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要做什麼,而是你。”夜錦衣擡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青絲。
“啊?”巫月眸子瞬間撐大。
“乖!”夜錦衣將她往懷中又扯了扯,在她耳邊低聲細語起來。
巫月頻頻點頭,月牙兒般的眸子愈發晶亮、璀璨,仿若如墨夜空中最亮的星,最後一頭紮在夜錦衣懷中,悶頭“哧哧”笑了起來。
“不怕嗎?”夜錦衣黑湛湛的眸底柔情四溢。也只有她,此刻還能這般沒心沒肺的笑得出來吧?
“不是有你嗎?”巫月擡眸望向夜錦衣。
清亮的眸子裡是滿滿的信任。
“嗯。”他會護着她。
銀白色的曙光漸漸顯出緋紅,初升的太陽好似從東方突然蹦出,熱烈的將明媚的陽光拋灑。
高大的城牆、破舊的城門在這晨光中也顯得古樸、巍峨,別有一番韻味。
但很快,這古樸的韻味就被打破。
非但被打破,而且豐城城門口出現了估計有史以來最熱鬧一幕。
城外,豐城馮縣令恭敬的陪着三皇子、二皇子以及南荊使臣往城門而來,前面騎馬的風度翩翩、語聲款款、笑容滿面,後面跟着的隨從整齊劃一、紀律嚴明。
城內,袁寶並大理寺一衆差役押解着劉莊的人犯以及被解救的女子往城外而去,前面走着的舉止粗魯、滿臉煞氣,後面跟着的罵罵咧咧、推推搡搡。
守在城門口的侍衛,看了看城門外,又看了看城門內,一時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安排這通行問題。
就這片刻的遲疑,準備進城的和準備出城的就避無可避的撞上了。
二皇子和南荊使團的衆人不由轉眸去看來迎他們的馮有才和三皇子夜玄澤。
馮有才臉上諂媚的笑容瞬間崩塌,內心哀嚎一聲,怒火滔天的瞪向出城的那羣人。可再看清那吵吵嚷嚷而來的是大理寺的人後,那噴薄而出的怒火當下倒卷而回,漲紅的臉色瞬間開始泛白。
三皇子面上春風般的笑容不減,心中卻早已是怒火燎原。這道路是被封的,這大理寺的差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這是南城門,若要回臨安,不是要走北城門嗎?
“安靜,安靜點!都安靜點!”袁寶訓斥着吵吵嚷嚷的人犯,從喧鬧的隊尾一點點移向隊頭。
明明短短的一截距離,明明喧鬧的犯人和被押的女子已然都靜下來,轉眸望向城門口瞟肥體壯的駿馬,以及駿馬上坐着的幾位衣飾華貴、風姿翩翩、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袁寶前行的速度依舊慢如蝸牛。
尷尬、窘迫,便在這慢慢的移動中劇烈翻滾。
明媚的清晨瞬間被這窘迫淬上一層晦暗。
所有人,城門口的侍衛、準備進出城的百姓、南荊使團的人、甚至一干囚犯,俱都屏氣凝神,唯有馬兒偶爾的響鼻聲與耐不住前蹄敲擊地面的得得聲。
袁寶終於走到隊頭,一撩衣袍,正欲下跪行禮,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袁護衛!”
聲音落,一位一襲蓮青色迷離繁花
絲錦裙的女子便撥開人羣走了出來,腳步輕快,那掛在她腰間的白色圓形龍紋玉佩也跟着歡快的一跳、一跳。
眨眼功夫,那女子已然到了袁寶身前,臉上是滿滿的驚喜和不可置信,“真的是你啊!”
“巫月姑娘!”袁寶剛打了個招呼,眸光落在巫月腰間的玉佩上,突然身子就一點點矮了下去,“大理寺護衛袁寶見過錦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此言一落,這僵持在城門口兩方的所有人目光齊刷刷轉向巫月,然後又落向她腰間掛着的那白色龍紋玉佩。
三皇子夜玄澤咬的後槽牙都疼。
誰要告訴他眼前這一幕只是巧合,他即刻一巴掌拍死他。
可饒是如此,饒是知道這明明就是一個坑,他卻不得不往下跳。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從馬上下來,衝巫月含笑道,“見過錦王爺!真沒想到,王爺對巫月姑娘如此信任。”
二皇子夜玄霖眸中閃過一抹莫名的光澤,也默默下了馬。
“見過錦王爺!”
馮縣令和南荊使團衆人情形不明,但人卻都不傻,自然是隨着這兩位齊齊道了一聲,“見過錦王爺。”
巫月垂首將掛在腰間的玉佩扯下,將上面的瓔珞繞在食指上打着轉的旋轉,頗有幾分小人得志的衝衆人燦然一笑。
她這一笑,很美。
不但美,而且美得直撞人心。
仿若此刻這透過雲層的陽光,乾淨、清冽,能驅散一切晦暗,也讓人移不開眼。
二皇子的眸底有驚喜閃過,這笑容、這笑容,好像好像一個人……
誰也沒有發現,在南荊使團的隊伍中,也有一個人看直了眼,繼而那眸中閃過一抹詫異和不解。
“巫月姑娘。”袁寶牢記自己的任務,率先別開眼眸,“你怎麼會在這裡?”
“哦。”巫月的目光轉向那些被押的女子,仿若黃鶯出谷般的聲音響起,“白側妃不見了,有人說看她來了豐城,王爺身受重傷,行動不便,便派我先一步來替他尋白側妃。”
混在人羣中的白憐兒自看到巫月起,渾身就顫抖個不停,心思更是輾轉了無數,最終,卻發現自己無計可施,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性。
“白側妃真的不見了?”袁寶的聲音之中是滿滿的詫異。
說話間,他的眸光已然轉向人羣中的白憐兒,“那她,她……”
“呀!”巫月順着袁寶的眸光看去,發出一聲誇張的驚詫,“白側妃,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你這臉上的傷、還有這身上的傷,這究竟是怎麼了?”
若此刻有個洞,白憐兒必定鑽進去。
可此刻,她卻逃無可逃、躲無可躲,只能就這樣窘迫的迎接所有人探尋、好奇的眸光。
不等她想好如何應對,巫月清脆的聲音已又響起,而且語調還誇張的轉了幾個彎。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剛聽人說,這些女子都是被賣給什麼劉爺,然後被調教了再賣給附近的青樓楚館。白側
妃,你,你這模樣不是被人強了吧?”
“沒有!誰敢?”被戳中要害的白憐兒驚得倏的叫起,“巫月,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只是被他們抓去而已。僅此而已。而且,我才被他們抓到,袁護衛就衝進了劉莊。”
“哦。”巫月發出恍然的聲音,“也就是說,他們對你什麼都還沒有來得及做,你就被袁護衛救下了?”
“對對對。”白憐兒連忙應道,“你快讓袁護衛放了我,我好擔心王爺的傷勢。”
原本,巫月的目的只是讓所有人看到白憐兒在這些被拐賣的女子中,尤其是讓二皇子和三皇子看到賴不掉,之後再將人帶走,等回臨安把白憐兒打發了,這樣到時淑妃那邊也無話可說。
可此刻,她卻被白憐兒的話噁心到了。
擔心夜錦衣的傷勢?
就如昨晚在縣衙中,前一刻白憐兒剛剛誣陷了夜錦衣,後一刻就能舔着臉說想念夜錦衣。
想想,巫月都替夜錦衣不平。
她脣角緩緩勾起,掃向白憐兒身旁的其餘被救下的女子,櫻脣一啓道,“王爺最是公正廉明、大公無私,無論你們是什麼身份,只要你們有委屈,王爺必定會爲你們討個公道。但王爺也最討厭別人撒謊、欺瞞。所以,你們但凡說一個字的謊言,那你們所有遭受的委屈,那就白受了。”
“現在,我問你們,她。”巫月擡臂,纖細的、還墜着一塊圓形龍紋玉佩的手指卻已對向白憐兒,“剛纔說的,可是實話?”
“你們、你們要是敢胡言亂語,王爺絕不會放過你們!”白憐兒虛張聲勢的掃了一眼這羣女子。
“說!她可曾說謊?”
或許是跟在夜錦衣身邊的時間有些久了,巫月此刻頗有些夜錦衣的氣勢。
衆人不由凜了一下。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眸光俱是一凝。巫月此舉,丟人的可不僅僅是白憐兒,還有夜錦衣。畢竟,誰的女人被旁人非禮也不是一件光彩體面的事。
而此刻,巫月的舉動、言行無異於赤裸裸在打夜錦衣的臉。
蠢貨!三皇子脣角浮起一抹譏諷,緊繃的神色反而緩和下來。
明媚的陽光下,巫月衣着光鮮,白憐兒衣着襤褸,而且,就連那尊貴的皇子也衝巫月見禮,而白憐兒卻是階下囚。
這鮮明的對比,根本不用多言,衆人也知道誰強誰弱,更何況,巫月要的只是實話。
“她撒謊,那晚她和劉爺……”當下一個大膽的女子便指着白憐兒道。
“是呀,是呀。”有人開了頭,當下就有人附和,“不但是劉爺,她還與那幾個護衛……”
“沒,沒有……”
“怎麼沒有,她大腿上有顆紅痣,那天我可是看到了……”
白憐兒頹然坐倒在地,衆人鄙夷白憐兒、同情夜錦衣之餘,又暗暗對巫月不屑起來。
這麼蠢的一個人,錦王爺怎麼就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她了?
就在衆人各色的眸光中,巫月緩緩轉眸望向三皇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