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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目睽睽之下,呂布率二十三人破陣而出,整個世界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連那徐徐的風似乎也完全停止了。半晌,漢軍方傳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巨大的聲浪衝天而起,幾乎震散天際雲層。
與之相對應的,屠各人、匈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茫然,這還是印象中軟弱可欺的漢人嗎?百人尚且如此,對面可是有四五萬漢軍啊,我們真的可以戰勝他們嗎?
蓋俊站在指揮車上親眼見證了這個奇蹟,心嘆呂布果然驍勇,可惜其內懷桀驁,以他的自信也沒有把握駕馭得住。撫掌而笑道:“呂主薄壯勇,百騎橫貫十萬胡騎,比昔年廣子李敢有過之無不及,真飛將軍在世也。”
說實話呂布冒失舉動,將丁原置於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說不得要被扣上一頂御下無方的帽子,如呂布再衝陣失敗,不難想象丁原立成蓋俊、耿祉眼中笑柄。而今呂布功成,爲漢軍立下難以估量的大功,丁原一掃陰霾,開懷大笑道:“奉先確有幾分神勇,然尊侯不可過分誇耀,免其恃寵而驕。”
丁原未成笑柄,成笑柄的是耿祉,這位扶風高門出身的將軍覺得蓋、丁二人的笑聲異常刺耳,似有嘲笑自己之意,無奈自己不佔道理,發作不得,只得忍着。
“呂主薄壯勇之舉,使得漢軍士氣振奮,胡虜失魂落魄,更有何言?我方必勝”崔均朗聲言道。崔均出身於邊地幽州,少好擊劍騎射,在京都時便常結交豪傑,呂布這等驍勇,看得甚是歡喜。同時心裡打起了呂布的主意,他只是一介主薄小吏,假如自己上書朝廷舉其爲西河長史或都尉,對方肯定樂於效勞。當然,必須通過丁原那一關才行。不知丁原會不會放手。
“崔西河所言甚是……”
看着呂布率二十三騎揚長而去,須卜單于臉色奇差,數萬匈奴勇士,莫說追擊,連背後放箭也是不敢,顯然是被對方神勇震懾到了。去哪不好,非來晉陽。須卜單于又唸叨起了河東,不過這回比以往更加強烈罷了。
這幫屠各雜種素來以匈奴人的後代自居,說對匈奴單于之位沒有野心恐怕連三歲的小孩子都騙不了,他們是否想害死我,取而代之?想到這裡,須卜單于斜睨路那多、董七兒、石虎等屠各首領,打定主意不出頭,讓他們和漢人血拼,見勢不妙就開溜。
石虎面如土色,問道:“路那多,你還要堅持一戰嗎?”
路那多心裡哀嘆,自己費盡口舌,好不容易堅定了己方的決心,沒想到忽然跳出呂布這麼個大妖孽,百人突陣?在路那多近四十年的人生中,聞所未聞。硬着頭皮道:“當然要戰。不要妄想逃跑了,逃不掉的。”
“我看未必……”石虎小聲反駁道:“我們可以遷往幷州北方,那裡是漢軍力所不及之地。且匈奴人是漢人的內藩,漢軍只會先收拾匈奴人……”
董七兒提醒道:“幷州北方有很多鮮卑人、烏桓人,還有其他雜胡……”
石虎不屑道:“鮮卑、烏桓算個屁”
“漢軍就一定比鮮卑、烏桓強嗎?”路那多怒極反笑道:“你若是把這個勁頭用在漢軍身上,何愁不勝。”
“……”石虎無言以對,他也覺得自己有欺軟怕硬之嫌。
路那多轉頭看向董七兒。
董七兒咬牙道:“戰吧。只有把漢人打疼了,我們才能安全。”
路那多聞言鬆了一口氣,目光陰鷙地斜瞥石虎。
十萬聯軍,由三萬匈奴騎兵、七萬屠各胡騎組成,三人直接掌管的便有五萬之數,這兩人既然同意開戰,石虎想抗拒也抗拒不得,只好道:“我不放心須卜單于……”
“我去說服他,保證讓他乖乖賣命。”路那多露出笑容,踢馬向匈奴單于行去。
須卜單于一見路那多策馬而來,立刻怒道:“這裡的漢軍根本不是你說的兩三萬烏合之衆,而是四五萬精銳之師,你是不是故意欺騙我來此?”
路那多馬上微微彎腰致歉,說道:“大單于息怒,我也是被狡猾的漢人欺騙了。”
須卜單于冷聲一笑,根本就不信他的說辭,“我要返回單于庭,路那多,你有意見嗎。”
“大單于想回哪裡就回哪裡,我怎麼敢有意見呢。”路那多眯起他那宛若碧湖般的雙眸,輕聲道:“不過——大單于,別忘了羌渠單于雖死,他的兒子左賢王於夫羅還在,漢庭一定會立他爲新任的大單于。”
須卜單于臉色一變。
路那多彷彿沒有看到他的表情,繼續自說自話:“單于此次無功而返,匈奴部民會如何看待這件事?也許會認爲:啊,漢庭太強大了,我們無法抗衡,連大單于也無功而返。那麼——當‘王子’於夫羅帶着漢軍壓境,匈奴部民會選擇誰呢?”
“……”須卜單于呼吸漸重,路那多的話很難聽,確是事實。
“相反,單于若是選擇和漢人對抗,擊敗對面的漢軍,整個幷州都屬於我們。”
“漢軍不是那麼容易被擊敗的。”須卜單于說是這麼說,其實心裡已經同意了路那多的意見,無須打敗,只要重創漢軍,使於夫羅藉助不到漢軍的力量就夠了。
須卜單于嘆了一口氣道:“好吧,爲了大匈奴的未來,我願意一戰。”
路那多表面微笑頷首,心裡卻道:“大匈奴的未來?大匈奴的未來屬於我們屠各人,而不是你們這些被漢人調教成看門狗的窩囊廢。”
呂布從匈奴右陣殺出,徑直來到漢軍左翼,面對着以蓋胤爲首的一衆涼州將領,昂首挺胸,目放毫光。自從被關羽擊敗,他的自信遭到毀滅性打擊,心裡始終有道陰影糾纏着他。今日一戰,心澄如鏡,那與生俱來的自傲再次掛到臉上。他要告訴關羽,萬衆之中如履平地纔是真正的本事。
“神氣什麼?匹夫之勇”胡封小聲嘀咕道。其餘涼州諸將皆是沉默以對,呂布將百人衝突十萬胡騎,殺個對穿,這樣的人值得他們敬重,哪怕他的行爲略帶挑釁意味。
呂布掠過左翼,鑽入一片歡呼的步卒方陣,直驅漢軍中軍大旗之下,跳下馬抱拳道:“使君、將軍,胡虜外強中乾,不足爲慮。”
丁原朗聲笑道:“奉先神勇,我心甚慰。”
“萬歲萬歲萬歲……”數萬漢軍瞬時沸騰,口號驚天。
“嗚嗚……嗚嗚嗚……”上百支牛角號同時吹響,聲音低沉渾厚,漢軍漸漸安靜下來,看着緩緩向前蠕動的胡族大軍。
“大匈奴……”須卜單于奮聲吼道,造型精美的寶劍,日光下散發出奪目的光彩。
“大匈奴……”匈奴人賣力地吼着,眼珠通紅,一聲聲從胸腔喉嚨噴涌出的口號,似乎具有催眠之效,暫時驅散了內心的惶恐。
“大匈奴……”屠各人喊起這個口號毫無障礙,他們本來就是匈奴人的後代。不過他們認爲南匈奴已經徹底腐朽了,能夠振興匈奴偉業的人,必將是屠各人。
一萬匈奴人、兩萬屠各人脫離軍陣,伴隨着“大匈奴”的歡呼聲馳往漢軍方陣,數萬騎發力奔騰,猶如大浪翻卷,聲勢浩大到了極點,大地劇烈搖晃。
與胡人正好相反,漢軍方陣顯得略微安靜,士卒隨着令旗有條不紊做着準備。
十數面令旗向下一揮,兩百餘輛弩車同時發動,巨箭夾帶着淒厲的呼號向匈奴射去。匈奴人對付漢人弓弩很有經驗,無一例外將胸膛緊緊貼住馬背,儘可能縮小中箭的面積,然而人可以躲,馬卻不行,上百匹戰馬齊齊摔倒,引起些微混亂。
車弩的優點是威力巨大,射程奇遠,缺點也不少,比如上弦慢,數量稀少。幷州此役動用兩百餘輛車弩,看似不少,然而相比於匈奴人的數量,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匈奴內附漢庭百餘年,不甘成爲漢人的看門口,隔一段時間便要造反,彼此間無一絲秘密可言。匈奴人深知硬衝漢軍方陣,和送死沒什麼區別,數千人衝到兩百步,下馬持步弓射擊,掩護騎兵衝鋒。
雙方箭矢你來我往,遮天蔽日,漢軍的箭頭多爲鐵質,鋒銳異常,匈奴人則長期受到漢庭武器管制,箭頭有鐵質、銅質、骨質,參差不齊,殺傷力有如天壤之別。但不可否認的是,漢軍感到了壓力,以致弓弩威力大減。
硬頂着鋪天蓋地的弩雨,匈奴人殺到車陣前,或從車間縫隙鑽入,被嚴陣以待的漢軍長戟士殺死,或乾脆直接撞上車廂,倒也不是他們想這樣,而是避無可避。匈奴人一撥又一撥衝擊下,以陣亡上萬人爲代價衝散車陣。
兩千餘隱藏在後的鐵甲精騎直突漢軍方陣,萬餘匈奴人尾隨而入,前仆後繼,雙方展開激烈而血腥的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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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卜單于和路那多等人見狀大喜,指揮着七萬大軍整體壓上來。由於漢軍右翼的呂布等人給胡族聯軍留下了過於深刻的印象,以爲這是漢軍中的精銳蓋俊部,有意避開此處,打起另一側的主意。屠各首領石虎率領兩萬騎呼嘯着衝向漢軍左翼蓋胤部,同時突入漢軍方陣的騎兵聽到號角聲,向右轉向,試圖殺穿方陣,包抄蓋胤部後方。
被當成軟柿子了,涼州將士怒不可遏,隨着蓋胤一聲令下,風馳電掣的殺向胡人。轉瞬間進入射程,兩邊幾乎同時射出自己手中的箭,傷亡三七開,漢三胡七。匈奴、屠各人善騎射不假,然蓋胤部皆爲蓋俊從數萬漢羌中精選而出,雙方騎射相差無幾,這時防護裝備的優勢就顯露出來了,鐵甲勝皮甲,兜鍪亦勝銅盔。
又射一輪,依舊是自身傷亡遠遠重於殺敵數,石虎這回就不是意外而是吃驚了,印象中即使漢軍裝備精良,騎射也非敵手,否則他們胡人早被漢人殺光了,匈奴人意識到對面這支騎軍不是一支弱旅,相反,很強,強得可怕。
“轟隆隆……”兩條長龍迎面相撞,數以百計的人化爲一團肉泥。
漢軍前鋒一如既往由射虎營親衛曲擔當,親衛曲擴充至五百人,雖然裡面已無天下聞名之輩,但論及戰鬥力,仍是蓋俊部當之無愧的第一。射虎營、落雕營緊隨其後,猶如一柄大錐,狠狠楔入匈奴的陣勢。
匈奴遭到重擊,死傷慘重,後陣萬騎一分爲二,從兩側繞過,矢如雨下,覆蓋每一寸空間,漢軍鐵甲、兜鍪、木盾俱全,也禁不住密集的箭雨,紛紛掉落馬下。
有部曲保護後方兩側的猛將就是一隻戰場人形怪獸,要命的是蓋俊別的不多,就猛將多,蓋胤、關羽、黃忠、龐德、鮑出、車兒等人各帶精銳部曲,齊頭並進,瘋狂突擊,所過之處,首級亂舞,殘肢亂飛,血流成河。匈奴人被殺得哭爹喊娘,這哪是軟柿子,裡面可是藏着好幾個呂布呢。
一刻鐘,僅僅一刻鐘,正面上萬匈奴人就被打散了,漢軍追着一頓大砍大殺,兩側匈奴人死死擋住,才使得中路逃兵擺脫漢軍。雙方相隔數裡重整旗鼓,排列陣型,匈奴只剩下一萬兩千餘人,屠各折了一名小首領,匈奴則有兩個裨王被殺,主帥石虎被鮑出砍了一刀,險些喪命。
匈奴人心有餘悸的望着對面,怎麼看都覺得對方人數沒有減少。其實這是匈奴人心理作祟,漢軍方陣亡一千三百人,傷千餘,相當於一個漢兵幹掉五、六個胡人。
匈奴人整好陣型,正猶豫着是打是退,猛見漢軍疾速撲上來,避無可避,雙方混戰成一團,這回匈奴人有些長進,兩刻鐘後纔再次崩潰。漢軍一直追殺到匈奴大軍前,若非看對方兵多將廣,陣勢嚴謹,說不得就直接殺了進去。
收攏殘兵,部族一萬五千騎只剩下不滿四千人,石虎眼前一黑,口裡大罵着路那多害我,摔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