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納悶這玉面什麼時候跟納蘭明珠“好”上了,還要當“陪宴”,這不是他的作風。
玉面也沒有刻意迴應她的目光,自個端了杯酒,一臉自在悠然看着臺上的舞姬。
他的確最不喜歡這樣的宴會,但今晚必須出席,因爲要保護兩個人。
一個是坐在穹戈夫人身邊的香瑟瑟,一個是陪侍在左相旁邊的三娘子。
尤其是三娘子,今晚的她,怕有厄運。
“瑟瑟,看什麼呢?”穹戈夫人見香瑟瑟總是往那邊看去試探問道。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瞧見納蘭褚旭和白若惜並肩走來,她頓時瞭然於胸,輕拍香瑟瑟的手,若有意味低念:“男人皆是好色之徒,別太在意。”
香瑟瑟回過神來,瞧見走來的納蘭褚旭和白若惜,才明白她說什麼,這事她早已見慣不怪了,壓根沒擺放在心上。
而且現在又跟納蘭褚旭攤牌了,二人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假夫妻,於他身邊有什麼女人,有何值得計較的。
現在只等待一個時機,與他徹底分離。
太君見穹戈夫人在香瑟瑟耳邊不知道細細碎碎說些什麼,轉頭看向走來的納蘭褚旭和白若惜,頓時歡喜道:“若惜,到奶奶身邊來。”
當然,此舉也並非因爲她太過喜歡白若惜,而是怕別人說納蘭褚旭閒話。
若她不把白若惜招過來,這二人說不定會同座,一個已婚,一個未嫁,會被人笑話的。
只是,她實在不懂納蘭褚旭的心思,口口聲聲說只要香瑟瑟,卻又與明知對他有意思的白若惜來往甚密。
這是男人的天性麼?
白若惜溫婉淺笑,目光先後掃過聶雲庭和穹戈夫人,然後坐到太君身邊去,看向那裝飾豔豔的舞臺,想到待會的比試不由得添了幾分侷促。
她暗下目光瞅向與穹戈夫人同坐的香瑟瑟,實在不明白,這香瑟瑟憑什麼得到了穹戈夫人的垂青?
納蘭褚旭獨自坐到太君的後面,鄰座便是世子爺和大夫人,對於阿洛與世子爺的座相鄰,衆人是看不過眼的,只是礙於採信是穹戈夫人的人,纔不敢多說什麼。
與納蘭褚旭相鄰的左相十分不滿意這座位的安排,想到自己的座位還不如納蘭褚旭,心裡就惱怒,尤其是得知皇帝有意讓納蘭褚旭取而代之,更加不忿。
想來今晚被邀請而來,定是這旭王府的人有意羞辱自己。越想越不忿,只是礙於這裡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便忍了。
他忽然來了心思,轉向左鄰的納蘭明珠笑問:“明珠郡主今晚要展示何才藝?”
“本郡主觀戲便罷,免得讓人怨恨。”納蘭明珠輕嗤回答,切磋才藝之事,她只會跟梨園的文人雅士相較,想到跟王府裡那些小婦人相較,贏了也不光彩。
而且,在她看來,自己一出馬必定是手到擒來,毫無懸念,這樣的比賽,於其他人還有什麼意思?
她納蘭明珠也不稀罕爲了那顆雪魄寶石,給一些毫無品味的人評頭論足。
左相聽到這話,在心底暗暗譏諷,又惋嘆一聲戲謔道:“早就聽聞旭王府內藏龍臥虎,個個女眷都比魁娘技絕,今晚特意來見識見識。郡主竟然藏拙,遺憾了。”
聽見這話,納蘭明珠瞬間怒了,這不是擺明了羞辱旭王府的女人嗎?
左相察覺到她的怒色,眼角餘光瞅向香瑟瑟,緊接着問:“納蘭大少奶奶呢?”
“嗬。”納蘭明珠輕哧一聲,輕佻眼眸睨向他,戲謔道,“人家是忙着攀高枝,自然沒有必要給猴子獻藝。猴子若要見識,還是回家看猩猩唄。”
左相頓時被她的話給氣綠了,惡狠狠盯着她。
四下的人忍不住暗暗竊笑,誰不知道這左相家有悍妻,而且這悍妻奇醜,長得跟猩猩一般。
左相氣呼呼喝了一杯酒,轉向納蘭褚旭戲謔道:“聽說納蘭大少爺馬上就要迎娶順安公主了,對吧?”
納蘭褚旭沒有看他的嘴
臉,不冷不熱回了句:“莫非是左相嫉妒,所以派人傷了順安公主?”
左相頓時又被嗆着了,惡狠狠噎了一口氣,忙責備:“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你這是污衊!”
此後任他再碎碎不休,納蘭褚旭沒有再理會他。
納蘭明珠看見左相被氣急了,甚是歡喜,雖然她討厭納蘭褚旭,但還是挺喜歡他的毒舌。
“左相大人,喝杯水酒吧,比賽要開始。”三娘子給左相倒了水酒打圓場,暗暗瞅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納蘭褚旭,這還是她第一次跟香瑟瑟的夫君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此人果然跟納蘭北峰所說的,表面上掛着輕淺的笑,實質冷漠拒人千里,渾身透着陰森森的氣息,絕非善類。
她緊握手中的酒壺,下意識看向不遠處聶雲庭,再把目光轉落香瑟瑟身上,輕斂眸色,又轉過去笑語嫣然給左相勸酒。
丫鬟把酒壺放到穹戈夫人的桌前,立侍在旁邊的侍女忙說道:“把這酒拿下去吧,我們夫人只喝瓊漿玉露。”
丫鬟往老王爺的方向看了一眼,得了示意,忙端着酒壺退下。
這下穹戈夫人的侍女才放上穹戈夫人專用的白玉玲瓏杯,和一壺精雕細琢的瓊漿玉露酒。
侍女給穹戈夫人倒了一杯酒,穹戈夫人又示意讓侍女給香瑟瑟倒了一杯酒,頓時又招來不少羨慕妒忌的目光。
這瓊漿玉露酒是先皇也就是穹戈夫人的皇爺爺特意命人爲她釀的,是天下第一酒,秘方也只給了她,至今這種酒也只有她一個人能品嚐。
連當今皇帝也只能韜她的光,才能品嚐一兩回。據說回味無窮,齒頰留香,十日久久不散,讓皇帝念念不忘。沒想到香瑟瑟卻輕然品嚐到了。
香瑟瑟並不知道這酒的來歷,但能察覺到四周火辣辣的羨慕妒忌目光,只當作這是穹戈夫人那奢華排場下讓人無知羨慕罷了。
所以她只當尋常,朝穹戈夫人微笑點頭,也不去碰那酒。
接下來陸陸續續有不少王府女眷獻藝,雖然都不錯,但暫時還沒有給人耳目一新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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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君輕拍白若惜的手,歡喜笑道:“若惜,你待會可要上臺?”
白若惜壓住心中的緊張,溫婉點頭微笑道:“若惜雖然不才,但也不想拂了穹戈夫人的面子。而且這麼多人看着,若惜既是您的幹曾孫女兒,自然要爲旭王府爭光。”
“好孩子。”太君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
“哈欠……”香瑟瑟輕輕打了一個噴嚏,附近的納蘭褚旭和穹戈夫人、聶雲庭、聶雲霄紛紛扭頭看來,她怪不好意思低笑。
坐在後面的阿洛連忙問道:“小姐,是不是着涼呢?阿洛回去給你取件披風來。”
香瑟瑟側頭向後看她微笑道:“讓靈隱回去取就行了。”
阿洛瞅向站在觀衆席外的靈隱,嘟了嘟嘴,冷哼一聲道:“這天都轉涼了,她若是機靈些,早就把披風帶過來了。這人做事情丟三落四的,我怎放心呀?還是阿洛去吧。”
她眯眼一笑,暗暗往靈隱那邊小瞪便歡喜離席。
事實上,過來的時候她就想給香瑟瑟帶件輕袍,只是看見那個靈隱沒點意識,她也就不帶來了。
一來爲了讓香瑟瑟對靈隱多幾分不滿,二來也是給靈隱一個警醒,作爲侍婢這些小事是必須周到的。
香瑟瑟攔不住她,下意識往納蘭褚旭的方向瞧去,見他已經轉移了目光,這才鬆了一口氣,畢竟阿洛這丫頭當面貶斥他的人啊,天知道他記不記仇。
一會兒,白若惜走到臺上琴架前,溫婉施禮,才坐下來,微笑道:“這是若惜新譜的曲,名曰蝶戀花。”
提起這個蝶,納蘭明珠心裡就不高興了,先是香瑟瑟因爲與蝶共舞讓她在天下人丟臉,再是因爲指證香瑟瑟是狸蝶族的人,又被太君責罵。
打那以後,她納蘭明珠對蝴蝶恨之入骨,此後懷馨苑是絕對不能有任何一隻蝴蝶的。
衆人
早就聽聞這個白若惜也是不可多得的才女,可與納蘭明珠媲美,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之前在嫡庶之爭中見識過她的棋藝,早已心儀往之。
且今晚納蘭明珠要藏技,衆人多少有些遺憾,能領略可與之匹配的人的風範,也是好的。
白若惜深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往穹戈夫人那邊瞧了一眼,很快便進入了狀態,撫在琴絃上的纖纖玉指如柳隨風,琴神合一。
臺下的人微閉眼睛十分愜意享受着曲中的意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懂了,抓着酒杯搖頭晃腦的。
太君甚是歡喜,側頭看了看神情輕淡的納蘭褚旭笑問:“旭兒,這曲不錯吧。”
“還行。”納蘭褚旭淡然敷衍了句,雖然他偶爾也弄弄笛,但也只是爲了它用並非嫺雅,因爲他實在是不太懂得欣賞這些附儒風雅的琴曲。
納蘭明珠越聽越是心頭不暢,因爲感覺到別人的琴藝的確比自己精妙,且又是跟蝶有關,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忽然想起“宮鳴”曾說白若惜故意藏拙,她下意識瞥向白若惜,再側頭看了看右邊看上去不鹹不淡的玉面,問道:“樂師,這曲可否能聽出什麼來?”
玉面莞爾一笑道:“臺上這位姑娘似乎太過緊張,琴藝還沒能達到最佳狀態。”
“……”納蘭明珠瞬間冷了他一眼,真心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在損自己呢?還是在損白若惜。
“有蝴蝶!”
不知誰的一聲輕喊,衆人紛紛四下張望,旋即便看見黑夜中有不少蝴蝶翩翩而來,圍繞在白若惜四周。
“好!”
臺下頓時一片激動的喝彩,但又不敢掌聲,生怕把蝴蝶給嚇跑了。
衆人又似乎有了默契似的,紛紛往香瑟瑟瞅了一眼,只因她曾經與蝶一舞豔絕天下。
一曲罷,白若惜按下琴絃溫婉笑道:“若惜獻醜了。”
琴音雖停,但蝴蝶還是留戀不去,好一曲蝶戀花。
而在他們看來,蝶戀的花就是白若惜,她嬌美如花的容顏世間少有,且身穿一襲雪衣在燭火闌珊之處彈奏一曲蝶戀花,真真如海市蜃樓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仙女,一顰一笑又豈止讓蝶流連,今晚的魁首非她莫屬。
聶雲庭甚是歡喜看向她,輕輕搖動手中的酒杯,給了她一個曖昧示意,便將杯中的酒飲盡。
得了聶雲庭欣喜的目光,白若惜心中暗喜,又下意識往穹戈夫人看去,今晚她最想要的是,是穹戈夫人的肯定。
雖然讚歎聲不斷,但衆人也未敢下定論,畢竟這裡論實質權勢,穹戈夫人最大。
“曲是好曲的,但是……”穹戈夫人說着忽然停了下來。
白若惜的心瞬間懸起,衆人聽到“但是”頓時好奇起來。
太君不悅向穹戈夫人瞅去,心想定然是這女人不喜自己,又知道自己喜歡白若惜,才故意爲難。太君忙冷聲問道:“但是什麼?”
穹戈夫人往太君那瞧了一眼,下意識往臺上看去,莞爾笑道:“這白姑娘的琴音已經是妙絕,爲何要畫蛇添足,施藥把蝴蝶招來呢?”
白若惜心頭心顫,放在腿上的雙手下意識握緊,頓時覺得四面八方的人用惡毒的目光瞧來。
“施藥?”衆人敏感地捕捉到這個詞,紛紛往白若惜看去,見她臉色有異。
這才知道原來蝴蝶紛至沓來,並非留戀琴音,而是被藥物所惑。
太君不可置信,盯着穹戈夫人冷聲責問:“你有什麼證據說若惜施藥呢?”
穹戈夫人冷冷低笑,理所當然說道:“太君年事已老,鼻子自然不靈光。你若不相信,即刻可以派人去驗驗這琴,或者這位姑娘的手。”
聶雲庭頓時一臉嫌棄冷了臉色,不再多看。
納蘭明珠跟着嗤之以鼻,心想這女人果然跟香瑟瑟是一路貨色。
不,還不如香瑟瑟,香瑟瑟那是擺明了邀請蝴蝶共舞,而白若惜則欺騙衆人她的琴音能引來蝴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