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風塵僕僕地一回府中,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眼角不自覺就帶了笑,急忙上前幾步就要行禮:“瞿先生,您怎麼來了?”
瞿永正趕緊放下正捋着頷下長鬚的手,搶先扶住了紀霖,止住了他這一禮:“王爺怎麼還是忒的多禮!”
“先生面前,禮不可廢。”紀霖反手扶住了瞿永正的手,引了他往正廳走去,“先生也不先使人給我通個口信兒,我也好派人去接一接。”
“知道你不在上京,何必費那工夫,反正等我一到你也差不多回來了。”瞿永正被紀霖扶着入了座,笑眯眯地應着。
何全恭敬地給瞿永正上了一杯老君眉,半躬着身子退了出去,掩了上了正廳的門。
這位瞿先生,可是打小兒教導王爺學問的先生,不僅學識豐富,而且極善謀略,先前一直隨着王爺在寧州就藩,王爺在外領兵作戰,當初他就任了軍師,王爺的智謀就是在瞿先生的教導下練了出來,對瞿先生情分自然不同尋常師生;何全可是半點都不敢怠慢。
見正廳裡只剩下自己和紀霖兩人,瞿永正輕啜了一口熱茶,這纔看向紀霖:“寧州已無外憂,內政平順,我聽說京中情形不甚太平,所以就過來看看。”
紀霖面露感激,又帶了一絲愧歉:“霖又讓先生勞心了。”
瞿永正輕輕擺了擺手:“我纔過來就聽到太子傷重的事,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你給我好好說說。”
紀霖入京,瞿永正一直幫着他暗中看着寧州,見寧州平穩無事,而京中風雲詭譎,知道如今隨時會出現時機,因此不顧路途艱辛就進了上京,只想着可以就近謀劃,幫紀霖搶佔先機。
他是將紀霖從小教到大的文治師父,之後又任了紀霖的軍師,正是紀霖心腹智囊兼先生,說是半師半父也不爲過;紀霖對他既敬重又信任,當即就把這一年多的形勢一一給瞿永正細說了。
瞿永正連連點頭,沉吟了片刻語意幽深:“那現在我們要密切關注的,就是太子紀昌的生死了。如果他死了,有些事,我們就該早做打算了。”
太子一直靜養,難得出東宮一次,這出去一趟竟然就驚了馬,還導致傷重,哪裡來的那麼巧的意外?
如果太子身死,此時得力最大的就是身份最高又居長的魏王紀豐了!元皇后若是死了兒子,必然會對一直視爲眼中釘的萬貴妃撕破臉,又怎麼可能坐視萬貴妃的兒子上位?
上京城中,只怕會很熱鬧了……
朝堂中氣氛凝重而緊張,自然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質子的行蹤。謝青沅比紀霖晚了三天,在臨近黃昏的時分悄悄地回到了上京。
此時質子府正以爲她住在藥田莊子上,江莊頭等人又被撫春和靜夏兩個誤導以爲她進城訪友了,好在藥田出苗整齊粗壯,只要按着謝青沅原來說的分株移栽就行了,倒也並沒有什麼事要她出面;因此兩邊都遮掩了過去。
知道紀霖這時正忙,謝青沅索性讓兩名侍衛送了她直接回了藥田莊子,取了自己親手做的金創藥等兩匣子藥物再三謝了那兩人,這才渾身輕鬆下來。
撫春和靜夏先前是一直壓抑着情緒,等人走了,兩個連忙關了門,跪在謝青沅腳邊就忍不住哭了起來:“殿下,這一回可真是嚇死奴婢了!”
雖然紀霖回來後讓人暗中遞了口信兒給她們,說是謝青沅無事,可畢竟也是沒看到人,現在見着人了,撫春和靜夏這纔算真的放了心。
謝青沅笑着扶起了兩人:“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再說,這也不是第一回了,你們也該習慣習慣了吧。”
還真不是第一回,原來在月城的時候她就被蒼族的少主那雷劫持過一回,不過那一回她是故意的,多少讓人心裡還是有些底,這一回卻是半點底都沒有,連她被劫去了哪裡都不知道,撫春和靜夏兩個整天都懸着心呢。
見謝青沅還這樣開了玩笑,撫春又是氣又是悔:“殿下,都怪奴婢兩個沒用,奴婢聽說之前在殿下跟前服侍的兩位姐姐身上都是有功夫,求殿下把那兩位姐姐喚回來吧,就讓那兩位姐姐貼身服侍殿下,奴婢和靜夏就是隻打個下手,心裡也放心些。”
紅葉和飛雪現在還帶不出去,撫春和靜夏兩個雖然在醫藥方面能夠給謝青沅打下手,可是要論護主那就不夠看了,原來想帶着的杜安又被她派到南楚去了,周興有時分身乏術,有的地方也不好去,這麼一算,也確實要兩個貼身保護的人。
謝青沅想了想,突然就問了一句:“是誰讓你們兩個跟我提這事的?”
撫春愣了愣,靜夏已經嘴快地答了:“是韓統領上次給我們遞信兒的時候說過幾句,說殿下原來有兩名貼身侍女是有功夫的,要是我們身上也有功夫就好了。”
當初她是惱了紀霖,所以把紀霖派到她身邊的人送了回去,後來周興又回來也是她迫於無奈,寒星和晨星兩個本來也是被殃及的池魚……
謝青沅沉默了片刻纔開了口:“這事現在也沒有必要了,我以後會多加小心的。”
寒星和晨星兩個本來就是紀霖養的暗衛,不在她這裡,自然還有別的差事。有的事,女子去做比男子方便些,如今上京形勢緊張,紀霖那裡只怕人手不夠,她如今也沒有什麼事了,何必又去分薄他那裡的人手?
撫春見謝青沅心意已決,暗歎了一聲,只得先張羅着擡了熱水讓她洗浴,回頭找了個空子跟新請來幫着收拾菜園子的宋嫂遞了句話:“殿下不打算喚她們回來。”
韓成海一回來就得了鹿鳴泉那邊的消息,想着王爺一直着緊謝九殿下那邊,吩咐過那邊有事要立即回上來,躊躇了片刻,顧不得瞿先生還在書房裡面跟王爺商量着事,輕輕叩響了房門。
“何事?”紀霖停了與瞿永正的交談,喚了韓成海進來。
韓成海知道他不避着瞿先生,連忙把事情報了上去:“謝九殿下不打算再喚寒星和晨星兩人回去服侍。”
瞿永正捋着鬍鬚的手一頓,輕輕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