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隨徐氏來到朱高熾所居的滄海閣,屋裡屋外站了一羣伺候的人,還有幾個大夫模樣的,見到她們進來紛紛委身施禮,悠悠目光在轉過那幾個大夫時,心頭忽地浮現出某人的樣子,他也懂醫術呢!
呃,好端端的怎想起他來,只是個不知所謂的公子哥兒罷了。秋水籠煙的眉兒一挑,所有不該的情緒統統被壓在深暗處,重又回到波瀾不驚的狀態。
“熾兒。”一聲輕呼徐氏已來到牀前,對塌上形容蒼白肥胖的少年噓寒問暖,這是她的第一個兒子,雖身有殘疾其貌不揚,但心地善良待人寬厚,所以一直甚得她喜歡。
在與徐氏說了幾句後,朱高熾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相貌極美的妙齡少女,自己從未見過而且瞧其衣着打扮絕不是府中侍女:“娘,這位姑娘是……”
拂曉赧然一笑搖扇輕言:“熾兒不認得我了?”
朱高熾仔細瞧了幾眼,雖有些眼熟但委實記不起這麼個人來,只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徐氏,期待她爲自己解答。這也怪不得朱高熾,他只見過拂曉一見,還是在小時候。
徐氏含笑言語:“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她是你十姑姑,這次咱們能脫險多虧了你十姑姑,還不快謝過?!”
朱高熾恍然明白,掙扎着在牀塌上撐起身行禮:“熾兒謝過十姑姑救命之恩。”
見他這般尊長懂禮,拂曉在心中暗自點頭,示意他躺好後道:“便是衝你這一聲姑姑,我也該救不是?你身子未好還是先躺下吧,莫要累着了。”瞅了一眼四周又切聲道:“熾兒身邊都有誰在伺候,可還周到?”
話音剛落,便有一娉婷少女越衆而出,盈盈跪倒在拂曉面前:“奴婢思遠見過公主,奴婢是大少爺的貼身侍女,大少爺的起居衣食一直由奴婢侍候的。”
這個嬌脆軟綿的聲音引得拂曉垂目細視,只見這名叫思遠的侍女面貌秀麗,尤其是那雙眼睛,水靈靈的直若會說話一般,竟連她身邊的幾人都給比了下去。只是……掃過朱高熾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拂曉蹙眉不語。
思遠?只怕她更欲思高才對!
回到專爲她收拾出來的煙爽閣時已是夜色四合,窗外蛙鳴蟲叫一刻不停,聽得人心浮氣燥。拂曉坐在銅鏡前任由晚蝶爲自己卸下一件件珠釵首飾,一枚小小的碧玉別簪在指間把玩,燭火從紗罩中透出照在她臉上有溫軟的氣息。
“公主,若雪已經將紙拼好,您是否現在過目?”隨月倚在門邊詢問,嵐風、弄花、若雪還有她和晚蝶都是拂曉貼身宮女,此次一併跟了出來伺候。
“着她進來吧。”拂曉停下手指起身由嵐風爲她脫下外面的錦衣,改罩了一件薄紗衣,婉轉長髮不着一絲修飾披落在背上,亮滑如緞,襯着那精緻無雙的容顏越發像畫中人了。
若雪怡然入內,因爲在外頭不比宮中,所以她們皆換下那身宮女服飾改以民間女子打扮,雖素淨但比那一成不變的宮女服倒好看了許多。
“公主。”若雪低一低頭將手中拼好的殘紙遞予拂曉:“王爺撕的太碎,奴婢雖盡力復原但還是有所缺損,請公主恕罪。”
拂曉撫過盛於銀盆中的冰塊,目光淺淺落於那張缺角的紙片:“無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是的,她不相信四哥所說的,所以趁徐氏沒注意時吩咐若雪暗中盯住,說來也巧,竟正好發現四哥在她走後將密旨撕碎擲於竹林外。
恬靜怡然的笑容在掃過紙片上最後那句話時猛得一滯,雖片刻之後又笑意如初,但已不復剛纔的靜怡,四哥……果然騙了她……
她走到屋角燈臺前取下燈罩露出裡面橘紅的燈光,下一刻若雪費了一個多時辰拼就的紙片便化爲了幾絲灰燼。
“你們都下去吧。”沉默良久終是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是。”隨月等人都是熟知拂曉秉性的,不該他們問的事半點不敢多嘴,但是人總是有好奇心的,在走至外面確信拂曉聽不到後圍住了若雪追問那紙上追究寫了些什麼,紙片是她拼就的,對上面的內容肯定清楚不過。
面對衆人的追問,若雪實在躲避不過,只好小聲告之,同時示意她們千萬不要去外面聲張,否則對大家都沒好處。
“寶藏?真的有寶藏?”晚蝶睜大了眼睛連連追問。
“天哪,上百萬兩黃金,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連夢都沒夢到過。”嵐風喃喃自語,想是被那巨大的數額給嚇到了。
“哎,你們說燕王和公主能找到寶藏嗎?”走在旁側的隨月問道。
“不好說。”嵐風先是一陣搖頭然後才道:“雖然我們都知道公主聰明絕頂,但是你想想這麼大一個北平城就靠那九個莫名其妙的字,找的到纔怪。”
“就是嘛,若雪,你在我們幾個中腦子最好使,你說說憑着這幾個字有什麼頭緒沒?”晚蝶附和之餘將話頭轉向了若雪,若得她連連搖手:“別問我,公主都沒頭緒呢何況是我。”
“那就對了,依我看公主雖然嘴上不多,但心裡肯定在爲燕王擔心,年內啊,還有半年功夫,要找出這麼個不知在哪裡埋着的寶藏來,豈是一個難字了得。”
晚蝶的話惹來衆人一致點頭,剛說着對面走來一人,隔着老遠便叫道:“喲,是幾位姐姐在這兒啊,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走得近了,看清原是隨她們一起從宮中出來的寧福,一般的年紀生的倒也乾淨,最會溜鬚拍馬獻勤,這原是宮中上下的通病算不得什麼,但是偏偏他在那些不得勢的太監面前作威作福,非打即罵,所以諸人不怎麼看得起他。此刻看見他來皆是裝作沒看到繞着邊兒就過去了,弄花最是看不慣,在擦身而過時故意卯足了勁撞他一下,太監的身子骨本就比一般男人弱,沒防備之下頓時成了滾地葫蘆,惹得幾人嬌笑連連。
等寧福揉着摔疼的手臂爬起來時,弄花她們早走遠了,只得向她們離去的方向狠啐了一口:“幾個臭娘們仗着有主子罩着就不把人放在眼裡,哼,等我得了勢非讓你們喝我的洗腳水不可,臭娘們!”
寧福罵了一陣猶不解氣,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扔過去,恰巧落入假山後,那裡竟然出一聲悶哼。
“誰在那裡?”寧福嚇了一大跳,發問之餘趕緊撿起一塊更大的石頭攥在手裡,而後小心翼翼地往黑乎乎的假山走去。
“誰,快出……”不等他問完,假山後突然竄出一條黑影來,一記手刀準確無誤的劈在寧福後頸上,哼都沒哼一聲便暈了過去。
黑影在解決寧福後摸了摸額頭,被面巾矇住的臉有微微抽搐,在狠踢了昏過去的寧福一腳後,他飛身往燈火通明的煙爽閣奔去,露在外面的眼睛流露出些許興奮和期待。
星辰明月不知何時皆隱至了烏雲中,雨落無聲,打在那些盛開的花朵上令得嬌嫩的花瓣更見嬌豔。
拂曉閉眼沉一沉心,決定暫時不再想這些費神的事,擡手撫過煙雨江南的窗紗執櫺徐徐關起,一切留待明天再說吧,畢竟還有半年。
眼看着窗就要關合,忽地從外面憑空冒出一隻手來,硬生生扳住窗沿令它難以閉合
饒是心智沉穩如拂曉亦被這隻手唬的變了色,撫了胸口連退數步方纔站穩,“什麼人?”
彷彿是迴應她的話,那隻如同來自幽靈地獄的手攀住窗櫺向外一點點敝開,拂曉清晰的看到原本空空如也的窗外多了一個人,一個全身漆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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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你說的關於大元王子爲啥不挾持朱棣妻兒的問題我已經解決了,請看逆轉(2)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