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由月末下到月初。十二月的天愈發寒冷,拂曉除了晨昏在院中走走便整日蜷縮在屋內,銀炭一蔞蔞往屋內搬,幾乎日夜不停,王美人有時會過來坐坐,但爲怕引起別人注目,不敢來得過勤,所以大多數時間拂曉都靠做孩子的衣鞋來打發,衣裳是越做越多,若雪取笑說這麼多衣裳小世子將來可怎麼穿得完哦。
不知是否月份大的緣故,拂曉總覺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稍微坐得久些便覺得腰痠腿軟,胎動的也比平常時候利害許多。安胎藥是日日在吃的,但效果彷彿不怎麼樣,召汪太醫來問,他也覺得奇怪,只能讓她多休息,千萬不要勞累,還有兩個月,只要熬過這兩個月就好了。
這日正繡着一頂帽子,肚子突然一痛。被腹中孩兒重重的踢了一腳,她低頭一笑,暗道這孩子真是越大越調皮,在肚裡時就已這樣,將來還不知怎麼個調皮法呢。
乍一擡眼,突然看到若雪幾人正一齊看着她發傻,問其是何事,若雪愣愣地道:“公主適才笑得可真好看,奴婢們都看傻了眼呢。”
好看?拂曉失笑道:“你們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本宮,好看難看都看了十幾年了,怎麼現在突然說本宮好看了。”
“那不一樣。”嵐風反駁道,偏頭想了一想又道:“公主自然是好看的,是奴婢們見過長得最漂亮的人,像仙子一樣,但是適才那一笑跟平時又不一樣。”
“盡瞎說。”拂曉笑斥了一句不再理會,正待再執針相繡,忽地聞到一陣淡淡的香味,詫異道:“你們哪個擦了香粉?”
隨月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是搖搖頭,自公主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後爲怕有人在慣用的香料裡面下藥毒害,來儀閣的每一個人均沒有再擦任何香粉,連焚香都不用,最多在屋內擺幾枝梅花或當令的花卉。
經她這麼一提,諸人皆是用力聞了聞,果然聞到一陣極淡極淡的香味,若非湊巧或有意去聞是聞不出來的。
楊全眼珠子一轉以爲是擺在案上的雪蓮花香味,當下湊到近前仔細的聞了聞。繼而滿面疑惑地搖頭道:“公主,不是這花的香味。”
衆人一下了緊張起來,屋內本無香,現在卻又有香,當真蹊蹺的很,究竟是從何處冒出來?
拂曉當機立斷,拿絹子捂了口鼻然後在隨月與晚蝶的攙扶下艱難起身推門而出,因過於匆忙,忘了先把披風披上,冷風一激,當下哆嗦了一下,嵐風趕緊把披風拿來給她披上,這纔好了些。
外面雖然冷,但果然沒有了這陣香味,問題當真是出現在屋內,到底香從何來?帶着這個疑問,在拂曉的命令下,來儀閣主屋被翻了個底朝天,但一無所獲,香味依舊索繞在鼻,每一處都有。彷彿門上、牆內、畫中,皆是這個令人心驚肉跳的香味。
這樣奇怪的事令拂曉陷入了沉默中,百思不得其解,叫來共同掌着來儀閣大小事務的楊全與隨月,仔仔細細問了這段日子的情況,但來儀閣已不是當初模樣,自拂曉懷孕後,該拔該調的人都調來了伺候拂曉,上上下下幾十號人,楊全兩人縱使有三頭六臂也看顧不過來,但他們皆是在外頭侍候的,沒可能進到裡面去搞鬼。
爲了弄明白事件事,拂曉決定將所有下人都叫過來問話,又派人將一應下人居處都搜查一遍,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沒有一處遺漏,倒是發現好幾個心懷不軌的人,皆一一處置了,但關於香味,依然沒有結果。
拂曉發了狠心一拍紫檀木椅扶手冷聲道:“就算把屋子給本宮拆了也要找到香味的來源!”
楊全等人領命帶着一大幫下人進到主屋內,跟在後面的晚蝶見拂曉一直坐在外面,怕其冷了,尋來暖手爐,往裡面夾了幾塊燒得正紅的炭,怕燙了又尋來絨布袋裝好,這才遞給拂曉,“公主把這個拿在手上,這樣就不會冷了。”
拂曉淺淺一笑,正待要說話。忽地臉色一變,一把將暖手爐擲在地上,原本蓋嚴的銅蓋子被摔開來,掉出剛放進去的炭,由於絨布袋束緊了口令它無法滾出來,是以在一陣短暫的平靜後,絨布袋開始冒出煙與火苗來,片刻功夫竄起的火便將袋子燒了個一乾二淨,露出裡面的暖手爐與蓋子。
火在無物可燒之後漸漸熄滅在青磚地上,從拂曉摔掉暖手爐到火熄滅不過是短短一刻的功夫,許多人都怔在那裡不曾回神,離得最近的晚蝶亦是一樣,直至鼻尖聞到一陣熟悉的香味方纔驚醒,難道……一個模糊的想法浮上心間,若真是這樣,那……那今天也許不是第一天,香氣也許已經纏了公主很久……
她死死盯着地上還在冒着紅光的銀炭,面無人色,而其他人依然莫名其妙,因爲他們隔得遠,並不曾聞到。
原來,原來香味在這裡,尋了這麼久。原來根源一直在她們眼皮子底下,可惡!當真是可惡!
銀炭不可能無緣無故有香,必是有人故意爲之,而原因只有一個――想害她的孩子!
拂曉下意識的用手緊緊護住了肚子,孩子,她的孩子,她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若讓她查到是何人爲之必要兌現當初說過的話――千刀萬剮!
“速去將汪太醫請過來。”這香味,十有八九是麝香,多日來的腰痠腿軟神思倦怠怕皆是敗其所賜,也不知是否有傷了孩子。叫太醫來看過總是放心些,也好對症下藥。
在命諸人將那些炭全搬到院中來拿水潑滅後,拂曉想了想給所有人都下了噤口令,哪個都不許到外面去講一個字,否則嚴懲不怠。在查到幕後所爲者之前,她不想打草驚蛇。
她想了想又轉頭對隨月道:“現在這個時辰殿下應該回府了,你去請他過來,該怎麼說你知道的。”
“是。”隨月低頭答應後疾步而出,謀害王嗣這等大事若不及時通知陳相允是很不妥的,何況這個幕後主使者十有八九是陳相允身邊的人,甚至是那個素來以溫婉善良示人的柳妃……
看隨月出來後,拂曉定一定神正等要再說話,一個從她身邊跑過的小廝不知是否踩到了積雪,腳下一滑,身子止不住往前傾,竟是一下子撞到了拂曉,旁邊的人根本來不及阻攔,待得回過神來時,拂曉已經被撞倒在地,手捂在高聳的腹部上,臉龐痛苦的絞成了一團,下腹涌出久不見的鮮紅,滲過厚厚衣裙流向階下淨白的積雪。
痛,前所未有的痛緊緊箍住她,比當初被陳相允刺激的差點小產時痛上百倍千倍,張口想要說話,但逸出雙脣時皆變成了痛苦的呻吟,神智被痛苦一點一滴抽離,像汪洋大海狂風巨*中艱難求生的一葉扁舟。
看到這一幕的每個人都慌了,想扶又不敢扶,生怕扶起來會讓血流的更利害,最後還是年長的楊全先回過神來,強自定一定神後令寧壽和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廝平擡起拂曉至來儀閣一間空着的偏房中,正屋固然暖和,但屋內到處都是不明所以的香味,萬一真是麝香,那此刻到裡面去豈不是害了公主和小世子。寧可冷上一些也好過冒這個險。
拂曉痛得幾乎要昏死過去,從腹部無休無止涌上來的痛令她死死抓住晚蝶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晚蝶的皮肉中,連血都出來了,晚蝶強自忍痛之餘還不忘吩咐底下人燒水,縱是她沒生過孩子也看得出公主這回怕是要早產了,不論是吉是兇,孩子都不可能再留在公主體內。
汪太醫很快便到了,顧不得歇口氣便急急進了裡面,他的到來無異於一劑強心針,令得衆人不再慌亂如初。
但願公主可以平安度過此劫!楊全擦着腦門上嚇出的冷汗,稍出一口氣後想到一事,連忙跑出去一看,先前撞了公主的那個小廝不知跑去了哪裡,一圈看下來竟是沒發現他的身影,準是因爲害怕逃跑了或是躲了起來。
楊全又氣又恨,趕緊讓人去找,這人將公主害成這副模樣,豈可讓他就此逃去,若公主和小世子真有個三長兩短,非要他抵命不可。
端進去是乾淨清透的水,再端出來時卻成了血水,瀰漫在空中的血腥味讓人心驚肉跳,留在外面的若雪幾個紛紛跪在地上,乞求上天保佑公主和小世子。
陳相允是與青青一齊來的,初時不再意,待進了來儀閣後看到忙亂的衆人意識到不好,連忙加快了腳步,一進主屋發現裡面半個人影也沒有,反倒是一旁的偏屋,擠了一堆的人。
“出什麼事了?”陳相允抓住守在外頭的楊全問,隨月由於沒見到後面的事亦是一臉茫然。
待聽得楊全把話說完後,陳相允和青青皆是臉色一變,青青更是急得臉色發青,迭聲道:“現在怎麼樣了?太醫可有說什麼?孩子能保得住嗎?”
楊全苦着張臉道:“汪太醫已經來了,此刻正在裡面,也不知怎樣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裡面不時傳來尖利的慘叫聲,像把錘子一樣,一下下地敲打着提心吊膽的衆人,忽地不知過了多久,裡面一下子沒了聲音,靜得叫人頭皮發麻。
“她怎麼樣了?”看到汪太醫出來,陳相允一個箭步衝上去揪住太醫的領子問,焦急地問:“爲什麼裡面沒動靜了?”
“殿下先別急,你這樣抓着汪太醫他就算有話也沒法說。”青青柔聲勸慰急過頭的陳相允,待其鬆了手後又肅容命太醫將裡面的情況如實稟來。
汪太醫哆嗦着道:“啓稟王爺,王妃適才已經痛暈過去,本來還有兩月纔到產期,而今王妃被人撞到肚子從而導致早產,情況只怕是不太樂觀。”
“既是這樣,你還不快進去救人,跑到外面來做什麼?!”陳相允的怒吼令汪太醫縮了縮脖子,顯然被他嚇到了,然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說,“微臣出來是想問殿下一句話,若到時候只能保一個,是保王妃還是保孩子?”
當然是保孩子!本該是毋庸置疑的回答卻在臨出口時變得異常艱難,只要說出這句話,既可以除了拂曉這個礙眼的女人,又可以得到兒子令父王將王位傳給他,這樣一舉兩得的好事情他竟猶豫起來,他在想什麼?定了定神正要說話,心莫名一痛,話又再度嚥了下去,他竟狠不下這個心!狠不下心讓朱拂曉死!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楊全以及隨月等人皆明白了太醫的意思,一個個垂泣跪在呆立不語的陳相允面前,求他讓太醫保住公主,千萬千萬不要讓公主死。
汪太醫等了許久都不見陳相允說話,不禁急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兩個都保不住了,當下又催促了一遍。
青青看出了陳相允的猶豫,在旁邊默默地嘆一嘆氣,悲傷而無奈地對汪太醫道:“若真到那個時候就保世子吧。”她用力握住陳相允的手,以自己微溫的掌心去溫暖他冰涼的手。
“是。”汪太醫的嘆息宛若外面飄揚而落的飛雪,悄然無聲,有這樣的結局他絲毫不覺得奇怪,宮中多年早已見慣了棄母保子的場面,只是可惜了這位王妃,她只在這個位置上做了八個月。
下人的哭嚎是無濟於事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誰也不會將他們這些底下人的話放在耳中,而唯一會關心他們的人此刻正躺在裡面生死未卜。
“慢着。”在汪太醫即將挑簾入內的時候,陳相允突然出聲叫住了他,掙脫青青的手咬牙道:“兩個!本王要你兩個都保住!哪個都不許有事,否則本王要你償命!”
這話回來換來所有人詫異的目光,包括青青,她比所有人都要詫異,甚至還帶了一絲惶恐,掌心一下子失了僅有的溫度。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隨月等人喜極而泣,跪在地上不斷地叩謝陳相允,雖然他沒有說要放棄世子保公主,但已經很好了,至少,公主還有生的希望。
許久青青回過神來朝陳相允充滿欠意地道:“妾身失言了。”
陳相允重新握住她的手,“不,你沒有錯,只是不知怎的,我……”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而青青也沒有再問,因爲她已經明白。
不知過了多久,產房中又傳來拂曉痛苦的呻吟,不再像先前那麼尖銳高亢,不是因爲她不疼,而是因爲她沒有力氣再尖叫,情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是生是死?
拂曉……拂曉……恍惚間,她聽到有人這麼叫自己,像是母妃的聲音,又像是卓克爾的聲音,她分不清,只覺得這聲音好溫暖,令她忍不住想靠近,身子像風箏一樣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離開的太久太久,她好想他們,好想永遠永遠的在一起,永不分離。
可以嗎?可以,只要剪斷牽在她身上的繩子,她就可以自由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必再繼續做她根本不情願的三王妃。
心中想着,剪刀就出現在手上,她毫不猶豫地對準繩子剪了下去,就在繩子即將斷掉的時候,一聲微弱的啼哭聲傳到了耳中,接着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是誰?是誰家的孩子在哭,他娘呢,爲什麼不哄哄自己的孩子?
孩子……對了,她的孩子呢,失落的記憶一下子涌到腦海中,她記起了曾經發生過的事,她被人撞倒了,然後下身開始流血,她很疼很疼,下腹墜疼的利害,似乎有什麼東西要離她而去。
對了,孩子,她的孩子怎麼樣了?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剪刀如出現時一般無聲無息的消失,隨即綁着她的繩子猛然收緊,將她往下攥,意識有短暫的空白,再恢復時,第一個感覺就是痛以及累,眼皮說不出的沉重,費了無數的力方纔撐開,第一個反應就是去看腹部,那裡是平的……平的!她的孩子?目光一下子失去了焦點。
“我的……孩子……”粗嘎沙啞的聲音從她喉間艱難的滾出來。
“公主沒事的,世子很好很平安,公主您放心的睡吧。”晚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點一滴撫平她所有不安與害怕,心一鬆,累極的她立時陷入了睡夢中,這一覺足足睡了一日一夜才醒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孩子在哪裡。
隨月在她枕下墊了幾個鵝毛軟墊,“殿下正抱着小世子呢,奴婢這就去請他進來,公主不要急。”
很快,陳相允便抱着孩子進來了,他從未抱過孩子,手勢甚是生疏,兩個奶孃一左一右跟在後面,惟恐他不小心傷了孩子。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拂曉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看看她經歷無數痛苦產下的孩子。
這一回陳相允倒是沒和她唱反調,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在牀上,讓她可以看得見夠得着。孩子剛生下來一天,眼都沒怎麼張開一直在睡覺,小小的身子小小的五官,什麼都是小小的。
幾乎在看到的第一眼,她心中最柔軟的那塊地方就被深深觸動了,羈絆早在他剛剛成形的時候就存在了,但在這一刻,再度清晰了起來,她明白,自己這一生都不可能放手,這個孩子將成爲她一生的寄託。
看着看着,淚不自覺滴落,恰好滴在孩子幼嫩的臉上,睡夢中的他彷彿有感覺一樣,裹在襁褓中的手動了動,但眼依然沒睜開,拂曉手忙腳亂的替他拭去,眼中尚蓄着淚,臉上卻已笑了起來。
“又哭又笑,自己倒跟個孩子一樣。”陳相允示意奶孃抱起孩子後,對依依不捨的拂曉道:“汪太醫說了,孩子雖未足月,但體質尚好,算不得虛弱,和尋常足月的嬰兒差不多,往後只要小心照料就沒事了。”
一般早產的孩子身子都虛,何況他尚在母體時就飽受折磨,現在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很令人滿意了。
明明只是將這個孩子做爲登位的踏腳時,可在看到那個小小人兒時卻怎麼也移不開目光,甚至還抱了抱他,這是他的孩子,他的第一個孩子,在這孩子身上,他頭一次體會到做父親的滋味,呃,很……奇怪。
隨月替拂曉將手放入絲被中掖好被角道:“公主往後有的是機會抱小世子,現在先把身子養好要緊,太醫說了您這趟算是在鬼門關裡走了一圈,差點出大紅,雖保住了命身子卻虛虧了,要好生調養,屋裡冷,您可千萬別再受寒了。”
陳相允尚未出去,聞言皺眉道:“這樣冷的天爲何不燒炭取暖?”話音剛落他就想起了自己最初來這的原因,當下一拍額頭道:“我想起了,那炭有問題,太醫已經檢查過了,那些銀炭被混了磨成粉的麝香在裡面,一旦燒起來,這些香味便會擴散在空氣中。”
正就着晚蝶的手喝藥的拂曉,偏一偏頭,避開藥碗冷聲道:“此事擺明了是有人想謀害妾身母子二人,只不知誰這麼陰毒,想出這等法子來,若非妾身命大發現了這銀炭有問題,幾月下來,孩子必然不保,還請殿下嚴加追究此事。”
“這個自然,本王也想看看是誰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耍這些陰毒手段!”陳相允陰森森地說道,顯然是動了真怒。
說話間,青青和朱如水挑簾而入,在她們身後跟着楊全及被兩個小廝左右架住的人,雖被揍的鼻青臉腫,拂曉還是從他的五官上認了出來,正是原先撞到她的那個下人。
楊全請了個安後將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此人在撞得令拂曉小產後,自知罪責深重,趁大家慌亂沒注意他的時候逃出了府。楊全在發現後立刻派人通知杜鬆,杜鬆一聽之下不敢怠慢,立刻派人搜查府宅各處,均沒發現他的蹤跡,想到他有可能是逃回了家,當即派人去捉拿,果然發現他正在家中收拾細軟準備逃跑,在一陣追逃扯打後他們將人抓回了來儀閣,恰好青青和朱如水都在,就由他們帶進來由陳相允和拂曉處置。
朱如水剛到,還沒見過孩子,一進到裡面目光立刻被奶孃手中的孩子吸引住了,走過去細細端詳又撫了撫他尚有些皺巴巴的臉後嘆道:“這孩子真是可憐,尚未足月就被迫出來,所幸一切都還好,否則真是要傷心了。”
青青行禮如儀笑對陳相允和拂曉道:“恭喜王爺王妃喜得貴子,小世子將來一定會長命百歲,健康平安。”
“承柳妃吉言。”拂曉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後就將注意力放在被押進來的那人身上,“就是你撞了本宮?”
“娘娘饒命,奴才不是故意的,求娘娘饒命!”小廝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不住叩頭希望可以撿回一條小命。
“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就要問你自己了,從實招來,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小命,否則沒人救得了你。”這名小廝那麼湊巧地撞到她,然後幾乎馬上就逃跑了,一些猶豫也沒有,也許是因爲他害怕,但更也許是因爲有人指使。
跪在地上的小廝肩膀動了一下,頭微微擡起彷彿要看什麼人,便很快又低下了,“奴婢確實是無意,否則就算借奴才天大的膽也不敢傷王妃,求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奴才還有老父母和瞎眼的妹妹要照顧!”鼻涕眼淚一齊粘在那張臉上,既可憐又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