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地血殷紅(4)



關山豹和劉皮實一路飛跑而回,光看他們跑路的樣子也知道,他們帶回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關山豹灌了幾大口白開水,對衆人說:“俺跟皮實在密營四周偵察了一圈,只瞧見,大冷的天,圍住咱的鬼子非但沒撤,數量反倒明顯增多了!這次,鬼子比以往更絕,散居附近的老百姓,以前鬼子漢奸大冷的天也不願意盡心把所有散居的老百姓全找出來,今天俺們看到鬼子把這些老百姓揪出窩棚,估摸着全給轟到治安屯去了!俺們又抵近包圍圈,看見官道上,鬼子的大卡車擺成的隊一眼望不到頭!雪地裡,屎黃色的小鬼子密密麻麻的,安營紮寨,估摸着挑個他們認爲合適的時間,他們的大隊人馬就要進山了!”

唐龍凱又給關山豹添了碗稍微熱乎一些的水,問:“連個舌頭都難抓吧?”

關山豹擺擺手,繼續灌了一大口溫水,才道:“抓啥舌頭?小鬼子根本不往前湊和!全聚在一起,這就是要擰成一股繩,等時候到了一起行動。咱就算想挑個軟柿子捏,都無從下手!”

端木彧說:“老關,聽你的意思,鬼子還在往這邊調人嗎?還是已經布完陣勢了?”

劉皮實接過話茬:“支隊長,小鬼子沒布完陣呢,俺和關隊能看見,卡車開來一隊,卸下一批人馬和重裝備,馬上開走。不多時,又是一隊,卸下人和裝備再開走。反反覆覆的,光我們看見的足有三四趟。”

端木彧點點頭,說:“還好,我們至少還有時間,趁着鬼子立足未穩,人多亂乎,咱們開始行動!衝出去!關隊,你過來一下。”

關山豹隨端木彧來到地圖前,端木彧問:“你來標記一下,包圍圈中哪個環節比較弱?”

關山豹拿過鉛筆,憑他過硬的觀察能力、分析能力和記憶力,在地圖上圈出了幾個點。他圈完了,強調說:“俺要給大夥兒提個醒,俺圈出來的地方,鬼子的力量只是相對薄弱,這次鬼子的包圍比以前更嚴密。”一干人等全部湊過來,端木彧對衆人說:“同志們,大家各自記住往哪個方向跑,各打各的,衝出去的同志,記住,不惜一切代價,在這裡集合!”

衆人看見端木彧手指着地圖上一個被標明爲“二道溝”的地方。唐龍凱雙眼一亮,說:“誒,離我家近了!”

老鈕和關山豹一臉詫異地看着他,唐龍凱掩不住自己危情之下沒心沒肺的興奮,解釋:“不是藍旗屯我第二個家,是我老家,鳳縣啊!”

羅真金又仔細看了看圖,對端木彧:“支隊長,錯了吧?松花江邊的二道溝?那裡,你們文化人管叫啥?河流沖積平原吧?鬼子鐵定更多!往那邊去?”

端木彧笑笑,說:“沒錯!就是二道溝。張巖在那裡打游擊,你們忘了嗎?一起進入滿洲開展工作的我的同志,你們一直跟着我和端木雪,而老張,帶着另一批同志去了二道溝,同樣拉起了一支隊伍。並且,他們同樣不打算去蘇聯。現下情況惡化了,咱們去二道溝與張巖等同志合兵一處,繼續開展鬥爭!”

衆人面面相覷的工夫,端木彧催促道:“同志們,拿出所有的彈藥儲備,讓戰士們領取足夠的乾糧。動起來!”

唐龍凱:“等等!端木。”

在這個隸屬抗聯的團級地方支隊中,端木彧是支隊長,平日雖然沒有任何官架子,可正規軍出身的幾個大隊長在公共場合稱呼端木彧

時都帶上官職名。這次唐龍凱直接叫了他的複姓,端木彧陡然的還不咋習慣。唐龍凱道:“端木,你除了冒險開通電臺與上級聯絡,還跟平級的地方部隊聯絡了?這,是不是冒險?我是說,現在情況這麼複雜,說不好聽些,好多隊伍都不那麼穩定。你這樣……會不會被敵人利用?我不是說老張啊,我是說,咱們在情況不明瞭的時候就……”

端木彧斬釘截鐵的搖頭否定:“龍凱,老張在白區搞地下工作時就和我熟識了,以他的堅定立場,不會出那種狀況!你的擔心太多餘。”

很明顯,端木彧不是很痛快。唐龍凱卻說:“端木,我只想建議你,下次再有類似的情況,能不能先跟我們說說?鬼子‘討伐’咱們到今天,抗聯損失巨大,犧牲的弟兄成千上萬,也有軟骨頭的當了叛徒。就算我這種擔心多餘,鬼子的無線電監聽設備那麼先進,你這樣,終歸太冒險。”

端木彧看了唐龍凱一眼,不是很明顯的一點頭,抄起快慢機掛在身上,對衆人說:“集合隊伍,動員後立刻出發!”

唐龍凱知道端木彧不高興了,既然這樣也無需多言。他和弟兄們奔出指揮所招呼各自的人馬集合。

很快,不足一百人的隊伍集合在一起。之前所有的彈藥儲備已分發到個人手中,每個人的乾糧袋都塞了一些冰冷的雜麪餅子。光看這樣的待遇,大家也知道他們即將去打大陣仗了,否則,值此最最窮困的歲月,彈藥和糧食不會下派得如此大方。

饒是如此,並沒有人緊張或恐懼,他們很年輕,他們這幫年輕人就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

端木彧站在隊列前,緊急狀況下沒有太多客套。他說:“同志們,廢話少說,因爲情況很緊急。我們馬上轉移,這次是分散行動。行動中注意三點,一,無條件服從指揮員的命令。二,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不要停,如果運氣不好中彈了,沒人會來救你,我也一樣!如果我中彈了,我希望你們中任何還能行動的人,不要來救我,往前跑,不許回頭。三,節約彈藥和糧食,路途遙遠,要打的仗不止一場,別提前耗光了你們活命的本錢!”

端木彧環顧一番他所剩不多的弟兄,這些人的平均年齡還不到25歲,太年輕了。一張張年輕的臉,同樣給人以滄桑之感。這段時間見識過太多殘酷,經歷了太多生離死別。而眼下這些年輕人所要見識和經歷的,更加殘酷。誰捨得讓他們這樣?他們,其實就是孩子啊。

端木彧對着他這些年輕的弟兄們看了又看,終歸捨不得下他的命令,這一別,恐怕再無法相見了。他恍然記起時間緊迫,不能再耽擱。他咬咬牙,命令:“出發!”

隊伍啓程,端木彧親自帶領一哨人馬往南而去。唐龍凱、關山豹、老鈕、羅真金各帶自己所部人馬分別向東北、西北、正西、正北方向開拔。劉皮實和端木雪跟關山豹一組,白玫瑰和她大哥白老虎跟羅真金一組。這些人分開前都沒多餘的話,只是最後再狠狠看對方一眼,像是要把對方的形象深深刻在腦海中似的。他們都明白,這很可能是永別。

即便是永別,仍沒有多餘的話。只是白玫瑰在離開劉皮實之前,從懷裡掏出一盒肉罐頭和三個雜麪餅子塞給劉皮實。天冷了,能凍死人,卻也能讓食物很好的保鮮。那盒罐頭是劉皮實早先給她的,雜麪餅子則是更加早多少天前白玫瑰領來的食物,可她寧可在別人都

啃雜麪餅子——這種在那時看起來就是珍饈美味的食品,自己只喝幾口草根樹皮湯,也沒吃一口雜麪餅子,更沒動劉皮實給她的肉罐頭。如今她把她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食物給了永遠吃不飽的劉皮實。

劉皮實看樣子想哭,白玫瑰跟隊伍走了幾步,回頭衝劉皮實說:“弟,你一定要活下去呀。”

劉皮實擦了把眼睛,狠狠點頭。白玫瑰莞爾一笑,跟隊伍走了。劉皮實也跟上了自己的隊伍。他想跟白玫瑰再說些話,時間太緊,他腦子又太亂。等他想好該說什麼時,他和白玫瑰的距離已經拉開太遠,彼此看不見對方了。

單說唐龍凱這隊人,鞋上裹着厚厚一層棉布,在雪地中行走的聲音不大。入夜後他們抵近日僞軍包圍圈。但見前方燃着大片營火,真不知圍住他們的日僞軍到底有多少人馬。藉助營火和月光,他們看到前方不遠有兩個站哨的人,一看就是二狗子,身上根本沒有真鬼子的氣場。兩個站哨的二狗子,窩里窩囊的棉服裹在身上,仍凍得哆哆嗦嗦,套着厚棉手套的雙手仍不停地摩梭以生熱,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

二狗子甲狠狠跺幾下腳,罵道:“他媽的!能把鼻子耳朵凍掉的破天!抗聯早凍死了吧?還不撤圍等幹啥呢?操!”

二狗子乙也抱怨:“誰說不是?大半夜的起來站哨,這份苦差,又他媽讓咱趕上了。”

二狗子甲居然就用二人轉曲調唱上了:“這逑蛋的天,逑蛋的冷,凍掉了逑蛋可咋整?”

二狗子乙罵:“你狗日的,大半夜的叫個逑的槽?”

話音未落,前方空地忽然暴起一陣聲響。二狗子還沒做出任何反應,兩柄軍刺分別插入他倆的心臟。

唐龍凱和另一個戰士輕輕拖着二狗子餘溫尚存的屍體直到隱蔽的地方,隨後率先往營地深處摸去,二十幾個戰士緊跟在兩人身後。

夜深了,正常人早該睡熟了。但唐龍凱等人仍不敢大意,這是戰區,不光他們繃緊了神經,敵人亦然。唐龍凱帶人跨越一道又一道塹壕,繞過一座座帳篷和半地下掩體。不知不覺中已在敵人的陣營中前進了千餘米。可是,前方仍有敵人的營火,關山豹的偵察全憑目視,或許,看起來較薄弱的環節,未必真的薄弱。唐龍凱是沒時間想他二哥的,更沒時間抱怨偵察“不力”的二哥或嘆自己倒黴。他只能做到儘量放輕腳步,又不至影響速度。現下唯一的任務,以此種讓人深感彆扭的跑路方式能跑多遠跑多遠,能跑多久跑多久。還不能忘了操心那些與他共同行動的兄弟們。

一開始唐龍凱跑最前面,跑着跑着就在最後了,他是隊長,全方位的操心是他必須做到的。現在他半跪在地上舉槍警戒後面,直到先前跑最後一個的弟兄超過了他,他又等了幾秒鐘才又轉身向前跑。

就在這時,從他們跑來的方向上猛然傳來一陣緊急集合哨。早在預料之中了,一定是查崗的二狗子頭目或鬼子,發現哨兵不見了,四下裡找尋一番後,確認情況有變,趕緊吹哨子喊醒大家。運氣夠好了,至少已跑出這麼遠,若是真的倒黴,恐怕連摸哨的機會都沒有!

唐龍凱低聲催促:“快走!趁着附近的敵人還沒反應過來!”

大家加快了腳步,可腳步仍然很輕。附近真有鬼子的動靜了,看來這幫龜孫子的神經繃得很緊,那麼遠的地方有緊急集合哨也能把他們喊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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