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其他人還保持着理智,將張滬嶺母親拖開。這時,張滬嶺母親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我的兒啊!我的兒啊!”喊聲未落,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侯海洋指了指樓上,道:“老三哥在家嗎?”前臺見來人很熟悉老闆的情況,不再懷疑,道:“趙總沒有來上班,應該在家裡。”
張家大哥張之華站了起來,道:“我弟弟走了,如今找他要債的人很多。他肯定放了不少錢在這裡,拿出來替我弟弟還債。”
“你們在現場抓到他時,他正朝外走,應該沒有處理兇器的時間。”陸副局長眉毛有着職業性的川字紋,道,“這是關鍵處,搞不清楚,這案子就不明不白。”
侯正麗站在鏡前,細細地擦臉,道:“還好,鼻子只是被打破了,鼻樑沒有骨折。”
“我在火車上偶爾認識的女孩,是我學校隔壁馬蠻子的堂妹,她們幾個同學過來打工。”
侯正麗目光直視着張仁德,停頓了約一分鐘,又道:“第二件事情,我懷孕了,才發現,是滬嶺的。”
在屋裡待了一會兒,侯海洋裝作很平靜,然後找了個買鹽的藉口,出了門。他直奔光頭老三公司,準備去教訓一下這個口出惡言的漢子。
“從法律意義上說是我的,但是所有的錢都是張哥出的,他當時經手的錢都是以千萬爲單位,這個公司完全是指尖漏出來的。”
侯海洋默默地站在姐姐身邊,看着她收拾衣物。
“是南村治安隊,他們專查暫住證,李永紅和張強強沒有跑脫,被抓住了,他們湊了350塊錢,李永紅放了出來,現在杜峰和張強強還關在裡面。我們到這邊人生地不熟,只有求老鄉幫忙了。”
侯正麗和張滬嶺正在籌備結婚,婚紗照都已經照了,還未來得及辦理結婚證,按照法律來說,侯正麗確實不是張滬嶺的法定妻子。她眼角掛着一滴淚珠,冷冷地環繞着屋裡的人,道:“滬嶺成立的是股份有限責任公司,請要債的人去找公司,跑到家裡來是怎麼回事?”她取出鑰匙,道:“我收拾了私人物品就會離開,不用你們驅趕。我只想問,你們這樣做,良心過得去嗎?”
張之華沒有料到侯正麗會一改當初在殯儀館的軟弱,他被這句帶着悲意的話頂得說不出話。張之華愛人走過來,溫和地道:“正麗,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最近到嶺西家裡來要債的特別多,我們也是沒有辦法。這套房屋是滬嶺買的,從法律角度上說,第一繼承人應該是滬嶺的父母,對吧?”
光頭老三說話聲音十分嘶啞,非常好辨認,侯海洋被他的惡毒所激怒,重重地放下電話,又扯掉了電話線,道:“姐,我們得重新安裝一臺電話,騷擾電話太多了。”
會議結束以後,陸副局長單獨將老高留在了辦公室,兩人繼續抽着煙。陸副局長道:“老高,光頭老三的父親是省政府前領導,退休多年,影響還在,今天人大和政府都有人打電話過問此案,我們都有壓力。”老高道:“我也接到電話,他們追問案情的進展,要求嚴懲兇手。”陸副局長道:“兇手自然要繩之以法,但是我覺得侯海洋從其筆錄、現場和旁證等幾個方面,他都不太像是兇手。當然,他目前還脫不了干係,嫌疑最大,我們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掉一個杯人。”“這個老滑頭,還不是等於沒說。”老高知道責任還在自己身上,和陸副局長又扯了幾句,離開了分局辦公大樓。
過了一會兒,老髙在門口道:“行了。”
張仁德有從軍的經歷,轉業以後到了嶺西市工作,在地方上工作三十年,說話辦事全部地方化了,但是骨子裡還存在着軍人氣質。他發了火,幾個子女都不敢再說話。
侯正麗臉上有數條指甲抓的血印子,鮮血順着臉頰向下流,在慘白的臉上格外醒目。在這個屋裡,她和侯海洋與張滬嶺沒有血緣關係,甚至還沒有結婚證,但是,她是十幾人中除了父母以外與張滬嶺感情最深的人。此時在張滬嶺母親的影響下,十來個張家人或者是怒視侯家姐弟,或者是無視其存在。
侯海洋關心地道:“姐,我們到醫院去,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侯正麗吐完以後,對着鏡子看了看,道:“二娃,姐是懷了滬嶺的孩子。是在醫院知道的。”。
馬小梅聽出了其中的意味,道:“沒有侯海洋,你們肯定要被送到收容所,還這樣說別人,沒有意思。”張強強囁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馬小梅不客氣地給了張強強幾個白眼。
侯正麗又陷入麻木狀態,道:“我只在意滬嶺,這些事不在意。”
張家衆子女都很疑惑,在客廳大眼瞪着小眼。半分鐘不到,從臥室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痛哭聲,隨後,張滬嶺母親從客廳急急忙忙衝了出來,進了書房。
“李永紅、杜峰和張強強被治安隊抓了,要交錢才放人,否則就要送到惠東收容所。我打不通你的傳呼,就給你打電話,急死我了。”侯海洋聽得一頭霧水,道:“什麼治安隊,抓什麼人?”
他反應很快,擡腳就朝外走。這時,外面進來三四個人,其中兩個穿着警服。一名警察眼尖,見到地上躺着的血人,厲聲道:“站住,別走。”說完,縱身便撲了過來。
賣魚的大姐道:“你看看貨色,我這魚是從巴山新鄉收回來的野生魚,產量少,做湯、紅燒都行,味道巴適得很。”如此高的價錢,一般人還買不起,賣魚的大姐見來人有購買的意向,就竭力兜售。
侯正麗此時是百感交集,親人死去,大家不是爲了他傷心,而是逼着未亡人要錢。經過三天時間,她從極度傷痛之中緩了過來,走到平常吃飯的餐桌前,冷冷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滬嶺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待他的未婚妻,世上哪裡有這種道理?!”
侯海洋火氣終於爆發了,道:“你們這是幹什麼,爲什麼要撬開我姐的箱子?”
胖漢子道:“雷鋒同志說過,我們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不會手下留情的,你嚐到厲害了吧。”
侯正麗遲疑地站在門口,看到正面空落落的大牆壁,不禁悲從心來,但是她沒有流露出自己的情緒,進屋後,坐在沙發上發愣。
侯海洋鼻涕還掛在嘴邊,道:“我沒有殺人,我是清白的。我進屋的時候,門沒有關,桌上還有香菸。”
“我知道,姐。”
5月28日,這是一個黑色的日子。侯海洋正在裝修公司看工程師設計圖紙,段燕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道:“海洋,侯總昏倒了。”
張仁德站在客廳中間,指着自己臥室旁邊的房門道:“這間房子以後就歸侯正麗,她懷孕了,是滬嶺的孩子。”
“我對書法很有信心,繪畫也還行,沒有問題。”
想着姐姐這一段時間營養嚴重不足,侯海洋還是花高價買了兩條尖頭魚。提着尖頭魚,他又去尋找酸菜,找了七八個攤位,纔買到正宗的巴山酸菜。
在醫院裡,侯正麗沉沉地睡了一個晚上,早上醒來,看見守在牀前的弟弟,問道:“滬嶺真的就走了?”侯海洋見姐姐醒來就問這話,頓覺急火攻心,卻還得溫言安慰,道:“姐,人死不能復生,你還年輕,還有爸爸媽媽和我,什麼坎都能過去。”
“誰是馬小梅?”
“這是房間的鑰匙,張叔。”侯正麗將帶着體溫的鑰匙交給了張仁德,手裡提着包好的大幅照片,低着頭,走了。
侯海洋見情況不對,道:“姐,我們不開車去,出去打出租車。”話音未落下,侯正麗已經重新打燃火,小汽車如怪獸一般,直接衝到了街道上。一路上,小車接連闖紅燈,飛奔如箭,兩輛警車拉着喇叭在後面追着,並用嚴厲的聲音喊話。
上午九點,張滬嶺、侯正麗和侯海洋坐飛機回到了廣州。出了機場,一輛小車接走張滬嶺,直奔海南。侯家兩兄妹打着出租車回到家中,吃過午飯,稍事休息,侯正麗換上正裝,帶着侯海洋進了裝修公司。
張家衆人表情各異,或驚訝,或懷疑,或漠然,或激動。張仁德坐在沙發正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道:“滬嶺留下了一條根,這是上天有眼,對我們張家的照顧。全家人都要齊心協力,共渡難關,是不是啊?”張之華率先表態,道:“滬嶺的事當然就是我們的事,這個沒話說。”他拉長聲音,又道:“如今這麼多人來找我們還債,這件事情不處理,麻煩事沒完沒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拐了回來,她是張滬嶺的大嫂,平時與侯正麗關係不錯。她看了侯正麗滿臉的血痕,抱歉地道:“正麗,老太婆最寵滬嶺,氣得迷了心竅,你別在意。”
張仁德下了決心,道:“既然是一家人,肯定得幫忙。我們家在公安還有點人脈,至少要讓公安依法辦事,不能刑訊逼供,不能辦冤假錯案。”
“原來如此。”侯海洋突然明白爲什麼姐姐從醫院出來以後就變得堅強起來,原來是懷着張滬嶺的孩子,心裡有依託,這才能從巨大的打擊中走出來。
外出買菜等雜事就由侯海洋來做。對於一個農村孩子來說,菜市場是相當熟悉的地方,在小時候,侯海洋經常和母親一起到柳河場鎮賣菜,換回家裡的零用錢。父親自恃是教師,還是書香門第,自從侯海洋能陪着杜小花賣菜,他就不再出沒在菜市場。
“裝修公司以及嶺西的房子?”
期間,張滬嶺只回家一次,開了瓶酒,與侯海洋對喝。
“服不服?”
回到了華榮小區,上了電梯,侯正麗在十樓過道停住了腳步,道:“客廳有一幅大照片,你把照片收起來,放到書房裡用布套子包起來。”侯海洋知道姐姐怕見到那張生動萬分的照片,和段燕進了屋,將照片收了起來,又將姐夫生活過的痕跡儘量收了一遍,包括牙具、毛巾、衣服等物品,都收到了旁邊的小屋裡。
幾名治安隊員懶散地站在門口,其中一位治安隊員手裡還拿着比拇指還粗的空心鋼管,還有治安隊員屁股上掛着派出所的黑色膠棒。他們掃了一眼停在身前的汽車,轉移了目光,虎視眈枕地看着過往的行人。
張仁德對於頭一件事有着思想準備,第二件事情則完全沒有思想準備,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侯正麗,臉上表情慢慢發生變化,先是驚訝,後是喜悅,然後是悲傷。
瘦小個子女子又來到門口,用手指敲了敲門,道:“侯總,有人來電找侯海洋。”
接下來的日子裡,侯海洋以極高熱情投入到工作中,他天天泡在了裝修公司,沒有把自己當成老闆的弟弟,而是跟着最基層的工人一起從木工和水電做起。
這幾日,侯正麗難得遇到暖心的人和暖心的話,知道張滬嶺運作的資金相當大,如今他一走百了,自己的裝修公司首當其衝要受到衝擊,恐怕也開不下去了。她拉着段燕的手,道:“我到對面的旅館住下來,等兩天將公司處理了,回嶺西吧,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了。”段燕急了,道:“姐,公司怎麼辦?”侯正麗道:“公司只能再如此,緩過來再做。”
——本冊完——
“光頭老三,他來追債。”
走進裡屋,侯正麗淚水點點滴滴往下掉。侯海洋怒火中燒,道:“姐,不能這樣便宜了他們。”侯正麗哽咽道:“他們都是滬嶺的家人,和他們鬧起來,滬嶺會不高興的。”
陸副局長抖了抖菸灰,道:“你的意思是侯海洋存在殺人動機?”老高道:“殺人的動機很複雜,有時一件小事都會惹來殺身之禍,砸屋打人,憑着這兩條,侯海洋報復殺人說得過去。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兇器,光頭老三是被人用刀割開喉嚨,現場沒有找到兇器。侯海洋嘴巴硬,不承認是他殺人,更別提交代兇器。”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侯海洋走過去接了電話,電話裡傳來了一陣罵聲:“你這個死婆娘,趕緊把錢還給我。我是借了別人的www.99lib?net錢,還不了錢,我只能命償,償命前老子要弄死你。弄死你,沒有這麼便宜,老子先奸後殺,不殺,賣給非洲的妓院。”
張之華聽清楚了父親的意思,道:“侯正麗肯說實話,是爲了她弟弟的事情,這事涉及殺人案,恐怕不太好下手。”
馬小梅打完電話,身上只剩下了兩塊錢,看着商店裡一排排整齊的麪包、方便麪以及其他小食品,口水在嘴邊打轉。她不敢離開商店,就在附近打轉,眼巴巴看着公共汽車的方向。
侯海洋道:“我是上來揍光頭老三的,上樓時,他坐在單人沙發上,我抓住他的衣領給了一拳,手上的血是抓衣領時染上的。”
侯正麗道:“這位就是侯海洋,以後也在這裡上班。”
光頭老三的客廳安了一圈沙發,有一個多人沙發,一個雙人沙發,還有一個單人沙發。單人皮沙發背面朝着防盜門,一顆光鋥鋥的碩大頭顱靠在單人沙發上。桌上菸灰缸上摁着的香菸還未燃盡,冒着煙。
張之華老婆從貓眼上往外看了一眼,她回過頭,輕聲道:“是侯正麗。”張滬嶺母親大聲道:“讓她走,我不想見她。她弟弟的事情我們更不會管,又不是我們家的人。”此時,公安分局已經到家裡調查過張滬嶺與光頭老三的關係,光頭老三被殺以及侯正麗弟弟被抓這兩件事讓張家人又聚在一起。
“二娃,有錢沒有?”在侯海洋出門時,坐在沙發角落的侯正麗問了一句。
幾個漢子將侯海洋拉了起來,將其雙手重新銬過,用繩子穿過手銬,吊到了窗戶邊上特製的粗大鐵桿上。胖漢子用力一拉繩子,侯海洋雙手高高被吊舉起來,雙腳離地。很快,厚毛巾包着的手腕就如被幾十根燒紅的鋼針在扎,不一會兒,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滴了下來。他最初想忍着不叫,到後來,實在受不了,如野獸一樣拼命號叫起來,淚水、鼻涕一齊往下流。
侯海洋在心裡給自己打氣:“若是招供,我就是死路一條,再也看不見爸爸、媽媽、姐姐、秋雲。”
“這麼貴?”
侯海洋道:“等我出去以後,我要去考大學,以後推動法律改革,你們不能這樣打人。”
一名胖漢氣勢洶洶地道:“侯海洋,光頭老三就是你殺的,現場捉獲,證據確鑿,你必須如實交代所有細節。我給你說句實話,這一次是板上釘釘的事,你交代也好,不交代也好,肯定要吃一顆子彈。我勸你早點交代,免得皮肉受苦。”
開了一個小時的會,兇器成了案件的關鍵,這個問題解決不了,案件便要懸着。
侯海洋罵了一句:“光頭老三,你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光頭老三沒有任何動靜,在沙發上穩如泰山。侯海洋伸手抓住光頭老三的衣領,擡手對着大光頭猛擊一拳。
“不服。”
張仁德點了點頭。
“我有錢,你別管。”這一段時間,侯海洋一直跟隨着姐姐和姐夫在一起活動,賣尖頭魚的錢基本上沒有花,他將三千元錢放在家裡,身上帶了五百元錢作爲零花錢。
他跟隨姐夫張滬嶺到過光頭老三的家,憑着記憶,很順利找到了目的地。他先走進光頭老三在二樓的辦公室,漂亮的女前臺彎了彎腰,問:“請問你找誰?”侯海洋一直都跟着張滬嶺稱呼“光頭老三”,並不知道光頭老三的尊姓大名,他靈機一動,道:“我找老三哥。”前臺聽侯海洋稱呼很江湖又很親熱,疑惑地看了侯海洋一眼,道:“趙總不在辦公室。”
老高慢慢踱了進來,道:“我看你也是條漢子,男子漢敢作敢當,腦殼掉了碗大一個皰,最終你也要招,這樣死撐着有什麼意義?”
胖漢問道:“光頭老三死了多長時間?”
張仁德擡起手,想招呼侯正麗,手擡在空中,眼見着侯正麗走出房門,嘴巴張開沒有發出聲音,等到房門“砰”的一聲響起,張滬嶺滿臉皺紋的老父親指着兒子女兒媳婦女婿道:“你們,你們乾的是啥事?侯正麗是張家的媳婦!”
侯正麗在門口等待時,有意整理了衣服,順手攏了攏頭髮,讓自己不顯得邋遢。進門之後,她迎着無數道複雜的目光,走到了張仁德面前,道:“張叔,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
侯正麗順手將桌上的紙巾遞了一張給張仁德。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眶的一聲被打開,在狹小的空間,眶的聲音特別響亮。老高站在門口看了一眼,他是多年老刑警,相信“不打不突破,一打就突破”這條經驗,他對侯海洋殺人有六分相信,決定還是打一打,看看效果。
放下電話,侯海洋找侯正麗。沒有等侯海洋說完,侯正麗道:“不用說了,我知道那個地方,肯定就是暫住證的事情,這事在廣州太常見,你和那個馬小梅是什麼關係?”
侯正麗姐弟倆回到裝修公司,剛下出租車,見段燕驚慌失措地站在門口,拉着侯正麗朝街道閃,道:“一夥人闖進了裝修公司,手裡拿着鋼管和砍刀,將辦公室都砸了。”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道:“他們進來之時還沒有砸東西,就等着你,我見勢不對,把重要的東西都收了。”
老高道:“我們沒有找到兇器,並不是說沒有。我觀察了一會兒,七樓左邊窗子是公路,來往的貨車很多,若是這小子將刀子朝窗外一扔,恰好落到貨車上面,我們就永遠找不到這把刀。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遇到這種事也正常。”
侯海洋知道姐姐這幾天暫時不會出門,他讓段燕在家裡一步不離地跟着姐姐,包括上廁所和洗澡,防止她想不開做什麼傻事。
在座之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弄到什麼程度大家是心知肚明。吃喝一會兒,胖漢子對身邊的人道:“別讓侯海洋閒着,我們休息,你們倆再去審審,別再吊了,再吊手腕要出問題。”
老高又耐心地道:“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說來聽聽,或許對我們破案有幫助。”
便衣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http://www?99lib.net手上的血是怎麼來的?”
侯海洋道:“我剛剛上樓,先到二樓找前臺問了老三在不在,就在幾分鐘前,你們可以覈實。然後上樓,隨後你們就上來了。”
侯海洋發自內心地道:“張哥是我的榜樣,我跟着他才幾天,見的世面比二十年還多,離開新鄉是我最好的決定。”
侯海洋抱着姐姐朝外走,將姐姐也送到了病牀上。這幾天,他一直陪着姐姐,累得夠嗆,好在人年輕,精力旺盛,勉強能夠支撐住。
光頭老三被打倒在地上,前胸流了一大攤子血,兩眼翻白,沒有一絲生氣。
憑着侯海洋的身手完全可以反抗,他心念數轉,知道若是反抗,這個殺人罪也就跑不掉了。等到手銬被戴上的時候,侯海洋見到最後一位便衣將手槍放回槍套,暗叫一聲僥倖,然後道:“我進門時,光頭老三已經遇害了。”
數天後,侯海洋、侯正麗和段燕回到了嶺西。
張仁德擦掉了眼角的淚水,道:“你確定?”
嶺西市東城分局會議室裡,煙霧繚繞,分管刑偵的陸副局長桌前擺了一個菸缸,裡面有十來個菸頭。
“我沒有殺人,我是清白的。”
在九十年代中期,各地都流行大戶型房子,一百五十平米以上的房屋比比皆是,華榮小區也多是大戶型,侯正麗這套房子就有一百七十多平米,四室兩廳,錯層式。
張仁德見老婆沒有強烈反對,便道:“開門,讓她進來。”
張滬嶺母親從醫院出來,面容至少比數日前老了十歲,往日引以爲傲的黑髮變得花白,十分刺眼。
侯正麗將嶺西人民醫院病歷單子遞了過去。
張仁德猛地拍了大腿,道:“這話,你去給滬嶺說,我丟了老臉,內心有愧。”
轉身離開辦公室,從樓梯走上了七樓。光頭老三的房門虛掩着,裡面傳來電視的聲音。侯海洋猛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正麗”這一個稱呼出自於張仁德之口,頓時就讓侯正麗回想起以前的快樂時光。她的眼淚禁不住往下流,接過遞過來紙巾,哽咽着道:“張叔,謝謝你仍然這樣叫我,沒有把我當外人。我今天來,要說兩件事情。你先別急着回答,聽我把兩件事情說完。”
“是這種關係,那我開車去,都是老鄉幫一把算一把。”侯正麗又道,“我和那邊派出所打過交道,不過這種事就是幾百塊錢的事,用不着去找所長。”
侯海洋出離憤怒,他拉了拉姐姐,道:“我們到外面去把臉處理一下,這些人太過分了。”侯正麗搖搖頭,道:“我在這裡守着滬嶺。”侯海洋看着張家人的表情,道:“他們不會讓你守在這兒的。”侯正麗一臉肅穆,道:“我是守滬嶺,不是爲了他們。”
一拳下去,侯海洋感覺不對,光頭老三身體癱軟,完全沒有生氣,如沙袋一般。
侯海洋進門一看,熱血往上涌,只見房間裡亂成一團,似乎被人抄過家,侯正麗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
侯海洋挺納悶,道:“我纔到廣州,誰認識我,應該只有馬小梅。”
張之華道:“侯正麗說得對,滬嶺成立的是股份有限公司、有債務找公司,和我們無關。”
“嶺西房子是滬嶺送給我的,房產證是我的名字,也是我們準備在嶺西的婚房。至於裝修企業,初始資金是滬嶺出的,法人代表是我。”侯正麗一邊抹眼淚,一邊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又道,“滬嶺是張家的驕傲,如今他的親人有點過激反應,我們要忍着,別衝突。滬嶺這些年來對我很好,我要還他的情。”
侯海洋在黑屋子裡面對着未知的殘酷未來,度日如年,他知道屈打成招的後果,再痛再苦也死抗着。
“不習慣又有什麼辦法,社會競爭這麼激烈,競爭不贏怪不得別人。”侯正麗又道,“你回到辦公室,給爸媽打電話,就說一切都好,讓他們別擔心。”
侯正麗連續三天不食不眠,體力和精神都到了崩潰的邊緣。骨灰盒領出來時,侯正麗靠前,張滬嶺母親橫眉怒視,擋在骨灰盒前面。侯正麗看到大理石的青灰色骨灰盒子,直接昏在了弟弟的懷裡。
侯正麗坐在辦公室的大轉椅上,道:“威風是假象,如今廣州裝修公司多如牛毛,沒有業務,外面這些技術人員馬上就會棄你如敝屣,跑得一個不剩。這也可以理解,大家都要混口飯吃,都想吃得更好。所以,最用心的還是老闆,承擔責任的是老闆。當然賺錢最多的也是老闆。”說到這裡,她想起了奔波在海南的愛人,聲音哽咽起來,“滬嶺比我大不了幾歲,他非常聰明,能力超強,幾年時間弄了這麼大一番事業,他比我更不容易。”
張滬嶺租用的寫字間距離侯正麗的公司並不遠,轉眼間,小車來到了寫字間樓下。寫字間樓下圍了一大羣人,警察拉起了警戒線。侯正麗臉色蒼白,完全失掉了血色,她用手將圍觀人羣推開,惹來了一陣罵聲。到了警戒線外,一名警察見有人朝前闖,正欲阻擋,看到侯正麗慘白的臉道:“你是家屬?”
隨後的時間,在病牀上的侯正麗一直處於麻木狀態,在侯海洋的陪同之下,辦理了相關手續。
整整一個晚上,侯正麗都坐在殯儀館門前,侯海洋無論如何勸,她都不肯離開。
進了門,員工們都打着招呼,“侯總”、“侯總好”等聲音不絕於耳,來到單獨的辦公室,侯海洋努力想讓鬱鬱寡歡的姐姐高興,故意開玩笑,道:“姐,你還挺威風。”
侯海洋實在忍不住了,張開嘴大聲號叫。
來到書房,張仁德道:“正麗,坐吧。”
步行回到華榮小區,上了十樓,防盜門開着。
看着姐姐鼻青臉腫的樣子,侯海洋心裡一酸,道:“我們不能太窩囊,再不反抗,他們要騎在頭上拉屎拉尿。”
一個多小時以後,馬小梅幾乎要絕望之時,一輛小車嘎地停在她身旁,侯海洋和一位漂亮且時髦的女子走了下來。馬小梅看着侯海洋就如看到親人一般,哇就哭了出來。
裝修公司門臉不大,大門前掛着“正麗裝修裝飾公司”的牌子。侯海洋問:“姐,你這個裝修公司是你的,還是張哥的?”
“老高,那還猶豫啥,繼續加點量,說不定就突破了。”
老高使個眼色,胖漢子道:“吃飯去,吃飽了來收拾這傢伙。”
老高點了點頭,道:“注意點分寸,別弄出毛病。”
詢問了幾句,便衣冷冷地道:“你要如實說,這是殺人的事,說得脫走得脫,說不脫就走不脫。”
侯海洋不想意氣用事,沒有用語言刺激眼前的幾個工作人員,儘量平靜地道:“我確實沒有殺人,我到達光頭老三的家裡時,他已經被殺了。”
兩位年輕刑警匆匆吃了幾口飯,又出現在侯海洋麪前。此時,侯海洋又累又餓,手腕一陣陣劇痛,他眯着眼睛,咬着牙爲自己打氣:“無論如何也不能屈打成招,只要承認了我這一輩子就完了。”
“錢是滬嶺投的,註冊是以我的名字。”
“從對屍體的檢驗來看,死亡的時間很短。”
張仁德道:“錢的事沒有什麼大問題,現在是人的事。”經過這幾天的時間,他將亂麻一樣的事情基本理清。兒子張滬嶺行事大膽,但是做事極有分寸,所行之事皆是以公司名義,沒有給張家留下什麼後患,一大攤子事情隨着張滬嶺跳樓而一了百了。唯一有些麻煩的是將侯正麗的弟弟牽了進去。
張仁德拍了拍愛人的後背,道:“侯正麗是滬嶺的未婚妻,我們不管她,滬嶺會不高興。”
侯正麗頭髮披散着,對暴風驟雨的巴掌沒有什麼反應。侯海洋見姐姐被欺負,義憤填膺,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張滬嶺母親的手掌,制止了她的瘋狂。
張滬嶺母親悲傷過度,離開殯儀館後,直接被架着去了醫院,張家人也就散去。臨走時,張滬嶺的父親張仁德看了一眼侯正麗,停住了腳步,想說點什麼,又跺了跺腳,隨着人羣離開。
距離華榮小區最近的菜市場坐公共汽車有四站,侯海洋沒有坐車,步行着,將近日發生的事情在腦袋裡梳理一遍。廣州之行,雖然短暫,但是如一顆原子彈,將他震得幾乎得了腦震盪。在菜市場旁邊,看到一個公用電話的牌子,他心中一動,打了秋雲的傳呼,留言道:“我回嶺西了。”
幾個人出去以後,聚在了小食堂吃夜宵。老高道:“侯海洋年紀輕輕倒是個硬茬,憑你們的經驗,能不能突破?”胖漢子坐在風扇前,吹了後背又將肚子對着電扇,道:“我們手裡過的人多,啥子鐵豌豆都硬不到最後。”老高想着與陸副局長討論的話,將陸副局長的觀點搬了出來,道:“侯海洋的案子還有點疑問,他是現場被擒獲,沒有時間處理兇器,現在找不到兇器,這是最大的疑點。”
刑警支隊長老高道:“侯海洋出現在現場,手掌上有光頭老三的血,光頭老三座機上最後一個電話就是打給侯正麗的,侯正麗就是侯海洋的姐姐。據查,光頭老三與侯正麗未婚夫張滬嶺有經濟上的往來,張滬嶺在廣州跳樓死了,光頭老三就找侯正麗還錢。兩人沒有談妥,光頭老三將侯正麗在嶺西的房子砸了,打傷了侯正麗。”
早上,侯海洋發了狠,將侯正麗拖離了殯儀館,找了附近最近的賓館住下。侯正麗躺在牀上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又從牀上爬起來,堅持來到殯儀館。到了第三天,張家人辦好手續以後,張滬嶺被火化。
侯海洋與馬小梅分手時,留的是公司名片上的辦公室號碼,兩次打電話過來,他已經確定是馬小梅來電。把話筒放到了耳朵邊,聽到了一陣哭腔,道:“侯哥,我是馬小梅,你快救救我們。”
“光頭老三是不是你殺的,把刀藏在哪裡?”
胖漢道:“你是鴨子死了嘴殼子硬,我們有的是辦法收拾鐵腦殼,到時候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等你身體垮了,再丟到看守所,你小子想被爆菊還是想爆腦殼?”
“別慌,馬小梅,你慢慢說。”
在嶺西的菜市場轉了一圈,他居然在菜市場看到了尖頭魚,而且尖頭魚前面還有前綴——巴山新鄉尖頭魚。作爲尖頭魚專家,侯海洋一眼就瞧出這個所謂的“巴山新鄉尖頭魚”是冒牌貨,正宗的尖頭魚身體瘦長,顏色淡青,這個市場的尖頭魚是一副短肥身材,土黃色。
救護車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來到了大樓外。
在一間陰暗的小屋裡,侯海洋吐了嘴裡的血,渾身都在發痛。自從在光頭老三家裡被戴上手銬以後,他就下定決心:“無論受多大的罪,也不能承認是自己殺人,否則就完了。”他戴着反銬,無法行動,強自閉着眼,讓身體放鬆,以保存體力。
侯海洋回頭看了一眼光頭老三的房間,道:“我相信法律,不是我做的事情,終究不會賴在我的頭上。”
“第一件事情,我弟弟被東城公安分局抓去了,他沒有殺光頭老三的理由,我想請張叔出面,讓弟弟得到公正對待。”
侯海洋拔腿就朝外走,侯正麗深知弟弟的性格,抓住他的胳膊,道:“別去,陪陪我。”自從張滬嶺出事以後,侯海洋對姐姐百依百順,他停下腳步,提着魚和菜進了廚房。
滿屋的人都不說話。
一位便衣問:“你過來做啥事?”
侯海洋堅持道:“我沒有殺人,我是清白的。”
侯海洋衝進辦公室,見姐姐躺在沙發上,瘦小個子女子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侯海洋趕緊按着姐姐人中,回頭道:“趕緊打120。”不一會兒,侯正麗醒了過來,她臉色敗壞到極點,道:“到滬嶺辦公樓去。”到了院子,侯海洋擔心地道:“你還能開車嗎?”侯正麗似乎沒有聽到侯海洋問話,表情麻木地坐在了駕駛座上。侯海洋還沒有坐穩,小車突然往前一衝,隨即又熄火。
“姐,是誰幹的?”
來到了熟悉的張家大門,侯正麗按了按門鈴,雖然求到了張家門上讓她心有不甘,可是她知道張家人肯定會幫忙。
兩姐弟從醫院出來,回荔灣區的老房子。打開房門,客廳沙發坐滿了張家人,屋裡亂七八糟,臥室裡放着侯正麗在大學裡用過的箱子,已經被撬開。
侯正麗正想開口說話,胃裡涌出一陣酸水,彎腰對着馬桶不停嘔吐。這幾日,嘔吐已經成爲了侯正麗經常性的動作。
聽到這幾句話,所有人就像聽到天方夜譚一樣,先是愣了,又笑了起來。胖漢子擡腳踢到了侯海洋的腰眼上,道:“龜兒子是不是糊塗了,你還有出去的一天。”
“你就在公用電話這邊等着,我隨後就過來。”
對於侯海洋來說,離開新鄉牛背砣小學以後的經歷就如一場噩夢,極度不真實。張哥跳樓這幾天來,他甚至沒有和秋雲進行任何聯繫。當從飛機上下來,腳踩在了嶺西土地上,他覺得心裡踏實起來。
一個聲音道:“還沒有結婚,是外人。”
“馬小梅的堂哥是我在牛背砣小學的鄰居,今年殺年豬,馬小梅的爸爸和我還在一起吃過飯。”
胖漢子惡狠狠地道:“你還有什麼遺言,早點說。”
年輕刑瞀沒有多少耐心,問了幾句以後,見侯海洋仍然不改口,便又動了手。
一位瘦小個子的女子走了過來,用廣東普通話道:“侯總,上午有一個人打電話,我聽不太懂,說的應該是你們家鄉話,她要找侯海洋,我說沒有這個人。”
經過三天三夜的大苦大痛大悲,侯正麗終於緩過勁來,她將傷痛壓在心底,開始處理遺留之事。
傍晚時分,從嶺西機場飛來十來個張滬嶺的家人。拉開殯儀館的冰櫃,看到張滬嶺的慘狀以後,張滬嶺的母親突然發了瘋,她轉過身,朝着侯正麗撲了過來,哭罵道:“小賤人,狐狸精,還我兒子!”她一邊罵,一邊狠命地打着侯正麗。
侯海洋在車上,對姐姐道:“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恨不得幫幫他們,又不知道怎麼幫。”侯正麗道:“在廣東至少有幾十萬嶺西人,都算是老鄉,你幫得過來嗎?大家都是在這邊打拼,能不能成一靠自己的本事二靠運氣,兩樣都不佔,打幾年工還得回家。好在家裡還有田土和房子,回家還有碗飯吃,有房子住。”侯海洋說出了自己的感受:“若是長期在這裡打工,在大城市裡生活習慣了,再回到偏僻閉塞的農村,肯定不會習慣。”
陸副局長搖了搖頭,道:“你這個思路有點問題,若他是預謀殺人,就會將細節想清楚,不會先到二樓前臺去問光頭老三的去向。若他是激情殺人,就不會想好處理兇器的細節。”
“砰”的一聲,張仁德將桌子上的杯子砸在地上,道:“誰他孃的敢再提此事,我姓張的不認人!”
侯正麗平靜的態度讓屋內人暫時安靜了下來。張仁德站了起來,道:“走吧,到書房去。”
“三十五塊錢一斤。”
侯海洋呆了呆,低頭看了手掌,手掌上沾滿了鮮血,暗道:“糟了,我惹麻煩了。”
侯正麗沒有理踩警察的問話,盯着地上的白布,一步一步地挪了過去。侯海洋見到地上隆起的白布,以及白布外面的血跡和一些白花花的東西,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當白布一角被揭開,侯正麗沒有任何言語,直接就昏倒在地。侯海洋是男人,要鎮定許多,他看清楚,躺在地上的正是姐夫張滬嶺,他頭煩深深地塌陷下去,空洞的眼神直直地望着飄着白色雲朵的藍天。
看完病歷單子,張仁德拿着單子的手開始顫抖起來,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他走出了書房,到客廳時差點摔了一跤,在客廳站穩以後,道:“老婆子,到臥室來。”
“那就是說,這家公司是你的。”
“嗡”地響了一聲,侯海洋是第一次直面親人的死亡,被刺激得幾乎失去了知覺。他轉過臉,蹲下身扶起地上的姐姐。
張滬嶺妹妹聽了半天沒有說話,此時道:“二哥還有一個裝修公司,不能落在外人手裡。我媽專門提了此事,還有在嶺西的一套房子。”
“尖頭魚,多少錢一斤?”
侯海洋被放下來以後,大口喘着氣,臉已經痛得變形了。
“二娃,我們姐弟好好努力,等爸退休,接他到廣州享福。”侯海洋透過玻璃窗,仰望着遠處和近處的高樓,暗自下了決心:“廣州,我來了,我一定會成功。”
開車到了治安隊的辦公地點,侯正麗從錢包裡取出七百塊錢,道:“二娃,你陪小馬去交錢,我在外面等你。”
在公安局外,侯正麗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從公安分局出來以後,直奔張滬嶺父母家裡。她大學畢業後就到了廣州,在嶺西的朋友實質上都是張滬嶺的朋友,如今張滬嶺離開人世,他的朋友都靠不上。爲了救弟弟,她還是必須依靠張家。從心理上,她對張家人極爲反感,從現實角度,或許只有張家人才能改變弟弟的命運。
在悶熱的環境下,兩名刑警很快就揮汗如雨。
張滬嶺母親走進臥室,見丈夫淚流滿面,大驚,道:“老頭,你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張仁德仰着頭,道:“老天有眼,給滬嶺留了後代。”
侯正麗對馬小梅的事不感興趣,道:“二娃,你到我這裡來得從最基層做起,熟悉每一個流程,有問題嗎?”
侯正麗雖然讀過大學,在張家人眼裡,她身上永遠烙印着農村的印子,一直以來不太喜歡侯正麗。此時,失子之痛讓張滬嶺的母親失去了理智,一腔怒火全部發泄在了侯正麗身上。
交了錢,杜峰和張強強被放了出來,他們兩人灰頭土腦,失魂落魄,跟在侯海洋身後,到外面小館子各自吃了一碗麪,這才恢復了些許精神。他們看着小車離去,張強強感慨不已:“我還以爲侯海洋自己有錢,原來有個好姐姐,我要是有個好姐姐也就不會受這份罪。”他一直在追求馬小梅,在火車上看着馬小梅和侯海洋幾乎抱在一起就心存不滿,後來馬小梅又去睡了臥鋪,這讓張強強自尊心很受打擊,此時衆人將侯海洋捧上了天,他忍不住發出了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