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聽在耳裡也不好受,下意識把藏在身後的“琉光不悔”拿到跟前來目無焦距看視,不由得想起了將它吐出來的笨虎。
笨虎爲了這顆“琉光不悔”成爲了三國的罪人,還差點賠上了性命,如無意外又是被那個所謂的戰王欺騙了。
至於他爲什麼能得到這顆明珠,還將它藏在肚子裡,應該是那戰王食言的時候,他搶奪過來的吧。
這樣一想,那個戰王可真叫人感到噁心的。
“你不是用毒高手嗎?怎不殺了他?”香瑟瑟輕聲問道。
柳巖微閉眼睛緩和情緒,從地上站起來,若有意味道:“倪坤這畜生陰謀詭計厲害,武功高強,而且,還百毒不侵。”
香瑟瑟沉默,看來,是天生的克敵。
“那時候我也只想着拿到冰魄保住柳兒的鮮體。”柳巖低唸了聲,回過身來,揚起兇戾的目光向香瑟瑟睨去。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雖然見他步步逼近,但是她沒有倒退半步,因爲察覺到他這股殺氣並非對準自己。
“而且本座不會讓他死得那麼便宜。”柳巖沉下眸色來到她跟前,一字一頓帶着陰寒的殺氣冷冷道,“你對付穹戈夫人那一套,我很喜歡,但是,還不夠毒辣。我讓你辦的第三件事,讓權傾天銀的倪坤失去一切,絕望地被凌遲處死。”
說着,他提起手來,意欲一手將她手中的“琉光不悔”粉碎。
香瑟瑟帶着“琉光不悔”側身躲開,再將它輕輕擡起,脣畔處勾起一抹深不可測的冷笑,意味深遠道:“既然因它開始,何不由它結束,你不覺得更有趣?”
“只要你辦妥這件事,黑鬼門,從此聽你號令。”柳巖留下一句話便與她擦肩而過。
“一言爲定。”香瑟瑟應了聲,手握着“琉光不悔”大步向前邁去。
回到相府,見慕容憶兜着雙手在院子裡踱步,香瑟瑟迎上去淺笑問道:“有事?”說着,大步往屋裡走去。
慕容憶硬着頭皮跟進去,見她倒了兩杯熱茶,許久,他才袖中掏出紙張來放到桌面上若有意味低念:“姑娘你瞧瞧,最近那鬼皇異動頻頻,我截獲了一些情報,本來打算弄個明明白白再向你彙報的,可是在下資質有限,實在弄不懂箇中玄機。”
香瑟瑟輕摁紙張將它們移到跟前來,看了兩眼,輕嗤一聲,飲盡杯中的熱茶,這才暖和了不少。
慕容憶見她瞭然於胸的樣子,試探問道:“姑娘已經看破玄機?”
聞言,香瑟瑟流轉眼珠子瞅了他一眼,淺作低笑,擱下手中的杯子反問道:“你可有查證過,這上邊所說的是否屬實?”
慕容憶輕皺眉頭解釋道:“這沒頭沒腦的,難以查證。但是,西邊村頭的確有一大嬸釣了一條六斤重的大肥魚!嗯……”糾結了會,他緊接着迴應,“收到紙條那天,我的確沒吃飯。”
“那就對了。”香瑟瑟淺笑道。
“什麼意思?”慕容憶迷惑問道。
香瑟瑟看他糾結萬分的模樣,無奈搖搖頭,戲謔反問:“紙條上說的都是真的,還能是什麼意思?”見他似乎還沒能理出頭緒,香瑟瑟拿起紙條解釋道,“紙條上說的都是真,換句話說,沒有玄機,他們就是在聊天,而且,是很普通的聊天。”
“……”慕容憶驟然滿臉黑線,聊天?普通的聊天?用鬼市最嚴肅的金環飛鴿聊天,那些人是活膩了八輩子嗎?
香瑟瑟抓起茶壺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若有意味道:“你當鬼皇他來蒼月國真的有什麼巨大謀劃嗎?
那隻不過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罷了。”
“什麼意思?”慕容憶越發迷惑看着她。
香瑟瑟喝了半口茶,側頭看他,莞爾低笑,搖頭嘆息道:“看來慕容公子跟其他人一樣轉到死衚衕裡去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呀。”
說着,她擱下茶杯,邊走邊娓娓道來:“你當鬼皇二字來得輕巧?他剛剛登基,根基未穩,像他這種心思縝密的人,怎麼可能丟下皇位跑到這敵人林立的地方來找盟友?”
慕容憶琢磨了會,頓時恍然大悟,訝然問道:“你的意思是,從一開始他到蒼月國來就只是一個幌子,爲的就是讓所有人以爲他到蒼月國必定有巨大的圖謀,實質上,由始至終他的謀劃都在都狼國內部?他從來沒打算在這裡做什麼,壓根也沒有幹什麼?”
香瑟瑟理所當然點點頭,當他借東籬把消息透露給她的時候,她就猜到了他的意圖,他到蒼月國來只不過是走個過場,他的心思壓根不在這裡,而是緊緊盯在都狼國的皇位上。
收回思緒,香瑟瑟側頭看他,若有意味道:“只不過,他對你似乎格外的體貼重視。”
“……”慕容憶汗顏,瞥向她——你這話是幾個意思?
香瑟瑟低頭看了兩眼桌面上的紙條,淺笑笑道:“爲了讓你不妨礙他真正的大事,他用這麼體貼的障眼法帶着你繞圈跑,大概是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出手重了,傷了你。對你如斯,還不足以證明他對你的體貼用心嗎?”
“……”慕容憶頓時掉了一地冷汗,極度無語瞥向她——說得那麼基情,你是幾個意思?
說來,他忽而回想這些日子自己挖空了心思要與納蘭褚旭一較搞下,激將法、誘騙、恐嚇各種法寶都用盡了,可是那人就是不來電,讓他恨得牙癢癢的。
糾結着,慕容憶驟然滿臉黑線,換句話說,這些日子真的被他當猴子耍了!
一會兒,他睨向香瑟瑟氣急敗壞反駁:“不,你是什麼意思?什麼他一個不小心出手重了就能傷了我?你當他有多了不起,他有什麼能耐可以動我半根汗毛。他跟我有什麼關係,有什麼理由讓着我,屁理由!壓根就是他害怕,只要我跟他實幹,他的帝國夢就毀於一旦!”
香瑟瑟輕斂眸色看向窗外又稀疏飄落的雪花,別有意味喃喃道:“對呀,有什麼理由呢?”
慕容憶越想越覺得憋屈,被他莫名躲讓,彷彿自己真的不如他鬼皇似的,磨了磨牙,他一掌拍到桌面上,咬牙切齒道:“不敢跟我較量是吧,今晚我直接殺到他的驛館去,看他能不能動我分毫!”
“三千兩。”
忽然聽見香瑟瑟低沉的聲音,慕容憶迷惑側頭看她。
香瑟瑟沉下臉來,指了指被他拍出了一個深凹掌印來的桌子,冷聲提醒:“賠我楠木桌子,三千兩。”
“……”慕容憶汗顏。
香瑟瑟拂袖往樓上走去,上了一個階梯,側頭看他提醒:“你估計不到他來的時間,能估計他離開的時間嗎?”
慕容憶迷惑皺下眉頭,琢磨了會,訝然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經離開了蒼月國?”
香瑟瑟淺淺低笑,往樓上走去。
不久,三國就擬定了會審的時間和地點,三月三日在天銀國南都的藺和樓舉行。
一個月後,冬雪初融,綠芽抽枝,百花陸續綻放,到處呈現一派勃勃生機。
此時渾身狼狽、滿臉污垢的香瑟瑟和納蘭北峰在這春意盎然的綠道邊,可憐兮兮地各自端着一個乾澀的饅頭咀嚼,還是最後一個饅頭,眼看着
望眼無盡的綠道,驟感無限心塞。
爲何這麼淒涼?
還在蒼月國的時候,六十年前關於都狼國的預言就被傳得沸沸揚揚,爲了轉移視線,方便行動,香瑟瑟讓問老頭假裝成自己坐在馬車裡,帶着慕容憶靈隱等人浩浩蕩蕩的出發。
而她呢,帶着納蘭北峰一塊上路。
納蘭北峰隨她同行是因爲旭王府被迫遷到都狼國去,他不願意面對納蘭褚旭,所以就追隨着她。
關於旭王府的是,懿貞太后感念旭王府對納蘭褚旭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提出讓他們全族遷到都狼國,好好供養。
之前瑜貴妃和懿貞太后先後到旭王府施恩,表現十分親近,在外人眼裡,他們跟都狼國的人已經“如膠似漆”了,若繼續留在蒼月國,輕不得重不得,將來若是都狼跟蒼月開戰,肯定被當做奸細,首當其衝。
雖然知道自己跟納蘭褚旭並無多少恩情,但面對這騎虎難下局面,他們只能無奈答應遷徙到都狼國去。
納蘭北峰不想面對納蘭褚旭,又聽聞香瑟瑟要去天銀國了,便主動請纓護送。
當然,即使他沒有主動說要跟來,她還是會請他跟來的,因爲他懂機關術。
只是,她實在高估了自己和他的闖天涯的能耐,一場風沙刮來就擾了路線,現在都不知道往哪去了,徒步三天才從深山老林裡走出來,看到一條正常的路本該驚喜,可是走了那麼久,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眼看只剩下最後的乾糧,路還是望眼無盡,渾身疲憊得厲害,且初春寒涼,食不果腹,再這樣下去,怕真的要冷死餓死在路邊。
“嫂子,我們是已經在進入天銀國了嗎?”納蘭北峰可憐巴巴問道,無意流轉目光,看見走來一個人,他忽然激動喊道,“嫂子你看!有人!”
香瑟瑟旋即轉頭看去,不禁皺了眉頭,走來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蓬頭垢面,比他倆還不濟,看他狗眼殘存的模樣隨時能倒下。
她收回目光輕聲道:“別說話了,留點力氣,歇歇腳又要起程了。在天黑之前,我們必須走出去。”
雖然類似的話在走出大山之前已經說過好多遍,但是,還必須繼續說,只有這樣纔有力量堅持下去。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那個看似就要倒下的人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向這邊衝過來,納蘭北峰禁不住驚呼一聲:“嫂子!”
香瑟瑟被他的叫聲嚇了一跳,觸電般轉過頭來,那個人正好撲到了她腳下。
“求求你……給我點東西吃……”
被他髒兮兮的手抓着自己被枝葉勾破的衣服,香瑟瑟蹩蹙眉心把自己本來也髒兮兮的裙角掖回來,低頭看了眼這個蓬頭垢面的人,仔細看來,是個跟納蘭北峰年齡相仿的少年。
“求……”
那嘴脣乾裂的少年正想再次抓住香瑟瑟的衣角,香瑟瑟頓時沉下臉冷聲警告:“你再碰我裙子一下,休想我給你東西吃!”
少年一聽觸電般縮回手,連忙爬起來像只小狗似的跪坐在地上,吞噎着唾沫,望眼欲穿看着她手上剩下的半塊饅頭。
香瑟瑟這才把手上的半塊饅頭給他,再緊蹙眉心攏了攏自己的裙子。
並非因爲嫌他的手髒,而是這裙子被樹枝勾得支離破碎,剛纔他撲上來一扯,差點沒把她的裙子直接扯下來,這才喝住了他。
“嫂子……”見她把僅剩的饅頭給了一個陌生人,納蘭北峰禁不住低喊了聲。
香瑟瑟側頭看他,搖了搖頭,輕聲道:“咱們該起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