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習習,帶着竹葉清香透過蝦鬚簾,吹亂人的髮絲,也吹亂心田。
文康低頭吻着他頭頂的頭髮:“我要你討我開心。”
“到時候,宮內外都會敬上新鮮花樣討你開心,你就等着好了。”昭華隨口應道。
文康心裡一冷,勉強笑笑,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纔不稀罕,每年生日都是那老一套,煩死了,還得穿禮服戴金冠。要麼你想法討我開心,要麼你也這麼陪着我過。”
昭華想起這樣的天氣穿裡外三層的大禮服,心裡也怯,道:“好,好,我一定想法讓你開心,現在趕緊用膳吧。”
“沒胃口。”文康滿臉鬱悶回到座上,“快哄我,否則我吃不下飯。”
彷彿又回到過去童稚無知時候,那個嘟着小臉要人哄的小康又在眼前。
昭華心裡一陣刺痛,想了想說:“我想出來了,陪你玩一天,權當壽禮,如何?”
“什麼?”文康有點不大明白。
“一起消磨一天,就我們倆,沒有別人。”
一顆心好象飛上雲端,文康樂得快要飛起來,昭華第一次說“我們”,第一次爲他過生日,主動要和他單獨過一天,沒有任何人打擾,只是想一想,心裡就溢滿了幸福。
“可是大臣們……”昭華提出擔憂,皇帝壽辰,壽星不見了,有人肯定有意見。
“這個不需你操心,你只要安排好那天怎麼玩就行了。”
文康心情一好,胃口大開,喝了一碗銀耳蓮子羹,每樣菜都吃了一口,還吃了兩碗飯,滿意地打了個飽嗝。昭華看他這樣,覺得又好笑又心酸,不想說什麼,命人進來收拾桌子。
文康第一次到水竹居來,四處望望,比昨夜在燈光下看愈發清雅,只見傢俱是合着屋子打製的,大小合宜,鋪陳素淨,案上只有一個青花瓷瓶插着新摘的蓮篷荷花,再無其它玩器擺設,竹几上擺着普通的茶具,衾褥簾帳也十分樸素,問:“先前我給你的珍玩呢?”
“收在箱子裡了,下人手裡沒輕重,萬一不小心碰壞了,豈不是大罪。”昭華指指牀頭的箱子。
“壞了我再給你新的。”文康有些不高興,“這也叫理由?”
“昭華身份低微,不配用那樣的珍物,於禮不合,讓人看着也怪異,會有人指斥亂了上下尊卑。”昭華很謹慎地再次表明自己安於現在的身份,不敢有任何不臣之心。
文康聽了這話,心裡更覺有氣,卻無從泄出。賭氣打開箱子,拿出那些珍貴玩器,玉如意,翡翠瓶,凍石鼎、瑪瑙盤之類打開窗子就扔了出去,道:“既然得不到人稀罕,留着也沒用。”
昭華嚇了一跳,忙上前勸阻,文康開窗時見窗上的紗破了一道縫,道:“這紗怕是起風時被竹枝掛破了,怎麼不叫人換新的糊上,夜裡蚊子進來叮着了怎麼好?”
“沒什麼大不了,我天天都在前面寢殿伺候陛下,本來也很少呆在這裡,不妨事。”
一邊伺候的翡翠卻忍不住了,撇嘴道:“陛下說得輕巧,一句叫人換新的糊上,誰來換?這裡伺候的人,哪個是嘴不尖的?誰敢使喚他們?就這樣還時不時指桑罵槐說些不乾不淨的話。”
“說什麼了?”
昭華有些不安,朝她使眼色,翡翠沒理會,繼續埋怨:“什麼刺人說什麼唄,無非是狐媚惑主,玩物、賤奴也配得寵之類,更難聽的我可說不出口。昨夜還和那個死太監打了一架。”
“你打架?”文康和昭華都驚訝的叫了一聲。
昨夜,文康在水竹居留宿,翡翠命宮奴進外間收拾盤碗,那太監嘟囔着說怪話:“一個賤奴仗着模樣好些還真把自個兒當主子了,連個男寵還算不上就使喚起人來。”
翡翠大怒:“你嘴裡不乾不淨噴什麼糞,皇上派你們在這裡不是爲伺候是什麼?”
那太監反脣相譏:“皇上派我們是爲監管,一個亡國的囚犯,不看嚴點怎麼行,等皇上玩膩了,打發到軍營裡去讓人操。不就是張開腿讓人乾的貨色,也配使喚人,若皇上舍不得打發他走,把他閹了留在內宮,還不跟我們一樣,真當自己是個東西啊。”
翡翠哪裡聽過這樣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鼓足了勁,掄圓了胳膊照那太監臉上就是一耳括子,那太監也怒了,就這麼打起來。
大虞朝原來各諸侯國風俗,未出嫁的姑娘特別金貴,走在路上,年輕男子都得避讓一旁,男子若是碰她一下,姑娘完全可以叫人來痛揍一頓,皇宮也如此,所以那太監也不敢真的動手。
昭華雖知道翡翠潑辣,也學過幾招花拳繡腿,卻也怕她吃虧,忙問:“可傷着沒有?”
翡翠得意地說:“沒事,擦破了些皮而已,小時候我在街上行乞,打遍街頭巷尾就沒吃過虧,昨兒把那死混球眼都打腫了,真爽。”
昭華想起初次見到她,她才八歲,身上臉上又青又紫流着血,還把比她大兩歲的小乞丐按在地上揍,真的很彪悍,從那以後把她揀回東宮當侍女,更是沒人敢惹,甚至入了齊國天牢,還痛罵皇帝爲“暴君”,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女,都二十了還沒收過男子的小東西,也沒人上門提過親。想到此,昭華又愁又笑。
文康嘴角微挑,也笑了一下,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之前的預兆,滿地伺候的人嚇得氣也不敢喘。
翡翠不曉文康的脾氣,仍是氣憤憤地道:“混帳東西,嘴比那便桶都臭,我若是有力氣,定把他踹到糞坑去□□。”
昭華連連給她使眼色,暗示不可在御前暴粗口。
文康笑道:“翡翠,你以前野蠻些就罷了,現在是大姑娘了,該貞靜賢淑纔是,怎麼可以和人掄拳打架,當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就嫁不出,敢侮辱我主子,我把誰打成豬頭。”
“奴才們不好,你該稟報總管,讓他們去責罰纔是,他們若是不理,你就直接稟報朕,怎麼能親自動手,打疼了手是小事,弄污了手怎麼伺候你主子呢?”
“也是,這種狗奴才也不配我動手,得好生洗洗纔是。臭奴才,一見秀女入宮,就覺得這是被拋棄的地兒,巴不得另尋高枝飛。”
“誰在這裡當差?”文康緩緩發問,語氣柔和,透着陰冷。
總管太監忙把四個太監帶來,跪在階下。回道:“是這四個奴才伺候這裡。”
“這屋裡的窗紗破了,也沒人換新的,你們是怎麼伺候的?”
文康口氣雖溫和,幾個太監卻嚇得抖如篩糠,跪在階下說不出話來。
“既然不會伺候,留着也沒有。”文康慢條斯里地道,“拉出去杖斃。”
這話一出,翡翠嚇了一大跳,她雖厭惡那狗眼看人之人,痛揍一頓也就解氣了,沒想過要人命。昭華更是待下寬厚,從未處死過下人,聽皇帝發話,登時就跪下:“陛下開恩,奴才們嘴頭不好,罪不至死。”
“奴才再也不敢了。”幾個太監見有活路,趕緊磕頭如搗蒜,自個兒狠狠掌嘴。
“陛下,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您這麼做讓我心裡不安。”昭華再求情,下人們背地裡說點難聽話,他也懶得計較,權當一隻狗衝他汪了兩聲,又不損皮肉,爲個窗紗或是幾句刺話殺人卻是難以接受。
那幾個人臉都腫了,生怕打得不重似的,也不敢停。
文康把昭華拉起來,坐到竹牀上,對翡翠說:“翡翠,你不是說要把那個誰打成豬頭麼?哪些人對你主子不敬,惹你不痛快,你隨意處置,或殺或打或趕出去,或是踹到那個啥……都可以。”
文康自幼受宮廷教育,這市井粗話也說不出口來。
“是。”翡翠遵命,走到階下,正要掄胳膊,又道:“算了,髒了我的手沒法伺候主子,你,還有你,平素最是瞧不起人,你們兩個互相打對方耳光,打成豬頭了就饒你一條狗命,否則就把便桶舔乾淨了。”
昭華聽見她在外面發落,頗爲尷尬,等着文康嘲諷他使喚出的人好生粗野。
文康果然笑笑:“真不知你這溫柔淡泊的主子怎麼使出這樣的奴才來,也是你平日太好說話,才使出這樣牙尖嘴利的人來,正好,讓她替你管教奴才。”
昭華苦笑一下沒說話,文康又說:“上回你問我怎麼知道你喜歡綠色,這就告訴你。”
文康指着屋外的翡翠說:“這麼個潑辣貨你讓她做貼身大侍女,可見很喜歡她,又給她取名翡翠,所以我猜你喜歡翡翠這種玉石,進而猜測你喜歡綠色。”
昭華一笑,正要說話,只聽外面傳來一聲:“誰說我是潑辣貨?”
翡翠掀簾進來,板着粉面瞪着杏眼:“也不知哪個害我哭了一個月,還說難聽話。”
她憋了一肚子火,上回文康把喝醉的昭華帶到軍中,臨走還說要把他賣了,她聽說御駕親征衛國,又親見他把昭華帶走,真以爲他把昭華賣到外國去了,哭了一個月,眼淚沒斷過,一下子瘦得成人幹了。文康沒料到一句玩話她當了真,更沒料到她這麼死心眼,聽說後哈哈直笑,翡翠愈發覺得這人真是面目可憎。
“你自己不聰明,一句玩話也當真,還怪別人。”文康笑得很惡劣。
“是,翡翠是不聰明。”翡翠忽然一笑,又冷冷地說:“陛下對我主子的狠酷,長眼睛的都看見了,任誰聽了那話也會信以爲真。凡是伺候皇上的人哪個沒見過主子受辱受罰被輕賤,難怪那幾個奴才心裡輕視口出不遜,這也是從陛下這裡種的根啊。”
文康臉色一變,笑容消失。
昭華趕緊給翡翠使個眼色:“還不退下,少說兩句沒有人把你當啞巴。”
又回頭拉文康的手,柔聲道:“陛下別往心裡去,那丫頭嘴巴毒,不懂規矩,向來是想啥說啥,都怪我平時太慣着她,以後我會好好管教的。陛下不要跟個丫頭一般見識。”
見他仍是悶悶不樂,又道:“陛下也沒必要爲幾個奴才生氣,只有於國有功者才配得人敬愛,以色侍人者怎麼可能得人尊敬,這是人之常情,犯不着爲這個生氣。”
聽到這話,文康擡眼看着他,一雙黑眸幽黯不明,昭華被他這古怪神色嚇住,不敢說話。
半晌,文康把他的手握在手心,直盯着他的眼睛,問道:“怎麼?你覺得你是在以色侍人嗎?”
昭華勉強一笑:“若是女人,以色侍人就罷了,運氣好了能有個孩子可以依靠。男寵就慘了,一旦色衰連泥溝裡的蟲都不如,我常暗自擔心,若是我老了,姿容不再,或是陛下失了興趣不再要我,該怎麼辦?還是現在當心點,少結些怨纔是。”
“忽”地一下文康站了起來,甩開他的手,冷冷地道:“你當朕是愛你的姿容,你也太高看自己,你以爲你的容貌有多麼傾國傾城?”
說着,轉身絕然離去,只留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昭華又苦笑,都說君心難測,果然,翻臉跟翻書一樣,說翻就翻。
文康出了水竹居,一口氣奔到前面的承光殿,回頭一看那人並未跟來,心裡愈發生氣,邊進殿邊吩咐:“傳旨,召何太傅進宮。”
身邊隨侍的太監一溜小跑纔跟上他的大步流星,心裡都惴惴不安,盼着皇帝的脾氣趕快過去。
落月捧上茶來,文康不接,捧着胃坐在龍榻上,臉色鐵青。
“陛下哪裡不舒服?可要傳御醫?”
“不用。還不是被那傢伙氣得胃疼。”文康咬咬牙,“到這一步,還這樣糟蹋朕的心意。”
落月明白了,一笑:“陛下別生氣了,先前您待他太過狠酷,極盡凌虐之至,如今要他侍寢伴駕,他自然以爲您要的是享受他的身體,說不定還認爲這只是更進一步的羞辱。”
文康苦笑:“朕以爲到現在他該明白的。”
落月說:“他明不明白老奴不知道,只知道他這人比誰都會裝傻比誰都心硬。”
這下,文康覺得不但胃疼,連心肝肺都如被什麼東西絞着一樣疼。
何恬接到皇帝宣召,趕緊坐車過來,進殿見了皇帝行過禮入了座,卻只見皇帝盯着手裡的茶碗發呆,一句話也不說。
何恬不明所以,也不敢問,只在一旁候着。
過了一會兒,文康緩緩地開口,每個字似是經過仔細斟酌:“前日下了朝,聽太傅對大將軍說要成全朕和昭華,朕甚是感激,朝中大臣大多恨不得置他於死地,唯有太傅想成全他,朕想知道,太傅如何成全呢?”
“臣先前說過,陛下可以待他好些,把他收爲己用。”
文康想起去年冬天,何恬是這麼提過,當時他未同意這個建議,說:“朕待他再好,也好不過以前他的父皇臣子們待他的好,給他再高的地位,也高不過一國之君的地位,朕拿什麼來換他的忠心,倒不如將他打磨一番,打得他乖順臣服最好。”
可是如今真把他打磨得謹小慎微,恭順臣服,嚴守本份,他反倒不滿足起來。發現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喜歡的昭華,是風華絕代,傲世獨立的鳳凰,意氣風發,翱翔九天之上,豈能容那些微賤之極的閹奴污辱輕賤,又怎能硬着心將珠玉視同瓦礫,騏驥拴於粗槽。又怎能將這氣質如蘭才華如仙的人物視爲男寵禁臠,看着他成日鬱鬱寡歡,戰戰兢兢獨自哀傷。
文康默然良久,道:“朕記得當時太傅說,他總有弱點。”
“只要是人總歸有弱點,他有他想要的東西。”何恬斟酌着用詞,“陛下素有雄心壯志,一心想成就一番功業,這離不開賢才的輔佐,所以一心想招賢納士,先前想把陳之武,容乾等人收爲己用,都碰了釘子,倒還不如直接收他們的主子,他手下那些人不愁收不過來。”
“太傅說得是,只是……”文康說不下去,嘆了口氣。
何恬知道他顧慮的是什麼,道:“要麼陛下放下戒心,摒棄成見,收公子爲臣,你二人君臣相和比翼齊飛,共創大業。要麼陛下時時戒備,將他關禁於深宮,與孌寵同列,以供陛下玩樂。全憑陛下裁奪。”
文康默然半晌,勉強說道:“太傅雖是好意,只是朕心裡不安。朕看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畏懼膽怯,似是認命死心謹守本份,即盼着他是裝的,又怕他是裝的,更怕他真的變成這樣,覺得不太真實,但是又抓不到破綻。”
有時他也懷疑昭華對他的畏懼屈服是不是裝的,可是如果是假裝的又能怎樣?難道再用酷刑把他整治一遍弄成真的他才高興?這樣做的結果肯定如上次調/教一樣,他做到一半就做不下去。
何恬喝了一口茶,只覺得無比苦澀,又想起公孫昌還有司農大夫,林瀟等人對昭華的看法。
“他是裝的,裝一副自卑自憐的樣兒,想打消皇上的戒心,引得皇上可憐,他好有所圖謀。”這是公孫昌的話。
“他遲早會對皇上不利,表面上屈服哄着皇上,骨子裡不安好意。”這是林相國的話。
無論那人那副卑微小心的樣子是假的還是真的,都是處境堪憐,讓人下不了狠手對付他,不管他是不是裝的,只要皇帝寵他,誰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倒不如收他爲臣,他若忠誠安份倒罷了,若是有所圖謀,必然瞞不了精明能幹的相國和大將軍,到時候皇帝必會清醒放棄,那時處置他也不遲,不信朝上那麼多忠誠大臣,會讓他搞出什麼花樣來。
想到這裡,何恬有了主意,拭探道:“陛下還要再下狠手,讓他徹底懼怕嗎?”
“用重刑只怕是讓他行事更加小心仔細,未必能磨去他的棱角,讓他安份。”文康又輕嘆口氣:“況且時至今日,朕也下不了狠手。實在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他貴爲一國之君,什麼東西都得的太容易,唯有這得不到的,他纔想到去珍惜。因爲願意珍惜,所以他讓自己相信那人已經屈服了。
他已經得到了他的身子,享受他的取悅和奉迎,卻還不滿足,想着進一步擁有,可是這一步是那樣難。
想想又不甘心,身爲一國之君,居然要看他的臉色,揣摩他的心思。百般取悅,處處讓步,還落個求愛不得,越想越不服。
文康越發煩亂,再次考慮何恬提出的兩項選擇,要麼收他爲臣兩人共創大業,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邊,要麼將他囚禁深宮視爲孌寵,踩着他的痛苦享受他的身體只要自己滿足就行。
左思右想,文康道:“就算朕願意,朝上大臣們也會反對,而且他也不肯。”
何恬聽他口氣似是傾向於第一種選擇了,道:“延攬人才,首先要尊崇對方,昔日文王渭水請姜太公,卑詞厚禮,親自擡輿,這也是敬賢之道。”想了一想,何恬又小心翼翼地說:“恕臣直言,先前陛下對他太過狠酷,如今要打消他的戒心,取得他的信任,進而願意誠心輔佐於你,不是易事,關鍵看陛下怎麼做。這也是拭出他是否真的屈服的法子。”
何恬退下之後,文康一人在寢殿中,不許人打擾,沉思良久。
小康要還小華尊嚴,收他爲臣,這件事的利弊麼?摸下巴……嗯……很複雜……
(文王渭水請姜太公,爲示禮賢下士,親自擡輿,累得要命就停下來,姜說你擡了八百步,我保你大周江山八百年。文王一聽趕緊說:那我再下去擡。姜說:我都說透天機了,你再去擡晚了。此故事史記不載,見於野史,好考據的讀者請勿較真。)
大家老覺得虐小康不夠,其實小康的情緒基本上跟着小華走,一句話可以讓他胃痛,一個不在乎能讓他頭疼。無視他的心意,基本讓他渾身痛。再把他的心意利用一下踩兩腳,就能讓他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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