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蓋俊爲了增加蔡邕信心,和他說了何顒對張仲景所下評語,蔡邕面色稍改,依舊悶悶不樂。
蓋俊苦笑,尾隨蔡邕到達後院書房。
“蓋郎君!”蔡琬依門而立,眸中流露出別樣神色。
張仲景直視蔡琬,雙眉漸漸蹙起。
蔡邕正欲開口,蓋俊搶先說道:“屋外寒冷,別站在門口,快回去。”
蔡琬充耳不聞,倔強地站在原地。
蓋俊、蔡邕相視而嘆,加快了腳步,二人踏進門檻,蔡琬才乖乖的隨之回屋。
蓋俊不等落座便迫不及待地爲蔡琬介紹:“這位是南陽張醫師。”又對身旁張仲景道:“這是蔡議郎女郎,煩請張醫師細細查看。”
二人互相見禮,跪坐几案兩側,張仲景甫一切脈,眉頭似乎皺得更緊了。
蓋俊、蔡邕屏住呼吸,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尖。
張仲景良久收回右手,呼出濁氣,審視病者五官,顏色始終不展。
蓋俊心中焦慮非常,忍不住開口:“張醫師……”
張仲景收回目光,轉而看向蓋俊、蔡邕,語氣凝重道:“此病我只看出五六分,不敢輕下斷言,如果方便,我欲留住幾日,探明病因纔好對症下藥。”
“如此,勞煩張醫師了。”蔡邕聞言鬆了口氣,他十數年裡遍請海內醫師,不是束手無策就是說不出所以然,這個張仲景能斷出五六分,還要對症下藥,豈不是說他有辦法?
張仲景點點頭,隨奴僕去了客房。
張仲景才走,蔡邕也離開了,他看到二人似有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哪還不知趣。
屋中唯剩兩人,蔡琬從始至終都很平靜,目光一轉,輕聲道:“外邊的天很冷吧?”
蓋俊笑着顧左右而言他:“其實還好,路上有南陽何伯求相伴,倒也不寂寞。”
蔡琬美目流轉:“解危濟難何伯求?”
“正是。”
“是途中相遇嗎?”
“我離京之日他剛好也要返回家鄉,因此結伴而行。”蓋俊頓了頓又道:“何君誇我:“文武兼備,懷吳起之才,異日安定天下,必君矣。”這話他對別人絕說不出來,對蔡琬則說得心安理得,乃至帶着一點點炫耀。
“吳起出爲良將,入爲卿相,成就之高,古今罕見,何君以吳起比之,可知對你的看重……”蓋俊得意萬分,不想蔡琬複道:“只是吳起愛功名而不愛妻……”
“……”蓋俊登時傻眼了,他怎麼就把這茬忘了。吳起一生在魯、魏、楚三國出將入相,可謂風光無限,然而私德方面卻表現極差,二度殺妻、母死不歸。
瞧他目瞪口呆的模樣,蔡琬抿嘴竊笑。
蓋俊面色變得份外嚴肅,說道:“我若爲吳起,寧願一輩子默默無聞,也不願殺妻求將。”
“不怕埋沒了驚世才華——”
“在所不惜!”
“非郎君不能拯救黎民——”
“在所不惜!”
蔡琬低首輕嘆:“誰人嫁得蓋郎君?”
蓋俊心中“怦怦”直跳,鼓足勇氣道:“今生今世,非卿不娶。”
“蓋郎君真會說笑……”蔡琬沒料到他竟會脫口表白,眼睫微顫,心中既喜又哀。
“你知我並非說笑。”
“琬病難愈,苟活數載已是天幸,豈敢奢求?”
蓋俊走到蔡琬面前,抓住她的手背道:“我相信人定勝天。今日看張醫師舉止,似有把握,即使他不能治癒,我還知道一人,醫術不在其下,甚至更高。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你治好。”
蔡琬兩腮染上粉紅,下意識掙了一下沒有掙開,眼眸躲躲閃閃,移到旁處。
蓋俊將她的手貼在臉頰,閉上眼,心想這必將是陪伴我一生的人。與此同時,內心那道淡不可及的影子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清晰的蔡琬倩影。
蔡琬眸光迴轉,凝視蓋俊,伸出手,想要摸卻有所顧忌,就這麼靜靜的僵在半空。
蓋俊又呆了一會兒,起身離開,他看得出蔡琬心裡的彷徨、哀愁,還是留給她一點空間和時間爲好。
出門十幾日,他此刻當真是歸心似箭,與蔡邕話別,踏出蔡府大門,看到不遠處的馬車,神情不由一怔,急切間卻是把馬伕忘了,擡頭仰望,天色已然將黑,對方今日多半是不能返回南陽了。
乘坐馬車回到太學住舍,蓋胤夫婦見他回來份外歡喜,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蓋俊十分享受二人流露出的濃濃情感,他對阿白道:“側室那車伕是我一位朋友家僕,今晚住在這裡,你去收拾一間乾淨房間給他。”
阿白笑着應諾,轉入後堂。
蓋俊拉着蓋胤坐下,解下腰間長刀遞給他,問道:“伯嗣,你看看這把刀如何。”
蓋胤抽刀而出,一把帶着獵獵逼人氣息的血刀現於眼前,他左右翻轉,喜形於色:“小族叔,這是一把在百鍊刀中亦屬上品的寶刀,你是從何得來?”所謂煉,又曰闢、曰湅,意謂“取精鐵摺疊鍛之”,百鍊,即經過上百次的反覆摺疊鍛打而成。
蓋俊說道:“我有事去南郡,碰巧遇見一人賣它,花費十五金,值否?”
“值,百金也值。”蓋胤一臉莊重。對於一個習武之人,寶刀和駿馬都是無價之寶,傾家蕩產亦在所不惜。
“試試看它之鋒利。”
蓋胤聽其言,舉刀斫伐几案一角,真真是如切豆腐,斷口平整光滑。寶刀鋒利如此,蓋胤忍不住暴喝道:“好刀!”
“送你了。”蓋俊淡淡地道,語氣輕的彷彿是將一件滿不在乎的東西隨手扔了。
“什麼?”蓋胤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我說送你了,怎麼?不想要?不想要還給我。”
蓋胤將刀插回刀鞘,神色複雜地說道:“自然是想,可是寶刀難求,許是一生也再見不到第二柄,小族叔真的要送我?”
蓋俊搖頭嘆道:“我配不上這把刀。在我所認識的人中,唯有你配擁有它,而我又爲族叔,不送你送誰?”
“謝小族叔賜刀。”
“此刀想來蒙塵已久,你爲它取個名字吧,我堅信它未來必將名震天下。”
“血刀如何?”
蓋俊沉吟道:“加一個上字吧。”
“上血?好名字。”蓋胤說罷舔了舔嘴脣,神情躍躍欲試。
蓋俊素知他的脾性,說道:“還等什麼?”
話音未落,蓋胤一躍而起,衝出廳堂。
“鏘。”
掣出刀,拋飛鞘,蓋胤連踏數步,快逾閃電,一飛沖天,如蒼鷹撲擊,握刀揮掃,隱有山崩地裂之勢,雙腳甫一落地,人隨刀走,刀化血虹,招式之凌厲兇悍無以描述,看得蓋俊驚歎不已,他從未感覺蓋胤如此難以戰勝,這一刻他就是戰神、鬥將,無人能敵。
“三國猛將們!慶幸吧!你們迎來了一個強悍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