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話。”劉遠山和章一海互視一眼,還是劉遠山開口道,“王爺的脈象時有時無、時斷時續,臣等平生從未見過,所以微臣懷疑、懷疑……”
“懷疑什麼?別吞吞吐吐!”夜行之有些不耐。
“是,微臣懷疑錦王爺不是受傷,而是中毒。”劉遠山一咬牙將這大膽的推斷說出。
“中了何毒?”
“下官無能。”
不待夜行之發難,劉遠山趕忙回稟道,“除此之外,微臣還有一事要向皇上回稟。皇上賜給錦王爺的王妃綠珠姑娘也中了毒,而且此刻已中毒身亡。”
“哦?夜錦衣呢?此事他如何說?”夜行之眸底當下浮出一抹疑慮。
倘若說夜錦衣被人暗害中毒還能說得過去,綠珠中毒又是怎麼回事?據他所知,這三年,綠珠在錦王府,連府門都沒有出過一步,誰能害到她?誰又敢去害她?
有這個膽子的,怕也只有夜錦衣了。
“此事,微臣並沒有告知錦王爺。”劉遠山道,“而且據微臣觀察,綠珠姑娘所中之毒不是一日兩日了,大概有三年之久。”
“你說什麼?”夜行之臉色又黑了一分。
這也就是說,夜錦衣不滿他賜給他的這個人,一入錦王府就給她下了毒?如今事情瞞不下去了,索性自己也裝病?
頃刻間,夜行之便將自己對夜錦衣的懷疑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微臣查過綠珠姑娘一直以來所服用的藥物,那要裡面的確有一味相思子,只要連續服上兩三個月就能要了人命。”劉遠山不敢有絲毫隱瞞據實回稟道。
“可你說綠珠已中毒三年?”
“是!依微臣推測,應該是有人在服用相思子的同時又讓綠珠姑娘服了解藥,因此,這毒性就淺了許多,而這次的藥裡卻沒了解藥。所以,綠珠姑娘便毒發身亡了。”
如此,就是說夜錦衣一開始就想要殺了綠珠?
夜行之心思正輾轉,就聽劉遠山又道,“而綠珠姑娘一直服藥的方子是,是……”
“啪!”
震怒的夜行之擡手就將手邊的一個黃底碎花茶盅砸在了劉遠山腳下,劉遠山再不敢遲疑,當下道,“那方子是白側妃所獻!”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夜行之還未開口,一旁坐着的、半垂着眼皮閉目養神的陳清正幾乎就跳了起來。
好不容易這金錠的事情要落下帷幕了,要是再牽涉上白憐兒,再落一個毒害綠珠,他們陳家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丞相大人稍安勿躁!”
劉遠山當下也有些急了,“下官已檢驗過那方子,無論從紙張、還是筆跡來看,都已有三年時間,而且一直服侍綠珠姑娘的婢女彩芹也證實這方子的確是白側妃所獻。”
“而且,以往綠珠姑娘的藥,都是白側妃親自煎熬。只是這次白側妃不在府上,彩芹才自己動手煎的藥。”說罷,劉遠山轉眸看向夜行之道,“皇上,那彩芹就在殿外,若皇上和丞相大人有所疑慮
,可以隨時將她叫來問話。”
夜行之又垂下眼眸,開始轉動左手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對劉遠山的話,不置可否。
心思卻已極快輾轉起來,幾日前,夜錦衣就上摺子說夜玉柔拐走了白憐兒,可對此,夜玉柔卻一直哭鬧着說自己沒有。
後來,在豐城又出現了一個與白憐兒容貌相似的女子,但二皇子和三皇子卻都一口咬定那人不是白憐兒。
這邊白憐兒不見,那邊錦王府中的綠珠就出事。
這究竟是誰幹的?
是陳清正指使了白憐兒?還是夜錦衣在作怪?
琢磨了半天,夜行之也沒有發現絲毫頭緒,眸光掃過一旁的陳清正,心思一動,突然有了主意。
他衝劉遠山擺手道,“你們退下吧!”
“那……”劉遠山臉上浮出一抹疑惑,“彩芹……”
“既然所有證據都指向白憐兒,那就等找到白憐兒之後再處理此事。”夜行之神色陰沉道,“退下吧。”
“是!”劉遠山沒有再多言,當即躬身退下。他不過據實反映情況給皇上,如何處置那自然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來人!”
“皇上!”當下有內侍疾步進來。
“宋公公!”夜行之看向眼前內侍,“你去挑些東西送去錦王府,勸錦王節哀順變,就說朕會好好補償他的。”
“是!”
見那內侍退下,不等陳清正開口,夜行之脣邊突然浮起一抹笑意,“丞相大人,聽說你有個孫女,對錦王愛慕的緊呢?”
陳清正心一緊,就聽夜行之又道,“如今,白憐兒不知所蹤,綠珠又暴斃,錦王身邊也沒有合適的人,不如朕將你那孫女賜給錦王做側妃可好?”
越說,夜行之就越覺得自己這突然冒出來的主意好。如此,既可以安撫了陳清正,又可以監督了夜錦衣,而且依現在這形勢,夜錦衣也不會倒向陳清正、倒向三皇子。
這簡直是一舉數得。
“可……”陳清正略略有些遲疑,這賜婚的事情若放在前些日子,別說陳奕彤高興的睡不着,就連他也會樂的合不攏嘴,可如今,梅城的事,旁人不知道,夜錦衣卻知道的一清二楚,又如何肯娶陳奕彤?
陳清正一咬牙道,“皇上厚愛,微臣實在惶恐。奕彤她……她如今已非完璧之身。在梅城,她喝多了酒,錯將一名侍衛看做了錦王爺,就……唉!”
“哈哈哈!”夜行之大笑起來,“朕還當什麼事呢?只是側妃而已,錦王不會在意的。更何況,若是丞相大人覺得愧對錦王,可以多選幾名美妾給你那寶貝孫女做陪嫁。好了,你只說,這婚事,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就行?”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陳清正也不矯情,當下衝夜行之行禮道,“微臣一切聽從皇上安排!”
“好好好!”夜行之大笑起來,“正巧,前日,太尉大人替懷遠將軍向朕求娶藍家小姐,如今這好事成雙,明日朕就將這賜婚的旨意送去你們各自府上。之後,讓禮部挑個好日子
,給你們一起完婚,丞相大人以爲如何?”
“多謝皇上!皇上對老臣的厚愛……”
“好了!”夜行之打斷了陳清正的話,“你不要動不動就和朕乞骸骨就好,朕是怕了你了。”
御書房壓抑的氣氛瞬間一掃而空,君臣兩人又開始討論起朝中之事,直到夜幕四垂,陳清正才離開御書房。
第二日,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就連空氣也澄鮮的可愛。
巫月用了早膳就領着南心往竹裡館而去。
竹裡館位於臨安城的西南角,後靠城牆,西面是一個桃湖。桃湖面積還沒有太尉府的碧波池大,但因桃湖邊的一片桃林,春日裡桃花開時,這裡也算臨安城中一處不錯的景緻。
只可惜,如今正是夏日,看不到桃花朵朵漂浮在桃湖之上的景緻,也因此,前往竹裡館求醫問診的人從竹裡館一路排隊排出來,直接就拐向了南側的集市。
望着不遠處的竹裡館,南心鼻子有些發酸,心緒更是起伏不定。
蛇兒不知道在不在竹裡館?不在的話,她還真只能排隊去見巫陽了。
雖然不知道夜錦衣爲什麼一定要請巫陽,但她卻能看出夜錦衣是在裝病,因爲巫月一點都擔心,所以此事她要和巫陽通通氣。
還有黎雲清,若他真跟着南荊使團到了臨安,依他的本事,肯定能找到這裡。
黎雲清,怕是恨死她了吧。
她轉眸望向好奇的打量着這裡的巫月,心中不由嘆息一聲,公主什麼都不記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巫月。”她遲疑了一下,指向那片桃林道,“你去那等着,我來排隊,一會去叫你。”
巫月擡頭看了眼頭頂明晃晃的太陽,又看了眼一字排開的長隊,也沒客氣,“好,那我就去桃林看看有沒有結出來的桃子。”
桃林中的確已結出了不少桃子,不過才丁點大小。幸虧是長在桃樹上,若是誰單獨摘下拿給巫月看,她定然認不出這豌豆大小的東西是桃子。
穿過桃林,便是桃湖,一座簡易的、沒有扶欄的、窄窄的石橋橫跨與桃湖之上。
巫月緩步走上石橋。
石橋上的風,也帶着水汽,透着絲絲的涼意,讓人覺得十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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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月不由半眯了眼眸,一邊享受這愜意的涼風,一邊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恍恍惚惚,竟生出一絲人在船中、船在水中游的錯覺。
正詫異着,就聽有急促的腳步聲和男子的聲音響起,“姑娘,你可不能尋死啊!你還年輕,這世上沒有邁步過去的檻……”
不等巫月回眸去找誰要尋死,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
巫月本能手臂一曲,就向身後之人狠狠撞去。
“啊……”
大力襲來,身後毫無防備的男子身形一個趔趄,腳下一滑,一頭就向桃湖栽去。
只是他栽倒的瞬間,本能伸出的手卻正巧抓住巫月的手腕。
下一息,“撲通!撲通!”兩聲,兩人幾乎同時全跌進了桃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