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榮譽而比賽

公安局要招籃球尖子,這無疑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最好機會。他回想起劉友樹借調鎮政府之事,自己傻傻地被動等待,根本沒有想到還有另一種方法。

蔣剛呵呵笑了笑,道:“這是小侯的心意,還望杜主任要多指點我這位小兄弟。”

杜強將兩條煙扔進了抽屜,道:“中午別走了,到霸道魚莊吃飯。我們先說斷,這是我請客,誰都不能和我爭。”

十來分鐘以後,酸菜尖頭魚湯端了上來,酸湯入口,鮮香無比。侯海洋接連喝了兩大碗,只覺好喝得一塌糊塗。

市委宣傳部一位副部長接過話頭,道:“你們都沒有認真看《茂東日報》,十號是這次比賽的明星,叫侯海洋,獨進了38分,厲害啊。他是巴山新鄉學校的老師,秋池區教委都在商量着把這個小夥子調到秋池來,老彭,你可得先下手爲強。”

圓臉胖女子道:“在北邊,很遠啊。”

進了廁所,看着發亮的馬桶,侯海洋有些發愁,他聽說過馬桶的大名,可是從來沒有用過,他琢磨道:“馬桶有一個蓋子,還有一個圈圈,這個圈圈起什麼作用?我解大手的時候,圈圈是放下來,還是拉起來?”他蹲在馬桶旁邊觀察了一會兒,最終作出了判斷:“馬桶這個圈圈應該是用來塾屁股的。”

早上,張曉婭還在睡覺,張老爺子就過來敲門,道:“臭丫頭,快起牀,今天是第一場比賽,巴山隊對秋池隊。”張曉娌瞟了一眼鬧鐘,不滿地對爺爺道:“爺爺,還沒有到七點,早着呢。”張老爺子佯裝生氣,道:“我到點就走,不等你。”

杜強揮着手,對走到近處的服務員道:“來三斤尖頭魚。”

“誰?”

張明躺在牀上隨手翻起了報紙,他看到一條新聞,大聲道:“難怪張大山沒有來打球,原來他調到了茂東。”

“你這小夥子,還這麼客氣。”

侯海洋自然不會知道巴山縣教育局長彭家振坐在看臺上,此時他在球場上只有一個心思,就是不停地進攻,用速度將氣喘吁吁的對手拖垮。到了最後五分鐘,場上出現了侯海洋時間,在侯海洋快速衝擊之下,宣傳系統隊不得不派出兩名以上隊員去攔截他。這就給巴山隊造成了極大的機會,接連失分以後,宣傳系統隊潰不成軍。在最後兩三分鐘,宣傳系統隊出現了跟秋池隊相同的情景,失去了進攻意識,防守也只是做做樣子,眼睜睜看着巴山隊發起進攻。

下場以後,李教練給侯海洋來了一個熊抱。

“想聊會兒天。”

“你給我買啥子煙,我們是兄弟夥。”蔣剛試着推辭。

侯海洋雙腿微蹲,眼睛緊緊盯着空中的籃球,隊友蔣剛順利地觸到了籃球,朝着侯海洋的方向拍打過去。按照教練制訂的戰術,侯海洋腳上如彈簧一般,在第一時間跳了起來,右手一抄,將籃球掌握在手中。他眼光一掃,見對方的球員沒有貼身跟住自己,瞬間發力,直撲對方籃下。等到對方兩個高大球員追過來時,侯海洋已經完成了第一次進攻,將球送入籃筐,整個用時不到三秒。

實話實說,秋池隊的水平很高,以前與巴山隊比賽也是有輸有贏。在秋池區觀衆萬衆一心的喝彩聲中,秋池隊開始向巴山隊發起猛烈的攻擊。在上半場,雙方的比分交替上升。下半場,侯海洋精力旺盛得如上足了發條的機械,在場內反覆衝擊籃板,隨着秋池隊多數隊員體力下降,他的威力越發明顯。在最後五分鐘,他用靈活的步伐和無人能敵的爆發力,不斷地發揮着千里走單騎的套路,接連投了五個球,巴山隊一下就領先了十分。

兩人聊天時,何老師手腳麻利地用煤油爐子下面條,當作料調好以後,她端着碗來到朱老師的家裡,打開裝肉臊子的盆子,狠狠地舀了一塊。看着何老師忙來忙去,侯海洋覺得甚是過意不去,解釋道:“何老師,真是太感激你了。我是參加了巴山縣的籃球比賽,比賽結束以後,還有點時間,沒有給呂明寫信,就來了。”

劉友樹如何與劉清德接觸,稱呼劉清德爲大哥,這些事都是李酸酸講的小話。儘管這些小話無法證實,侯海洋還是從小話中學到了一種辦事的方法。他想道:“是不是要找一找李教練?讓他給公安局的那位杜主任說一說。”

第五場比賽時,巴山隊已呈現冠軍相,乾淨利索地將碧河縣斬於馬下,侯海洋是當仁不讓的主力球員。

坐着中巴車回巴山時,車上之人興致很高:一來是巴山隊得了冠軍,對於籃球文化十分繁榮的巴山來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榮譽。二來是每個人都得到了1000元錢的獎勵。這一筆款對於大多數隊員來說只是一筆豐厚的款子,侯海洋是最佳球員,另外還多得了500元錢,這1500元錢,對他來說是一筆天大的財富。他在新鄉學校工作這麼久,只得到200元錢,這筆獎勵足以支撐他過上一段幸福時間。

寢室相當擁擠,擺滿了鍋碗瓢盆,牆上貼着唱《冬季到臺北來看雨》的女明星孟庭葦的照片,還搭了些花布,顯露出強烈的女性特點。與新鄉學校住宅相比有兩點不同,新鄉學校房子是土牆,鐵坪是紅磚房,新鄉學校每一套房是前後間,鐵坪是不太正規的套房,兩間房帶了一個面積比較小的客廳。

來自鄉村的青年侯海洋獨自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街道上有成千上萬的人,都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唯一能帶來溫暖的是寫給呂明的那封信。隨意走了幾條街道,終於找到了郵政所,將信投放到郵筒以後,侯海洋在郵筒邊站了一會兒,這才走開。

侯海洋坐在杜強辦公桌的對面,略爲想了想,刷刷開始下筆。杜強原本是將頭仰在椅子上,頭朝上吐菸圈,無意中看了一眼侯海洋的字,頓時來了精神。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侯海洋背後。

鐵坪小學位於場鎮旁邊的一座小土山上,國旗在最高處飄揚。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呂明,侯海洋激動起來,深吸一口氣,沿着石梯子飛快向上行。

蔣剛最瞧不起那種小手小腳的人,見侯海洋買了三條紅塔山,暗自讚許。

與呂明同住的是一位三十來歲、長着大圓臉的教師,她站在門口,和氣地問:“你找呂老師?”

寫完信,貼上信封和郵票,侯海洋出了門,他沿着茂東市的中山大道,漫無目的地走着。路燈明亮,人們在乾淨整潔的街道散步,無數打扮時尚的漂亮女子行走其間。

晚飯後,朱柄秀洗碗,朱柄勇悄悄地湊了過去,道:“大妹,晚上給我們準備哪一間房?”朱柄秀翻了個白眼,道:“這個呂妹子是個本分人,你要好好對別人,別猴急。”朱柄勇道:“下手晚了,有風險,煮熟的鴨子才飛不脫。”朱柄秀沒有理睬大哥,道:“少鬼扯,在我這裡不行,你們各睡各的房。如果你再去打牌,我找把刀把你手剁了喂狗。”十點,呂明正準備休息,朱柄勇輕輕敲了門。

侯海洋道:“我以前在新鄉和柳河鎮,都在河裡釣到過尖頭,以後釣到尖頭,給杜主任送過來。”

與杜強、蔣剛一起走在公安局院內,侯海洋神清氣爽,一掃分到新鄉以後的陰霾,見到穿着制服的民警,只覺無比親切。杜強親自開着警車,直奔霸道魚莊。

內心進行了短暫交戰,與呂明見面的念頭明顯佔了上風。侯海洋提着行李,直奔縣車站。

侯海洋在心裡稍有猶豫,他不是猶豫買什麼煙,而是在思考買幾條煙。經過短暫思考,他作出了一個決定,買三條紅塔山,一條送給蔣剛,兩條送給杜強。買菸時,他一點沒有心疼錢,爲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自己的這點錢算不了什麼。

彭家振吃了一驚,道:“是新鄉學校的?”他將“侯海洋”這三字吞到肚子裡,裝作從來沒有聽說侯海洋。

在侯海洋眼裡,杜強是一位能改變自己命運的人,他恭敬地坐在沙發上,挺直着腰。

能夠被借調到公安局,自然是天寬地闊,侯海洋道:“蔣哥稍等,我去拿兩條煙。”

張曉婭眼光不由自主地追隨着侯海洋,這是一個懷春少女對英俊少年的下意識好感,幾乎多數少女都有過,極少數少女將好感付諸了行動,但往往會收穫苦澀。

侯海洋是第一次走進三星級賓館,踩到厚厚的地毯時,頓時被震撼了。新鄉學校是土牆房子,牆面斑駁,地面生黴,老鼠橫行,蚊子縱橫,充斥着一種怪味。賓館的房間牆壁有帶着花紋的壁紙,雪白的牀上用品,氣派的長虹電視,浴室裡還用馬桶。兩者對比之強烈,讓侯海洋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這個念頭鑽出來以後,他腦中又會響起李教練關於公安局經常從縣隊中挖人的事情,琢磨道:“我在茂東比賽,縣公安局的人看不到,他們憑什麼挖人?”

呂明態度很堅決,她不想弄得太僵,擠出一個笑臉,然後把門關緊。她背靠在門上,聽着腳步聲離去,心情格外蕭瑟,在心靈深處,始終站着另一個男人的身影,讓她在面對朱柄勇時沒有絲毫幸福之感。

杜強摸了煙,甩給蔣剛和侯海洋,道:“侯海洋,等會兒我把魚莊電話給你,你有多少尖頭魚,都給我送過來。有個十來條,我還可以派人過來取。至於價錢,絕對公道。”

蔣剛見侯海洋挺上道,辦事就更加積極,道:“那邊就有個賣煙的,我去給杜主任打電話。”治安科與辦公室在一幢樓辦公,治安科的優勢在於掌握了一大批社會資源,管理着縣城的吃喝玩樂行業,辦公室的優勢在於緊跟着領導,說說小話或提提建議都很方便。治安科副科長蔣剛與辦公室主任杜強手裡握着不同的權力,能夠互相交換,加上蔣剛足夠爽氣,因此,他們的關係還是挺不錯的。

籃球比賽獲得了榮譽和金錢,結交了杜強,喝了酸菜尖頭魚湯,侯海洋帶着希望走在巴山縣城的街頭上。行人熙熙,他沿着人行道漫無目的地走着:“自己至少有三天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回二道拐見父母,還是到鐵坪會呂明?”

在新鄉學校,侯海洋從來沒有見到小學教師出差,根本沒有考慮到呂明不在鐵坪的情況。他沒有懷疑眼前這位中年女教師,失望地道:“那真是不巧。”略爲停頓,又問:“現在還有沒有回縣城的班車?”

“晚了,明天要早起。”

朱老師身穿灰色長褲,小方領外套,廉價皮鞋,頭髮上還帶着粉筆灰似的花白,形象氣質完全符合巴山鄉鎮小學老師的典型。進門以後,她滿臉堆笑,道:“你是新鄉來的侯老師嗎?新鄉在最北邊,鐵坪在最南邊,跑一趟不容易,比跑茂東還要累。怎麼不提前聯繫?呂明老師出差了,得有兩三天才能回來。”

張老爺子臉上的傷疤跳了跳,提高聲音,嚴肅地道:“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小小年紀怎麼會有資產階級的世界觀。”張曉婭知道捅了馬蜂窩,吐了吐舌頭,趕緊回裡屋去了。她原本想告訴爺爺這位小學教師叫侯海洋,也沒有說出來。

彭家振趕過來看球,主要目的是與熊有志接觸,他坐在熊有志身邊,道:“我是上半場幫巴山隊,下半場爲宣傳系統隊加油。”

城市的韻味與鄉村是截然不同的,此時,侯海洋心中充滿了對大城市的嚮往。街邊樓房漸次亮起燈,每一個燈光的房間都有一個家庭在演繹着他們的人生故事,這些故事細細說起來都很值得回味。但是能被寫在歷史和小說中的故事很少,大量普通人的故事被無聲地掩埋在流逝的歲月之中。

終於等到朱老師回來,何老師鬆了一口氣,走到門口,悄悄做了一個手勢。朱老師已經做好了安排,走了進來。何老師介紹道:“侯老師,這是朱老師。”

從中師畢業以後,侯海洋心情一直沒有真正舒暢過,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煩心事。這一次籃球比賽,讓他大爲揚眉吐氣,籃球就是他的武器,他用男人的力量、速度與勇氣,將對手徹底打敗。在不停地進攻之中,收穫的是滿場的掌聲以及新聞媒體的讚揚。

“好好睡一覺,明天一定幹掉秋池隊。”說到打籃球,侯海洋信心就回來了,經過一個月的集訓,他憑着超強體力和嫺熟球技成爲巴山縣隊的頭號殺手。

“不用了,我晚上失眠,只有早上才能睡好。你就把水瓶放在這裡,我中午過來取。”

侯海洋看着關閉的房門,他很想進去看一看自己愛人住的房間是什麼模樣,甚至想象着關上門與呂明在房間親吻時的情景。

鐵坪政府的招待所在鐵坪鎮政府大院外的一個小院子裡,是一層平房。朱老師用侄兒給的鑰匙打開院門,道:“這個地方還算可以,是鎮裡唯一的招待所,縣裡領導也住過,挺安靜的。這是我的開水瓶子,你早上就放在這裡,不用管,到時我來收。”

服務員面有難色,道:“尖頭魚只有十來斤,還有五桌訂餐。”杜強一臉苦相,道:“怎麼只有十來斤,夠個狗屁,給那幾個賣魚的打電話,讓他們送過來,不許給老子藏私貨。”

他將馬桶的圈圈放了下來,屁股坐在上面就感覺很踏實。坐上去的時候,又產生了新問題,因爲坐在馬桶上,屁股問題解決了,但是前面的小弟弟很容易就會碰到馬桶壁。他小心翼翼地解完大手,發出了感慨:“這個馬桶是洋玩意兒,中看不中用,還沒有農村廁所蹲坑好用。”休息一天以後,茂東市籃球比賽正式開始。在比賽當天,茂東市市長親自宣佈比賽開始,侯海洋舉着巴山縣的紅旗,昂首走在最前面。嶺西省電視臺、茂東市電視臺以及一些平面媒體都派人進行了現場採訪。侯海洋舉旗的畫面被《嶺西晚報》拍得很漂亮,被不少報紙轉載。茂東張家,張曉婭看到這篇報道,不覺對英俊帥氣的旗手生出些好感。十五歲的少女懷着美好的夢想,總是想象着有一個英俊的王子在等待着自己。報紙上這位旗手有着英俊的面容、挺拔的身姿,唯一可惜此人不是王子,只是一位偏僻鄉村的小學老師,而她腦中模糊的夢中情人應該是一位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

機動三輪車是鎮財政所的制式裝備,用於收農業稅、農業特產稅以及豬兒稅費。開一輛藍白相間的機動三輪車,行走在青山綠水間,在鎮裡是一件很拉風的事。朱柄勇臉被吹得麻木了,心情卻格外愉悅,大聲道:“我找了一條臘土狗,小妹用慢火熬了幾個鐘頭,等着我們去吃。”這段時間,朱柄勇經常從縣城下來,天天與呂明見面,兩人已經分別與雙方的家人見了面。只不過呂明態度一直挺消極,很少主動與朱柄勇聯繫,而且不肯與朱柄勇有親密的接觸。

侯海洋一直不喜歡打牌,更不喜歡賭博,吃了晚飯,他一個人躲在寢室裡給呂明寫信。在信中,他照例是先抒發相思之情,然後又寫:“今天公安局的蔣剛接到了公安局辦公室主任的電話,來問我的情況,據說高局長有意借調我到公安局去……這次比賽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機會,我要充分發揮能力,爭取幫助巴山隊拿到冠軍。巴山縣隊打冠軍還是十年前的事情,若是這次能拿冠軍,我算是有功之臣,機會就來了……”

市教委主任熊有志陪着市委宣傳部幾個部長也來看球。巴山縣新任的教育局長彭家振湊了過來,輪番給市裡的領導散煙。熊有志抽着煙,開玩笑道:“今天的比賽,家振是幫誰?你是巴山人,應該幫巴山隊,你又是教育系統的人,幫宣傳系統隊也沒有錯,這是兩難選擇。”

侯海洋趕緊拿過報紙,在報紙角落有一個巴掌大的新聞,這是茂東市委的任命通知,其中一條是免去張大山縣委副書記職務,另有任用。

在暖和的屋裡坐了一會兒,呂明才緩過氣來。朱柄秀端了滿滿一盆子臘狗肉,散發着濃濃的香味。朱柄秀老公被稱爲王木徵,素來沒有多少話說,手裡提了一瓶酒,倒成了四碗,道:“喝。”

散場以後,《茂東日報》的記者採訪了侯海洋,然後發了一篇熱情洋溢的球評。

侯海洋道:“我叫侯海洋,中師畢業的,是呂明的同學。”

呂明不好拂朱柄秀的面子,吃了兩塊煨得耙軟的狗肉,喝了一小口高粱白酒,肚子裡升起一股暖流在全身遊走。四人吃過狗肉,呂明趁着朱柄秀收碗,道:“朱柄勇,我們早些回去。”

熊有志大笑,道:“家振,你是快刀切豆腐,兩面都光。”

星期一下午,張曉婭放學回家,端着茶几上冷好的溫開水,喝了一大口,眼光就落到了報紙上。昨天看比賽時,每當侯海洋進球,她情不自禁地拼命鼓掌,比賽結束時,手掌都拍紅了。見了報紙上的採訪,這才得知這位小學教師姓侯。

隨着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做了虧心事,總是擔心會被人報復。彭家振一邊看球賽,一邊動起了腦筋,無論如何,他要讓侯海洋沒有翻身機會。

來到茂東賓館,這是茂東第一家三星級賓館,新近裝修而成,玻璃大門後站了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子,當隊員們進入賓館時,女子禮貌地彎腰問好。李教練經常帶隊走南闖北,發出了感慨:“以前都是住在靠近體育場的體育賓館,沒有想到會住三星級賓館,硬是上了檔次。”

“我早上給朱老師提過來。”

訓練一個月以後,巴山籃球隊正式前往茂東市參加比賽。

“我在新鄉小學。”

朱柄勇是過來人,只要呂明不是旗幟鮮明地拒絕,自己就有着大把的機會。

侯海洋真誠地道:“謝謝蔣哥,沒有你,我找不到廟門。”蔣剛開起了玩笑:“以後成了領導身邊的人,別忘了我們這些兄弟夥。”

四十來分鐘後,到了清水鎮,朱柄勇差點被凍成了冰棍,呂明也被冰得僵了。

杜強接過蔣剛散的煙,侯海洋馬上站起來,點燃了打火機。

最後一分鐘時,秋池隊見扳回比賽的可能性爲零,放棄了比賽。

秋池區的觀衆一邊大罵自己的球隊,一邊給巴山隊的十號鼓掌加油。十八歲的侯海洋成了第一場比賽的決定者。最後二十四秒,他接過隊友的傳球,旋風一般攻到了對方籃下,秋池隊員站在場邊,沒有人對他進行封堵。

侯海洋接過寫着電話的紙條,疊好以後,放在衣服口袋裡。

侯海洋停筆,轉過頭。

“是我。”

最後三秒,侯海洋沒有強攻上籃,他運球到三分線外,冷靜地投了一個三分球,籃球帶着漂亮的弧線進了籃筐。

出了辦公室,杜強跑到高局長辦公室送文件。

朱老師一直在揣度着侯海洋,聽到他這樣說,懸着的心完全放了下去,道:“現在沒有班車了,這裡老師的住房挺擠的,我帶你到鎮政府的招待所,內部的,不對外開放。”

侯海洋有些蒙:“呂明出差了?”

杜強是打心眼裡喜歡這位有才能的小夥子,他對蔣剛道:“小侯纔出來工作,有幾個錢,你還教他來這一套。”

星期二,第二場比賽結束,巴山縣隊對陣市宣傳系統隊。宣傳系統隊主要是茂東城區的體育老師組成,7欠平很高,歷屆比賽都能打到前三名。此次,兩強相遇,打得極爲激烈,十分鐘以後,兩隊開始了全場盯人。這是李教練根據侯海洋突出的體力制訂的戰略戰術,在上半場就將宣傳系統隊拖入全場緊逼的節奏。

在巴山,每個小學都如複印機複製出來,操場上泥土和雜草混雜,國旗飄揚在紅磚教學樓最高處,最大的不同是小學部與中學部分得很清楚,不像新鄉那樣合在一起。

“既然公安局的話都遞到了嘴邊,我還得去試一試運氣。”想通了這一節,侯海洋就將目光尋到了蔣剛。

張曉規撇了撇嘴巴,道:“戴了眼鏡,才顯得有文化。”

杜強辦公室沒有人接電話,蔣剛就打了傳呼,他一邊等杜強回電話,一邊觀察着侯海洋。

“侯老師,你沒有吃飯吧,我是今天才出差回來,沒有見着呂老師,等一會兒,我再幫你問一問。”圓臉何老師開始在廚房裡拿碗,問了問她認識的新鄉老師。

進了雅間,杜強發着牢騷:“格老子,尖頭魚比長江的水米子、黃辣丁還要少,每天都有販子到巴河沿岸去收,還是不夠。”

聊了一會兒這一次籃球比賽,杜強拿出一張紙,道:“你寫一寫基本情況,別到茶几上寫,就坐在這裡。”

張老爺子用疼愛的眼光看着孫女,道:“你媽說了,少看點電視,以後戴了眼鏡,樣子才難看。”

朱老師急急地道:“行,行,行,這事我來說,你給那人煮碗麪,我廚房裡有肉臊子,多挖點。”肉臊子是朱老師的絕活,吃麪時加一點味道便不一樣,有畫龍點睛之妙用。

何老師道:“你來之前,其實可以給校辦打個電話,讓校辦的老師給呂老師帶個話。”

在上半場,侯海洋只上了十分鐘,幫助巴山隊分數領先以後,就被李教練換下場,坐在替補席,他很是磨皮擦癢。

接到杜強回話以後,蔣剛擡手打了出租車,直奔公安局辦公大樓。在辦公室等了一會兒,杜強出現了,他親熱地道:“蔣剛,剛纔在高老闆辦公室。這位就是小侯,籃球打得很好,請坐。”

蔣剛爲人豪爽,道:“走吧,我們這就到局裡去。”他看了一眼侯海洋,道:“杜主任煙癮大,你是不是給他提兩條煙去。借調這些事要局黨委開班子會研究,實質上就是杜主任給我們老闆提出來,老闆同意以後,在班子會上走走過場。”

霸道魚莊位於老城區商業區,在大門左側柱頭上雕刻着兩條在水中翻騰的尖頭魚。尖頭魚身子細長,被刻畫成了水中蛟龍。

在半場休息時,李教練把侯海洋叫到身邊,道:“下半場就看你的,全隊以你爲核心,打快攻,將宣傳隊拖垮。”

杜強拿起侯海洋寫的基本情況,用手指彈了彈紙,道:“人才,人才。不錯,茂東市三好學生,還在巴山報上發表過文章。”看完簡歷,他將紙往桌上一放,罵道:“教育局那些屁眼蟲,將這種文武雙全的娃兒分到新鄉,真他媽的有眼無珠。小侯,你以後就到局辦來,寫幾年文章,出去當所長。”

圓臉胖女子心道:“今天呂明與朱柄勇吃飯去了,說不清楚什麼時候回來,最好不要讓兩人遇到,遇上就麻煩了。”她熱情地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到隔壁去問一問,看呂老師到哪裡去了。”

張曉婭道:“他姓什麼,我怎麼知道。”說着,拿過遙控板,開始看電視。

“雞腳蛇戴眼鏡——假裝斯文。”張老爺子到巴山有幾十年,早就本土化了,脫口說了一句巴山人常說的歇後語。

坐在窗明几淨的金盃車上,侯海洋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是成功人士在巡視自己的領地。可幻覺只能是幻覺,內心深處隨時有個聲音跳出來提醒:“你就是新鄉小學的老師,所有的榮耀都是打籃球得來的,當籃球比賽結束,你就會如白骨精一樣,被孫悟空的大棒打回原形。”

朱老師道:“我趕緊到侄兒那裡去,給他說說這事,你把那個人穩住。”她匆匆出門,走到門口停了下來,道:“麻煩何老師,你就給他說呂明到縣裡學習,要三天才回來。然後給那人煮碗麪,等會兒我回來,就帶他到鎮政府那邊的招待所。”

“我姓何,與呂明住在一起的。屋裡有些亂,你喝水。”大圓臉第一眼看到侯海洋,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帶着好奇心打量着侯海洋,又故意問,“你是呂明的同學,在哪裡上班?”

張老爺子戴上眼鏡,先把比賽時間表用紅筆勾上,然後細細地看了侯海洋的畫面,自語道:“這小子籃球打得好,很有團長當年的風采。”想起坐輪椅的團九_九_藏_書_網長,又嘆息一聲:“再強的人也敵不過時間,團長這麼猛的人也坐輪椅了,如果不是被紅衛兵那些臭小子傷了腿,說不定還能打球。”他將報紙放在桌子上,又撿起來看:“你別說,這小子還與團長有點掛相,他姓什麼?我好像聽他自我介紹說是姓侯。”

“到了籃球場,爺爺比我還要精神。”

鐵坪在巴山南部,地勢總體來說比北部平坦,以農業爲支撐產業,做生意的人相較來說比北部片區更多。在巴山有一種說法,叫北方人傻幹煤礦,南部人精開公司。在侯海洋眼裡,南部和北部的偏僻鄉鎮同樣貧窮和愚昧,遠離了現代文明。

下午六點,張曉婭媽媽回到家中,她是茂東市委宣傳部幹部,梳着短髮,精明而幹練。

磨磨蹭蹭到了八點,一老一少來到了體育館。市體育館紅旗飄揚,館內迴盪着旋律激昂的運動員進行曲。雙方隊員在各自半場內練球,在巴山球隊裡,李教練站在罰球線附近,將籃球拋給列隊而進的隊員們。侯海洋接到半空中傳來的籃球,沒有等籃球落地,來了一個漂亮的三大步上籃,上籃時,他有意將身體扭曲了180度,手腕輕輕一送,將籃球送進了球筐。

機動三輪車進了小院,在“汪汪”的狗叫聲中,兩人進了門。

鐵坪和新鄉都是偏遠鎮,客車比起其他鎮更加陳舊,外表斑駁,內部設施簡陋,過道上還堆放有籮筐等諸多雜物。坐在侯海洋旁邊的是—位包着頭巾的老年男人,他抽着嗆人的葉子菸,不停地朝地板上吐口痰。頭上包巾是巴山舊俗,如今很少有人如此打扮,配上他黑中帶黃的臉色,猶如從歷史中走來的人物。

球場沸騰起來,觀衆吼聲和掌聲如雷般響起。球場裡多數觀衆都是秋池區的人,他們同樣因爲這個進球的精彩而大鼓其掌。侯海洋進了球,欣然接受衆人的歡呼,當張明、蔣剛等人跑過來時,他們互相擊掌,以示祝賀。

“這個小子,好。”張老爺子拍着大腿,讚了聲,又道,“兩軍相逢勇者勝,這小子是當尖刀的好手,可惜現在不打仗了。”當了幾十年的和平官,最讓張老爺子留戀的還是戰爭歲月,相較於血與火的戰爭,和平年代的爭鬥實在太猥瑣,太不男人了。

肉臊子面特別香,侯海洋原本想斯文一些,可是他沒能抵擋住香味,將一大碗麪一掃而光。

何老師道:“小夥子看上去知書達理,不像是鬧事的人。”

等到上場時,憋了半場的侯海洋如出籠猛虎,在場內使勁跳了跳,大吼了一聲。現場觀衆有不少看了第一場比賽,見到十號出場,不少人吹起了口哨。

“吃頓飯,跑這麼遠?”呂明坐在三輪車的車斗裡,縮着身體,用自制的圍巾將臉遮住,只露出眼睛。

朱老師笑了笑,道:“明天早上七點鐘,有一趟班車要回縣城。小地方,班車不準時,你得早一些。”她有意試探道:“早上過來吃早飯,朱老師家的麪條還是不錯的。”

客車邊走邊停,緩慢如烏龜,從下午兩點鐘出發,終於在接近六點之時來到鐵坪鎮。

下半場比賽開始以後,彭家振總覺得十號很面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只見過侯海洋一次,當時注意力在侯厚德身上,只是記住了侯海洋的名字,沒有將他的相貌記在心裡,他就隨口問了一句。

杜強很快就從高智勇局長辦公室出來,道:“給老闆請假了,我們走吧。”

“就是因爲這個,才讓你看着點,年齡不饒人,千萬別讓爺爺摔跤。”

呂明道:“我不喝酒。”

1993年度的茂東市籃球比賽,於12月底結束,巴山縣隊一路過關斬將,奪得了冠軍,侯海洋被評爲最佳運動員。頒獎儀式上,茂東市劉副市長親自給冠軍和最佳運動員頒了獎。侯海洋與劉副市長握了手,劉副市長的手柔軟且十分厚實,讓人感到溫暖。他暗道:“劉市長是大領導,對人如此和藹可親,劉清德就是一個不算官的雞毛官,每天還擺着官威,算是什麼玩意兒。”

上半場結束,巴山隊落後五分。

大圓臉老師向後退了一步,露出笑臉,道:“是呂老師同學,進來坐。”等到侯海洋進屋,她略帶誇張地感嘆一聲:“好高的個子。”

整個運動會期間,侯海洋出盡了風頭,獲得了無數榮耀,隨着比賽的結束,所有的榮譽都將結束,他要回到偏遠的新鄉學校。在新鄉學校裡,重新變回默默無聞的小學老師,沒有了照相機的閃光,沒有掌聲,沒有報紙上的新聞。

侯海洋忙道:“明天早上我自己安排,不麻煩朱老師了。”

侯海洋恭敬地點頭,他沒有說曾經見過面。聊了一會兒,蔣剛給侯海洋使了個眼色。侯海洋瞧瞧左右無人,拿起用黑塑料袋子裝着的紅塔山煙,放在桌上,道:“杜主任是大筆桿子,我如果有機會跟着杜主任,肯定會學到很多東西。杜主任有什麼安排,我一定會盡全力完成,不會讓領導失望。”

此場比賽,侯海洋只上場半個小時,得了27分,乾淨利索地將宣傳系統隊斬於馬下,同時獲得了最佳球員稱號。新聞記者以“小將發威,巴山再贏一局”爲題目,配發了侯海洋的一張進攻照片。

“有事嗎?”

圓臉老師對英俊高大、彬彬有禮的侯海洋挺有好感,她於心不忍,道:“我給這個小夥子煮碗麪,至於呂明的事,解鈴還需繫鈴人,得朱老師自己說。”

圓臉何老師轉到隔壁朱老師家中,把門掩了,低聲道:“呂明在新鄉那位男朋友來了,在隔壁坐着。趕緊給小朱說說,叫他別過來,免得碰上了,尷尬。”她又道:“小夥子叫侯海洋,個子高高的,相貌堂堂。”朱老師臉色陰沉,不高興地道:“呂明給這個小夥子寫過信,表明了要斷絕關係,這個小夥子臉皮厚,還跑來糾纏。”

踏上鐵坪的石板街,侯海洋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街道兩旁多是兩層樓的木結構建築99lib?net,有的灰白色,有的黑色,散發着數十年來積累的陳腐氣息。如果換個說法,這些建築承載着歷史,有着特殊的象徵意義。以侯海洋目前這種求生存的心境,這些數十年的建築就是閉塞的代表。

李教練一副老奸巨猾的表情:“這些體育老師球技都是不錯的,但他們經常喝酒打牌,沒有幾個人早上起來跑步,體力都不行了。到了下半場,海洋大顯神威,拖死這些疲兵。”

朱老師點了點頭,道:“呂老師是我們學校重點培養的教師,這一次教學交流是很好的機會,全部派的是年輕人。”

“謝謝。”

這時,終場的哨聲響起。全場靜了靜,然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第一場比賽,侯海洋進了第一個球和最後一個球,全場得分高達38分,獲得了名副其實的當場最佳球員。

朱柄秀不容分說地將酒碗放在呂明桌前,道:“吃狗肉,喝白酒,神仙日子,你隨意喝,喝多喝少都沒有事。”

站在招待所的門口,目送着朱老師身影消失,侯海洋心裡有說不出來的鬱悶,仰頭看天,自語道:“呂明啊呂明,爲什麼偏偏這兩天出差?”天空徹底陰了下來,一陣北風吹來,冷氣逼人。

下了車,衆隊員提着包各自散去。侯海洋找到了蔣剛,道:“蔣哥,公安局杜主任曾提過想招點能打籃球的,你能不能幫我引見?”

在分配時,侯海洋是市三好學生,原則上可以進城區小學的,彭家振是個記仇的人,他將侯厚德給予的無私幫助忘在了腦後,只是記住了侯厚德曾經給予的難堪。此時侯海洋的命運被自己掌握,他報復性地將侯厚德的兒子發配到最偏遠的新鄉學校。

朱柄勇用很無奈的神情道:“沒油了,明天加了油,早點回去,晚上只有住在妹妹這邊。”

在新鄉中學,校辦的電話就安裝在劉清德辦公室裡,侯海洋與劉清德關係不佳,他從來沒有打電話與呂明聯繫的想法。

蔣剛道:“沒有想到你還是書法高手,搞定杜強,此事成了百分之九十,你就等着好消息。”

茂東市古爲嘉州之城,嶺西省重鎮,距離省會嶺西市五十多公里,轄三區五個縣,秋池區、中山區、新江區、巴山縣、棠城縣、碧河縣、7欠安縣、英山縣,總人口約七百萬人。

侯海洋道:“蔣哥,別客氣。”他一邊說着,一邊將煙朝蔣剛手上塞。兩人推了一會兒,蔣剛接過了紅塔山,道:“我們再等一會兒,杜強應該會回電話。”

朱柄秀在鎮裡開了雜貨店,還開了一家飯店,做狗肉的手藝很有一套。等到兩人進屋,她道:“裡邊坐,餓了吧,我把狗肉端過來。”

“別停,你繼續寫。”杜強是公安局的一支筆,文章寫得好,書法也漂亮,此時見到侯海洋有一筆好字,頓時興趣大增。

與寬大整潔明亮的依維柯相比,鄉間客車令人嘔吐。侯海洋暗自給自己鼓勁:“我一定要回城,要帶着呂明一起回城。”

看到服務員爲難的樣子,杜強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皮本子,來到前臺,拿起電話,大聲武氣地道:“大頭,龜兒子還有沒有尖頭魚,少廢話,快點給我送過來。”接連打了四五個電話,才放下電話。

張曉婭家裡生活條件在巴山算是不錯的,平時來往的都是各級官員,包括國有企業的廠長、書記,因此眼界甚高。放下報紙時,侯海洋身上的光環就開始褪色。

何老師圓臉上滿是笑容,道:“我好羨慕你,有這麼好的胃口,以前胃口好時缺衣少食,去年開始不用糧票,可以敞開吃,胃口又不行了。”她一邊聊天,一邊暗道:“這個朱老師也真是,爲了給侄兒找女朋友,活生生將這個好小夥子拆散,真是沒有良心。”

侯海洋真誠地道:“我在鐵坪是人生地不熟,呂明又不在,若不是朱老師安排,我今天晚上就慘了。”

朱柄秀站在門口,高聲道:“這麼大的風,走啥子,翻了車,誰負責任,聽我的話,都不準走。”

同寢室的仍然是建委張明,他將行李朝地上一擱,張開雙臂躺在牀上,道:“好好休息,明天第一仗就是秋池區,秋池區是傳統強隊,贏了秋池區,至少能進入前三名。”

張老爺子倒是興致不減,坐在客廳裡,見到小丫頭回家,笑道:“星期二還有一場巴山的比賽,可惜我們家的曉婭看不到了。我看今年這個架勢,巴山隊說不定能拿冠軍。我看你哥的水平也趕不上那個十號。”張曉婭是哥哥的天然維護者,辯道:“籃球打得好有什麼用,我哥正在考研究生,十號就是一個小學教師,坐火箭也好不過我哥。”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怎麼張大山說調走就調走。”在侯海洋心目中,張大山就是畫在紙上的餅,雖然吃不到嘴裡,好歹能增加點心理安慰,如今連這一點心理安慰都離開了巴山,這讓侯海洋更覺前途迷茫。“不管這些事,先把籃球打好,做好當前事,纔是老正經。”侯海洋下意識地甩了甩頭,似乎這樣就可以將紛雜的煩惱拋在腦後。

她將提着的一包滷豬頭肉放在桌上,道:“曉娌,明天是星期天,你不上課,陪着爺爺去看球,爺爺年齡大了,千萬別摔着。”

侯海洋喝了口水,問:“何老師,呂明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霸道魚莊是杜強老婆以小姨子的名義所開,平時由小姨子管理,這在公安局內部是公開的秘密。霸道魚莊的招牌菜是尖頭魚,公安局局長高智勇最好這一口,有時開會到深夜,他就會靠着椅子,拍着肚子,道:“老杜啊,叫你小姨妹弄幾條尖頭魚,多放點酸菜,我們去過癮。”魚莊生意好,以前的小店難免顯擠。杜強租了一個足有五百平方米的二樓作分店,生意又略顯冷清。蔣剛管着特種行業,吃喝玩樂是常事。杜強請他到分店吃飯,是爲了以後的生意。

由於他在籃球隊中,沒有固定的地址,他沒有指望呂明能回信,堅持寫信,更多的是抒發內心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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