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着話,便聽見附近有一桌忽然間大吵起來,一個精瘦的男人跳着腳說:“點數就是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服氣?”
另一碧衫少年應道:“你肯定動了手腳!叫我看看,你是不是藏了牌?”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叫嚷聲音太大,顧曼皺起了眉頭,指尖扶額,便快步走了過去詢問。
那碧衫的少年一轉過臉來,倒是叫龍戰天愣了愣:好俊俏的一張面容,若說長安第一公子陸北川有着不凡的風度,那眼前這個男子的樣貌實在是可以算作驚爲天人了。龍戰天盯着看了好久,不禁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沒有人聽見他的嘆氣,便聽見顧曼笑盈盈地說:“鍾公子,我已經查過了,査老刀絕對沒有藏牌……年輕人,願賭就要服輸,不要自己走了背運,就算計到別人的頭上……”
被稱作鍾公子的碧衫少年面上不忿:“顧掌櫃的,我知道這査老刀是這裡的常客,可是,你也沒必要來欺凌我一個小輩吧!”
顧曼聽了這話,臉色陰沉道:“鍾公子,別看你生的一副好皮囊,沒想到竟然是個賭輸了要賴賬的人,若是你執意認爲我偏袒査老刀,那儘管不必跟我討這個公道,只管把你輸了的錢叫出來就行!”
那張絕美的臉上變了變顏色,嘴硬道:“若是他藏了牌,那就不能說我是輸家,既然如此,我爲什麼要給錢?”
顧曼冷笑道:“想必是鍾公子輸了全部身家,現在紅了眼,故意找的託詞吧?”
碧衫少年絲毫不認輸,一直要求查老刀將牌翻出來,眼看着兩方劍拔弩張,龍戰天忽然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鍾兄弟,願賭就要服輸,要是你輸不起,我倒是不介意幫你試試手氣!”
這話一出,鍾公子更是下不來臺,怒氣衝衝地回頭瞧了一眼誰在多嘴,不看不要緊,一看卻被這白衣少年眼中狡黠的目光所吸引,沒來由地便在心裡多了一種信任的感覺。
這是龍戰天和鐘不離第一次見面。
顧蔓立即轉了臉色道:“龍公子,也喜歡玩?”
龍戰天皺緊了眉頭,模棱兩可地說:“我的運氣一向不錯,倒不如來試試。”
鐘不離瞥了龍戰天一眼:“輸了可不算我的……”
龍戰天撲哧一笑:“自然。”
查老刀看着眼前這個尚顯稚嫩的少年,頓時來了興致,看他身上的這狐裘,便知道不是沒錢人家的公子,若是能贏上兩把,倒也不是一件壞事呢!
想着,查老刀便露出了一嘴的黃牙道:“來來,小娃兒,你要玩什麼?”
龍戰天瞟了瞟桌上的骰盅道:“最簡單的,比大小!”
查老刀笑道:“好好好!”說着把骰盅按在龍戰天面前道:“小子,你先來!”
龍戰天也不客氣,接過了骰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很是仔細地搖了一邊,這才輕輕地放回桌上。然後面帶微笑地說:“前輩請!”
查老刀隨手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骰盅,笑眯眯道:“在開之前,是不是要賭一點什麼?要不然,就太無趣了!”
龍戰天點點頭道:“沒錯沒錯!”
說着,回頭看了一眼鐘不離道:“你輸了多少?”
鐘不離剛要說話,查老刀便接口道:“不過不過,五百兩而已!”
龍戰天點了點頭道:“好吧,若是前輩的點數比我大,我便輸給前輩一千兩,若是我僥倖比前輩的點數大,那麼,他所欠的錢與前輩便一筆勾銷!怎樣?”
查老刀點了點頭道:“看來公子很是有些俠義心腸,那麼,就這麼定了!”說着,查老刀一伸手:“請小公子先開!”
龍戰天微笑着將骰盅打開,周圍看熱鬧的人便紛紛把頭伸過來看,不由得都驚叫起來。
原本該有三個骰子的骰盅裡,竟然只剩下一個六點,其餘的兩個,均已經成爲白色的粉末。
鐘不離心中一緊,怕是輸定了。
查老刀哈哈大笑道:“想必是公子太過用力,竟然只有六點!想必這一千兩也會輸得心服口服吧?”
豈料龍戰天搖搖頭道:“前輩還沒有開,怎知道勝負已定呢?”
說着,大大咧咧地將自己的骰盅一開!
此時,衆人口中發出的竟是陣陣唏噓聲。
查老刀心覺不好,急忙低頭一看——三個骰子,一個不少。
卻偏偏每一個,都是一點。
六比三!
查老刀輸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骰子看了又看,明明他搖出來的是三個六!
他忽然擡頭,驚恐地盯着龍戰天看了許久,只有可能是他做了手腳!自己明明聽見這小子搖出了三個六,而自己也是三個六,若想要他輸,便只能用內力將他骰盅裡的骰子擊碎兩個,這樣,自己便穩操勝券,可是,他是什麼時候下手,將自己的骰子都變成了三個一呢?
龍戰天看着查老刀扭曲的表情,不禁笑了笑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那麼,一千兩銀子,我們不用給了!”說着又看了看鐘不離道:“這個人,我也要帶走了!”
查老刀剛要跳起來說什麼,卻被顧蔓壓住,她低聲道:“這個孩子,不好惹!”
眼睜睜地看着兩人走出門去,查老刀的面上露出一絲陰狠來,對顧蔓道:“爲什麼?”
顧蔓冷笑一聲:“你知道用內力將盅裡的東西震碎,卻不知道,將盅裡的東西翻幾個跟頭,桌椅骰盅均沒有一絲撼動,甚至,站在旁邊的你都沒有覺察,你就不覺得,他是高手中的高手麼?”
查老刀從鼻孔中哼了一聲,便扭頭去繼續他自己的事情了,倒是顧蔓,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笑了。
鐘不離追着龍戰天出門,顧不得迎面而來的風雪,興致勃勃地問:“你剛纔那招太厲害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龍戰天回頭衝他狡黠一笑道:“這是要看人品的,你人品不好,所以只有輸!”
鐘不離一愣,不滿意道:“他藏了牌!”
龍戰天點點頭道:“我知道!”
鐘不離差點跳起來,俊美的五官皺在一起:“那你還放過他?”
龍戰天皺眉道:“他跟我賭的時候就沒藏牌,而且還輸給我了!”
鐘不離沒好氣道:“我的目的是戳穿他!”
龍戰天道:“你抓住現行了麼?”
鐘不離一愣,龍戰天便接着說:“你又沒有抓住現行,他若是抵賴,一抵一個準!”
鐘不離此時才愣了愣,意識到好像自己拿查老刀沒辦法。
龍戰天看鐘不離不在還嘴,才又問道:“你怎麼那麼確定他藏了牌?”
鐘不離嘆了口氣道:“我親眼看見的……只是我沒來得及抓住……他的身手可真不賴……”
龍戰天眯縫起眼睛,笑了笑道:“那他可千萬再別招我!”
鐘不離好奇道:“你爲什麼想着帶我走?”
龍戰天忽然停了下來
,回頭瞧了鐘不離一眼,這才說道:“第一,你打不過他們的人!第二,你是我要找的人!”
鐘不離忽然記起他進門時似乎是要找大夫,但是卻並沒有人應聲,忽然詭異地笑了:“你怎麼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龍戰天將頭伸過來,鼻子湊到鐘不離的肩頭嗅了嗅:“一股中藥香,不找你找誰?”
鐘不離聽罷,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小兄弟你真是神了!我都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碰過藥了,你竟然都能察覺?”
龍戰天卻不答他的話:“這麼久不碰藥,怕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鐘不離更是愣住,似乎眼前這白衣少年剛纔認識他不到半個時辰,卻好似自己的事情都已經被他洞悉了一般。
龍戰天在前面走路,悶聲道:“不願意說就不說,今天我是求你辦事的!”
鐘不離只道他看出了自己有難言之隱,卻由衷地喜歡上了這個看似桀驁不馴,實則卻聰慧過人的少年,於是緊走幾步跟上去道:“我叫鐘不離……”
龍戰天微微一笑:“龍門,龍九戰天!”看着鐘不離似乎沒回過神的樣子,龍戰天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猜你對這個名字並不熟悉,不過,不消多久,江湖中便都會是龍九戰天的名號!”
若是換了別人這樣說,鐘不離肯定會認爲這人狂妄自大,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這句話從龍戰天的口中說出時,他就已經百分之一百地相信了他的話,他隱隱地覺得,這個龍九戰天,於他,似乎有着不可避免的交集!
鐘不離又緊走幾步跟上去,頓時覺得龍戰天的步子太快了,側眼瞟他卻發現他並沒吃力之色。於是好奇問道:“你這麼晚找大夫做什麼?”
龍戰天嘆了口氣道:“我傍晚的時候救了一個人,現在,他快要死了!”
鐘不離本就是醫者,雖是現在是被師祖逐出師門的棄徒,但是還是有着懸壺濟世的優良品格,於是不再多話,緊緊地跟在了龍戰天的身後。
看着榻上骨瘦如柴,傷痕累累的人,鐘不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驚道:“這人何以傷重至此?”
龍戰天指了指昏迷中的人懷中緊緊抱着的包裹道:“因爲這個!”
鐘不離瞧了瞧包裹沒有扎嚴的一角,疑惑道:“金子?”
龍戰天點點頭道:“沒錯,我遇見他的時候,他正被人追殺,幾個身手不錯的打手追上他爲了搶金子,已經將他打成重傷,怎料想,他似乎寧願一死,也絕不交出金子。”
鐘不離嘖嘖兩聲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啊……”
龍戰天接着說:“人我是順手救了回來,我只是覺得,此人的求生意識太強了……”
鐘不離點點頭,便開始仔細查看此人的傷勢。
一個時辰後,鐘不離滿頭大汗地將龍戰天喊道面前道:“我已經用藥鎮住了他的心脈,一時半刻還不會有大礙,身上斷掉的三根肋骨和左大腿的腿骨,我也已經給他接好,內臟都因爲長時間沒有好好吃飯有些損毀,不過這個慢慢調養,是可以恢復的……”
龍戰天點頭道:“看來我真沒找錯人!換做別的大夫,都說他必死無疑了!”
鐘不離嘻嘻笑道:“那是自然,我的醫術,是師承名家!不過明天一早,我們需要給他抓幾味藥來。”
龍戰天點點頭道:“這倒是不難!”
鐘不離接着說:“但是我看他懷揣着金子,似乎是惹了不少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