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還以爲能讓小姐這樣急迫來見面的,會是那一位,沒想到那男子轉過頭來,卻是小姐平素煩着的那個長孫亮!
小姐怎麼會應了他的約?
不等碧玉想明白,元秋已經站住了腳,回頭吩咐她和碧雲兩人:“你們兩人就這裡候着,警醒着些,要是看到來人了,馬上提醒我!”
也不再看碧玉和碧雲兩個一臉的驚怕,元秋已經端肅着臉色走進了亭子。
長孫亮連忙叉手一揖,擡頭狠看了元秋兩眼:“嘉儀縣主,聽說縣主前段時間身體不佳,如今瞧着氣色好多了,我那裡還有……”
她冒險過來,哪裡是來聽長孫亮這些廢話的?元秋眉頭輕斂:“長孫殿下,你約了我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此處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言下之意,要是有事就儘快說。
要是尋常,長孫亮說什麼也要油滑地拖幾句,好好跟這位上京國色多呆些時間,這時也知道這地方不保險,趕緊把要說的話說了出來:“嘉儀縣主,我和姚五發現了一件事,此事事關重大,又與太子殿下休慼相關……”
與太子殿下相關的,那他找上自己送菱角進來是什麼意思?她與太子殿下之間的事,根本就沒有傳出過什麼口風來的,她現在怎麼能去管太子那邊的事!
元秋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正要開口,長孫亮已經極快地繼續說了下去:“縣主是太子殿下的表妹,這事你跟太子提起最好。我們發現寧王那裡跟……”
長孫亮猛然打住了話頭;他先前還沒覺得怎麼的,這會兒當着元秋的面,突然才感覺到,這些話說給元秋不大妥當;元秋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元秋沒想到長孫亮要說的還真是跟寧王有關,見他突然住了口,不由着急地催促了一聲:“長孫殿下,有什麼就快說,寧王那裡到底有什麼事?”
長孫亮只以爲元秋是怕有人過來發現兩人,並沒覺察到她面色有異,此時箭到弦上也不由他不說下去了:“寧王那裡,跟南楚的謝九有斷袖之誼!”
寧王?斷袖?!
元秋腦中轟地一聲響,伸手緊緊抓住了長孫亮的手臂,失聲問道:“你說什麼?!”
長孫亮盯着抓在他胳膊上的那隻玉手,只覺得又白又嫩,忍不住伸手就摸了上去:“我和姚五發現,寧王和謝九兩個人有斷袖之誼,縣主只須尋機將此事報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裡必然可以安排妥當,先布殺招!”
殺招!元秋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醒回神來:“寧王爲人何等謹慎,這件事你們怎麼知道的?除了你和姚五,還有誰知道?”
長孫亮總不能說他也是聽來的,只一頓就馬上想好了說辭:“我們同住質子府,自然是謝九這邊露了馬腳,我們也是在無意中才知道的;除了我和姚五兩個,其他人並不知曉。縣主要快些把這事報與太子殿下……”
守在外面的碧玉突然大聲咳嗽起來。元秋迴轉頭,瞧見柳林外隱約有人影晃動,連忙壓下心裡的慌亂,急急吩咐了:“我知道了。這事你們先誰都不要說,且等我的消息;要怎麼做,我會讓人來找你們的!”急步出了亭子,叫了兩個丫環急忙從另一頭走了。
長孫亮眼睛像裝了鉤子似的盯着她婀娜的背影,想到這上京國色自己雖然吃不到嘴裡,今天還能得了機會摸了小手,也是不小的豔福了;還有這件事,看到嘉儀縣主這麼震驚的表情,他就知道這事定會有譜了!
長孫亮長長舒了一口氣,哼着小曲兒離開了:“伸手摸姐面邊絲,烏雲飛了半天邊,伸手摸姐……”
元秋心神迷亂,帶着碧玉和碧雲急急走着,胸口卻像涌起了滔天巨浪一樣,一刻不得停歇。
寧王府中不僅沒有姬妾,就是通房丫頭也沒有,聽說近侍全是內侍,明明早已及冠,卻一直沒有向皇上提起過他的大婚之事。
還有自己對他的示好,放眼上京女子,無人能出她之左右,可寧王卻在慶功宴上對她視若無睹,就是後來自己藉機追去了大覺寺,以寧王的能力,若是有心,又怎麼會不來見自己?
斷袖?寧王難道竟是斷袖?
元秋連連搖着頭:不,她不相信,那個清俊尊貴的男子,居然會有那種噁心的癖好!
“縣主!”碧玉一把拉住了元秋的袖子,低低提醒了她一聲,“縣主,我們回去吧,奴婢瞧着,前面有人……”
前面瞧着有三名男子立在柳樹下,要是小姐這麼走過去,被衝撞到就不好了。
元秋迷惘地擡起頭,卻一眼就認出了前面遠處柳樹下的三名男子中,有一人正是她心中常常相念的身影!
一種衝動突然就涌上了元秋的心頭,她要過去問問,問問寧王是不是喜歡的是男子,所以纔會看不到她!
元秋一拂袖子甩開了碧玉,並沒有轉身,反而向着那邊步伐加快了幾分。碧玉唬了一跳,連忙拉着碧雲追了上去,又不敢大聲呼喚,只得跟在後面低低喚着:“縣主,縣主……”
柳樹下,陸遙突然臉色一變,揉了揉肚子:“唉呀,年紀大了這腸胃也不行了,你們在這裡等等我,我去一趟淨房。”說完隱諱地衝紀霖擠擠眼,知趣地走遠了。
紀霖心情一下子舒暢起來,見謝青沅隨手拉着柳條兒在手指間絞來絞去,語氣也跟那柔嫩的柳條一樣軟和了下來:“那天跟蹤我們的人我已經找出來了,是紀昌的人,前些天李湛的一名長隨曾經輾轉找上了紀昌身邊的嚴公公,不過現在還沒探出是爲了什麼事。”
“太子的人?李湛這時能搭上太子的人了?太子現在想對付你用得上李湛?”謝青沅有些愕然,又馬上聯想起自己上回直接登門寧王府的事,“難道是想從我這裡下手?”
紀霖輕輕點了點頭:“也有這可能。”又含笑伸手取掉飛落到她發上的一片柳葉,輕輕在指間揉着,“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傷着你的。”
他動作很快,已經取下柳葉了謝青沅才反應過來,想說些什麼,又覺得這動作並不算出格,要是說出來似乎有些小題大作之嫌;只得半低了頭側開了臉,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