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沅一回雁回院,撫春一邊接過她解下的斗篷,一邊上前稟報了:“殿下,今天劉大哥快傍晚的時候過來找您,見您不在,也不肯坐,也沒留什麼話就走了。”
劉栓兒找自己?是雷光宗那邊有什麼事了嗎?
謝青沅想了想那天看到聽到的雷光宗那情形,應該是穩妥的啊;橫豎劉栓兒要是有急事,明天一早還會過來,謝青沅也不多想,洗漱睡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劉栓兒就提了一籃子白糖糕過來了:“我娘回去後想着殿下喜歡吃這東西,昨天湊巧得了些泰州香米,就磨了米漿,一早做了些白糖糕讓我送來。”
李嬤嬤很會做糕點,就是普通的白糖糕也做得精緻誘人,謝青沅原來很喜歡吃;連忙笑着收下了,讓撫春和靜夏裝了碟,去給東方恪那邊也送一碟,又讓幾個丫頭自己盛一碟下去吃,把人都支開了去。
劉栓兒這纔看着謝青沅笑眯眯地道:“殿下,成了!”
他昨兒個見雷光宗那裡幾天沒來找春娘,本來急着過來找謝青沅討主意,誰知道謝青沅不在,劉栓兒怕引人懷疑,也不多留就回去了。
沒想到一回到家,李嬤嬤就告訴了他:“一壺軒的夥計過來拿了六碟果子過去,說是唱曲兒的春娘跟一個客人薦了我們家做的糕果好,客人特意讓過來買。”
李嬤嬤是個閒不住的,從謝青沅那裡回來以後,索性在家裡做些精巧的糕點,劉栓兒讓幾個兄弟家裡的女眷提了籃子去附近的酒樓茶館叫賣,給酒樓茶館交點抽頭,順帶還可以打聽到不少最新的消息。
像這樣特意點明瞭是誰薦的糕果,也是讓李嬤嬤知道承了誰的情的意思,這樣的交往很是常見。
劉栓兒一聽到是唱曲兒的春娘薦來買的,一顆心忽地就樂開了花。六碟糕果是原來他跟春孃的約定,六,就是六六大順!一切順利,那客人不是雷光宗還會是誰?
計劃可以照常走下去,現在就是要隨時注意時機了;劉栓兒趕緊過來給謝青沅報個訊兒。
謝青沅的心也放鬆下來:“那邊上鉤了就好;你告訴春娘,讓她加緊點兒,橫豎就是這十來天的工夫了。”又打賞了劉栓兒一隻荷包,讓靜夏送了他出去。
靜夏送了人回來,跟謝青沅稟報:“奴婢看到有幾輛馬車進了質子府,問了人說是長孫亮、姚昱和李湛幾位皇子回來了。”
長孫亮和姚昱因爲在國子監丟了大丑,北燕朝中定議,被打發到文廟服勞役去了,李湛也因爲與太子私下聯繫想設計紀霖和她,後來被紀霖以別的名目給整治,具體怎麼回事謝青沅並沒有問。
或許是因爲要到年底了,或許是三人走通了北燕的哪位權臣,所以終於被放了回來?謝青沅沉默了片刻交待了下去:“那三人都不是什麼好人,你們平常都注意一些那三個的動向,自己行事也要小心些。”
只要這三人學乖了性子不再來擾事,她也不想分散自己的精力。如今最要緊的,可是仁心堂那邊的事!
雷光宗昨天得到了美人兒的一點嬌聲安慰,被妻子馬氏給潑得冰冷的心又暖烘烘起來,也顧不得去找那個被牙婆迅速轉賣走的小春了,一門心思地就撲在春娘這裡。
剛好前幾天因爲被馬氏抓破了臉在家裡休養了幾天,雷光宗就打了這幾天賬目繁多,上頭不滿意,他要細細整理的名頭,在藥房裡轉了一圈,留下一個小廝阿水守在那裡,吩咐了有什麼急事就趕緊來尋,帶了阿康去長街那一帶找春娘聽曲兒去了。
還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爲開。見雷光宗每回過來,必點自己唱曲兒作陪,每回都是打賞一個荷包,裡面一般都不少於五兩銀子,春娘雖然羞人答答的,看着雷光宗的眼波卻越來越如一汪春水似的了。
雷光宗心花怒放,逮着機會就摸個小手兒,親個小嘴兒的,只是春娘本身是個小寡婦,又面皮薄,怕被人瞧了去,回去婆婆饒不了她,總不肯讓雷光宗盡興。
雷光宗不滿之餘,想過直接討了春娘回去,可是一想起馬氏的手段,頓時又糾結起來。前頭小春不過略平頭正臉些,都被馬氏遠遠發賣了,春娘這麼嬌嬌俏俏的,要是進了內宅,怕不會被馬氏那母大蟲磋磨死?
春娘可是比他原來那幾個曾經的姨娘都要嬌美幾分,那眼神兒,那把嗓子,原來不愧是清倌兒出身,一顰一笑都經過訓練的,特別的勾人;雷光宗說什麼也捨不得把她丟到馬氏手中去,不然只怕自己前腳去上工,後腳馬氏就能把春娘拉出去賣了。
見雷光宗動了心思,火候已到,春娘當天回去就故意觸怒了婆婆,小腿上捱了婆婆抽了幾竹條子,第二天候在雅間裡見雷光宗來了,假意放了琵琶搶着想給他斟茶,站起來輕輕挨着桌腳,就低低“哎喲”了一聲,微微瘸了一下。
雷光宗正是火熱的時候,連忙扶了她問:“這是怎麼了,撞着哪兒了?”
春娘半含了眼淚,輕撫着小腿卻不作聲,只哀婉地看了雷光宗一眼。
雷光宗心中生疑,顧不得阿康還沒退出門,就立即蹲下身挽起了春孃的褲腿;只見白嫩的皮肉上好幾道紫紅的傷痕,瞧着像是被什麼抽的,襯着那雙腿兒好不嚇人。
雷光宗頓時心痛得什麼似的,一邊叫阿康快去取藥,一邊追問春娘是怎麼回事。
春娘經不住雷光宗的再三追問,只得哭哭啼啼地把昨天回去交的銀錢少了,婆婆不滿意,用竹條子抽了她一頓的事說了,淚水兒要落不落地掛在腮邊:“奴家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麼過的,要不是這些時日遇上了雷爺,奴家寧願……寧願一根繩子掛到樑上去,一了百了算了……”
美人兒哭倒在懷,雷光宗哪裡還忍得住,一咬牙就放了話:“春娘,不如我給你買間院子另住如何?”
這就是終於點了頭想把她置爲外室了!春娘睜着水汪汪的一雙杏眼:“可我婆婆那邊怎麼辦?她不是個好相與的,還有我那小叔,早已是十七八的後生,近來卻總是想黏在我身邊轉,他們兩個,怕是……怕是不會放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