石見月探頭一看,這個人竟然是徐峰。
石見月連忙把小慶往毛小龍身後一推,冷下臉來:“你來做什麼?”
徐峰一愣,或許是沒想到石見月在這裡,愣了半天才說:“我找小慶娘……”
“她不在!”石見月冷聲道,“距離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四天,你不用這個時候來嚇唬孩子!”
徐峰看着石見月冷峻的表情,那對大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他是見識過石見月打人的本事的,於是往後退了兩步道:“姑娘誤會了……要是小慶娘不在,我就先……走了……”
說着徐峰便又急匆匆地離開了小院。
石見月回頭看了一眼小慶,蹲下身去安慰道:“小慶不怕,姐姐把壞人趕走了!”
“嗯!”小慶用重重的鼻音答道,揚起手裡的一把東西給石見月:“發!七!”
“啊?”石見月沒明白他說什麼,卻趕緊伸出了手去,小慶遞給她一把花生,接着說:“七!七!”
石見月笑了,這孩子除了說話不靈光,其實還是很有心的。於是連忙拈了一顆放在嘴裡:“好吃!”
小慶又笑了,笑得咯咯得聲音很是清亮。
這時候,門外便傳來小慶孃的聲音:“小慶,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石見月不等小慶說話,連聲應道:“大姐,是我們,來看看你們!”
說話間小慶娘便進了屋,放下手中的籃子,有些羞澀地看着毛小龍和石見月,便走出去給他們倒水。
石見月一把拽住她:“大姐,不用麻煩了,我們就是看看你們!”
“謝謝!”小慶娘說這話的時候,依舊難掩滿腔的動容之色,想必已經很久都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了吧。
這時候小慶踮起腳,舉着手中的芙蓉糕給孃親道:“羊,七!”
聽着這一句被叫做“羊”的“娘”,小慶娘忍不住又撲哧笑出聲來,一口含住兒子遞來的糕點,喜道:“乖乖,誰給你的?”
小慶指指毛小龍和石見月:“家家、夫夫……”
毛小龍聽了這句,忽然面色變了變,笑道:“小慶真是聰明!”
小慶娘站直身子,抱歉地笑笑:“他不算很笨,也不惹事,就是說話不清楚。”
石見月連忙抱住小慶道:“我可以幫他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慶娘感激地對石見月道:“姑娘真是幫了我們太多了,我……”說着眼圈一紅就要落淚,石見月連忙扶住她。
毛小龍抱起小慶,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問道:“大姐,你這是去哪了,怎麼把孩子一個人放在家裡?”
小慶娘擦擦眼睛道:“以往他都是跟着楊嬸去書院的,今天我沒叫他去,就留在家裡玩了,剛纔出去修了修籃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