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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兩天的飯食都是在車廂裡解決的,實在吃得很不在盛月飯館的二樓,招呼小二道,“來兩個你們的特色菜,再來一個香辣蟹,一盤香青菜。她回頭詢問雪崖,“你有要吃的麼?我請客。”她豪爽的笑。
雪崖笑起來,“我隨便,再說,這麼多足夠我們兩人吃的。”
“那好吧。”蘇舒揮揮手,吩咐夥計,“速度點。”
今天的客人貌似不太多,蘇舒才喝完一杯茶,菜就陸陸續續上了。蘇舒夾起一塊放進嘴裡,品嚐一會,低聲問雪崖,“你剛纔說這裡的菜都是彎月掌勺的?”
“嗯,是不是味道很不錯?”雪崖沒有吃,他在欣賞蘇舒的表情。她實在太不會做女人,哪有在一個男人面前如此不矜持得用飯的?而且,她還是一個少婦。想到少婦這個詞,他忽然覺得有點不自在起來,趕緊擡手去夾菜。
兩人用完飯,又在裡面坐了一會,等到沒什麼客人了,才讓夥計去向彎月通報,說有人要見她。自然是沒說什麼人,怕彎月知道是藍家的,拒絕不見。她既然收了封口費,想必也做了承諾。於是蘇舒便謊稱他們也要做飯館生意,想跟彎月老闆商談一下,能否入股,一起做好飯館這塊。
生意人當然不會拒絕生意,所以,彎月很快就讓夥計把蘇舒兩人請到內堂。
彎月年紀約三十一二,不過看上去十分年輕,也就是二十五歲的摸樣。長眉細眼,白淨地皮膚,臉上居然沒有一絲精明的樣子,反倒透着幾分天真。她衝兩人一笑,眼光才從雪崖移到蘇舒臉上,神色立刻變了。
她喃喃道,“你是?”
蘇舒早就知道自己跟藍玉兒有幾分相像,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認出她,因此也不再隱瞞,直接說道,“我孃親是藍玉兒,我叫藍蘇舒。”
“你是小姐地女兒?”彎月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蘇舒奇怪了。她應該早就知道藍玉兒有女兒啊。幹什麼還這麼驚奇?
誰知彎月激動地撲上來。“你沒死。小蘇舒你沒死啊!我以爲……啊。小姐在天之靈。一定會很欣慰地。”她抓着蘇舒地手。擡頭喃喃自語。似乎在跟天上地藍玉兒交流。
蘇舒一頭霧水。“你地意思是以爲我死了?”
“唉。當初小姐帶着你一起被老爺子軟禁。一關就是這麼多年。後來便傳出消息。說你和小姐都死了。我本來一直等在藍家。以爲小姐總有被放出來地一天。哪知道夫人因爲這件事擔憂成疾。早早地去世。小姐又不在了。少爺便給我一筆錢。讓我離開藍家。”她眼帶淚花。“果然老天開眼。小姐這樣地好人不應該有此報。”
雪崖插口道。“是藍成給你銀子要你離開藍家地?”
彎月點點頭,感慨萬分,“少爺也是好人,小姐的死訊傳來後,他不但把賣身契還給我,還給我銀子返回家鄉。聽說其他伺候過小姐的人也一樣得到他的照顧,各自回鄉了。”
蘇舒拉彎月坐下,“我這次來找你,是有些問題要問。你畢竟服侍過我娘,而我那時候年紀還小,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彎月很高興,拍拍蘇舒的手,“小姐做過的好事多得不得了,你想聽什麼?”
蘇舒擡頭看看雪崖,後者微微一點頭,示意她直接問。
“我想問,我爹到底是誰?”
彎月怔了怔,有點抱歉的樣子,“你不是第一個問我了,當初小姐懷孕,藍家哪一個人沒有問過我?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清楚小姐怎麼就突然懷孕了。不過我想……”她眼睛眨了眨,“能讓小姐看上的男人,一定不平凡。”
是不平凡,這麼懦弱,讓自己地老婆孩子被家人軟禁六年,這樣的男人真是踏破鐵鞋都難找啊!蘇舒氣憤的想,彎月居然還說這種話,也不想想,那個男人讓藍玉兒受了多少苦!她怎麼還能稱讚他呢?
彎月看到蘇舒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我以前也跟你有一樣的想法,可是小姐告訴我,她是心甘情願爲那個男人,是她讓那個男人不要出頭救的。他有太多的不得已,小姐說他將來一定有一番作爲,到時候就是他們相聚的時刻。蘇舒啊,你是沒有看到小姐當時說這話的表情,不然你一定會跟我一樣,深深相信小姐說的話。”
“可是那個男人一直沒出現,不是麼?我娘還是沒有等到他。”蘇舒不服氣地說道。
“相信那個男人一定也很痛苦。”彎月若有所思。
她果然太信奉藍玉兒的話,她太相信他們是真心相愛,蘇舒無奈的嘆口氣
月,這麼說,你真的不知道我爹是誰?”
“真的不知道。”彎月摸摸蘇舒地頭髮。
雪崖忽然冷笑起來,眼神如能刺透人心的利劍,“彎月,藍堯成到底給了你多少錢,讓你幫他說話?”
彎月地身子一僵,隨即笑起來,“少爺本來就是好人,我沒有替他說好話的必要。”
“哦?”雪崖眉一挑,“那你怎麼不告訴蘇舒,藍堯成根本不是他地親舅舅?”
“什麼?”蘇舒大驚,“雪崖,你在說什麼呢?”
“彎月的孃親是藍堯成和藍玉兒共同地乳母,其中的關係她最清楚不過。當年呂黛,也就是你的外婆,爲了討老爺子藍凌北的歡心,奠定自己受寵的地位,頭一胎本是女兒,卻跟別人換了兒子,這兒子就是藍成。蘇舒,他跟你是毫無血緣關係的。
”雪崖侃侃而談。
蘇舒怒視他,他既然一早就知道了,幹什麼不早點告訴她?現在突然說出來,簡直就是打得她粹不及防嘛。當然,看彎月的表情,她顯然也是猝不及防。
“彎月,真的是這樣麼?藍堯成不是外婆生的?”蘇舒盯着彎月。
彎月嘴巴張了張,像條瀕死的魚。她不說話,很顯然,那是無話可說,也就是等於間接的承認了雪崖說的事實。
藍堯成居然不是她親舅舅?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玩笑!也就是說他不是藍家的人了?現在居然當上了藍家大當家。這樣的秘密若是被其他人知曉,藍家定會掀起滔天巨浪。只是蘇舒不知道,更加驚人的真相還在後頭呢。
彎月幽幽嘆了一口氣,看着蘇舒的眼神有點同情,有點憐愛,她低聲道,“蘇舒,他雖然不是你親舅舅,可是他卻是你親爹!就算他之前再怎麼瞞你,他都是你最親的親人。你就……就原諒他吧,他也是不得已,這幾年來的折磨你是沒看到,他心裡的苦可比你娘深得多!”
巨雷,天雷!雷得蘇舒氣暈八素!不是她舅舅就算了,居然還是她爹!那什麼……兄妹禁忌之戀?不對不對,藍堯成和藍玉兒雖然名義上是兄妹,可是沒有一點血緣關係。但是,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嘛,怎麼能搞兄妹情呢?好歹顧忌一下別人的感受呀!
蘇舒半響說不出話。這彎月也是,一開始還騙她說不知道她爹是誰,現在讓她知道藍堯成不是親舅舅了,她又怕他們起衝突,所以就和盤托出真相。
雪崖也愣了愣,其實他帶蘇舒來彎月這裡只想讓她知道藍堯成的真實身份,好讓蘇舒作爲藍家人有個覺悟,不要讓藍家落到外人手裡。誰知道結果卻捅出了這麼一個秘密,他都不知道是喜還是該憂。
他們倆現在成父女了,他的計劃註定落空。可是看到蘇舒迷茫的神情,他忍不住爲她擔憂。這一路她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可是很明顯心裡藏着不少事。宣家的事,宣珏的陰謀他自然是知道的,蘇舒一個小女子身負重擔之餘,又要接受這突然而至的真相,她能應付得了麼?
坐在回明城的馬車裡,雪崖問她,“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蘇舒只覺得疲憊,她在知道藍堯成是她親爹之後,想了不少問題,也終於明白那六年他爲什麼沒有勇氣站出來。兄妹啊,別人不知道他不是藍家的人,他站出來不就是,那是要被處死的吧?更何況也會連累藍玉兒一起受刑。不過蘇舒覺得這雖然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卻是,藍成的野心太大!
若不是他有野心,他乾脆承認自己不是藍家的人呀,那樣也不至於被處死。可是他沒有那麼做,他選擇逃避,選擇了犧牲藍玉兒母女倆。也難怪他那麼疼愛她了,他是在替自己贖罪吧?可是罪孽那麼深,他贖的了麼!
“我不會認他。”蘇舒簡短的回道,“而且我要他也付出代價。”
雪崖心裡一凜,蘇舒的語聲很有殺氣,他感覺得出來她對藍堯成這個父親十分不滿,要他付出代價,那是什麼個意思?不讓藍家落在他手裡麼?如果這樣,那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蘇舒盯他一眼,冷笑,“你也不是好東西,對我諸多隱瞞。我告訴你,你手裡的產業回明城後立刻還回來,你來此之前答應我的。”
“當然,我言出必行。”雪崖並不否認。
蘇舒不再說話,把臉扭向車窗。這一趟的收穫真是不小啊,藍堯成,你等着,我這個女兒回來了!我要看你隱藏着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