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兒!”剎那街口出現一道黑色身影,衆人聞聲看去,只見一黑袍道士足下生風,氣意凜人,飛奔而至,“我來了!勿怕!”。
來者見女子身處絕境,立馬抽出腰間黒木刀,手腕一翻,力道涌起,拍出刀柄,向那繩索而去。木刀已出,男子依然腳下勁風不停,看到駕車之人雖然死拽繮繩,可仍止不住車駕,雖然木刀去向不亂,怕還是慢了半分。此刻黑袍道士眉頭一凜,長嘯一聲,心中念道“該死的,千萬要趕上!”他嘯聲透出堅定,勁力傳至四方,只把半個長安都驚了幾回。
此刻,馬車已然出現在了女子身後,長歌坊的衆人均是側身避開,行人難免遮眼閉目,不敢再看接下來的慘烈場景。剎那間,黑袍道士大袖橫掃蕩開人羣,接着右足死命踏地,破磚裂石,入土七分,身形陡然又快了一倍,危急關頭閃至女子和車馬之間,好似修羅降世,氣勢駭人。
只見他道袍盪開,內力貫徹右掌,氣息激的塵土飛揚,掩人口鼻。男子右足停踏一定,小臂下沉,右掌灌注全身內力,沉沉撫在馬頸之處,手腕一翻劃了半圈,大喝一聲“走!!!”此刻雙足所立之地,塵土四濺,裂地之音響徹城門,隨後喝聲震起,路人紛紛發聵目眩。再看去,只見這黑袍道士青筋暴露,一掌把車架震出三丈之外,車中公子不免摔出車駕,幸好護衛急忙撤去繮繩伸手托起自家主人,片刻回頭吃驚般打量着那黑袍道士,“這是哪家高手!內力如此了得!”
張品見到晉王李治的車駕被這道士震出門外,心中鬆了口氣“還好不是我的干係。”他剛想罷,忽的又覺不對“這道士…莫非是…”他目光一愣“蕭…蕭衍?”
黑袍道士震開車駕,正好那黑木刀“嗖”的一聲斬斷繩索,他回身飄搖三步,袖袍輕轉,柔柔接住小道姑。那道姑本來聽男子叫她,已經喜極而泣,此刻再一仔細打量對方,不免雙目泛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蕭…蕭….”
“啞兒…我來了…”蕭衍懷中抱着女子,暖意漸漸涌起,此刻見她可以吐字,不免一愣,眼光忙打量一番,又見女子手腕身上皆是血痕,再聞過客路人言語,紛紛指責幾個長歌坊的門人欺負弱女子。蕭衍此刻面色一黑,嘴角抽動幾分,胸中怒火中燒,道袍沉沉擺動,殺氣驚的衆人背脊發涼。
張品見了直嚇得腿腳發軟,癱軟在地,口中結巴道“快…快去叫師父來…”
蕭衍呵護着放下女子,右掌溫柔般撫在啞兒背心,緩緩度入一道內力,後者頓覺小腹一暖,精神好了幾分。“你等我片刻,我給你出出氣。”蕭衍輕輕對她一笑,好似三月陽光,化去女子心頭涼意。
言罷,蕭衍回頭打量着幾個長歌坊的門人,面色黑沉,好似阿鼻臨世,寒聲說道“你們都是替將軍府捉拿我的麼?”
瘦臉馬恆早已跑的無影無蹤,此刻只有關姓師弟接口“我等受了李將軍所託…前來詢問洛州劫銀之事…”
蕭衍陰沉看了他一眼,只把後者驚退三步“你問出什麼來了?”
“問...問…”關姓師弟聞言腿腳發軟,又後退幾步,再難言語。
“那我也來問一問,”蕭衍話罷身影一閃,模糊般失去蹤跡,片刻只聞幾聲慘叫,張品擡頭看去,除了自己,長歌坊的一衆師弟,都被這黑袍道長倒吊在了城樓。
“到我問你們了,如若答不出來,也不用等馬車了,小爺送你們一人一掌,與那幾匹馬兒一樣,如何?”蕭衍冷冷道,雙目好似刀光寒影,攝人心魄。
“我…我…”張品聽見師弟們在門樓上哭喊大叫,心中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蕭衍此刻走到張品身前,低頭冷冷看了他幾眼“把我師妹吊起來的注意是誰出的?”
張品見到蕭衍殺氣騰騰,目色冰寒,好似修羅使者,毫無人像可言,他掙扎的想要爬起逃跑,卻嚇得使不出力,忽的右手咔嚓一聲,疼的他殺豬般大喊起來“啊..”
蕭衍一腳踩斷張品小臂,寒聲道“說是不說?!”
張品趕忙指着關姓師弟“是…是關鴻…”
蕭衍側頭,目光一轉,停留在了關鴻身上,“是你出的主意?”
關鴻此刻嚇得面無人色,連聲乞求“不…不…不..是..是大師兄同意的…他下令的…馬恆綁的繩索。”
蕭衍陰沉一笑,走到木刀旁邊,腳尖一挑,黒木刀受勁而出,眨眼斷去關鴻腳上繩索,直把後者嚇得渾身顫抖,倒墜而下。還未待衆人言語,蕭衍忽的冷冷輕笑,雙足一踏,點地而起,兩掌齊出,等到關鴻落到自己眼前,催動內息,左右兩手頃刻間拍出九掌,最後只聞幾聲悶哼,關鴻似枯木般摔出十餘丈,渾身筋骨盡碎,慘死在了地上。
張品見了,鼻涕眼淚嚇得漫了一身,趕忙翻身跪下,磕頭乞求道“大俠武功蓋世,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然錯傷了令師妹,實在該死,還望看在將軍府的面上,饒我一命…求求大俠。”
“將軍府…”蕭衍想起這朝廷所作所爲,陰陰冷笑回道“那要不要我再看在李世民的面上,給你陪個不是?”
張品聞言一愣,這道士居然還直言聖上名諱,趕忙如搗蒜般使勁磕頭“不敢不敢,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望大俠手下留情啊。”
“我手下是有情,可沒你的…”蕭衍冷笑一聲,右腳急出,足尖踢至張品咽喉處,後者頃刻間血流四濺,橫屍當場,慘狀難言。
“到你們了。”蕭衍此刻怒意滋蔓心間,毫無憐憫可言,他回頭打量一番城頭掛着的七八位長歌坊弟子,寒聲道。
“蕭…蕭…”
“嗯?”蕭衍忽的袖子一緊,回頭看去,只見啞兒拉着自己衣袖,使勁搖頭,這輕輕一拉似把他帶回半年前那般時光,那時他與這丫頭一路行到洛州,途中風餐露宿,她一旦害怕起來都會拉扯自己袖子…
“殺…不…好…”啞兒費勁般吐出幾字,雙眼目不轉睛看着蕭衍,片刻落痕化下,女子雖見着男子後心中歡喜,可見到他動手殺人的面色又是害怕。
“啞兒..你...”蕭衍似忽然被放空一般,可心中卻又像找回了什麼,他看了啞兒幾眼,暖意綿綿涌上心間,自己的殺意也漸漸散去。過了片刻他轉頭瞪着幾個長歌坊的弟子,接着冷笑一聲“看在我師妹的面色,今天暫且饒你們一命,以後見着我師妹必須磕頭叩首,否則…”他雙目陡睜,寒光又現“剛剛那兩個便是下場。”
城頭倒吊着的幾個男子盡皆面無血色,痛哭流涕的叫道“是…是…多謝大俠不殺之恩…”。
“哼,仗勢欺人的狗東西。”蕭衍罵完這句,挽着啞兒向城內走去。
“道長且慢!”這時給那晉王李治趕車的護衛行了過來,“道長在這長安門前大開殺戒,難道就沒有王法了麼?”說着,身邊多了數十名護衛,包圍了蕭啞二人。
“王法?!”蕭衍聞言不屑“王法便是教你們如何欺負女人了麼?”
那護衛也覺得此事頗有不妥,趕忙搖頭道“這些人的確對你家師妹無理,可你殺人也難逃法責。”
“是麼?”蕭衍寒聲一笑,頭也不回,沉聲問道“那你也要來緝我的麼?”
護衛眉色一緊,心知無論如何也不是這道士對手,此刻李治行了出來,嘆道“長風,這道長也是爲了救自己師妹,心頭迫切,難免手重了些。”
“可這人還傷了你的車駕,要不是剛剛運氣好,晉王你就…”護衛長風急聲道。
“罷了,無妨。”李治瞧着蕭啞二人,“這男子定然對他師妹有些情愫,否則不會如此發怒。”他想着,揮手道“散了吧,這事我自會給皇兄解釋,況且這長歌坊的做法,實在是下作不堪。”
長風聞言只能點頭“尊晉王令。”言罷拿出令牌一揮,衆衛兵盡皆退下,放二人離去。
蕭衍回頭看了李治一眼,淡淡道“謝謝。”
李治還要再言,忽的街外傳來一聲喊話“皇弟,這事就交給爲兄吧。”
蕭衍擡頭看去,只見李川兒帶着楚、陸、狄三人剛剛趕到。李川兒見到他摟着啞兒,目光關切,心頭有些醋意,“蕭道長,紅顏不少嘛。”
蕭衍心疼啞兒受了委屈,也不與李川兒打趣,幾步穿過衆人,淡淡回道“啞兒剛剛被吊在城頭,如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她怕是已經慘死城下。”
李川兒聽了也不禁眉色轉黯,再一打量啞兒周身,立馬心頭一沉,寒聲說道“皇弟,爲何難爲區區一女子?”
李治見了李川兒趕忙拱手道“皇兄,這….我也是剛巧路過…如若知道這長歌坊欺凌弱女子,我方纔定然會出手阻止。”
“如若個甚?早作什麼去了?”李川兒向來對李治這不溫不火的脾氣甚是瞧不上眼,如今見到啞兒受了這般委屈,他一個大男人反而完好無損,心頭不免怒氣涌起。
“皇兄怪罪的是…”李治尷尬回道。
“罷了,不關他的事。”蕭衍淡淡說着,“少主,走吧。”
陸展雙心知蕭小子此番闖了大禍,趕忙上前輕聲道,“少主,事雜之地,不宜多留。”
楚羽生也是點頭不語。
“嗯…也罷,總之這兩條狗命算在我李泰名上,皇弟,如若承乾兄問起來,你儘可以如實作答。”李川兒言罷,拂袖而去,面色難言。
“蕭…蕭…”啞兒見了蕭衍終於罷手,對他咧嘴一笑,暖意涌上心頭。
“你這丫頭,傷的不疼麼?”蕭衍苦笑道。
啞兒使勁搖頭,在懷中摸索半天,拿出那幽蘭小珠“不…不走…”
蕭衍看的周身一顫,好久纔回過神來,“你…你還拿着這個?”他腦海中回憶起來….“我欠你爺爺一個大大的人情,我答應你,無論千里萬里但凡你以後有所求便可拿此物來尋我,我定當遵循諾言。”
“你如今拿出這信物,是求我何事?”蕭衍愣住,好奇問道。
“不…不走…”啞兒憋紅了臉,費勁說道。
“什麼不走?”蕭衍不解。
李川兒見了搖頭罵道“你個笨驢,人家小丫頭叫你以後都別離開她!”
啞兒聞言使勁點頭,天真般對着蕭衍傻笑。
蕭衍聽得一愣,看着女子周身傷痕,眼圈一紅,過了片刻又大笑起來“啞兒啊啞兒,你不用求我,今後我也不會再離開你。”說着瞥了李川兒一眼,後者轉過頭去,不言不語。
“走吧…回家去。”蕭衍拉起女子柔荑大步行去,啞兒暖暖一笑,緊緊跟在男子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