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輕斂眸色下意識往香宜薛他們看去,給他們一個放心的眼色,再稍稍比起雙眼。
差一點她就不能到這來了,只是,半個時辰前……
香瑟瑟雖然已經沒有力氣,但是,仍然拖着殘軀桀驁不屈與裴御瞻對峙着。
“我已經竭盡所能阻攔你,只是,你實在厲害,母后也不能怪我。”裴御瞻突然說了句讓她迷惑的話,手中的寒劍隨即掉落,香瑟瑟還沒來得及反應,“呃……”裴御瞻突然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御瞻!”香瑟瑟訝然驚喊了聲,顧不得自己是否還有力氣,快步跑過去扶起她。
“咳咳……”裴御瞻艱難咳了兩聲,擡起眼眸來,有氣無力凌厲提醒,“你還愣着幹嘛,以你現在的狀態,半個時辰,你以爲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嗎?”
“御瞻……”香瑟瑟哽咽低唸了聲,放下她,意欲轉身離開,卻又被她抓住了衣袖,她忙回過頭來看她。
裴御瞻拽着她的衣袖,眸裡盪漾着絕望的痛光,喃喃問道:“你們……你們狸蝶族的人……是不是不殺掉我們……誓不罷休?”
香瑟瑟凝視着她悲慼的目光,沉默不語,如無意外,她想起負春秋了。
“造化……”裴御瞻低喃了兩個字,便昏闕過去。
“御瞻!御瞻!啊……”香瑟瑟突然被人一手推開跌坐在地,擡眸一看才知道是路以煜抱起了昏迷的裴御瞻。
“滾。”路以煜盯着她冷冷道。
香瑟瑟知道他不會傷害裴御瞻,且眼下的事情重要,只好咬緊牙根爬起來,踉蹌轉身離開。
纔剛出門口,腳跟一軟,整個人頹然跌到下去。
“當心!”
一聲急切的呼喚,她便落入堅實的懷中,擡眸看去,是柳巖冷漠卻又着急的臉龐。
“走。”柳巖低唸了聲,旋即將她攔腰抱起,轉身走去。
“我知道你會來的……”香瑟瑟低喃了聲,有氣無力靠着他。
聞言,柳巖猛然止住腳步,胸口處的着急莫名被軟化,化作暖息隨着血液悄然流動,許久,他才邁步,低聲道:“你在我這歇歇,養精蓄銳,我帶你回去。”
香瑟瑟緩慢睜開眼睛,擡眸看了看他懇切的神情,喃喃問道:“我……跟柳兒像嗎?”
柳巖低眸看了她一陣子,沉聲道:“柳兒溫柔如月,你狂野如皰,”
“如此甚好。”香瑟瑟若有意味低喃了聲,微閉眼睛沒有再說話。
不遠處,確定那人而平安無事後,牆角下的納蘭褚旭緩緩鬆開緊握的手。
確定是裴御瞻出手對付香瑟瑟後,想到這裴御瞻跟白麪鬼有着微妙的關係,他就揣測到她極有可能跟白麪鬼合謀。
而當日在蓬萊山莊,得知路以煜就是白麪鬼的主人後,他即刻調派部分人手前往南都追蹤,雖然還不能找出白麪鬼的總壇,但也發現了白麪鬼在南都的不少據點。
這機關室是一個,納蘭北峰進去的機關閻也是其中一個。
得知裴御瞻在這裡出沒後,他即刻讓人暗中把消息透露給柳巖,讓他帶來人來尋,幸好那人兒毫髮無損。
納蘭褚旭凝視着二人遠去的身影,喃喃道:“瑟瑟莫怕,儘管輸了這場辯論,你的命也只是輸給我——都狼國的皇。誰也不能動你分毫。”
他迫不及待登上都狼國的皇位,不遺餘力跟裴定天和懿貞太后角逐,就因爲知道她是狸蝶族的後人而裴定天知道這件事,在事發時,自己能有足夠的權力保護她。
……
回到藺和樓這邊,回想着剛纔的事情,香瑟瑟心中還有一絲莫名的惆悵,她被裴御瞻和路以煜聯手困在密室裡,要破了四道難題才能出。
她之所以在短短時間裡就破了別人花十年也未必能
解的難題,並非完全是她的能耐,更重要的是,這難題中處處隱含着提示,雖難以察覺,但也知道裴御瞻用心良苦。
最後裴御瞻還自傷經脈放她一馬,這份情誼值得她一輩子去珍惜。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御瞻與義兄負春秋是一類人。只可惜他們都揹負太多,才無法真正的瀟灑闊達。
“那麼,該開始了吧。”突然一人發話,衆人回過神來,瞬即進入作戰狀態。
香瑟瑟睜開眸子,沉默以待。
納蘭褚旭和柳巖各自進入閣樓無人的廂房,暗中觀察下邊的形勢。
首先發話的是香宜薛。
“既然這件事是你們都狼國挑起來,那就由你們首先把要說的話都說了。”
都狼國那邊也沒有繼續推讓,其中一個代表率先發話:“此女是我們都狼國狸蝶族的餘孽,祖輩犯上作亂,被先祖皇帝殲滅,她這漏網之魚賊心不死,企圖爲他們的祖輩報仇。所以纔派人僞裝成都狼國的將領襲擊蒼月國邊境,引起三國戰亂。”
“沒錯。”另一個人緊接着說,“此女不管到哪裡都興風作浪,弄得人仰馬翻,留着絕對是個禍害!三國會審在即,都狼和天銀的城池先後遭到襲擊就是最好的證明。”
蒼月國的十位使節不約而同無奈搖頭。
見他們動作整齊而奇怪,天銀國的使節迷惑問道:“蒼月國是什麼意思?”
葉留書從座位上站起來拱手向衆人施了個禮,若有意味解釋:“襲擊都狼國邊境的是凌霜城的夜如晝,而天銀國眼下只是內亂,這怎麼又跟一個身在南都內的女子扯上關係呢?更何況,香六千金到哪裡,你們都狼國的人就跟到哪裡,誰興風作浪還不得而知。”
香宜薛側目給葉留書投了一個讚賞的眼神。
倚在窗邊的白若惜的臉紗下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容。
聽到葉留書的話,天銀國這邊的人瞬間多了個心眼,因爲想起之前密議的時候“霓裳”所提到的話——香瑟瑟就是都狼國的那位神秘皇后。
正如蒼月國的人說,香瑟瑟幾乎與都狼國的人如影隨形出現,然後所到之處就風波不斷。都狼國雖然也遭受到襲擊,但不過是區區一座城的事情,極有可能是掩人耳目。
琢磨着,他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決定,一致投香瑟瑟該死。
當然,這個“一致”裡不包括小公爺,他也不急着說話,等他們說累了再反駁。
“我可否插一個題外話?”白若惜派來的女子突然發話。
衆人紛紛把目光轉落她身上,她把目光落到都狼國使節的身上,別有意味道:“聽聞鬼皇凌淵帝的皇后到我們天銀國遊玩了,只可惜一直無緣見面。我們都很好奇,這鬼皇的皇后究竟是你們都狼國何家的千金?”
聞言,都狼國的使節面面相睽,天知道他們也想弄明白那個皇后究竟是怎麼回事。都狼國一無冊封皇后的儀式,二無關於那皇后的任何消息,這皇后早已成爲全國臣民的一個謎,而且是一個無人敢追問的謎。因爲鬼皇實在可怕。
蒼月國這邊的人對都狼國那位皇后也是糾結了許久,但也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
許久沒得到都狼國那邊的回答,那女子緊接着說:“你們不知道嗎?該不會連自己本國的皇后是誰都不知道吧?”
都狼國那邊的使節嘖了嘖舌,是有苦難言,天地良心的確是不清楚啊!
“喔……還是言歸正傳吧。”那女子陰柔一笑沒有說話。
天銀國的人下意識看向臺上的香瑟瑟,這回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必須投她該死。
香宜薛流轉眼眸打量着天銀國那邊的情況,感覺他們聽完那女子似是而非的話後就做出了一個慎重的決定,而這個決定似乎對香瑟瑟極爲不利,但她實
在琢磨不出這女子的話裡究竟有何深意。
閣樓上的白若惜下意識扭頭往坐在桌子前的路崇煜看了眼,見他轉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思索的目光流出了三分冷厲,應該已有了決斷。
對那個女子似是而非的問話,高臺上的香瑟瑟是聽懂了,因爲小公爺之前透露白若惜曾以她是都狼國皇后的事情大作文章,讓天銀國的人都相信她跟都狼國合謀,三國會審另有目的。
如此一來,天銀國的人定然會以爲她該死。
什麼亂七八糟的皇后,香瑟瑟在心裡默默咒罵了納蘭褚旭上千遍,這個王八蛋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幫着他的白若惜陷害她。
樓上被她詛咒了上千遍的納蘭褚旭也是無奈,但能成爲他皇后,的確只有她一人。若他們真的因爲如此而投死香瑟瑟,他大大方方下去認了又如何?
反正三國之戰是一觸即發。
“那個……”這回一直在吃果子的小公爺發話了,衆人不約而同把目光轉落他身上,小公爺提手指向高臺上的香瑟瑟,睨向都狼國那邊責問,“你們倒說說,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你們鬼皇那個不爲人知的皇后!倒是坦白說來!”
樓上的白若惜瞬間沉了臉色,恨恨剜了小公爺一眼。
聞言,香宜薛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剛纔那番問話還有這番深意,怪不得他們似乎一下子暗中做了決定。
都狼國那邊的使節琢磨了會,也是瞬間明白了天銀國那邊的誤會,各人不由得在心裡糾結起來。他們雖不知道天銀國爲什麼會誤以爲這個女人是鬼皇皇后,或許因爲這二人曾經是夫妻的緣故。
但如果承認她就是皇后,那麼天銀國就認定這事有蹊蹺,會刻意投香瑟瑟死,這樣對香瑟瑟必死無疑。可如果真的承認了,又會被人抓到口實,說是都狼國處心積慮挑起三國事端,情況更爲不利。
都狼國的人還沒糾結完畢,高臺上的香瑟瑟倒是莞爾低笑,側頭看向臺下的小公爺反問道:“小公爺是從哪裡聽到這些小道消息?”
小公爺努努嘴,不以爲然道:“你只要說是抑或不是就行。”
香瑟瑟放眼下去,不緊不慢,苦澀低笑無奈反問道:“那你們當問問,你們的國君是否願意將自己的皇后推出來,跟小丑似的,接受三國的審判?要到什麼時候,才無能到這個地步?”
聞言,天銀國的人恍然一愣,的確,那鬼皇雖然登基不久,但其威望和能耐是不可小覷,就算有什麼陰險圖謀,也不至於將自己的女人推到這個羞恥的位置上接受審判。
這回都狼國的使節發話了:“我們的陛下在宮中就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斷然不會如此無能。還望天銀國諸位不要誤會了。此女,只是我們都狼國的頑固不化的餘孽。”
小公爺不以爲然白了眼香瑟瑟,這女人狡猾得跟狐狸似的,無辜的樣子可真會誤導衆生,什麼小丑似的接受審判,她現在是閃閃發光寶石地俯瞰羣雄好嗎?
敢問三國會審之事一出,誰曾認爲她是個罪人,誰曾看不起她羞辱她?
她也不想她自己是帶着儀仗隊敲鑼打鼓來的,三國的人爲了她鞍前馬後,唯恐她不能好好等到這個盛大的日子。
這不大街小巷的老弱婦孺都在好奇這是怎樣的一個傳奇女子,能讓三國之人愛不得恨不得,敢問誰不巴望見她幾眼?
就連一心想要將她置於死地的都狼國,也是恐懼警惕她,何曾敢輕視她半分。
什麼無能的人才把自己女人推出去,那是隻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人才有魄力將自己的推到最萬人矚目的位置,讓她無後顧之憂地閃閃發光,好嗎?
當然,在場的人是被她的話繞進去了,才渾然沒發現,這丟臉的被譴責的由始自終都是欺負“弱女子”的都狼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