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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之前意料的一樣,晚上能夠聚集在鄭利庭家門口聽戲的,老老少少總共加起來也不到四十人.

щшш◆ TTκan◆ co 看得出王小二還是一如既往地敬業,但缺失了大陣勢的氛圍,無論是臺上唱的還是臺下看的,都沒有了往昔的由衷的發自內心的那種激情,《珍珠塔》、《秦雪梅》早些年百聽不厭的兩齣戲,今天在臺下的觀衆看來,趣味不再伊然,用索然寡味來形容也真的不爲過了。

鄭利堂雖然加入了聽戲人的行列,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家的那臺整個生產隊甚至是大隊唯一一臺彩色電視的準時打開.

自打徐小明導演的40集電視連續劇播放以來,他們家就一直是人滿爲患,原先放在堂屋裡的電視,天剛變得暖和一點,鄭利堂就將它搬到了門口的院子裡面。

這會這親弟倆家的門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遠遠看去,這鄭利堂家門口的人頭比鄭利庭家那邊多了不知有幾倍了。

雖然這邊看戲的和那邊看電視的都是體現着一種享受,他們的行爲和選擇完全是根據自己的喜好來決定的,這中間有從這邊到那邊的,也有從那邊到這邊的,他們的來去是完全自由的。

中午的時候,鄭家倆兄弟是有過短暫的交流的,但結果是誰都說服不了誰,只是最後鄭利堂答應鄭利庭晚上到他們家來看戲,但那電視是斷然不能夠不開的。

他清楚地記得正月二十六的那天晚上,他因中午酒喝多了,晚上到點沒有開電視時,那些前來看電視的本莊人的動靜,那感覺就是如果晚上電視不開的話,他們就要將他撕着吃了一樣,那吵鬧的勁頭和陣勢,他現在想來還是心有餘悸。

鄭興旺當初給父母買電視的目的就是給老倆口解解悶的。

自從自己到礦上工作之後就很少回家,特別是調到省城之後,那更是一年都難得來一趟家,再一個他在自己的婚姻問題上也一直覺得對不起父母,和他同同齡的堂弟鄭興農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了,而自己的婚事還一直沒有列入自己的議事日程。

或許就是出於一種對家的內疚,他儘可能地想讓父母的日子過得好些,讓父母在外人面前更有面子的一些,所以,在給父母花錢這方面,鄭興旺是從不吝嗇的。不過對於這彩電不僅沒給父母帶來快樂,反而成了一種煩惱,這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有些事情說巧合想想也就是巧合,再細細地一品吧,又覺得不是巧合,它似乎被某種因素牽引着,想解釋卻又是沒有辦法來解釋,真的解釋起來也解釋不透。

就拿今晚這邊唱戲、那邊放電視來說吧,唱戲是在先進行的,電視是這邊唱戲好長時間後那邊纔開始主題曲後、中間劇和片尾曲的,可巧的事情就是在這兩個不相關的事情上發生了。

這巧也不是在什麼大問題上的巧,是巧在這邊的戲和那邊的電視連續劇在同一個點甚至可能精確到分和秒的時候同時結束了。這就讓那些原打算看完電視再去聽會戲和聽完戲再想去看會電視的那些人沒有了選擇。

後來聽說的另外一件事情,從時間點的這個角度來看,也幾乎是在那個點同時發生的。

這還得從王小二當年從吳州劇團被開除回到金灣古鎮開始說起了。人都是要個面子的,從和國營飯店女服務員的事情的敗露到被劇團正式開除的那幾天裡,王小二那死的心都是有的,估計要不是劇團保衛科按照劇團領導指示對他嚴加防範外,他真的有可能做出來傻事的。

從吳州帶着自己僅有的那麼一點行禮回金灣的時候,劇團也是派人將他護送到村口那座石拱橋的橋西頭的,橋西頭再往西走上個一里地的樣子就到王小二靠近金灣鎮的家了,在王小二紅火的時候,這個保衛科的同事是來過他的家的。本來,王小二讓他在橋東就折返的,他之所以堅持着將王小二送過了這東西橋,主要還是擔心王小二過橋的時候想不開而跳河。

其實,他的這種想法,既是多餘的,又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領導的安排是全程將王小二護送到家,並親自交到他的家人手裡的。

他一路上和王小二商議的只送到橋西頭的做法,已經有違領導意願和自己此行的職責了。

保衛科的同事的自行車在自己視線裡消失的時候,王小二並沒有急着往家裡走,而是在橋西頭過去二十來米往南拐彎的那棵大柳樹下支起了自己車,雖然這時候他的醜事已經在家鄉傳開來了,但傳歸傳,他還得給自己的醜事找個更合適一點的理由或叫藉口。比如,自己在劇團裡風頭過盛,讓人眼紅,遭人暗算;又比如自己得罪了什麼領導,領導故意給自己栽贓。反正不管怎麼說,總得有個給自己真的就給開除了找個自認爲合理,別人也不會再去考證的理由。

不論是什麼理由,這會是該定個調了,免得到時候思路不清,語無倫次的,假話也要當着真話去說,要說得自然,說得自己心不會亂跳。

從來不吸菸的他,這會也點燃了一支菸,這煙是那天想託人給幫忙時特意買的一包上海“牡丹”牌香菸。

就在他準備將那支吸到一半就將自己嗆的難受的煙丟到身邊的小秧兒田裡的時候,一條灰中發白,毛色雜亂的狗走進了那的視線。

說是走進他的視線,其實已經是近在他的眼前了,這狗是農村典型的菜狗,至於菜狗屬於什麼品種的狗,恐怕整個金灣也是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的。

看得出這狗的左眼好象有點問題,裡面的眼屎黃黃的還沾着眼淚。王小二從小到大還真的沒有與一條狗如此這般近距離地接觸過,他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又用一聲“走開”來嚇唬着那狗,也在爲自己壯膽。

可那狗就象見了主人一樣,對於王小二的吆喝,如果一點反應沒有那是不現實的,它只是將頭往左後方輕輕一甩算是對王小二做出迴應。然後,又直面對着王小二,並往還走了一小步,從它那不斷晃動的尾巴來看,王小二的這一叫喊,反而增進了之間的感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