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京滬杭(7)



那次打靶以後,唐龍凱進步神速。他的據槍姿勢不甚標準,全因他依照他的斜視弱點適當地調整了自身射擊時的姿態。儘管不標準,打固定靶卻能夠達到中上水平了。後來換成移動靶,唐龍凱稍微適應了一段時間,也能夠達到及格水平。

入伍半年後,按照新兵們各自特長的不同,有人做了步槍兵,有人做了擲彈兵,有人做了機槍兵,有的做了迫擊炮手,有的去當火頭軍。關山虎和關山豹因爲在射擊上的特長,被明確爲冷槍手,那年代還沒有所謂的狙擊手,更沒有形成體系的戰場狙擊教程,專業的狙擊步槍就更沒有了,至少在中國是這種情況。不過在當時中國各派系的軍隊裡,都會有冷槍手這樣的角色,任務就是精準射擊,目標往往是敵方的指揮官、重火力手,必要時被指派前出,或獨立行動,或組團行動,給敵人以精確殺傷。

至於唐龍凱,他成了衝鋒槍手,排裡給他的裝備是一種德國造衝鋒槍,中國士兵稱之爲“花機關”,學名爲MP18,7.63mm口徑,使用配套毛瑟手槍彈,彈匣有兩種,裝彈量分別是20發和32發,也可裝備蝸牛型彈鼓。射程150米,連續速射穩定性好,彈匣插在槍體一側,可有效降低臥射高度。

唐龍凱的槍射程有限,好在火力持續性好,與持有旋轉後拉式步槍的敵人在中短距離對射時比較佔便宜,在攻堅作戰中可起到一定的火力壓制作用。

唐龍凱拿到了新槍,感覺這種槍不錯,突突突的不斷潑灑彈藥,恐怕殺起鬼子來將大佔便宜。如今,各種軍事技能練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敵人來啦。

1936年冬,關唐三兄弟回南京探親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一個陰冷陰冷的午後,貌似有敵情。集結號催命般響起,新編十九團火急火燎地集合,火急火燎地列隊出動,急行軍抵達軍營附近的火車站。上頭絲毫不給大家喘勻了氣的機會,大冷天跑出一身臭汗的士兵們被命令迅速登車。部隊登車完畢,滿臉蠻橫樣兒的憲兵們迅速將悶罐子車廂的大鐵門牢牢鎖住。

一聲長鳴,火車載着全團人馬飛速奔馳。

悶罐子車廂裡,唐龍凱一遍遍撫摸花機關的槍身,想象着他在戰場上用花機關打得鬼子成片成片的倒下。他看向兩個哥哥,哥哥們也在撫摸中正式步槍,應該在想象自己在戰場上用中正式一槍一命的打鬼子。

三兄弟的目光相撞了,彼此會意地微笑。凌團座沒有食言,真的帶他們去殺鬼子了!

火車走了好久,吃喝全在車上,偶爾停靠小站,大家抓緊時間到車下活動活動,順帶着解決五穀輪迴問題。旅行很艱苦,但沒人叫苦。大家心裡都有數,火車正往北方開,北方是鬼子盤踞的地方。受新編十九團的憤青官長們影響,全團士兵也都成了憤青,好多人都沒見過日本鬼子卻一樣對其充滿仇恨。練了這麼久,終於能打鬼子了,再苦再難弟兄們也要併肩子上!

當火車終於在三天後抵達目的地時,官兵們看着站外陌生的土地,都有些發愣。很顯然,列車沒把他們送到鬼子大量盤踞的華北、東北。新編十九團下車的地方根本沒有鬼子!這是哪裡?

站臺上自有人來給茫然四顧的大兵們做講解,此公張嘴就是陝西腔國語,標準的羊肉泡饃味兒:“別看咧,莫啥好看滴。這拉達是陝西,中國西北。莫有鬼子。有共黨!有叛軍!”

衆人心裡陡然一沉。本以爲出發打鬼子了,拜長官們的教育,就連當初剛入伍時那些孱弱不堪、弱不禁風的夥計們,也都十分的渴望去打鬼子,收復華北,收復東北。如今,卻來到沒有鬼子的地方,保不齊還要跟中國人打

一場仗。

全團集合,點名後開拔,全團上下皆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部隊在開赴指定區域的路上,近兩千人的隊伍快速挺進捲起沖天塵土。比塵土還衝天的,是部隊長官的怨氣。

像新編十九團這種不怎麼受上峰待見的單位,雖有中央嫡系部隊的牌子,卻沒有中央嫡系部隊該有的來自上峰的認可和關注。剛組建時,除了從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帶出來的三百士兵和配套的武器裝備,新兵、後勤、營房、訓練設施,林林總總,啥也沒有。凌雲志在軍中那麼些年,確實有一些門路,他這人卻不是那種喜歡求人的人。爲了讓部隊具備戰鬥力,他拉下臉面把能求的人求了個便。總算,他拉起的一個團,有了一個團該有的糧草、軍餉、彈藥、武器補給,雖不是最好的,可總算享受了一支作戰部隊該享受到的一切待遇。招來的素質極差的新兵,也被老兵們帶了出來。這就是戰鬥力啊,可是他們的戰鬥力應該用在共黨身上嗎?他們是德械虎賁之旅,是中國的合法武裝力量,不是用來對付自己人的!

上峰們,你們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隊伍忽然停了,前方道路已被堵死,橫了兩輛軍卡,拉起路障,路旁壘有沙袋牆。身穿灰衣頭頂英式鋼盔的另一撥國軍士兵如臨大敵,捷克式輕機槍、二四式重機槍,遼十三步槍,許許多多黑洞洞的槍口。仔細看看,路兩旁的山上也有灰衣人若隱若現。

凌雲志雙眼眯起來,冷冷看着堵住去路的那一撥灰衣兵。是東北軍!現在是叛軍,勾結共匪的叛軍!

凌雲志身旁的副團長兼督導官皇甫齡低語道:“團座,看來這些雜牌軍真的要造反,居然擋住了國道,用槍指着友軍。來者不善啊。”

凌雲志看都沒看皇甫齡一眼,也沒有言語。皇甫齡繼續說:“他們扣押校長,實打實的兵變。團座,上峰有令,此次前來平叛,不可心存仁慈,如遇叛軍或共匪阻攔、頑抗,格殺勿論!”

聰明如凌雲志者,立刻就從皇甫齡的話語中琢磨出了一些信息——貌似上峰有意在赤匪和叛軍中解救出校長,有這樣解救的嗎?幾萬大軍荷槍實彈,如果開打必定是一場大戰,大戰中救一個被敵人圍在垓心時刻監控的重要人物,擺明了讓校長死啊!叛軍又不傻,他們既然敢綁架校長,難保不會在狗急跳牆時加害於校長。

凌雲志向前一步,接過參謀遞過來的一張黃紙,對東北軍官兵說:“諸位弟兄!鄙人是中國國民革命軍新編十九團團長,我等奉命差遣,要在此地通過,有軍委會的命令在此!都是國軍,行個方便吧。”

東北軍那邊一個大鬍子少校回道:“啥命令啊?老子不識字!”

站在新十九團最前面的偵察排裡,彭雪丹怒吼道:“你說話放尊重些!”

大鬍子少校毫不客氣,同樣吼道:“老子就這樣,你能咋着!”

凌雲志道:“這位兄弟,都是軍人,都是奉命差遣,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任務。我理解你們的感受,我也會試着理解你們的此次行爲。但是,同室操戈,太沒有理智。我和我這一團弟兄,都是準備把血流在抗日戰場上的!手裡的子彈,也準備統統打向鬼子。你們是中國人,我們是中國人,爲什麼在大敵當前時,中國人打中國人?”

大鬍子少校輕蔑的冷哼一聲,說:“你們這羣小白臉子,說的永遠比唱的好聽!當年怪俺們信錯了你們!以爲終有一天能跟你們一起打回東北去,結果你們他孃的一天到晚的剿共,剿共。東北都成立滿洲國了,你們還是他孃的剿共,剿共。好!老子跟着你們剿共!結果剿共剿到今天,老子們打

沒了整整三個師,你們居然就取消了整三個師的番號!不給補槍不給補人,怕是根本沒拿俺們當自己人吧?俺們憑啥再相信你們?”

凌雲志說:“兄弟,我不知該對你們說些什麼,對於你們這些東北弟兄,我除了愧疚還是愧疚。可是我區區中校,對待上峰的命令,只有服從的道理,沒有懷疑的權利。現在請你讓路。”

大鬍子少校冷冷一笑,問:“俺要是不讓這個路呢?”

凌雲志嘴角抽搐了幾下,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最終他說:“我身爲軍人,奉命差遣。兄弟,別怪我!”

凌雲志的這句話就是準備動手的意思,新十九團的隊列中響起一陣子彈上膛的聲音。東北軍這邊,早已嚴陣以待的士兵們手指搭在冰冷的扳機上,只等一聲令下就拼個你死我活。

站在最前排的,與東北軍士兵僅十米間距的偵察排一班,士兵們的呼吸越發沉重。對面就是東北軍一排幾十杆槍,黑洞洞的槍口瞄向他們的腦袋、胸脯,來一次齊射,他們將粉身碎骨。但他們不能動,他們真的動了,絕對會引發東北軍首先開火,他們鐵定活不成。現在只是準備動手,雙方長官都沒下令動手,誰都不能輕舉妄動。

東北軍的士兵們,面對衣着光鮮、武器精良的中央軍德械部隊,心裡也不是很有底。他們在這裡布了一個營,對方足有一個團。他們確實佔了地形上的優勢,武器上卻無法與中央軍德械部隊比。真動起手來,勝負難以預料。他們這次是逼蔣抗日,逼蔣是手段,抗日是目的,別沒等抗日呢倒先被自己人幹掉,那太冤了。

說到底,都很不想中國人打中國人,都很想中國人一起去打日本人。結果現在是都想中國人一起去打日本人的兩幫中國人,拿槍互相指着對方。

太緊張了,以至於所有人都沒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全部住手!67軍的弟兄!聽我口令!退彈!”

忽然一陣中氣十足的喊聲,所有官兵的眼神都被吸引過去了。只見一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東北軍軍官策馬疾馳而來,繞到對峙雙方之間一勒繮繩,駿馬嘶鳴着人立起來,很快穩穩的站定。

駿馬上的東北軍軍官面向他的東北軍弟兄,高聲道:“經共產黨代表調停,少帥及楊虎城將軍已與委員長達成共識。少帥及楊虎城將軍將擇日護送委員長返回南京。少帥有令,即刻起所部全體東北軍將士,返回原駐地等待上峰下一步命令,不得擅自行動,不得主動滋事,不得破壞與友軍間的團結。”

軍官又面向新十九團的弟兄,道:“同室操戈本非我等意願。中央軍的弟兄們,我們這些失去家園的弟兄,無非是想打回老家去,沒有跟你們過不去的意思。日寇步步緊逼,意在滅我整個種族,弟兄們想家想瘋了,想殺鬼子想瘋了,這纔有了現在這個局面。好在,沒釀成大禍。”

東北軍那頭的大鬍子少校將快慢機插回到腰間的槍匣子裡,他的弟兄紛紛將子彈退出槍膛。新十九團這邊,擡起的槍口也落下了。

仗總算沒打起來,所有人都大鬆一口氣。凌雲志命令部隊原地待命,他開通電臺與上級聯絡彙報情況,詢問下一步指示。東北軍則在準備撤回原駐地。

一場一觸即發的大戰,就在小兵們不知所以然間,被高層們給化解在萌芽狀態。劍拔弩張的幾萬大軍,陡然間殺氣不在,變化之快讓人始料不及。危機化解,所有人的心又都回到了肚子裡。根據上峰命令,新十九團駐紮在關中一個被稱爲關谷鎮的地方。戰備命令解除,新十九團在新的駐地安頓下來,經過短暫休整,開始恢復日常訓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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