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慶生兒李惟儉顯才情 得水泵李復生欲打井
“這卻糟糕,這會子才知道,只怕準備賀禮是來不及了。”李惟儉蹙眉略略思量,一時不得其法,乾脆問紅玉:“往常哥兒、姐兒慶生都送些什麼物什?”
紅玉就點算道:“四爺想多了,也不用多貴重,總是一份心意就是了。去歲寶二爺生兒,姐兒們或有一扇的,或有一字的,或有一畫的,或有一詩的,聊復應景而已。”
李惟儉頓時鬆了口氣:“這倒是簡單了。”
他放下鉛筆,選了一支湖筆,那紅玉便貼心的過來研墨。李惟儉蘸了墨汁,略略凝神,隨即揮毫潑墨,寫下一首詞來。
館閣體的字跡瞧着只是端正,出彩的卻是那闕詞。紅玉粗通文墨,瞧着李惟儉提筆書就,禁不住心中默唸一遍,頓覺極爲應景兒,讚道:“四爺好才情,這詞二姑娘瞧了定然歡喜呢。”
李惟儉笑了笑沒說話,待墨跡幹了,便讓紅玉送將過去。
紅玉仔細迭好紙箋,又用紅紙封了,忙不迭出了小院兒,朝着賈母院兒尋去。
一路穿堂、過廳,不片刻到得賈母后院兒的花廳前,遙遙就聽得內中絲竹、吟唱,時而還傳來姑娘們的歡聲笑語。
門前候着的是大丫鬟琥珀,見了紅玉就笑道:“紅玉怎麼來了?”
“琥珀姐姐,儉四爺才得了信兒,緊忙寫了一闕頂好的詞,就打發我來給二姑娘慶生兒。”
琥珀就道:“儉四爺有心了,這會子老太太、姑娘們正聽戲呢,你進來略略等等。”
“好。”
紅玉隨着琥珀入內,轉過屏風就見內中擺開了席面,賈母、珠大奶奶、璉二奶奶、三春、寶玉、寶釵圍坐了,正瞧着請來的幾個小戲子咿咿呀呀的唱着。
唯獨不見了黛玉,紅玉就想着,應是林姑娘的病還沒好,也不知四爺送的藥管不管用。
一折子戲唱罷了,換了個女先兒上來說古,琥珀使了個眼色,紅玉趕忙上前見禮。
老太太、奶奶、姑娘、寶二爺的叫了一通,這才道明來意。
“四爺方纔得了信兒,實在匆忙,一時沒準備,就寫了闕詞爲二姑娘慶生兒。”
說着,紅玉便將紅封遞到了迎春面前。
迎春略略不知所措,探春就催促道:“二姐姐快瞧瞧,儉四哥到底寫了什麼詞。”
寶玉也湊趣道:“寫得好也就算了,寫的不好,那就罰儉四哥重新來過,總要讓二姐姐滿意纔好。”
迎春羞赧着,將紅封拆開,翻開內中紙箋,便見其上寫着一闕迎春樂:
春光九十花如海。
冠羣芳、梅爲帥。
斯花品列番風外。
偏迎得、春來賽。
未有花時春易買。
笑還佔、中央色在。
誰與錫嘉名,爭說道、金腰帶。
探春在一旁瞧着,循着文字一字一句念將出來,待念過了,讚歎着說道:“儉四哥果然有才情。”
賈母面上露出笑容,不住的頷首道:“儉哥兒有心了,這詞頂好。”
陪坐一旁的王熙鳳又扮起了破落戶,說道:“老太太說好,那定然是好的。就可惜我這識不得幾個字兒的,只聽着朗朗上口,偏生不知好在哪兒了。咯咯,要不珠大嫂子給分說一二?”
李紈只笑着搖頭,那愛現的寶玉就道:“二嫂子,這前面兒的,是說迎春花不懼春寒料峭,其後兩句好似聽過,應是儉四哥化用了旁人的句子?”
李紈言簡意賅:“是化用了趙俠師的清平樂。”
寶玉合掌,道:“是了,殷勤先去迎春,乞與黃金腰帶,這詞合起來是贊二姐姐品格似迎春花,乃是花中金腰帶呢。”
王熙鳳笑着打趣:“誒喲喲,這又是清平樂、又是趙什麼的,我可記不住。就記得寶兄弟最後一句,迎春花是金腰帶。”扭頭看向惜春、探春:“你們兩個快搜搜,二姑娘別是真個藏了金腰帶。”
賈母樂得連連後仰,拍腿大笑:“你這潑皮破落戶,好生生的詞到了伱嘴裡反倒糟踐了!”
花廳裡又是一陣頑笑。待紅玉要告退,賈母就道:“儉哥兒這些時日忙着呢?”
紅玉不敢怠慢,連忙回話道:“回老太太,四爺得了少司寇、大司空的賞識,肩膀頭兒掛着傷也不得閒呢。”
“忙好,忙點好啊。這仕途經濟,說來說去總要看有沒有人提攜。你回去知會儉哥兒一聲兒,得了閒兒過了一遭,就說我有些日子沒見,想見見他呢。”
“誒。”
紅玉笑着應下,這才屈身一福告退而去。
花廳裡,女先兒說到精彩處,便只餘下說古的聲音,各人卻是各有念頭。
王熙鳳最是精明,略略思忖便知,老太太這是得了信兒,看在李紈的面兒上護着李惟儉呢。
王熙鳳能想到,李紈、寶釵自然也能想到。於是前者嘴角噙了些許笑意,後者雖陪着笑,可那笑容裡有幾分是真卻不好說了。
老太太出面兒護着李惟儉,那豈不是正對薛蟠,連帶着薛家不滿?
寶釵思忖了半晌,愈發覺着這花廳裡如坐鍼氈。
探春、惜春年歲還小,不知言語裡的機鋒。後者便是知道了,也漠不關心;前者則偷偷想着,下月就是她的生兒,也不知儉四哥能不能也送來一闕得她意的詞。
寶玉目光發散,卻想着李惟儉的詞是不錯,他總要想出一闕更好的來。奈何一時間尋不見靈光,急得好似猴兒般抓耳撓腮。
二姑娘迎春這會子同樣心不在焉。姊妹中她年歲算長的,素日裡是個綿軟的性子,少有人能想起。也唯有生兒這日,她才受了回矚目。
那儉哥兒早前兒送了迎春花圖樣子的緙絲團扇,如今又送了一闕迎春花的詞,都極得迎春的心思。她暗暗回想着儉哥兒的面容,奈何當日匆匆一瞥,到如今反倒模糊了。
她暗暗有些惱,想着來日再見了,總要記下才是。又想着,也不知儉哥兒生兒時自己該送些什麼。
是了,珠大嫂子說儉哥兒在過生兒就十四了,與自己年歲相當……啐,不該想這些的。
打定主意不去想,偏生心中種了種子般生根發芽,想的遠了,迎春禁不住暈紅了面頰。虧得方纔吃了酒,不然一準兒成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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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過後,一連幾日相安無事。
迎春生兒後,李惟儉一早去尋了嚴奉楨,將米涅步槍的圖樣子奉上,又與其秘議了一番。 嚴奉楨得了圖樣子心中好似長了草,尋思左右都是爲李惟儉出頭,李惟儉既求他隔幾日打發人去順天府催問,他便照做就是。
反倒是這米涅步槍不好擺弄。大順新式火銃膛線是匠人手工拉出來的,如今要造螺旋曲線,也得手工去造。匠人們沒人做過,只怕拉制起來沒個十幾、二十天是不成了。
嚴奉楨一門心思撲在新火銃上,那案子兩方較力,順天府推官傅試乾脆使出了拖字訣——停了刑訊,也不給倪二傳話,傅試本人乾脆告了病假回家休養。
薛姨媽頭一日還說領着薛蟠來給李惟儉道惱,轉天就沒了下文。李惟儉忖度,大抵薛蟠那廝拉不下臉面,又犯了牛脾氣?
薛姨媽自己倒是尋了李惟儉兩次,每次李惟儉都拍着胸口保證,已經勸過了嚴奉楨,奈何二公子氣兒還沒消,只怕這樁案子一時半會兒撤不得。
薛姨媽又從王夫人處得知,那二公子隔三、兩日只打發了下人去順天府過問一嘴,既沒下帖子,也不曾親自到場,便以爲李惟儉果然使了力,只盼着時日一長,那嚴奉楨消了氣便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惟儉又抽空去拜見了賈母一遭,陪着老太太說了會子閒話兒,又被留了晚飯。
餘下的時間裡,李惟儉七拼八湊的,自己造了一架測風速的小物件。
那物件兒極爲簡單,下面一個基座,上頭是長杆,再往上是車軸,車軸上連着風向標,風向標後有一兜風竹板。
這物件兒能指示風向,依着風力大小能給出大略的刻度。有了這東西,配着新式火炮數據,用此前的微積分公式就能推導出大略的射程表。
自然,這射程表不會太精準,再說前裝滑膛炮也用不着那般精準。李惟儉只消比欽天監那幫子人稍稍精準一些就足夠了。
只是這火炮試射是個長期的活計,只怕還要三兩個月光景才能測完。
這日辰時剛用過早飯,就有婆子來傳話,說大門外有內府的人來知會,說李惟儉定做的物件已然造好了。
李惟儉頓時大喜!忙不迭帶着琇瑩,會同吳海平,一主二僕三人乘了馬車直奔黑龍潭。
這日不湊巧,郎中吳兆鬆去了忠勇王跟前兒議事,接待李惟儉的便只是那匠人出身的陳主事。
交了六十兩銀錢,陳主事將李惟儉引到一處偏廳,隨即命人將那水泵擡了上來。(注一)
李惟儉只瞧了一眼就道:“銅的?”
那陳主事木訥道:“吳郎中說李公子急着要,這銅總比鐵容易打製,我就用了銅。”
難怪先前陳主事開出八十兩的價錢,李惟儉只看這一大坨銅料,只怕就值個二十多兩銀子,再算去工錢以及開模等拋費,這六十兩銀錢一點兒都不貴!
李惟儉探手摸索着水泵,一旁的陳主事又道:“李公子放心,我先前試過了,的確比原先省力了些。”
何止是省力那般簡單?
李惟儉不好與陳主事掰扯,乾脆笑着拱手道:“如此,多謝陳主事。我先叫人搬回去試用一番,若得用,說不得來日還會再尋陳主事多打造一些。”
木訥的陳主事終於有了些精神頭,感嘆着說道:“模具都是現成兒的,李公子若再來定製,我一定便宜些。”
李惟儉不再廢話,看着幾名匠人將百多斤重的水泵擡到馬車上,隨後辭別陳主事,催着吳海平趕車一路朝着嚴家而去。
巳時兩刻,嚴府正門巷子裡早早的就擠滿了車馬、官轎,往來嚴家幾趟,如今李惟儉早已輕車熟路,再不用走正門。
吳海平趕着馬車到了嚴家後面的巷子,李惟儉跳下馬車與守門的僕役說了一聲,那僕役便將李惟儉讓進了的側園。
他在園子裡等候,僕役打發小廝去告知嚴奉楨,不片刻嚴奉楨就頂着一雙熊貓眼行了過來。
嚴奉楨遙遙就笑道:“復生既來了,徑直去書房尋我就是,怎麼偏要我出來迎你?”
李惟儉拱手作禮:“今兒我帶了個物件,正要請景文兄瞧一瞧。”
嚴奉楨略略思忖,就道:“那水泵造好了?”
“正是,還請景文兄打發僕役將那水泵擡進來。”
“哎,不過一個水泵,哪兒比得了螺旋膛線火銃要緊?”抱怨了一嘴,嚴奉楨還是命人叫了人手,七手八腳自後門將那百多斤的水泵擡了進來。
安置在側園抱夏後的水井旁,嚴奉楨繞着水泵觀量了半晌,蹙眉道:“復生,你這水泵有些意思,卻與外面的不同。不知有何名堂?”
“有何名堂,一試便知。”李惟儉衝着吳海平點點頭,吳海平便將兩截熟牛皮縫製,又用魚膠密封了的管子接在了水泵兩端,隨即一頭垂進水井,一頭丟在花圃裡。
又將搖把安裝上,吳海平氣沉丹田,暴喝一聲‘嘿’便開始奮力搖動。
嗡嗡聲響中,搖把帶動齒輪,葉輪飛速轉動,因着上下壓強變動,不片刻大氣壓強便將井水壓了出來。
瞧着汩汩而出的井水,嚴奉楨終於有了些興趣,說道:“誒?若是換成鐵的,勳貴富戶之家倒是能買上一些。”
說罷嚴奉楨又搖了搖頭,勳貴富戶家中奴僕成羣,打水自然有奴僕去做,又何必採買勞什子的新式水泵?估計也唯有那些潛心實學,又小有家資之人才會花這份兒銀錢。
“我想差了,只怕不成。”
李惟儉說道:“不成就不成,本就沒指望賣這水泵。景文兄,今日在下有一事相請,還請景文兄萬勿推脫。”
嚴奉楨‘嘖’了一聲,蹙眉嗔道:“你我一見如故,做這般樣子給誰看?有話直說就是了,可是要我催問那案子?”
“案子不急。”
“那是?”
李惟儉笑着道:“可否容我找了人在這園子裡再打上一口井啊?”
注一:李惟儉造的是蝸殼離心泵。1689年,丹尼斯·帕潘發明了直葉片的蝸殼離心泵,而彎曲葉片是由英國發明家John Appold於1851年發明的。文中大順頂尖技術不遜西洋,能造出此物。
這段話寫自九月三十凌晨五點,看過我回話的大抵都知道,我是在雙開,同時寫兩本書。
另一本就不說了,撲得姥姥都不認得。自己不信修仙那一套,偏要去寫,寫來寫去就撲了。
乾脆還是轉寫歷史吧。紅樓初看是中學時,這些年影視劇、文章、視頻解析沒少看,終於有了動筆的心思。
初衷是儘量貼合原著,貼合原著人物性情,內中加了古典工業,本人又是個考據黨、合理黨,所以基本上碼字一小時,查資料小半天,實在快不起來。
這一章或許不精彩,但足足用了六個小時,天都亮了!!!
我知道鋪墊的有些長。我知道怎麼寫會爽,不外乎懟天懟地懟空氣,裝逼打臉,賈母、賈政各種震驚。然後十二金釵盡收。
或許這樣寫成績會好一些,可還是那句話,自己不信的,就寫不好。
這本書被所選的編輯組淘汰,幾個編輯全都認定不合格,而後被現在的編輯撿了,分到了大女主專項。
首輪推薦數據平平常常,問追讀編輯沒說,可能是怕打擊到我。
哎,各位養書的君子,懇請各位每週二一定要追讀啊,不然養書真的會養死的。
聒噪幾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