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龍忽然“哧”地笑了,他很快斂去了笑意,也擡起頭道:“是的!碎屍!”
一身黑衣的女子也蹲了下來,用手中的劍輕輕地撥開肉塊,鎖了眉,輕聲道:“三隻手?兩隻左手,一隻右手。”
毛小龍點點頭:“沒錯,還不能確定是三個人的還是兩個人的。”
女子補充道:“還有可能是四個人的。”說着指了指那截手臂。
說完這話,兩人都擡頭對視了一眼,瞬間,毛小龍覺得身邊的溫度頓時升高了不少。
毛小龍尷尬地咳嗽了一下,站起身來,轉身走到那個送肉的年二哥身邊問道:“請問,這肉,是從哪裡來的?”
年二哥此時早已嚇得不輕,結結巴巴地說:“東……東邊肉鋪……”
女子也跟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哥,那你麻煩你帶路了!”說着一推年二哥,便拽着他趔趄離去。
毛小龍回頭看了一眼嚇得癱在地上的小二道:“地上的東西收好,一樣都不能少!”
小二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半晌都沒能站起身來。
趕到肉鋪的時候,很多夥計都汗流浹背地在後廚剝皮剃肉,女子被這嗆鼻的味道薰得一皺眉,卻毫不猶豫地跟着年二哥走了進去。
年二哥抖抖索索地指了指靠牆的幾個大缸道:“今天早上的肉,就是從這裡拿的,這裡背光,我們沒怎麼看清楚,但是,今早殺了豬之後,肉都是分類放到缸裡的,這裡的肉都是腰上的肉,不應該有那些……的……”
女子眯起眼睛問道:“你是說,早上取肉的時候,沒有任何發現?”
年二哥忙不迭地點頭:“沒錯沒錯!我們這裡的流程是,負責捆豬的要把毛都剃光了之後,纔有主刀的屠戶來殺豬,之後他把肉按照四蹄、豬頭、肉、內臟等各種分類放到缸裡,然後我們再去缸裡選肉,送到商戶那裡。”
“一般買肉的都是什麼人?”毛小龍問。
“一般這些缸裡的肉,都是要送去給酒樓飯館的,只有外面案子上的纔是賣給散客的!”
女子眉峰一挑,脫口道:“那麼,今早有沒有人來過?”
話音剛一落,毛小龍的目光便斜了過來:“花如媚,剛見面,就搶我的事情做?”
被稱作花如媚的女子,確實笑得比花朵還媚:“九爺,您是第一天認識我麼?”
毛小龍忽然停下來,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花如媚眼角眯起來,妖嬈地說:“你可是變得太多了!”
年二哥看着兩人搶白了幾句,才弱弱地回答道:“沒有人來過……”
花如媚的臉色立即一變:“怎麼可能?沒有人來過,那這些斷手是怎麼來的?肯定是有人送過來的嘛!”
毛小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花如媚道:“不如我們線把這裡檢查一遍。”
外面賣肉的夥計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花如媚一把拽住年二哥,小聲地囑咐了幾句,年二哥便臉色蒼白地點點頭,走到一邊去了,但凡有人來問,年二哥都給攔在了門外。
花如媚衝毛小龍一笑:“九爺,不如你負責屋裡,我負責院裡。”說着,一個輕盈的跳躍,便已經從窗戶跳出了院中去。
院子中不比屋裡乾淨,本就是宰殺豬的地方,到處都是血水,花如媚將裙襬拎起來,在胯部打了個結,露出了光滑白嫩的小腿。好在她穿着及腳踝的靴子
,要不然,地上的血水很容易就會沾染到她的腿上。
院自的西南角有一口水井,年二哥說這口井裡的水不是用來喝的,是專門用來沖洗地面的用水。花如媚點點頭,難怪這地上溼漉漉的,卻不見半點泥星,想必這紅磚的地面常年都有鮮血浸入,時常用水沖洗,便也少了泥土。只是這鮮血並不是沖洗得非常乾淨,所以有些地方還是有隱隱的血痕。
而毛小龍所在的屋子,確切地說,實際是一個加工間,被宰殺好的整豬被放在寬大的案子上分解,然後將豬頭放在一口大缸內,四肢放在第二口大缸內,內臟放到第三口大缸裡,其餘的部分都放在第四口大缸內。
而現在再看,這些缸內的東西都不剩多少了,毛小龍將年二哥招呼過來詢問道:“這缸裡的肉只有這麼多麼?”
年二哥看了看,搖搖頭道:“不是的,這個剛就是暫放這些肉的,當我們把肉都分好了之後,就從缸裡取出拿到外面去賣了,至於有些店要多少斤肉,有些店要幾個豬頭,我們也會分裝在簍子裡給他們送去,這樣缸裡的東西都送出去了,這缸裡也就沒什麼了。”
毛小龍沉吟半晌又問:“那麼,你取肉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年二哥搖頭道:“沒有,而且,肉也不是我取的,我只負責送……”
毛小龍眼睛一亮:“那是誰取的?”
年二思索一下道:“應該是小江。”
“那你帶我們去找他!”
年二在肉鋪仔仔細細找了半天,也沒看見小江,有人說他早上份完肉就匆忙回去了,像是有急事一樣。
年二便帶着毛小龍和花如媚道後面巷子裡的小江家去。
說是家,也不過是小江臨時的一個棲身之所,年二給他們介紹說,小江的家在鄉下,兩年前唯一的母親病逝以後,他就到長安來謀生計,平時很能吃苦,攢了一些錢,本來應該討房媳婦過日子的,卻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都不找,而且半年前開始,總是神神秘秘地一個人出去,至於去哪裡,誰也不知道。
年二說着,就到了小江的小屋外,這房子的的確確有些破舊,如果真拿來娶媳婦,估計沒有幾個姑娘肯進門。年二一推房門,一股血腥之氣便撲面而來。
花如媚被這氣味嗆得頓時胃裡一片翻滾,差一點就吐了出來。毛小龍定睛一看,只見牀上染着大片的血跡,一隻斷手赫然擺在牀上,鮮血淋漓,一看便知道斷手的時間並不是很長。
年二看見這場景,登時嚇得腿肚子一軟,普通癱在了地上。
地上溼漉漉的,顯然已經被人潑水沖洗過。但是即使經過了水的沖刷,這濃濃的血腥味依舊縈繞在這間小屋裡,久久不能散去。
毛小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貼近了那隻手,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開口問道:“這隻手應該是男人的右手,小手指上有一個銀指環,是小江的嗎?”
年二聽完毛小龍的敘述,牙齒打着顫道:“是……是……那指環是他母親留下的……”
毛小龍點頭道:“那基本上這應該就是小江的手,我們現在,應該先找回小江……”
站在門口被薰得頭暈的花如媚捂着鼻子悶聲說:“沒錯,但是他肯定已經不在這裡了,是死是活,還難說得很,咱們還是出來找找線索。”
毛小龍再次掃視了一下這間小屋,看到牀角的褥子下面,斜斜塞着一個什麼東西,於是好奇地抽了出來。
只聽得嘩啦一聲,毛小龍手扯着一塊藍布,地上零零碎碎地撒了一地的碎銀。
毛小龍連忙一塊一塊地撿起來包好,又原樣放了回去。
年二在門外的地上一直癱着,顯然是嚇壞了,花如媚忍着要吐出來的感覺,和毛小龍一起努力將他架回了肉鋪。
肉鋪的其它夥計看着這一幕,有幾人便不再做生意了,鬼鬼祟祟地來跟來,想要問個究竟。
待毛小龍安頓好了年二之後,花如媚已經將那幾人聚在了院中。
花如媚眼梢一揚,淺笑道:“你們這鋪子可能惹上了麻煩,等下我們少爺問你們話的時候,你們可要老老實實地說,要不然,你們每個人都有危險。”
毛小龍看到他們的時候,這些人的臉色均是戰戰兢兢的神色,想必花如媚已經將小江和斷手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幾個年輕的後生臉臉色都嚇得發白了。待毛小龍走過他們面前的時候。有些人聲音發抖地問道:“公子……小江……”
毛小龍點頭道:“她剛纔說的都是事實,所以,爲了找出這兇手,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忙。”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夥計道:“公子要問什麼,儘管說吧!”
毛小龍讚賞地看了看那老夥計,便向衆人問道:“今天早上,是誰給送往各個飯館的肉簍裡放肉的?”
其中一個身材矮小的年輕人道:“原本是我,但是今天小江說他身子不舒服,所以我就叫他先歇着,我去幫他剔骨了,等肉都分得差不多時,我才叫他出來裝貨。”
“那麼他裝肉的時候有什麼異常沒有?”
“沒有吧,大家當時都忙着手裡的事情,誰也沒空去關心別人。因爲,若是在早上大家來買肉之前還不把肉都分好,就來不及去前面賣了。”
“那小江裝好了肉之後還有什麼奇怪的表現?”花如媚問道。
那年輕人說:“他就是說他還是很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一下,中午再來,所以裝完貨交給年二後就自己先回去了。”
想必小江離開之後,便在自己的屋內遭到了襲擊,以至於斷了一隻手。
“那在小江裝好肉,叫年二過來送貨的期間,有什麼生人來過嗎?”
衆人紛紛搖頭,其中一人說:“早上我們這裡都不開門,不會有生人進來的,只有當肉都分好了,纔會打開門。而且一般的買主都不會到院裡來,直接在前面買好肉就走了。”
聽了衆人的回答,花如媚和毛小龍對視一眼:這可就奇怪了,缸裡原本沒有東西,豬也是新宰的,肉也是新放進去的,如果小江在取肉裝貨的時候就看到了斷手,他肯定會發現的,可是,他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而是很順利地讓年二將貨送了出去,那麼,那些送出去的斷手,又是什麼時候放到簍中的呢?
坐在茶樓二層,靠着窗戶的位置,花如媚懶懶地將窗戶打開,空氣中陣陣花瓣清香便飄了進來。
毛小龍叫了一壺茶,點了果品點心,優哉遊哉地看花如媚自己動手泡茶。
待花如媚將茶泡好,毛小龍便毫不客氣地端起來就喝。
花如媚皺了皺眉:“這一點你可一點兒都沒變!”
“哪一點?”毛小龍輕啜一口茶,這真是好茶,明前龍井,貴如金。
花如媚悻悻道:“就是從不拿自己當外人這一點,一點兒都沒變。”
毛小龍放下杯子:“哦?何以見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