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血拼(5)



跑動中的拴柱子又聽見空氣中有怪吼傳來,大吼一嗓子:“75山炮!”

他就地臥倒,唐龍凱一把拎起他狂跑,狂跑到一個拐角處剛伏下,拴柱子原來伏臥的地方被75山炮砸出一個大坑來,附近幾個倒黴蛋被高高拋起。唐龍凱大吼道:“你會打仗不?瞎打瞎躲!跟緊老子!”

唐龍凱和拴柱子年齡相仿,拴柱子當兵又比唐龍凱早,怎奈現在是唐龍凱危難時救拴柱子,還大聲教育了拴柱子。拴柱子來不及臉紅,又有炮擊,剛纔那一炮只是試射,這次是純牌的急促射,怕是附近的地皮都要被覆蓋。唐龍凱拽着拴柱子在河網中左閃右閃的,幾乎沒時間開槍反擊了。這工夫,日軍的機槍和擲彈筒都沒閒着,到處都是奔騰的血河騰空的血霧。

“扔手榴彈!”彈片橫飛中有人怒吼。

看來日本兵衝的已經很近了,雙方開始用手榴彈互毆。唐龍凱掏出最後兩顆從德械部隊帶出來的木柄手榴彈,將其中一顆塞給拴柱子,喊道:“等兩秒鐘再扔!”

拴柱子拉開了環等了兩秒就要投擲了,倒黴催的是這工夫猛然有一片彈雨襲來,拴柱子狼狽躲避時讓一具屍體絆了一下,手榴彈脫手滾到一旁。屁股冒青煙的手榴彈恐怕眼瞅着爆炸。唐龍凱一聲驚呼,拴柱子趕緊去撿手榴彈,忽有一個矮墩墩的日本兵突了進來,一刀刺向拴柱子,拴柱子險險避過,躲避的同時橫掃一腿,日本兵趔趄幾步,一屁股坐在那顆即將爆炸的手榴彈上。拴柱子趕緊往一邊猛爬,剛爬出幾米那名日軍便坐上了土飛機騰空而起。

另一邊老鈕伏在河牀下,日軍跳進來跟八路軍拼刺刀,老鈕從後邊暴起,橫刀砍翻一個戴尖頂帽的日本軍官,立刻有兩個日本兵肩並肩的殺來老鈕。老鈕接連躲過幾個突刺,逐步被逼得無路可退。關鍵時刻一個八路軍戰士從後面摸過來用軍刺捅進一個日本兵的腰間,另一個日本兵被羅真金掄過來的工兵鏟砍去半個腦袋。絕處逢生的老鈕與羅真金、八路軍戰士形成一個三角陣,背靠背的迎擊蜂擁殺至的日軍。

越來越多的日軍由正面突入獨立營的陣地,灰色人羣和土黃色人羣激烈肉搏,槍聲漸漸稀疏了,雙方刺刀對拼,最原始最野蠻最瘋狂的殺人。日軍的拼刺技術太強,十個中國兵未必是兩個背靠背困獸猶鬥的日軍的對手,何況眼下獨立營更像困獸。獨立營的傷亡越來越大,一場誰也不願意打的戰鬥中,一二三四連光幹部就陣亡一半還多。

眼瞅着日軍即將徹底佔上風,忽有一羣八路軍殺到,旋風般捲入混戰中的人羣。

雖說八路軍拼刺技術照日軍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但之前在對射中日軍的傷亡也不小,拼刺刀時又被弄死弄殘了不少,再有八路那頭忽然多出一百餘生力軍。這場戰鬥日軍沒達到目的便不再糾纏,能撤多快撤多快,日軍剛撤出乾枯河網沒多遠,日軍炮兵又放了一通炮。獨立營忙着躲炮,沒心思去關照撤退的日軍。日軍總算沒再死人。

這夥子日軍氣得夠嗆,原本只是追殺一羣戰鬥力不怎麼樣但之前着實給他們添了不少堵的游擊隊,半路忽然殺出個程咬金,看樣子是中國正規軍。不明所以中一箇中隊的軍官和重火力手陣亡大半,士兵傷亡過半,算上協助掃蕩的一箇中隊的傷亡,日軍吃虧吃大了。他們哪有這樣的心理準備?讓人家一通臭揍,都快冤死了。可冤死了也不能再進攻,他們畢竟人數有限,天色漸晚能見度不良,已不利於他們發動強攻。日軍在八路軍武器射程之外拉開一個大大的包圍圈,決定先在附近一個炮兵陣地的配合下困住這支八路軍。等更多的友軍趕到,到時人數佔絕對優勢,一鼓作

氣拿下乾枯河網中的土八路。

獨立營這邊也是一片殘局,拎着槍的洪江河一把拽過五連長,劈頭就吼:“讓你保着書生們撤退,你回來幹逑?”

五連長十足委屈,回道:“營長,根本跑不出去,南邊的鬼子更多!不光有步兵,還有騎兵呢!”

洪江河一激靈,難不成他和弟兄們真這麼倒黴催?走趟鏢走着走着就走進了日軍的掃蕩圈?日軍的掃蕩也太突然了,之前竟一點風聲都沒有!媽了個巴子,倒血黴倒大發了!

從正面戰場回師日軍本次重點掃蕩中共遊擊隊已初成氣候的河北平原。秘密發動的掃蕩,之前確實一點動靜也沒有。洪江河獨立營的斥候們之前發現的大批日本軍卡和步兵其實就是日軍掃蕩部隊的主力,看樣子像是剛從正面戰場撤下來,按說咋的也該先休整一陣子吧。實際上是日軍從正面戰場撤回來掃蕩他們的後方,根本連歇氣的打算都沒有。

悶頭休息的羅真金跟夥伴們嘟囔了一嘴:“瞅見沒?咱跟紅腦殼湊到一起準沒好事。”他這句嘟囔讓一起休息的拴柱子有些尷尬,老鈕趕緊說:“你少說兩句吧。就算咱他孃的不跟紅腦殼一起混也逃不過這幫鬼子,不都說了麼,鬼子們從正面戰場回師了,這塊地皮註定不太平。”

關山豹說:“有鬼子可殺就成,老子還等不及回東北再開殺戒呢!”

唐龍凱想了半天,說:“這幫鬼子的數量不是很多,跟上海那頭比起來,也就是九牛中的一根毛,炮兵也他媽不成氣候。乾脆咱學學當初守羅店的凌團座,出幾個人幹了狗日的炮兵!論步兵單兵武器咱不比鬼子差多少,沒了炮兵,我看他孃的小鬼子下把拿啥進攻!”

關山豹點點頭,說:“同意,俺一萬個同意。”

老鈕說:“一萬個同意?你能順順當當的數十個數不?玩兒命可以,但別沒玩兒明白把自己搭進去!愣子!”

關山豹說:“哪有啊?幹了鬼子的炮兵咱才更安全啊。”

唐龍凱說:“老鈕叔,沒有冒險就沒有收穫。當年羅店保衛戰,弟兄們讓鬼子炮兵炸慘了,被炸死的比被刺刀捅死的多十幾倍!當時若不是我們偵察排老兵和其他連隊的老兵組成敢死隊摸出去幹了鬼子的炮陣地,估計我們團不等到南京保衛戰就全死絕了。”

關山豹應和道:“嗯哪唄,那還扯啥報仇啊?命都沒了咋報仇?”

老鈕搖搖腦袋,說:“龍凱,豹子,俺就問你們一句,你們那敢死隊有活着回來的沒?你們以爲老鈕叔沒試過那種打法?你們還是破孩子的時候,老鈕叔已經在東北軍吃軍糧啦!鬼子的炮火厲,你們以爲只有你們明白?鬼子不明白?鬼子爲啥橫行中國無人可擋?就因爲炮兵厲害!這麼厲害,不得藏着掖着不見光呀?能擺在明面上讓你們削?”

唐龍凱說:“老鈕叔,我和二哥當過偵察兵,是吧二哥?光聽炮聲就知道炮陣地在哪兒了吧?”

關山豹點頭:“嗯哪,就在西南方向,沒跑。”

老鈕還有話:“那也不能……”

羅真金不耐煩了,說:“一幫娘們兒窮磨嘰!俺去!那個啥!八路里邊有帶種的沒有?跟老子出去一趟砍了鬼子的炮兵!”

老鈕再想攔着已經不可能了,他其實不是怕,他的意思是讓幾個後生商量明白了再表態再行動,怎奈羅真金脾氣急性子烈,一句話喊出去以後,拎着快慢機的洪江河吹鬍子瞪眼的應道:“老洪的兵就沒有不帶種的!你說你想幹啥吧?”

羅真金愣了吧唧的說:“出去幹鬼子炮兵!炸了炮陣地看他兔崽子還拿啥玩意轟咱們!到時候狗日

的要還敢刺刀見紅,心肝肺全給他挑出來炒一大盤子給老子們下酒!”

這話聽着就提氣,拴柱子第一個舉手,道:“算老子一個!剁了他狗孃養的小日本子!”

不等洪江河再說話,一大羣土八路都舉手了,讓日軍炮彈炸慘了的人早對日本炮兵有底火,這工夫加上有人說提氣的話,真是慫包軟蛋也不認熊了。一個大腦殼頭髮少的八路說:“剁!剁碎了狗孃養的!以後看誰還敢欺負咱!”

拴柱子衝那個大腦殼豎大拇指,說:“腦袋。好樣的。”

錢大腦袋嘿嘿一笑,習慣性的摩挲他那光禿禿的大腦袋。

很快一支三十人的敢死隊組建起來。最先張羅組建敢死隊的羅真金等國軍散兵自然在其列。劉皮實也想去,被關山豹半強制性的交給了洪江河的警衛員小虎子。

敢死隊員們脫下中國軍隊的軍服,從遺留在乾枯河網中的日軍屍體上扒下土黃色的皮罩在身上。鬼子的皮瞅着彆扭,可爲了打鬼子,看着噁心,說穿也得穿。日本人的身板子太小,好多敢死隊的戰士套鬼子皮的時候都特別費勁,嘴上罵罵咧咧的。沒參加敢死隊的戰士抓緊時間給敢死隊準備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全營蒐集快慢機交到敢死隊員手裡,這種東西調成連發狀態頂的上小號衝鋒槍。

這次是去拼命,實在不行先用快慢機突突日軍再當自己是肉彈發動自殺式攻擊。一切準備就緒後,敢死隊員們看起來純牌就是一個個會移動的小軍火庫了。

洪江河剛要講話鼓舞一番士氣,忽然發現隊列中悄磨嘰兒的站着一個體型消瘦、個子很矮的傢伙,套着鬼子的皮往那一戳,真跟東洋矮蘿蔔頭似的!仔細一看,不是他洪江河受命保護的端木彧麼?這小子咋也混進了敢死隊?剛纔有些亂沒瞧見,這小子酸文人一個,真當自己是趙子龍轉世要在鬼子羣裡殺個七進七出?洪江河開口了:“我說,你咋進敢死隊了?別看別人,我跟你說話呢,就是你。我說,這次不是鬧着玩兒,啥叫敢死隊你明白不?”

端木彧毫不在意包括洪江河在內的大多數粗野丘八對他的輕視,很有涵養的笑着解釋:“營長同志,我早年留學日本,會鬼子話,我想我可以幫忙,畢竟是進鬼子羣裡執行任務,不會說鬼子話,提早暴露就麻煩了。”看到幹部戰士都將信將疑的,端木彧趕緊說了句純正的日語:“你們好,我叫中野良田,京都人。”

這日語純正到讓大家閉上眼會以爲端木彧就是日本人。洪江河還是有些不放心,說:“畢竟是去炸炮兵陣地呀。這樣吧,拴柱子,康有福,錢大腦袋,你們仨保護這位同志,他要少一根汗毛,老子就扒了你們仨的皮!”

拴柱子、康有福、錢大腦袋齊聲說:“是!營長!”

洪江河開始做戰前動員,其實很簡短:“廢話少說!你們全是帶種的爺們兒!注意安全,狠揍小鬼子!我老洪會在你們奇襲鬼子炮陣地的同時朝我們正面鬼子步兵發動衝鋒!兩面夾擊送鬼子回老家!記住,咱們的會合地點改爲冉莊東南方那片青紗帳,完成任務後不得戀戰,往會合地點撤!老洪在那裡等你們一個不少的回來!出發吧。”

敢死隊員們向洪江河和戰友們敬禮。老鈕等人也敬禮了。雖說洪江河讓他們一個不少的回來,洪江河說這句話時特意滿懷感情的看了看老鈕等幾個國軍散兵。一個不少的回來,可能嗎?哪怕新兵都知道,敢死隊之所以叫敢死隊,就因爲只要出動就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無生。一起走了這麼遠,喝過酒吃過肉打過小鬼子,這一別怕是再見不着了,敬個禮告別一下吧。政治信仰不同,畢竟同生共死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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