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墨挑了個遠點的位置坐下,並沒有理會她的問話。
又將手中的信件疊好放入懷裡。
兩人幾乎沒什麼交流。
直到天黑,凌向月早早的進了帳篷就寢。
“我困了。”她打了一個哈欠,囁嚅一句。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自己又睜開了眼睛,眼前黑漆漆,靜悄悄的,今晚竟然連月亮都沒有出現。
她抹黑爬了出來,藉着地上的火堆向四周望去,果真沒有汲墨的人影。
太好了!
她忍不住激動的將大樹下的一些乾糧揣在身上拿好,又尋了一根比較粗的樹枝點燃。
摸索着方向朝他們來時的路出去。
樹林間偶爾有野獸的叫聲響起,嗷嗚嗷嗚的。
凌向月心裡緊張極了,生怕手中的火給熄滅了,爲了防止樹枝上的火熄滅,她一直是將它倒着拿在手上。
而且還點了兩隻,又預備另外一隻。
野獸怕火,希望不要遇見狼啊老虎什麼的。
那麼她就玩完了。
來時並未覺得進入這樹林有多麼長的時間,可這時出去卻好像走了十萬八千里那麼長。
腳步踩到枯枝敗葉上發出一些輕微的響聲。
肚子裡的胎兒安安靜靜的,似乎是睡着了。
凌向月屏住呼吸,不住的祈禱不要遇見野獸不要遇見野獸。
正想着,突然一聲“喵——”的叫聲響起,旁邊一個影子飛速的跑過。
凌向月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去了,由於怕樹枝上的火給熄滅了,所以她一直不敢走太快。
藉着光亮她看清楚了,是一隻山貓,正睜着綠油油的眼睛看着她。
凌向月作勢用火要去燒它,那隻山貓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跑開了。
凌向月不敢耽誤,繼續朝出去的方向走去。
來的時候她記住了,應該就是這個方向出去沒錯。
也許他們是在深山的外圍,所以一路山只遇見一些小動物,凌向月只要用火故意去燒它們,它們便多跑開了。
還好當初汲墨沒有再往深裡走。
越往裡野獸越厲害。
時間漫長的過去,出了樹林便是一些農家的田舍,這時沒有樹的遮掩,外面的視線要清晰了許多。
身上撿的幾根樹枝也快燃燒完了。
凌向月抹黑胡亂的走着,不管朝哪個方向,只要離開這裡就好。
到了白天先瞞過汲墨的搜尋,然後再作打算。
天微微的麻麻亮了起來,凌向月腳步凌亂的東闖西闖,此時走到了哪個具體位置她並不知道。
遠處是大江,她腦中突然反應過來,笨蛋,自己可以乘船溜走。
在水路上比陸地上安全多了。
對,自己可以乘船回去!
想到這裡,她摸了摸身上,一個銅板也沒有。
當時被劫走時身上穿的睡衣哪裡有放銀票在身上。
好在身上的首飾還在,她隨便一個耳釘拿出去都能值好幾百銀兩。
有了目的和方向,即便再累,她走起來也勁頭大足了。
得趕快走到江邊坐上船,不然汲墨若是早回來察覺她不見了恐再也溜不了了。
肚子裡的孩兒很爭氣,安安靜靜的窩在肚子裡,也許知道孃親有事,不吵也不鬧。
算算日子,距離臨盆沒幾天了,這時候應該是在家裡好好待着臨盆的,自己卻還在外面逃路。
凌向月頭上出了滿頭的汗,選擇晚上跑路就是這樣,危險係數大了很多,可是時間夠長,而且汲墨還不在。
若是白天,恐怕他沒一會就回來了。
近了近了,大江就在眼前,可上船的地點還在前面一點。
此時天剛麻麻亮,江邊一個人影也沒有,風徐徐的吹,比山裡的風大了許多。
碼頭只一艘蓬船停靠,早起的船伕正在忙碌着,見到凌向月一個人過來,船伕微微愣了愣。
“小娘子,可是要坐船?”他招呼了一聲。
末了又看見凌向月大着個肚子,面色又是一愣。
這麼大清早了,視線不好他沒有看清楚,原來是個孕婦。
這麼大個肚子了應該快生了吧,獨自一個人跑出來可不太安全。
凌向月想也不想的就上了船,大汗淋漓的坐了進去,口上問道:“大哥,你這船到哪裡?”
看了看天色,按照前兩天的時間來算,汲墨應該要太陽出來了他纔回來,所以她還有一會的時間。
船伕掩下疑惑,笑着說道:“我這船知道對岸。”
“那行,我就到對岸,快走吧。”凌向月語氣裡有絲着急。
船伕爲難的說道:“平日都是坐齊了五人才開船。”
一個人就開船?那錢就收得不一樣了。
凌向月廢話懶得跟他多說,直截了當的說道:“船我包了,你快走吧。”
船伕彎腰打量了一下船艙裡的小婦人,穿着不怎麼樣,不過那氣質貌似是養尊處優的,而且手上那手鐲,隨隨便便就值好多錢。
料她一個單身女子,還挺着那麼大個肚子也不能賴賬,於是船伕機靈的笑道:“好勒!小的這就開船!”
船搖搖晃晃的開始划動,這個船伕還算是個本分人,也不多問,只做自己的生意。
凌向月疲倦之極,跑了那麼多的路,又精神處於高度集中。
此時卻還是不敢睡着,她上船的時候見這船伕像個老實人才上了船,可是世事難料,萬一這船伕起了什麼歹心。
好在她之前已經將身上其餘地方的首飾都取下來藏好,只留了手上一個手鐲。
財不外露的道理她還是懂得。
使勁掐了掐人中,不能睡不能睡......
爲了防止瞌睡,她乾脆找船伕聊起了天。
“船家,你可知這裡離京城要幾天的路程?”
聽見凌向月的聲音,船伕還有點詫異,她以爲凌向月會一上船就會閉目養神的。
她那模樣實在像逃難出來的,頭髮上還有一些枯葉。
按下好奇心,船伕邊搖着船,邊說道:“此去京城,走陸地的話要三天,走水路的話兩天即可。”
兩天的時間!
兩天的時間她一個人在陌生的客船上能發生的異常太多了!
不比船伕一個人,就是他起了歹心什麼的,她還能應付一二。
客船上人多事雜,若是......
不行就走陸地。
僱一輛馬車。
“船家,你可知商丘有蕭氏的子弟嗎?”
若是能找到蕭家的人,她表明身份,應該能得到他們的幫助。
船家雖然是個搖船的,可是這天天在碼頭搖船,聽別人談論,所以見識也挺廣。
不甚在意的笑道:“蕭家?你可是指四大貴族之一的蕭家?小娘子知道他們做甚?蕭家可不是你我能隨便談論的。”
那都是高不可攀的的世家大族。
凌向月轉了轉眼珠子,繼而說道:“是這樣的,我的相公是蕭家的一名管家,我這快要生孩子了,卻不見他人回來,所以想親自去尋他......”
她知道這藉口牽強了點,希望船伕能相信。
船伕回頭看了眼凌向月,震驚不已:“你相公原來是蕭家的管家,難怪小娘子看起來養尊處優。”
凌向月囧,她相公是蕭家的管家而已,怎麼就與她看起來養尊處優有關係了?
低頭看了看雙手,手上好幾次被磨出皮的地方,紅紅的,火辣辣的,臉上也是東一塊西一塊,委實狼狽。
身上臭死了,一直出來就沒有好好的洗個澡,她多想現在就滾進熱水裡好好泡一泡。
“是啊,他一去多年,偶爾回家一趟,可具體是哪個府裡,我卻是不知,所以想到蕭家去問問。”
船家十分羨慕她相公能進了蕭家當管家,眼紅的說道:“能當個管家確很了不起,你相公很能幹,你們家在村上也很有地位和麪子吧?爲什麼不搬到城裡去?”
凌向月吸了口冷氣,你倒是說商丘有沒有蕭家的人啊。
還和她聊上天來了。
凌向月和他東拉西扯又聊了幾句,船家是越聊越興奮了,可始終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船家,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凌向月沒好氣的又說了一遍。
船家呵呵笑了幾聲:“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若不是不合時宜,凌向月真想上去敲他一頓。
約莫行了有半個時辰,船漸漸到了江得對岸。
此時天已經大亮,凌向月下船付錢時將手腕上的手鐲摘下來:“我的荷包被偷了,這個手鐲可不止二兩銀子,你拿去吧。”
船伕樂顛顛的接過,拿住那個玉鐲子的時候高興壞了,不停的對凌向月謝道:“小娘子出手果然闊綽,那小的就不客氣了——”
反正她相公是蕭家的管家,平時不知道還撈了多少油水呢,自己拿她一個玉鐲子不算虧。
船家還算有點良心,但也禁不住玉鐲子的誘惑,有了這個玉鐲子他再也不用在這搖船了!
心裡已經美美的策劃了好多未來的計劃,嘴巴笑得合不攏來,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將凌向月送下了船。
“小娘子慢走!路上可要當心點!”
凌向月無意和他多說,匆匆的下了船,天色已經大亮,日出東方。
汲墨肯定也回來了,發現她不見了時定會找他的人四處尋找,自己得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