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出水啦 禍事啦!
不似賈政、賈赦,西府好歹還有個賈母鎮着,賈珍在東府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兒!
一聲令下,幾個僕役小廝上去就將賈蓉按下,褪了褲子,尋了棍子便打。只把賈蓉打了個哭爹喊娘!
賈蓉貼身小廝一瞧不對,緊忙尋了丫鬟往尤氏房裡遞話兒,尤氏急急忙忙又尋了秦可卿,二人奔出儀門外好一通求告,眼見賈蓉被打得屁股上全是血,整個人也昏厥過去,賈珍這才命人住了手。
珍大爺負氣而去,根本就不看賈蓉死活,尤氏與秦可卿緊忙命人將賈蓉擡回屋兒裡,又請了府中太醫過來查看。
待賈蓉悠悠轉醒,兀自不知今兒這頓打是爲何挨的。等過後兒明晰了情由,賈蓉不敢嫉恨賈珍,又覺着薛蟠是個沒腦子的,於是心裡頭恨死了李惟儉,恨不得爬起來就將其拆骨抽筋、挫骨揚灰!
這且按下不提。
轉天一早,李惟儉方纔操練過,紅玉就來報,說是吳海平有要緊事稟報。
顧不得換衣裳,李惟儉一身短打就出了門。這東北上的小院兒雖在賈家大宅之內,可與內宅隔着一條夾道,後頭便是僕役居住的裙帶房,與梨香院相類,都不算內宅。
小院兒只一進,李惟儉不好將海平帶進來,乾脆就在門前與之敘話。
見了面兒,海平面上帶着疲色拱手道:“公子,那事兒辦得了。”
李惟儉就道:“怎麼昨兒不見你來遞話兒?不是跟你說過嗎?”
“嘖,”吳海平沒好氣兒道:“您是爺,你一張嘴小的就得跑斷腿。昨兒下晌才見了東主,等往丁家兄弟家裡去那會子,天都黑了。小的二更天才回來,您那會兒早安歇了。”
李惟儉笑道:“成,記伱一功。我瞧你也是疲乏,今兒乾脆好生歇息歇息,先別跟着我了。”
海平就道:“那可不成,東家下了重注,囑咐我時刻貼身伺候。公子,您那水井要是不成,莫說是您,小的也得跟着吃掛落。”
李惟儉哈哈大笑:“保準兒能成。”
吳海平半信半疑,心中忐忑着而去。洗漱過後,等紅玉提了早飯回來,便一邊兒展開食盒一邊兒說道:“四爺,我方纔聽廚房裡的柳嫂子說話兒,說是東府昨兒鬧騰到了半夜。”
“嗯?怎麼鬧騰的?”
“珍大爺也不知怎麼就瞧不上小蓉大爺,見了面兒不由分說上去就打,錯非珍大奶奶、小蓉大奶奶來得快,只怕小蓉大爺那會子就生生被打死了!”
賈蓉捱打了?打得好啊!本道這一遭報復不了那廝,卻不想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到底讓李惟儉反算計了回去。
他眯眼兒笑着說道:“珍大哥脾氣也是暴了些,哪兒能沒由頭的就打?”
正說着話兒,倏忽外間有人叫門。紅玉趕忙迎將出去,隨即在院兒裡便喊道:“四爺,平兒姐姐來了。”
李惟儉放下碗筷,行將出去,就見平兒領着幾個丫鬟婆子笑意盈盈地站定院兒中。
他趕忙上前見禮:“平兒姑娘怎麼來了?快裡邊兒請。”
“不了,這一早兒實在脫不開身,過會子還得伺候二爺、二奶奶用飯呢。”說話間,平兒自外裳裡抽出一卷畫軸來,說道:“一早兒珍大爺打發人將這畫兒送到二奶奶跟前兒,說是儘快交給四爺。四爺快瞧瞧有沒有錯兒,若是對了,我這就回返了。”
李惟儉接過那畫卷,展開來隨意一瞥,就笑道:“大抵是沒錯,勞煩平兒姑娘了。”
“四爺可別這麼說,一早兒上冷,四爺快回去了,莫送了。”
李惟儉將平兒送到門前,這才施施然回返,手裡頭攥着畫卷,心中暗忖,料想這畫兒沒少拋費,不然賈珍不能生出這般大的火氣來。
辰時過半,李惟儉直奔嚴家而去。熟門熟路的栓了馬,自後門進了園子裡,盯着劉家父子忙活着打井,卻始終不見嚴奉楨。
正心中納罕,瞥見嚴奉楨貼身小廝,緊忙叫過來問詢。
那小廝面色古怪,許是覺着李惟儉與二公子交情莫逆,也沒什麼瞞着的,就壓低聲音道:“李公子,昨兒二公子晚上給大丫鬟開了臉兒,這早間起的就遲了些,這會子正用飯呢。”
李惟儉眨眨眼,心裡頭不是滋味兒。嚴奉楨這傢伙都開了葷,他只怕還要過上個三、兩年,按說十六歲怎麼着也夠可以了吧?
那小廝卻會錯了意,說道:“二公子早早兒定了親事,奈何對家太爺臘月前過世了,夫人瞧着二公子對匠人活計比姑娘家還上心,這心裡頭就有些着急……”
李惟儉瞬間就心理平衡了,二十啷噹纔開了葷,嚴奉楨果然是個技術宅。
李惟儉笑笑,轉而說道:“徐管事呢?我尋他有事兒。”
“李公子要尋徐管事?公子稍待,小的這就去給您叫來。”
小廝快步而去,不片刻那徐管事便尋了過來。上前拱手見禮:“李公子欲尋在下?”
李惟儉四下看看,將徐管事拉在一株桃樹下,自懷中掏出那畫卷遞了過去。
“徐管事且看,這畫卷可對?”
“嗯?”徐管事接過來一瞧,隨即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李惟儉幾眼:“對是對,可李公子……你這是何意啊?”
以李惟儉與嚴奉楨的熱絡勁兒,加之老爺嚴希堯又對李惟儉賞識有加,這位李公子來了家中都不用通稟,可說得上是通家之好,犯得着上趕着送銀錢嗎?
李惟儉就道:“實不相瞞,這是寧國府送給大人的,另外想託徐管事給少司寇帶個話兒,就說那事兒妥當了。”
徐管事是辦老了事兒的,也不問是什麼事兒,當即就道:“在下明白了,這就打發人去衙門知會老爺一聲兒。”
李惟儉笑着拱拱手,沒再說旁的。
“復生,來了啊。”
二公子嚴奉楨遙遙衝着這邊廂招呼一聲,一路行來身形虛浮、頭重腳輕,臉上卻透着輕快。
李惟儉當即揶揄一笑:“聽說景文兄昨兒喜得美人兒,在下卻是知道的遲了,來日定當將賀禮奉上。”
嚴奉楨一怔,隨即跳腳罵道:“哪個忘八羔子說漏了嘴?是了,一準兒是書墨那小子!看我今兒不給他個好兒!”
“誒?”李惟儉緊忙拉住,笑道:“又不是什麼壞事兒,景文兄怎麼還急了?”聲音壓低,他促狹道:“昨兒……如何啊?”
嚴奉楨臉面漲紅,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好……是好,就是有點兒疼,一早兒起來腰有些酸。”
正待此時,忽而聽後面兒劉大喊道:“出水啦!”
李惟儉當即撇下嚴奉楨扭頭快步趕了過去,順着井口往下一瞥,果然,就見井壁四周汩汩滲水,那水不一會子就漲了三尺有餘。
劉大腰間繫着繩子,懸空探手一撈,放在嘴裡嚐了嚐,苦着臉道:“苦的,小老兒早就說了,此地打不得井。”
李惟儉渾不在意,笑道:“少囉嗦,按着我先前的吩咐,把井壁堵了,繼續往下鑿!”
若是素日裡得了這般吩咐,須得不停提桶打水,說不得打出來的水還趕不上滲出來的。這有了蝸殼離心泵自是不同,劉家父子並嚴家幾個膀大腰圓的僕役,乃至吳海平都親自上手搖動把手,水泵嗡嗡作響,將內中苦水排出。
劉家父子又用糯米汁兒拌了三合土,外頭再貼一層青石,水下去一層便貼一層,便是如此,這活計沒個三、兩日也幹不完。 ………………………………
榮國府。
巳時剛過,大老爺賈赦一早兒點過卯,這會子便回了府。他領着一等神威將軍的爵兒,五軍部又領了個閒散差事,每日家點過卯就算,再沒旁的事兒。
大順承襲前明,五軍部對應的便是五軍都督府。
大老爺賈赦領着一票僕役、小廝,浩浩蕩蕩歸了家,進得東院兒,徑直朝內宅尋去。
昨兒賈赦方纔給個丫鬟梳了頭,那丫鬟是個知情趣兒的,賈赦在衙門裡就想着念着,如今歸了家就想着再溫存一回。
進得儀門,邢夫人緊忙迎了出來:“老爺回來了?”
“嗯。”
邢夫人小意陪在一旁,就說道:“老爺這般能爲,總領個閒散差事也不是個事兒,我瞧着不若尋王家說說,總得給老爺換個差遣。”
“婦人之見!”賈赦哪兒有心思辦差?呵斥道:“咱們這樣兒的人家,犯得上跟下面兒人搶差遣?旁的不說,王子騰錯非得了我賈家保舉,能有如今情形?
這外間的事兒,你以後少管。”
邢夫人唯唯諾諾,不敢違逆。她小門小戶出身,又是續絃,素日裡向來以賈赦馬首之瞻,從不敢說半個不字。
又行幾步,賈赦忽而頓足乜斜過來:“跟着我作甚?沒事兒去老太太跟前兒伺候着去。”
邢夫人臊眉耷眼應了。
賈赦見其走了,正要摸向丫鬟房裡,忽而有婆子來報,說外間來了位大人,來尋賈赦。
“大人?什麼大人?”
婆子道:“我聽了信兒就來報與老爺,走得急一時間給忘了。”
“沒用的東西!”
咒罵一聲,賈赦只得再往回走。出了東院兒儀門,這纔有小廝告知,來者乃是巡城御史詹崇。
賈赦眉頭深鎖,暗忖,莫非是薔哥兒、蓉哥兒那樁事到底沒遮掩住,巡城御史乾脆登門來拿人了?也不對,要拿人也該去東府啊。
他心中存疑,忙不迭命人將詹崇請到外書房裡。
他在外書房坐定了,不片刻管事兒的便引着一青袍年輕官員行了進來。
那官兒上前略略見禮:“下官巡城御史詹崇,見過賈將軍。”
“唔唔,詹御使客氣了,還請落座。來呀,快上茶。”
那詹崇淡然落座,待奉上香茗只品了一口,便徑直開口說道:“倉促而來,下官實在是不得已。蓋因今兒一早有兩名兇徒出首,其中一人說,那倪二吩咐事時曾透過一嘴,出銀子的乃是寄居貴府的薛蟠。”
“哦……這個……”
不待賈赦如何分說,詹崇又道:“下官前些時日剛好去刑部調閱了案卷,若記得不差,那薛蟠……早前兒可是暴病而亡了,不知爲何又跑到了貴府啊?”
“這……這怕是內中有些誤會。”
詹崇冷哼一聲,說道:“誤會與否,賈將軍不妨自查一番。不過倘若果有其事,本官說不得便要據實上奏,參貴府一個知情不報、欺君罔上啦。”
“啊?”賈赦嚇得徑直蹦了起來:“詹御史,這內中定然有些誤會。御史稍待,我這就去問明緣由,定要給御使個交代。”
那詹崇起身冷道:“不急,賈將軍先行自查就是,本官還有要事在身,來日再登門拜訪,告辭了。”
“哎?我送送御使。”
將那巡城御史送出門外,賈赦轉身就陰沉了一張臉兒。那薛姨媽是王夫人的妹妹,算算全都是賈政那邊廂的親戚,這等落二房臉子的事兒,他賈恩侯哪裡會錯過?
當即點出個小廝來:“你去瞧瞧夫人去沒去老太太處,若是還沒走,叫她隨着老爺我去見老太太,就說出大事兒了!”
“再去瞧瞧璉兒在不在,若在,叫他也去老太太處。”
小廝得了吩咐,扭頭就跑。
不一會子光景,穿戴齊整的邢夫人快步行來,急切問道:“老爺,到底出了何事啊?”
賈赦這會子早將那昨兒晚上開臉的丫鬟拋諸腦後,一把拉過邢夫人,壓低聲音嘀嘀咕咕一番,直聽得邢夫人訝然驚呼:“啊?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你且隨我去見老太太,這事兒啊,還得老太太做主!”
當下再無贅言,賈赦領着邢夫人,直奔賈母處而去。
這會子賈母上房裡,李紈、王熙鳳、三春、黛玉、寶釵俱在,衆人卻說着來日黛玉生兒的安排。
鴛鴦進來稟報,說大老爺並大太太進來請見。
笑吟吟的賈母頓時斂去笑容,蹙眉道:“這會子來尋我作甚?”
鴛鴦道:“大老爺說是有要緊事兒。”
“叫他進來吧。”
鴛鴦應了,須臾引得賈赦、邢夫人入內。
二人上前規規矩矩見了禮,不待賈母發問,那賈赦便急切道:“母親,禍事啦,方纔巡城御史找上門來,姨太太家的文龍事發了!”
“啊?”
賈母還在驚訝,就聽左邊廂一聲驚呼,卻是寶釵氣急攻心,一下子栽在了惜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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