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一頂轎子從府衙的後門悄悄離開。站在不遠處轉角的地方,薛靈兒與硯臣閃身走出來。
“看來,魏承廷又去找相好的了。”薛靈兒頗帶幾分揶揄味道的低聲笑道。
硯臣跟着笑了起來,擡眼打量了一下轎子消失的方向,對薛靈兒道:“他們已經走遠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薛靈兒點頭笑着,轉過身就看見墨白事先爲她準備好的轎子。與魏承廷的那一頂一般無二,就算是說魏承廷坐的那一個纔是仿造的也有人信。
硯臣仔細打量了一下那頂轎子,最後笑道:“不愧是夜刃,果然藏龍臥虎,只一天的功夫就能完全仿製出一件東西。”
“這算什麼。”薛靈兒得意的回答。“就算是要仿造出一件滾龍袍來,天工也不過就用一天工夫而已。”
巧奪天工,鬼斧神工。天工是一個人名,同時也代表着一種手藝。都說假冒僞劣,可天工做出來的東西雖然假冒卻絕不僞劣,甚至可能比原來的還高明上許多。
坐上轎子,薛靈兒換上事先準備好的官服,心裡有點猶豫。雖然說這辦法是蕭策出的,並且蕭策也說了,她只要照做就好,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可畢竟她冒充的是一個男子,還是個中年而且肥得像頭豬一樣的男子,真的不會露餡嗎?
似乎走了很遠的路,薛靈兒忽然覺得轎子停了下來,一雙手將轎子的簾掀起來。
薛靈兒擡頭,正對上墨白微微淺淺的笑意,心裡一下子就感覺有了着落,回了墨白一個微笑,邁步下轎。
酒館的門臉很大,門口掛了三個幌子。上下分兩層,粗略估計前後也不會窄了。
“哎呦,幾位客官裡面請。”裡面一個老闆娘在櫃檯後面伸手晃着手裡的帕子。
幾乎是同時,迎出來的小二已經愣在了薛靈兒面前。這位身上穿的明明是魏承廷魏大人的官服啊。回頭看了看老闆娘,顯然老闆娘也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臉上的笑有點尷尬,但還是強裝着。
薛靈兒走到櫃檯前面,站在老闆娘對面,低聲道:“你可認得這身官服?”
老闆娘一滯,竟不知道應該回答認識還是回答不認識。心裡不由得犯起嘀咕來。這眼前的丫頭看年紀應該跟魏承廷的女兒差不多了,不會是那死鬼新找的相好的吧?
“難道老闆娘不認識?”薛靈兒直起身子,不相信的問。“我可聽說老闆娘與魏承廷魏大人的關係那可是不一般的。怎麼,這身你每天都要爲魏大人掛好的官服竟然不認識了?”
站在薛靈兒身後的硯臣忍不住低聲笑了一下。薛靈兒可不是個能饒人的主,這兩句話生生把老闆娘給說得連脖子都紅成了一片。
“看來你今天是來找事兒的。”老闆娘啪的一下玉手拍在櫃檯上。“不就仗着年輕漂亮嗎?哼,嫁了魏大人不就是個妾?怎麼,就想着來替正室出氣了?”
薛靈兒張了張口,給這兩句話噎得不知接什麼。
“瞎了你的狗眼。”忽然硯臣上前一步喝
道。“虧你還是魏承廷的枕邊人,竟然都不知道這位是他的姑奶奶嗎?”
姑奶奶?薛靈兒嘴角抽了一下,擡眼瞥了硯臣一下。你胡謅怎麼也不靠譜一點啊?
“哈哈。”老闆年笑得花枝亂顫。“她?她要是魏大人的姑奶奶,那我就是他太奶奶了。”
“住口。”硯臣裝出一副很忠心的樣子。“你知不知道魏大人認了玉陵王府裡面的親戚,甘心給人家做孫子的。這位可真是他貨真價實的姑奶奶。不然你想想,魏大人能隨便讓人穿他的官服出來?”
老闆娘愣住。是啊,就算他再怎麼寵着誰,都從來不允許她們拿官服玩笑。天,難道這丫頭真的是魏大人的長輩?
“哎喲,你看看你看看,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老闆娘瞬間變了臉色,趕忙出了櫃檯走到薛靈兒面前。“不知姑奶奶駕到,真是有失遠迎了。還請姑奶奶念在晚輩有眼無珠的份上,前外不要跟晚輩計較啊。”
女人的臉可真是六月的天啊,變得真快。墨白與硯臣對視了一眼,各自一笑。
“不知者不罪。”薛靈兒大度的揮了揮手。
“您不怪罪晚輩就好。晚輩這就親自下廚給您預備一桌好菜。”說着,老闆娘轉身就要走。
薛靈兒淡聲開口道:“我是替那臭小子來驗東西的。飯菜就免了,若是我滿意,回頭我讓那臭小子挑兩件好首飾給你送來。”
老闆娘脊背一僵,轉過頭來勉強笑道:“姑奶奶,什麼東西啊?我……我怎麼沒聽大人提起?”
“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是吧?”薛靈兒不急不慌的說道。“好,那我問你,日上三竿,中秋月圓,人約黃昏,前程自現。你可懂?”
話說到後面,薛靈兒的口氣越來越不善。其實,若此時老闆娘反問她一句可懂,紙老虎就登時戳破了。因爲蕭策說給薛靈兒聽的時候根本沒有給她解釋過。
老闆娘柳眉一蹙,眼神遊離着不敢與薛靈兒對視。
“好,既然你不說,那我只好自己去看了。”薛靈兒冷笑一聲,回過頭來看着墨白。
墨白登時會意,上前一步拱手聽着薛靈兒吩咐。
“她後廚之後還有一個雅間,是專門爲魏承廷準備的。你去告訴裡面的人,就說外面有人擋路,讓他們出來解決。”
“是。”墨白規矩的應聲,舉步就要往裡面走。
老闆娘頓時慌了,忙張開手攔在墨白麪前。墨白錯開一步,她也跟着往旁邊挪一步。
“姑奶奶,我帶您去,我帶您去。”老闆娘嘴裡不斷嚷嚷着。
薛靈兒上前一步將手搭在墨白手臂上,一面對老闆娘道:“前面的帶路。”
一行人轉過前面大堂,又繞過後廚,經過了一扇門之後來到一間屋子前面。這其中的還真是別有洞天,前面看起來熱鬧非凡,而後面清幽非常。
老闆娘推開門之後乖乖站在了一旁,薛靈兒心知她也不過是一個做臉面的,便不難爲她,衝着硯臣點了點頭。
“沒你的事了,下去吧。”硯臣橫身將老闆娘攔在門外,一把將門關好。
“呼。”門才關好,薛靈兒整個人就放鬆了下來。“找找看入口在哪裡吧。”
“蕭策沒有告訴你?”墨白挑了眉頭問道。
薛靈兒搖了搖頭,一面打量着屋子。這屋子很是別緻,中間一張圓桌,背後是一個屏風,左邊是一個烏木架子,架子上面稀稀落落的擺放着幾個瓷瓶,約莫是古玩。
硯臣和墨白在屋中逛了一逛,最後兩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烏木架子上。
架子的第三層擺放着一個長頸青花瓷瓶,第二層放着兩個青玉碗,兩個碗之間放着一個玉盤。看起來都沒有什麼特別的。硯臣走過去挨個轉動了一番,仍舊沒有任何變化。
薛靈兒也毫無頭緒,忽然目光被屏風吸引住。那屏風是用一整塊黃楊木雕琢而成,雕刻的是一幅山水畫,遠山之間有木屋若隱若現,雲煙嫋嫋之中似乎還有兩個人在山頂之上看着即將落下的夕陽。雕刻得栩栩如生,連兩個人的影子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明白了。”薛靈兒笑了起來。“原來蕭策與我說的話還有這個意思。”
“嗯?”硯臣和墨白都疑惑的看着薛靈兒。
薛靈兒走到屏風前面,手指點在那個太陽上向下面拉動。那太陽跟着薛靈兒的手指移到了畫中山峰的位置。
“嗯,人約黃昏了。硯臣,再轉動一下那個青花瓷瓶,我猜那應該是日上三竿。”
硯臣依言轉動,竟將它轉動了一週。
“然後再將那玉盤向裡面推。”
“噠”的一聲,似乎什麼機關被觸動,書架從中間緩緩的分開,露出裡面的臺階來。兩旁都是用青石壘砌起來,底下隱隱能夠看見有燈光傳上來。
“果然要滿足這三樣才能夠看見前程啊。”薛靈兒高興的看着墨白和硯臣笑道。
墨白微微一笑,目光緊緊的盯着那臺階。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底涌上來,前路有什麼東西他似乎很熟悉,可又記不起爲何熟悉。
“我們走吧。”
“你走中間,我在前面。”墨白一把拉住薛靈兒。
“好,你小心。”薛靈兒知道墨白擔心自己,向後退了一步,依着他的話走在後面,硯臣走在薛靈兒後面。
腳踩在青石臺階上發出的聲音一段一段的迴響,幽幽的讓人覺得寒毛都立起來。雖然有燈光,但仍舊覺得陰森森的。
下了臺階,轉過牆角,迎面站着四個壯漢。他們每一個人都比正常人要強壯幾倍,比一個壯年男子還高一個半的頭。四個人赤着上身,銅一樣顏色的皮膚看起來好像刀槍不入。
“看起來不容易對付。”薛靈兒低語了一聲,不由得伸手拉了墨白一下。
墨白此時全神貫注,不敢回頭看薛靈兒,只得微微傾頭,低聲道:“天羅地網果然派了他們來。”
“他們?”
“對,崑崙奴。”墨白的語氣中滿是擔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