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十既是這樣說了,他也不再避諱,笑笑道:“四份地圖都集齊了,依地圖所指寶藏應藏在北邊最大的虎嘯山山脈中,只是一時半會兒還沒來得及去取出。”
拂曉擰一擰眉轉頭問若雪道:“怎麼?你耽擱了這麼久纔回來?”
若雪聞言正要解釋,朱棣已先她一步道:“不關若雪的事,她一月中旬便送到了,是我念着其他事來不及去取。”
“還有什麼事比父皇親自交待下來的寶藏還重要?”拂曉抿一口下人端上來的君山銀針,眼眸中有深深的不解。
“沒什麼,只是一些瑣事罷了。”朱棣說得輕描淡寫,拂曉卻是知道這個四哥的,絕非分不清輕重緩急之輩,見其不肯說便將目光轉向徐氏,徐氏見狀忍不住道:“哎,王爺一心忙着要尋你,哪還顧得上寶藏,自你被那些蠻子綁去後,王爺沒有一日睡得着覺,若非皇命所束,他……”
“秋宜!”朱棣不悅地橫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言。但是拂曉已經明白過來,四哥是爲了找自己纔將寶藏之事耽擱下來。
“四哥……”拂曉感動地道:“其實沒必要這樣的,我會保護自己,你尋出寶藏向父皇覆命纔是最重要的。”
朱棣走過去伸手搭在她肩上鄭重地道:“小十,四哥只說一遍,你記住了:在四哥心中你的安危遠比任何身外之物來的重要!”
拂曉低頭不語,只將執帕的手覆在朱棣手背,良久低低道:“是,我記住了。”
一直無言旁觀的無垢釋然一笑,這樣的親人確實值得她拿性命去守護,但願這對從深宮中走出來的兄妹可以一直互相扶持下去,如此方不辜負這份難得的親情。
拂曉靜一靜心道:“父皇要你年前尋得寶藏上繳朝廷,而今已是二月初,父皇可有說過什麼?”她很清楚父皇性格,說一不二,即使是面對親生兒女也沒什麼還轉餘地。
朱棣苦笑道:“父皇已經奪了我親王頭銜降爲郡王,只是尚未對外公示罷了,若還找不到寶藏,恐怕就該捉拿進京問罪了。”
拂曉睨了一眼掩不住憂色的徐氏掩嘴笑道:“四哥這話說得可真嚴重,瞧把四嫂給嚇的,地圖皆在咱們手中,起出寶藏不過是遲早的事,哪會有什麼問題。”
原本憂心忡忡的徐氏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白擔心了,忍不住撲哧一笑嗔怪地瞅了朱棣一眼,略顯沉重的氣氛隨着笑聲頓時輕鬆了幾分。
若雪見機湊上來道:“公主,弄花她……是不是已經……”話未說完便已紅了眼,其餘幾人亦是一般模樣,同在一起這麼多年,雖非親生實比親姐妹更親。
本來神色輕快的拂曉聞得此話當即沉了臉,牡丹描金瓷盞被她重重摜在桌上冷哼道:“弄花?她可把本宮騙得好慘!”
在山中這麼多日,她一直在思索一件事,明明一切安排穩妥爲何最終卻紕漏百出,不止四哥派來的人被全部殺死,連她定好的路線都泄露了出去,被胡姬帶人暗中埋伏,險些性命不保。
有人背叛於她!這是唯一能夠解釋通的答案,而知曉所有事情的,除了她便是殷無垢以及弄花若雪幾人,內賊只可能在他們中間。
殷無垢一直與自己在一起,數次相救,絕不可能是他,而若雪亦將地圖平安帶到,那麼就剩下一個人,一個以忠心爲藉口欺騙她最深的人!
若雪聞言一愣,與晚蝶等人面面相覷,不解公主何以一提起弄花就這麼大脾氣,弄花可是爲了公主連命也不顧。
無垢沉吟片刻已經明白了其中蹊蹺,他望一眼陰雲滿面的拂曉嘆道:“這事還是由我來說吧,弄花背叛了公主將咱們定下的計劃以及路線全部泄露給元朝,這才使得公主半路爲胡姬等人埋伏毀容,險些連命都保不住。”
“不可能!”若雪連連搖頭不願相信弄花如無垢所言是一個背主棄義的卑鄙小人,“弄花,弄花她不是這樣的人。”
“是嗎?”拂曉陰惻惻地道:“你可記得當初是誰搶着要與四哥派來的人接頭,又是誰在逃跑當日主動說要留下來?”
若雪被拂曉質問的啞口無言,腳下踉蹌幾步險些摔倒,虧得隨月在後頭扶了一把,而這也讓她想到一件根本沒放在心上的事,脫口道:“難道弄花她……”
“她什麼?”拂曉挑眉警覺地問道。
若雪咬脣低眉將當初貼什哈親王試圖勸降她們的事說了出來,拂曉越聽臉色越陰沉,待到後來已是忍不住一掌拍在灑了水的桌上恨恨道:“糊塗!你真是糊塗!這樣的大事居然不告予本宮知曉!”
“奴婢……”若雪被她斥得落了淚,抽噎着道:“奴婢以爲弄花與奴婢一樣對公主毫無二心,絕不會背叛,所以才聽她的話沒將事情告之公主,沒想到……”
拂曉赫地站起指着低頭垂淚的她厲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當時弄花言詞閃爍躲避你就當知道其中有古怪,怎得還如此輕信,真枉你在本宮身邊待了這麼多年。”
“奴婢知錯!”若雪跪地認錯,眼淚不斷落在蜷緊在地的手指上,灼熱如油,深深煎熬着她懊悔的心,晚蝶等人看在眼裡卻不敢勸上半句,生怕更加惹惱公主。
“知錯?”拂曉一怒之下將罪責都怪到了若雪頭上,恨聲道:“你可知你這一錯險些害了本宮的命,若非有殷無垢在,本宮莫說容顏難復,連這條命都要交待在異域他鄉!”
“奴婢知錯!”若雪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重複同樣的話,悔恨之意不言而喻,臨了她又泣道:“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與奴婢一樣伺候公主,總以爲存得是與奴婢一樣心思,實未料到她會背叛公主!”
“人心難測!”拂曉冷冷吐出這四個字,訓斥一陣氣稍微平復了些,但一想起當日弄花惺惺作態又怒容滿面,“弄花這個小賤人實在可惡,明明背叛本宮居然還裝着一副忠心護主的樣,更可恨的是本宮居然還信了她滿口胡言,現在想來實是令人作慪!”
無垢在旁說道:“她早已知道半路會有埋伏,所以絕不願跟我們一起逃走,如此一來代替你入宮便成了最好的藉口,也許……貼什哈親王許諾給她的就是代替你成爲真正的蒙古皇妃!”
拂曉一邊拭着拍桌時沾上的水跡一邊冷笑道:“代替本宮?別人擡舉她幾句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不願做奴婢想做主子,那也得看她有沒有做主子的命,貼什哈親王不過當她是一枚棋子,需要時自是千允萬諾,待到事成之後哪還會理睬她,不過是白費心思罷了!”
朱棣在一旁早已聽得怒火沖天,弄花若然在場只怕他當場就要了她的命,饒是如此也怒氣沖天,重重捶了下桌子道:“原來事情竟是壞在她身上,真是可惡至極,要讓本王見到她,非將她千刀萬剮不可!”
“王爺消消氣,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公主不是毫髮無傷的回來了嗎?”徐氏在旁勸解,以免朱棣氣極傷身。
“她既有膽愚弄本宮,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拂曉一字一句森冷道:“只要她一日未死,本宮就一日會找到她!”
拂曉不知卓克爾已將弄花沒入ji營中成爲一名任人玩弄的軍ji,毫無尊嚴地過着無法逃走又不能尋死的悲慘日子。
“至於你……”拂曉說着將目光落在垂頭低泣的若雪身上,尚未說話若雪已忙不迭磕起頭來連聲道:“奴婢真的知錯了,求公主再給奴婢一次機會,讓奴婢可以繼續留在公主身邊。”
“不是什麼事都是一句知錯可以掩過去的,彎月如是,你也如是!”目光沉沉,眼底深處有戾色深重,她平生最恨人背叛,何況是身邊人,若雪雖非有意卻也難逃罪責。
“公主不要!”隨月等人聽得她彎月之事搬出來頓時大驚失色,顧不得是否恰當,紛紛跪下來替若雪求情,希望她可以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