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五月,臨近仲夏,一連數日陰雲密佈,偶灑細雨,將漸漸爬高的氣溫生生壓下。**迎親車隊就是在這樣一個日子抵達雒陽,歷時三月有餘。
這不僅關乎蓋俊,更是敦煌蓋氏一族的大事,二位從父兄早早就趕到了他家裡。
裝載財貨的馬車二十餘輛,西域良馬八匹,精銳騎士數十,奴婢近百,總計超過百五十人。蓋氏車隊浩浩蕩蕩而來,就算天子腳下也是頗引人注目。
蓋胤跳下駿馬,先向蓋泓、蓋洄行禮,而後對蓋俊道:“小族叔,一應財貨分毫不少,幸不辱命。”
“一路辛苦。受傷沒有?”蓋俊按住蓋胤的肩膀問。不說所帶的財貨,單是那八匹西域良馬便值數千萬錢,這是一個極爲另人眼紅的數字,值得貪婪的人爲此拼掉一條爛命。
蓋胤笑道:“小傷幾處,不礙事。”
絕不止他說的那般輕鬆,但蓋俊也不再相問,有些事說出口就沒意思了。目光轉向蓋胤身後兩位騎士身上,他一早就注意到了這二人,蓋因二人身具異相,皆在八尺開外。古代一米八多的男子是個什麼概念?和現代二米身高差不多,猶如鶴立雞羣。蓋俊有着現代人的思想,從小就注意營養攝入,也只長到七尺七寸,爲此他遺憾甚久。
“小族叔,他二人是我結拜兄弟……”
蓋胤邊說邊將兩人叫到身邊,三個八尺大漢並排而立,予人以無窮的視覺衝擊力。
蓋俊向二人抱拳,之後問道:“誰是鮑文才?”
其中年紀稍青者回道:“我便是。見過蓋君。”
鮑出不滿弱冠,頭髮簡單束起,相貌粗獷,輪廓分明。他肩頭特別渾厚,且微微突起,誇張一些形容就像穿上了防護裝備的美國橄欖球運動員。
“那這位是……”蓋俊看向另一人,他二十歲出頭,面如重棗,相貌堂堂,因額頭寬闊顯得眼睛相對細了不少,卻不減其半點風采,氣勢猶在鮑出之上。
“這是我路上新結識的兄弟,河東人,姓關名羽,字雲長……”
後面的話蓋俊一字也沒入了耳,腦中不斷迴盪着關羽的名字。
武聖——
帝君——
菩薩——
是我族侄的兄弟?那我就是他叔了?
蓋俊很快回過神,歷史上關羽可是以“善待卒伍而驕於士大夫”聞名,想來少時定然受過豪族欺壓,自己添爲其中一員,斷不能有失禮之處。
“二位是伯嗣的兄弟,便與我不是外人……”
“阿兄……”
一聲黃鶯出谷般動聽的聲音響徹耳際,是那麼的熟悉又陌生,使得蓋俊爲之一怔,順聲望去,一個俏麗高挑的女郎策馬緩緩而來,眸中含淚笑吟吟的看着他。
“小鶴兒……”蓋俊行進兩步,猶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扭頭看向蓋胤。蓋胤躲躲閃閃,不敢和他相視,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好呀,伯嗣!你敢同小鶴兒一起欺瞞於我?你等着……”
蓋繚翻身下馬,一頭扎入他的懷中。
許是蓋繚抱得太狠,蓋俊感到胸前一片柔軟,雙手無措的懸在空中,尷尬的說道:“一別三年,阿妹長大了,再也不是跟在我後面拖着鼻涕的孩童了!”
“我才未拖鼻涕!阿兄……我好想你!天天想、夜夜想……嗚嗚……”
“阿兄也想你!我以爲還要再過幾個月才能看到你,沒想到你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驚喜啊!”聽着阿妹的訴說,蓋俊心底那一點尷尬瞬間蒸發。“她可是我最疼愛的妹妹!是值得我用生命去守護的寶貝!”想到這,眼眶浸溼,雙手撫上妹妹的背,擁緊。
二從父兄見他兄妹相擁而泣,不便打擾,有條不紊的指揮着車隊入府。蓋胤則拉起妻子阿白的手,一邊往裡走,一邊爲她介紹兩位新結識的異性兄弟。
蓋繚哭了片刻,忽然扭捏起來:“阿兄……別哭了,衆人都看着呢。”
是你先哭的吧?蓋俊聞言哭笑不得。拿出一張乾淨的手巾:“看看你,快哭成小花貓了。”
蓋繚皺了皺鼻子嗔道:“你纔是小花貓……”
方纔情緒激動,未及細查,等擦乾淨了阿妹臉上的淚痕,立時浮出一張似桃花含露般的美麗面容。
蓋俊比着她的身高說道:“我離開時你纔多高呀,現在足有七尺了吧?快趕上你嫂子了。”在男性平均身高七尺的時代,一個女子能有這等身高,非常難得。說來也有他的功勞在內,阿妹食譜可都是他一手製定的。
蓋繚問道:“嫂子比我高嗎?”
“嗯。她比你高一寸。”
蓋繚擺出稚嫩的誘惑模樣,問道:“她有我美嗎?”
“小孩子懂什麼!”蓋俊毫不客氣的給了她一個暴慄。
蓋繚雙手捂着頭咧開嘴,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我不是小孩子了。”
蓋俊笑着感慨:“是啊!阿妹今年十四歲了……快到嫁人的時候了!有心上人未?”
蓋繚紅着臉叫道:“阿兄你在說什麼呀!”
蓋俊拉起她的手向家裡走去,打趣道;“我妹如此佳人,怕是求親的人都踩平家裡門檻了吧?”
蓋繚低着腦袋叫苦道:“從去年開始漸漸多了,真煩人。”
“阿妹都沒看上?”
蓋繚做作的嘆道:“誰讓我兄長是個蓋世英雄呢。這麼一比,其等皆成庸人了。”
“你啊……“蓋俊伸出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本來就是。”蓋繚四顧庭院,說道:“這園子不小呀,是“天下楷模袁本初”送給你的?”
蓋俊輕輕頷首,便聽蓋繚繼續說道:“嫁人就當嫁袁本初和阿兄這樣的人。”
蓋俊笑道:“羞是不羞?”
“還不是拜你這位無、無什麼來着?對,無良老師所賜。”蓋繚雙手合十拜道:“阿父有意擇閻世伯二子爲婿,阿兄……你得幫幫我……”
“不滿意?”閻忠學問精湛,他的兒子應該不會太差吧?莫非虎父犬子?
蓋繚撇嘴道:“徒有其表,不及阿兄萬一。”
“行,我替你回了。雖然對不住閻世伯,但阿妹不想嫁,誰也強迫不得。”蓋俊點點頭。他現時的名望,足以在家中說得上話。不然即使他爲長子,也沒有開口的權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
蓋繚甜甜一笑,小虎牙若隱若現:“謝阿兄!我就知道阿兄最疼我了。”
“傻丫頭,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妹妹,我不疼你疼誰?”
“疼妻子唄。”
“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