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掙扎了好長時間,認爲是那個女孩搶走了自己的心上人。她天生好強,覺得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自己絕不能輕易輸給她。於是在一番精心策劃後,女孩重新對男孩發起了攻勢。她故意在那個女孩面前表現出了與男孩的曖昧;故意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突然出現,來攪亂他們的好事;她還隨意編造一些事端,來離間他們的感情。終於有一天,她的陰謀奏效了,當她看到男孩與女友爭吵的時候,心中既高興又悲傷。高興的是男孩的愛情終於出現了裂痕,悲傷的是即使這樣男孩也不會喜歡上她。”
蕭夏問:“那她爲什麼還要那麼做?”
于娜不回答,她接着說:“她的目的終於達到了,心中還是很不痛快。她希望男孩與女友爆發更大的戰爭,自己作爲一個旁觀者坐山觀虎鬥。可是有一天,她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噩耗--男孩在與女友的爭吵中,由於不小心,被迎面駛來的汽車給撞死了……”
于娜再也說不下去了,抱着蕭夏號啕大哭。蕭夏恍然明白了,“那個女孩就是你?”蕭夏的心隱隱作痛,聽着于娜的哀號,她能夠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難過與懺悔。她想不出話來安慰于娜。在這件事情上,于娜犯下的錯誤不可饒恕。可是蕭夏何嘗不知道,車禍並不是于娜的初衷,況且她已經爲過去的所做所爲付出了代價。
蕭夏用力拍着于娜的背,安慰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何必這麼折磨自己呢?再說了,過錯並不在你一個人身上。就算你的做法有些極端,但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
“可是,如果沒有我的介入,他們就會好好的,他們都不會死,都會好好地活着!”
“他們的死與你並沒有直接關係,一個是車禍,一個是自殺……”
“不,是我害了他們!要是沒有我,書惠就不會和她的男朋友在大街上爭吵,就不會有慘劇的發生。要是書惠沒有對她男朋友的死心存愧疚,她就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自殺!”
“也許書惠的死不是因爲這個,而是還有別的原因呢?”
于娜從蕭夏懷裡掙扎起來,把手伸進枕頭底下,摸出了那張照片,“這是書惠在出事前,偷偷壓在我牀鋪下面的。”
蕭夏接過去。照片上是一個英俊的男孩,他坐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上,兩眼望着鏡頭,露出迷人的微笑。蕭夏翻過背面,看到白色的相紙上寫着一個字:恨。那是用黑色的圓珠筆寫的,而且不知描了多少次,筆畫又粗又黑。蕭夏認得,那的確是書惠的筆跡。
“她一直恨我,這幾年始終沒有停止過。”
2??蕭夏不知道說什麼好,自言自語道:“原來你和書惠早就認識。”
“是的,我們高中的時候是校友。因爲這個男孩而認識對方,又因爲這個男孩而彼此結怨。高中三年我們只說過兩次話,第一次是她的男朋友剛剛出了車禍,我在醫院外面碰到她,她出手打了我,還不停地質問我:‘你滿意了?’第二次是在那一個月之後,我們談過一次,大概只持續了幾分鐘。那一次我們達成了口頭約定,永遠不再提起這件事,就當是根本不認識對方。”
蕭夏驚訝不已,“真看不出來,你們之間還有這樣一段過去。在大家眼裡,你們就是上大學以後才相識的同學而已。”
于娜嘆了一口氣,“性格使然吧,也許是我們都想忘了那段傷心的歲月。記得大學報到那天,我見到她,心裡既害怕又驚訝。我沒想到我們居然會來同一所學校。可是來到宿舍以後,我才更加驚異於造化弄人,原來我們不只是來了同一所學校,而且在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級,並且還分在了同一個宿舍裡。
“世事就是這樣變化無常,我本以爲永遠不會再見了,可上天偏偏又安排我們聚在了一起。我們只好強迫自己接受對方。我記得書惠先跟我打招呼,她說‘你好,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室友了’,當時我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但我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她是想告訴我,我們是室友了,就要像朋友一樣相處,可這並不代表她會原諒我。但我還是很高興,我原以爲她會給我難堪,後來發現我想錯了,她沒有那麼做,而且,這兩年來一直都沒有那麼做。”
“書惠既然承諾放下怨恨,爲何卻在這時突然舊事重提呢?以她的性格來看,她並不是那種沒完沒了、反覆無常的人。”
于娜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們在一起兩年多,她爲什麼這時突然把這件事情翻出來,而且還莫名其妙地選擇了投江自盡?”
“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蕭夏由衷地感嘆道。除了感嘆,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紅雨傘,柯林的來信,這些都還不算,還有多年的恩怨情仇。情況複雜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書惠在出事前,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
于娜搖了搖頭。
“那你知道‘柯林的來信’嗎?”
于娜坐直了,低下頭不說話。
“你知道柯林的故事對不對?娜娜你快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是在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手機上,有一個網站……”
“什麼網站?”
于娜把手機遞給蕭夏。蕭夏打開了于娜的上網3記錄,看見上面只有一個網址,想必就是它。她急忙點擊進入,可是試了幾次,結果都失敗了。上面顯示出一句英文,翻譯成中文就是:您訪問的是非法域名。
“打不開?”
于娜拿過去,試了幾次,同樣沒有成功。她握着手機喃喃自語:“前幾天還是好好的……”
“這個網站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書惠告訴我的。就在她出事的那天晚上,她給我發來了信息,裡面就有這樣一個鏈接。”
“那你登錄以後看到了什麼?”
“網站裡的內容很凌亂,不過其中提到了‘柯林的來信’。上面說那是一個詛咒……對了,上面還提到了紅雨傘。”
“紅雨傘?”
“是的,它的確跟‘柯林的來信’有關。網站裡面說,只要動過紅雨傘,就會被詛咒……”
蕭夏再次拿過於娜的手機,端詳着那個網址。她試圖從中看出些什麼。無意中,她想起了于娜幾天前說過的話,不禁問道:“你不是說,書惠發給你的短信還沒看完就刪除了嗎,爲何還留着這個鏈接呢?”
于娜支支吾吾的,半天回答不上來。
蕭夏把臉沉了下來,“娜娜,你在說謊……”
六月的天氣炎熱難當,這座小城彷彿一個大蒸籠,空氣裡透着暖烘烘的味道。人們經受着高溫悶熱的考驗,卻照舊忙忙碌碌,絲毫不敢放慢奮鬥的步伐。
這個學期已經行將結束了。六月一過,七月就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天。因此最後一個月便成了這個學期的關鍵時刻。
可是,就在一節古代文學史課上,坐在倒數第二排的蕭夏卻不知不覺地走神了。
她看着老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下課鈴一響,蕭夏就快步走出教室,撥通了黃鶴的電話。
蕭夏掛了電話,直奔校門外而去。出了校門,右轉,就是一排店鋪。她連門上的招牌都沒有看,就徑直走進了第三家店。一進門就看見了黃鶴。只見他坐在裡面,一手拿着肉夾饃一手拿着飲料,吃得正起勁。
黃鶴示意她過去坐下,“你要不要來一個?”
“不用了,我不餓。”
黃鶴的輕鬆與蕭夏的心事重重顯得極不搭調。“對了,跟你說一事兒。今天學校裡有一個科技創新表彰大會,你知道獲獎的是誰嗎?就是我一個哥們兒。”黃鶴一邊吃一邊興致勃勃地講道,“我那個哥們兒超級厲害,他們研製成一種芯片,只要裝在手機裡,就可以對手機進行遠程控制。”
蕭夏對這些不感興趣,敷衍一句,4“噢,這麼厲害?”
黃鶴自豪地說:“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們連贊助都沒有,就靠幾個人省吃儉用。聽說在外面租了間簡陋的工作室,搞了三年才終於搞定。不過這下發了,聽說學校要每人獎勵一萬塊。”
“獎勵這麼多?看來辛苦真沒有白費。”
“說說你的事吧,這回又有什麼新想法,是想發掘秦始皇陵呢還是想要盜取埃及木乃伊?”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無聊啊?”
“我只是覺得你很特別。哎,你知道爲什麼人們都說你精神不正常嗎?就是因爲你的特別刺激到了他們。你的想法總是跟一般人不一樣。說吧,什麼事?”
蕭夏不想再與他多說,直奔主題而去,“你覺得那棟荒廢了的樓房裡會有人居住嗎?”
黃鶴的表情有些茫然,愣了半天:“你是說那棟起火的舊樓?不可能,人們躲還來不及,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那棟樓真有那麼恐怖?”
“說不清。反正那裡面肯定有問題。”
蕭夏吐出一口氣,她保持了片刻的沉默,繼續說道:“昨晚三點多,我看見那棟樓裡面有燈光。”
黃鶴幾乎噎住了,“你說昨晚三點,看到那裡面有燈光?”他驚訝地說道,懷疑蕭夏是在和他開玩笑。
“千真萬確。”
黃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這事確實讓他費解。他自言自語道:“這不太可能吧,那裡頭可是死過人的,誰還敢住在裡面?”
“我想過去看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你是說,現在?”
“沒錯。”
黃鶴遲疑片刻,想到沒什麼事可做,就答應了她的要求,“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跟你的女朋友說一聲嗎,免得再產生誤會?”
“不必了,她在上課,我不想打擾她。”
世事就是這樣難以預料。不遲不早,兩人剛要邁出門,燕玲和室友曉敏就迎面走了進來。
她們還沒有看到黃鶴和蕭夏,依然高興地說笑着。黃鶴則愣在那裡。這段時間燕玲沒少爲他和蕭夏的事吃醋,這時候碰上了,縱然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楚。只可惜,他已經無路可退了,只好變被動爲主動,上前先打招呼,“你們怎麼來了?”
燕玲終於看到了他,高興地摟住了他的脖子,“你壞蛋!來這兒也不跟我說一聲,這裡的肉夾饃我最喜歡吃了。”無意中一轉眼,看見了蕭夏。
燕玲的心情急轉直下,她鬆開樓着黃鶴的手,酸溜溜地說:“我說怎麼不告訴我呢5,原來是約了人啊。”
黃鶴若無其事地跟她解釋道:“今天真是太巧了,先是碰上蕭夏,接着又碰上你們,看來我要中頭彩了。”他把手放在了燕玲的肩膀上。
“別碰我!”燕玲把他的手甩開,“你特別不希望我在這時候出現是不是?都怪我不識時務,攪了你們的好事。”
“你別這麼說,我們只是談點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是我在無理取鬧嗎?”燕玲緊盯着黃鶴的臉,眼眶中已經泛出了淚花。她忽然冷笑起來,“呵,黃鶴是誰啊?大名鼎鼎的足球隊長,盡人皆知的帥哥!那麼多女孩圍着你轉,你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動心?都怪我太傻了,居然相信你的鬼話!”
黃鶴委屈地問她:“你爲什麼就不能相信我呢?”
“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從現在開始,我們,結束了!”她忍住眼淚,扭頭朝着學校大門跑去。
時光彷彿就此停滯了,所有人尷尬地站着,不知道該怎麼辦。事發的突然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曉敏勸道:“你幹嗎不追上去呀?”
“讓她冷靜一下吧。”黃鶴淡淡地回答。
“唉。”曉敏似乎很失望,嘆了一口氣,朝燕玲離開的方向跑去。
蕭夏走上來,說:“看上去她真的生氣了。對不起!”
“假如是你的話,你也會生氣嗎?”
蕭夏想了想,鄭重其事地告訴他:“我會。”
黃鶴沉默了好長時間,忽然說:“看來是我錯了,是我沒有考慮她的感受。以前我還老是怪她太任性--”
蕭夏心裡很愧疚,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段時間,她的出現不止一次讓黃鶴和燕玲爆發“戰爭”。在燕玲眼中,她儼然是一個壞女生,一個搶別人男友的第三者。這是蕭夏最深惡痛絕的稱謂。可是現在,這個稱謂卻與她產生了某種關聯。
她明白事情很嚴重,只好倍感歉意地對黃鶴說:“你應該找她好好談一談,把事情都解釋清楚了。這時候她最希望有人陪在她的身邊,特別是你。站在這裡着急是沒有用的。”
“我會跟她解釋的,但不是現在。”黃鶴做事歷來恪守原則,既然已經答應蕭夏,就不會輕易改變,“我們走吧。”
“去哪裡?”蕭夏反而懵了,她已經忘了自己爲什麼來找黃鶴了。
黃鶴笑了,“你不是想去探個究竟嗎,怎麼,改主意了?”
“噢,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呢。”蕭夏隨着黃鶴走下臺階。剛走幾步,就看見鄭淳直挺挺地站在前面。他正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們。完了!蕭夏心中6這樣想,看來所有的麻煩事都趕在一塊來了。
蕭夏條件反射般地站住了。她望着鄭淳,表情由意外變得慌張,直至臉上泛起微微的紅暈。
“鄭淳,你怎麼來了?”
鄭淳面無表情,看不出是生氣還是麻木。他往前走了一小步,說:“剛纔看你匆匆忙忙地跑出來,我還以爲出了什麼事……”
他沒有問原因,顯然是想給蕭夏主動解釋的機會。
蕭夏本想跟他解釋,可是話到嘴邊硬是嚥了回去。她知道鄭淳一直都反對她去找什麼真相,況且這件事三言兩語解釋不清,問題的關鍵在於,鄭淳一定不會同意她這麼做。因此告訴鄭淳,就等於宣佈所有的計劃全部泡湯。
蕭夏自然不想這樣,她含糊其辭地說:“我是有點事,不過也沒什麼,你就別擔心了。本來還想借你的筆記呢……”
“不能告訴我嗎?”
鄭淳沒有被她的轉移話題所誤導,他很清楚此行是爲了什麼。
蕭夏尷尬地低下了頭,不敢看鄭淳的眼睛,“真的沒什麼事,我只是--我只是有點頭痛,所以想出來買點藥。”
“那……藥呢?”
“我還沒有買--”
“蕭夏,你在撒謊。”
蕭夏走下臺階,搖着鄭淳的肩膀,撒嬌道:“人家也是不想讓你擔心嘛!沒想到你還特意追了出來。這麼關心我啊……”
鄭淳早已在心裡築起了一道牆,蕭夏的攻勢對他來說,自然失去了原有的效力。他一臉嚴肅,冷冷地說:“別演戲了,你騙我!其實我知道!我都知道!”
剛纔的一幕他看得很清楚,此刻他只覺得蕭夏非常陌生。他懷疑蕭夏有沒有真的愛過他,而他有沒有真的走進過蕭夏的內心。
蕭夏悻悻地鬆開了鄭淳的肩膀,顯然誤解了他的意思。她用滿帶防衛的眼神盯着鄭淳,覺得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是的,我承認,我是在騙你!可是,我必須這樣,因爲我不想讓自己後悔!”
蕭夏的回答就像一把劍,幾乎將鄭淳的心刺穿。他下意識地轉頭去看旁邊的黃鶴,只見他高大,英俊,幾乎是所有女孩心目中的偶像。自己又怎麼會是他的對手?他的心沉了下去,只是想不通,不久前的海誓山盟,難道只是她的逢場作戲嗎?
鄭淳剛纔還是理直氣壯,此刻卻突然變得無助了,“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
蕭夏心中一直都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努力找到事情的真相,任憑誰都無法阻止。小說.紅雨傘下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