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政府差一個寫手

秋雲總覺得鷹鉤鼻子眼神帶着些色,乾脆地拒絕道:“謝謝,我吃過了。”

蔣大兵與朱所長碰了酒,說了些廢話,然後才與代友明說話:“代校長,鎮政府差寫手,今年這五個大中專生,有沒有能寫文章的,黨政辦想借調一個。”

秋雲花容色變,距離門遠遠的,指着屋裡道:“屋裡有老鼠,在牀上。”侯海洋道:“在這種地方有老鼠挺正常,沒有才反常。”

會議結束以後,代友明道:“今天是新老師報到,按照新鄉學校傳統,還得請大家吃一頓粗茶淡飯。”

王勤是典型的農村女教師形象,穿了一件類似於中山裝的墨綠色上衣,樣式呆板,顏色陳舊,唯獨衣領是小方領,透露出女性愛美的天性。她坐下後打量了幾位新老師,道:“歡迎你們,科班生越來越多,新鄉教育力量越來越強了。”

劉清德喝得面色潮紅,用手指着侯海洋,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扶一下劉友樹,啥子雞巴酒量,還想到鎮政府!”

代友明略一遲疑,劉清德馬上就道:“就喝新鄉老白乾,我看這幾個人也沒有什麼好酒量,莫糟蹋了好酒。”代友明沒有表示反對,劉清德就開始招呼餐館老闆。

豆花館子喝酒很有特點,用圓形小碟子裝酒,小碟子看着淺,由於開口很敞的原因,實質上比一般小酒杯的容量還要大一些。趙明接連喝了五碟,臉漲得通紅,腦袋搭在了桌子上。

上次在豆花館子吃飯,侯海洋沒有主動付賬,讓劉清德心裡有了看法,他見侯海洋穩坐在板凳上,道:“侯海洋,你是真的懂不起還是裝傻,這裡都是領導,敬酒。”

嶺西與新鄉小學的距離有兩三百公里,很遙遠,更遙遠的是財富和文化的距離,往日令人心煩的人潮涌動成爲夢境。

吃了半包餅乾,腸胃仍然在鬧意見。

侯海洋想着劉友樹在蔣鎮長面前的猥瑣,又看他哭得這樣傷心,一時不知如何評判,到了房間,將他扶到了牀上,這纔出了屋。

蔣大兵聽侯海洋說得真誠,道:“現在參加了工作,就要學着喝,今天來試一試酒量。”侯海洋見蔣大兵態度不錯,心氣稍平,便開始敬酒,五碟酒下去,沒有醉。蔣大兵道:“這娃的酒量還不錯。”劉友樹聽到這一句表揚,心中難受緊張起來,他端起酒杯又敬了一圈。蔣大兵也誇了一句:“這娃的酒品好。”聽了蔣大兵表揚,劉友樹鬆了一口氣,酒勁頓時涌了上來。

代友明的形象是鄉村教師的標準形象。因爲有知識,所以他們選擇了代表現代潮流的西服,由於工資低,所處環境閉塞,他們穿的都是價廉西服。

侯海洋到操場跑了幾圈,打了幾路青年長拳,回到院中,正從井裡提水。秋雲走了過來,昨夜蚊帳外蚊子的叫聲沒有斷過,她猜到了沒有蚊帳的後果,走到近處,一眼就瞧見侯海洋手臂上二三十個紅腫小包,抱歉地道:“這裡蚊子真多,害得你被咬慘了,不好意思。”

“謝謝你,我要。”說了這句,秋雲想起了大學寢室的笑話,趙瘋子最喜歡用“我要,我要,我還要”來開有隱喻的玩笑。想到此,她的心微微一痛。

平房是斜頂瓦房,擡頭能看到木頭房樑。這種房子四處透風,沒有辦法把老鼠關在外面。秋雲順着侯海洋手指環顧房頂,痛苦萬分地道:“這怎麼辦啊?”

這位長頭髮男子身材瘦高,長得一副鷹鉤鼻子,他兩眼如一百瓦的燈泡,嗖嗖向秋雲閃着熱情。他等侯海洋倒好了開水,就從其手裡接過開水瓶,給秋雲倒了滿滿一水杯,道:“小心點,別燙着手。你有開水瓶沒有,我這裡能燒開水。”

其他幾位老師都見過侯海洋,此時集中精力打牌,不耐煩應付侯海洋。只有邱大發還熱情,道:“水瓶在牆角,你自己倒水。”

小個子和另外一位老師不見蹤影。

豆花館子是用小碟子來裝調料,劉清德沒有用小碟子,他拿了一個飯碗,舀了一瓢油辣子,半瓢蒜、蔥,三瓢生菜油,調料足有大半碗。豆花飯是巴山的便宜土快餐,以價廉物美著稱,大半碗調料比豆花本身的成本還要高。豆花老闆熟知劉清德的習慣,心裡隱隱作痛,裝作沒有看見。

秋雲含糊地道:“我是嶺西師範畢業的,別問我爲什麼到這裡,總之是有原因的。”

一位長頭髮男子如屁股安了彈簧一般迅速站了起來,殷勤地道:“有開水,請進來,我給你倒水。”

秋雲跪在牀上仔細穿蚊帳,在一旁幫忙的侯海洋無意間透過衣領瞧見了胸罩以及雪白肌膚,他的心一陣猛跳,趕緊轉移眼光。

言者似乎無心,聽者相當有意,侯海洋從這句話中看到了一步到鎮政府的臺階。他有兩個有利條件,一是在父親的嚴格要求下,從小臨摹顏貼,頗得顏氏剛勁端莊之風。二是讀了不少中外名著,經常在巴山中師校報上發表文章,還有兩篇文章被《巴山報》發表過。有了這兩樣本事,他自我感覺完全能夠勝任鎮政府的文秘工作。

“還有嗎?”秋雲在門口使勁地踩了跺腳,見屋內無動靜,這才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彷彿屋內埋99lib.net着密密麻麻的地雷。她怯怯地問道:“侯老師,這老鼠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

到了晚上十點,侯海洋睡夢中被一陣狂喊聲驚醒:“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不管是東北風還是西北風……”

“沒有關係,我不怕老鼠。”

侯海洋父親雖然是民辦教師,可是民辦教師也是教師,侯海洋對於鎮鄉學校的結構還是比較熟悉的,在他的印象中,鎮鄉學校中學和小學都是分設的,新鄉學校這種中學和小學合二爲一的結構,實在是很例外。他聽到王勤的名字,想起了父親的話,知道就是這位副校長幫過自己,眼神中便多了些友善。

“在外面的農家要的,我挑的稻草比較多,你要不要?”

侯海洋心思轉了幾圈,心想:“若是不喝,倒是在劉清德面前出了氣,可是蔣鎮長面前掛不住,我進鎮政府的希望就小了。”想了想,他站起身真誠地道:“蔣鎮長、劉校長,我今年中師畢業,沒有喝過酒,若是有不妥之處,請原諒。”

秋雲此時正在爲房間發愁,她的牀上與侯海洋完全一樣,沒有稻草,要睡覺只能睡硬牀板。她看到侯海洋挑着一擔稻草從門口經過,心中一動。

鷹鉤鼻子跟在侯海洋後面也進了房間,他陰沉的臉上擠出些笑容,道:“秋老師,你還沒有吃飯吧,我們幾人要到館子去吃,跟我們一起去。秋老師你就別客氣了,大家都是同事。”他看了一眼侯海洋,道:“侯小夥也一起去。”

代友明支支吾吾,不肯痛快答應。

在外面站了約半個小時,侯海洋抱着竹竿出現在門口時,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又有兩位幹部模樣的人來到了豆花館子門口,劉清德眼尖,馬上站了起來,熱情地道:“蔣鎮長,還沒有吃飯嗦,加到一起。”

這是八個樣板戲中《紅燈記》裡李鐵梅的唱段,屬於那個年代的集體記憶,侯厚德高興時也常哼幾句,侯海洋聽得爛熟於耳。他想與劉清德交流幾句,努力想找話題,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喝着小酒,吃着豆花和肥腸,劉清德哼起歌來:“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雖說是,雖說是親眷又不相認,可他比親眷還要親……”

劉清德在館子吃飯,向來都有人付錢,侯海洋揚長而去,他鼻子哼了一聲,罵道:“小屁孩不懂事,都不知道替老子付錢。”他在豆花館子吃飯即使沒有人付錢,也不會付現金,而是採取掛賬的方式,掛得多了,自然還會有人幫着付錢。

秋雲睡在牀上一直大睜着眼睛,有了蚊帳,老鼠和蚊子暫時不能進來,可是小屋內沒有風,溫度很高,她在蚊帳裡悶得慌,左翻右轉,牀單已經被打溼了。聽到如此難聽的演唱,她先是笑了一會兒,笑着笑着,漸漸覺得有些心酸,想着大學的點滴,記起父親倔強的眼神,院子內熟人鄙夷的表情,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掉,落到牀單上,形成一片溼潤。

豆花、肥腸陸續上了桌子,代友明對着屋外喊道:“劉主任,開席了。”劉清德站在外面,遲遲不進來。代友明又喊了幾聲,他才進來,坐下,對代友明道:“剛纔我遇到朱所長,他今天值班,我叫他一起過來吃。”

將日記放回時,她潛意識中覺得有一雙眼睛注視着自己,擡頭一看,牀角有一隻灰黑老鼠瞪着自己。作爲一名生長在城市的女孩,平時很少如此近距離看到如此生猛的老鼠,秋雲算是膽大的女孩子,仍然發出一聲慘叫,拿着筆記本衝了出去。

代友明早就想換掉金主任小姨子,可是縣官不如現管,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得罪教辦金主任,做了不少工作,賠了不少笑臉,這才勉強壓服學生和老師。今年七月,金主任從糠籮究跳到了米籮究,調到了郊區一個鎮當教辦主任。

蔣大兵的特點就是黑和瘦,頭髮捲曲,貼着頭皮,從髮型到相貌都和非洲人相似。他走進來以後,代友明趕緊將屁股下的木板発讓出來,自己取了一張膠板凳。劉清德對着幾位新老師道:“你們幾個人怎麼像根木頭,屁股都不知道動一動,你們去坐膠発子,讓代校長坐木板発。”這一張圓桌並不大,坐了十一個人就顯得很擠。侯海洋見其他幾人都將佔地方的木板発換成了膠板発,也就起身進行了調換。

秋雲道:“這麼晚了,你要到哪裡弄竹竿?”

她取出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將今天的所見所聞全部寫進了日記,其中一句:“今天見到了新鄉學校的老師,除了新老師侯海洋還算正常,其他人都充滿了戾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要學會在艱苦環境中保護自己。”

“我認識外面一家人,找他們要幾根竹竿,應該沒有問題。”

“沒有。”

“劉老師,我們回去了。”侯海洋見蔣鎮長臉上滿是不耐,不禁替劉友樹感到害臊,他與劉友樹同爲新鄉學校的新教師,劉友樹失態,他也感到臉上無光。他將劉友樹半扶半拖着帶回學校。走到半路上,劉友樹情緒突然異常低沉,抱着侯海洋痛哭流涕,道:“海洋,新鄉是什麼破爛地方,我們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分到這裡,女朋友要跟我分手,煮熟的鴨子都飛走了。”

“你怎麼分到這個地方?新鄉中學在全縣名聲不好,條件不好。”

秋雲見到黑漢子劉清德,又變成冷美人,她沒有將腳伸進餐館,道:“這是豆花館啊,我不吃豆花。”說完,轉身就走。

“我去幫你買蚊香。”

侯海洋對代友明有天然的親切,代友明的形象也是父親的形象,每一次父親要參加正式活動,也是一身低檔西裝加一雙舊皮鞋。

新鄉中學校長代友明終於出現。他是典型的鄉鎮校領導形象,身穿質量低劣、樣式老款的西服,襯衣發舊,戴了一條暗紅領帶,領帶上還有亮閃閃的領夾,皮鞋灰撲撲的,鞋幫上有縫補過的痕跡。

侯海洋強壓着笑回到房中,然後關了門,實在忍不住,在小屋裡笑得直打哆嗦。鷹鉤鼻子不僅唱歌跑調,彈吉他略等於彈棉花。吉他原本是一件可以演奏出美妙旋律的樂器,能彈得這樣如此難聽如此不和諧,鷹鉤鼻子倒也算得上怪才。

喝了口豆花窖水,劉清德慢悠悠地道:“再來一碗肥腸,二兩酒。”

鷹鉤鼻子唱了幾段,回了屋。侯海洋看四周無人,穿了短褲就朝廁所裡鑽。還未到廁所大門,一股混合了酒精味、廁所味的濃烈臭味撲面而來,讓人作嘔。昏黃燈光下,小個子蹲在廁所裡,鼻涕吊得老長,痛苦地嘔吐着。

侯海洋聽到一間屋子裡傳來說話聲,上前敲了敲門,裡面沒有人響應。他又敲了敲門,裡面才傳來一聲:“哪個在敲門,敲啥子,進來。”四個人圍在房間裡打撲克,其中一人正是小個子邱大發。

秋雲端起身邊的茶水,道:“敬各位,我以茶代酒,先乾爲敬。”她言語中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堅決,表情有一種不開玩笑的嚴肅,讓幾位男人都不好多說。

劉清德端着架子,交代道:“你也在這裡吃,等會兒新老師要開會,莫要遲到了。”

餅乾作爲零食尚有可取之處,作爲主食就面目可憎,這讓侯海洋特別懷念柳河的鮮魚。河裡的鮮魚本身就是美味,放點鹽和姜,抓把河邊隨處可見的魚香草,白水煮熟就是比這餅乾好上百倍的美食。

秋雲有意無意選了一個距離黑漢子最遠的位置,憑她的直覺,這個黑漢子是一個敢作敢爲的下三濫,對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敬鬼神而遠之。等到五人坐下來,又進來一箇中年女子。代友明介紹道:“這是王勤副校長,主管新鄉小學。”

侯海洋趕緊退了出來,找了一個陰暗角落,嘩嘩地撒了一泡野尿。

以前的學校伙食團是教辦金主任的小姨子承包的,她不是搞伙食團的料,承包了兩年時間,搞得民怨沸騰。學校爲了照顧他的生意,不讓學生外出吃飯,爲此專門制定規章,發了通知,每天中午派老師輪流到大門守候。爲了不讓學生在吃飯時間出校門,學生和老師還動了粗。

到教研室聚齊以後,侯海洋才知道今天一共有五名應屆大中專學生分到了新鄉小學和新鄉中學,秋雲和劉友樹是新鄉中學的老師,其餘三人是新鄉小學的老師。

五個新老師跟着代友明來到了新鄉場裡,迎新伙食安排在豆花館子裡。代友明和五個新老師坐下以後,黑漢子劉清德也走了進來,問道:“老代,中午喝點什麼酒,瓶裝酒還是新鄉老白乾?”

鷹鉤鼻子碰了個軟釘子,也就不再招呼侯海洋,轉身走了。

劉清德一改平時的傲慢,笑容燦爛如花,道:“蔣鎮長,這是幾位新分來的大中專生,如今學校科班生越來越多,人才濟濟啊。”

房樑上又有兩隻老鼠在奔走,腳爪在木質房樑上發出急促的聲音。秋雲嚇得花容色變,抓住侯海洋胳膊,快要哭了出來。

代友明原本已經拿起了筷子,聞言又放了下去,道:“朱所長要來,那我們等一等。”他向幾位新老師道:“新鄉在山區,窮山惡水出刁民,沒有派出所給我們撐腰,學校的日子不好過。”

朱所長丟了一塊肥腸在嘴裡,享受着滿嘴肥油帶來的快感,道:“我介紹的人你們都認識,包琴。”

論年齡,侯海洋只有十八歲,秋雲已是二十三歲,論性別,秋雲是女性,侯海洋是男性,可是來到新鄉小學的第一天,侯海洋卻像一個大哥哥一般,穿着印有巴山中師的背心,手腳麻利地將稻草鋪好。

新鄉場鎮比柳河場鎮還要小,只有一條街道,有一家饅頭館子,一家麪館,一家豆花館子。侯海洋來到豆花館子,要了一碗豆花,吃了一半,黑漢子走了進來。

秋雲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問了另一個問題,道:“這學校沒有浴室嗎?”

劉清德加了一把火,道:“朱所長爲人實在,介紹的人肯定不錯。有了朱所長保駕護航,學校就不怕劉老七這些地痞來搗亂。”

代友明鼓勵道:“你放心,有什麼事情,學校領導會支持你的。”

侯海洋聽得有些迷糊:“這些當官的說話都不可信,如果這些話當真,我怎麼能分到新鄉學校?”心裡雖然這樣想,可是聽到代友明這樣說,他的虛榮心還是得到了滿足。

將情書裝進信封,細細地封好,侯海洋如完成了一樁大事,心情輕鬆起來,於是開始整理房間。房間除了牀空無一物,整理房間實質上就是整理牀,牀上除了竹板以外,沒有稻草,沒有墊被,也沒有席子。

“秋老師,別站在外面了,來、來、來。”劉清德把酒碗朝桌上一放,大聲打起招呼,道,“劉老頭,打碗豆花,來份燒白。”

侯海洋正在倒水時,秋雲端着茶杯也走了過來,她站在門口,問了句:“請問老師,有開水嗎?”

教師小院,除了侯海洋和秋雲兩人,其他都在睡懶覺。洗漱完畢,侯海洋到場鎮去吃早飯,昨晚吃了餅乾,若是早飯繼續吃餅乾,會倒胃口,他決定到鎮裡吃豆花飯。

交談了幾分鐘,又抽了對方發的煙,漢子便豪爽起來:“稻草,要什麼錢,去拿就是。”

“侯小夥,不錯嘛,懂得惜香憐玉。”鷹鉤鼻子在門口陰陰地說了一句。

侯海洋正在屋裡看小說,聽到秋雲的尖叫,趕緊扔了書,跑了出來:“什麼事,秋老師?”

侯海洋擺了擺手,道:“沒有竹竿,蚊帳也沒有辦法掛,我去弄幾根竹竿過來。”

侯海洋很瞧不起劉友樹彎腰的弧度,他低着頭,不停地吃着碗中的豆花,不知不覺吃了兩大碗乾飯。

新鋪的稻草格外軟和,散發着淡淡的農家味道,她斜躺在牀上看英文書,全身才放鬆下來,想着父親悲憤的神情,心情又沉甸甸的。

侯海洋頓時成了多餘的人,他端着水杯離開了房間,暗暗想着到了新鄉小學碰到的同事,居然沒有一個是正常人:黑漢子劉清德如惡霸,小個子邱大發是軟骨頭,長髮男子一臉色相。

侯海洋也沒有假意去爭,道:“昨夜聽到唱歌沒有,好難聽,沒有一句唱對,吉他純粹是亂彈。”

侯海洋在鎮上買了些日用品,在回學校的路上,遇到了秋雲。秋雲道:“我在場裡轉了轉,沒有蚊帳賣,等我到縣城買了蚊帳,再還你,老鼠實在太多,我怕晚上醒來,枕頭邊就會有一隻。”

侯海洋人長在二道拐,對農村人情世故很熟悉,兩人聊了一會兒房子,他再次提出要點稻草。

侯海洋道:“我剛纔在校園裡走了一圈,沒有看到專門的澡堂,應該在廁所裡。”

回到平房,劉友樹用手拉着門柱,不肯進去,道:“這牀沒有辦法睡,潮溼得很,蚊子又多,還沒有風扇,昨天我們三人到汪榮富家裡去睡,他是本地人,條件好。”說到這裡,他又哭又罵道:“我們不是本地人,爲什麼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買一盤蚊香就行了。”

侯海洋滿口答應:“沒有問題,稍稍等幾天,一定給你弄只貓。”

邱大發笑眯眯地道:“以後大家是同事,莫客氣。”他對另外幾位打牌的老師介紹道:“這是新分來的中師畢業生侯海洋。”

“抱歉,這幾天你只能用蚊香了。”秋雲將蚊香遞了過去,又道,“侯老師,你能不能想辦法買一隻貓,有了貓,我就不怕老鼠。”她在劉清德等人面前是一副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此時面對陽光男孩侯海洋,她才露出年輕女子的本性。

秋雲已經到廁所去過,女廁所狹小而黑暗,佈滿蛛絲,讓她不寒而慄。她又問:“你到哪裡弄的稻草?”

侯海洋一點都不想在豆花餐館多留,攙扶劉友樹離開館子。劉友樹還不願意走,站在蔣鎮長面前作自我推薦:“蔣鎮長,我是師專校學生會的宣傳部副部長,寫文章沒有問題,不信可以給系裡打電話。”最後一句話,劉友樹是在吹牛,他在學校就是班上的宣傳委員,從來沒有在系學生會當過幹部,更別說在校學生會了。

“大學生,別愣起,給領導敬酒。”劉清德興致頗佳,大手一揮,開始發號施令。

“我分在小學,今天剛來報到。”侯海洋眼尖,見屋角堆了一些磚,主動挑起話題,道,“你準備修磚房?要花點錢吧。我們學校還是土牆房子。”

劉清德道:“包琴這個人不錯。”他湊到代友明耳朵邊,道:“包琴的哥哥在縣裡組織部,大老闆也得買賬。”

他原本還是想按照母親的教導,爲劉清德買單,此時心中有了想法,便放棄了買單的舉動,幾口吃完飯,說了聲“劉主任,慢吃”,便離開了豆花館子。

侯海洋將最後一句赤裸裸的話聽得清楚明白,驚訝地想道:“這是學校的主任,怎麼活脫脫是個流氓樣?”他與秋雲是同一班車來到新鄉,很有親近之感,劉清德的話讓他起了同仇敵愾之意。

侯海洋原本想提兩捆稻草就行了,猛然間想到秋雲應該沒有在農村生活,他又散了一支菸給那個漢子,將一包煙散完了,就用扁擔挑了兩大挑稻草回學校。

秋雲躲在侯海洋身後,道:“侯老師,你幫我進去看一看。”她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此時,一隻老鼠讓其顯露出本色。侯海洋在屋外找了一把無毛掃把,驅逐之下,三隻矯健的老鼠飛快地跑下牀,奪門而逃。

來到學校以後,便發覺黑漢子、小個子、長頭髮等人皆面目可憎,俗不可耐,唯有新報到的侯海洋是一個健康乾淨的陽光少年。她拿着塑料水桶,趕緊來到了水井旁,道:“侯老師,能幫我提一桶水上來嗎?”等到侯海洋將水桶放進井裡時,她主動道:“這是什麼年代,居然沒有用上自來水。最不濟也要有壓水的設備,還在用桶從井裡提水吃。”侯海洋道:“這是農村學校,很多都沒有吃上自來水,這口水井的7欠質還不錯。你沒有在農村生活過嗎?”在二道拐,也是這種水井,因此他就覺得用這種水井毫不奇怪。

劉清德指着另外幾位老師,道:“趙明喝了,哪個上?今天蔣鎮長在這裡,想要調到鎮政府去的,就得好好表現。”

侯海洋挑着稻草晃晃悠悠地回到學校。經過秋雲房間時,他眼光朝裡面瞅了一眼,見秋雲單手托腮坐在窗邊,滿帶着愁容,宛如古畫中沉思的美女。回到房間,侯海洋熱出了一身大汗,拿着盆子和毛巾去院裡的水井旁。 щщщ _Tтkā n _CO

“我爸是柳河鎮二道拐村小的老師,這些地方我熟悉得緊。”侯海洋打量了秋雲一眼,道,“我覺得你不是巴山的人。”

第二天,侯海洋早早起了牀。昨夜將蚊帳借給了秋雲以後,他飽受蚊子的無情侵襲,無奈之下,只能穿上襯衣睡覺,並找了一件衣服將臉遮住。在黑夜中,嗡唆聲從四方八面傳來,蚊子如倫敦上空的鷹,將侯海洋的防線攻擊得千瘡百孔。

侯海洋指了指房頂。

十來分鐘後,派出所朱所長這才露面。朱所長四十來歲,身材魁梧,肚子頗有規模,眼圈和嘴脣發黑。坐下以後,面無表情地用眼光掃過幾位新老師,然後就視幾位新老師如空氣,他對代友明道:“代校長,學校伙食團怎麼還沒有開,別讓現在的老闆來承包了,伙食辦得孬,態度也不好,去年爲了伙食團的事學生打了兩次架。我給你介紹一個老闆,絕對比現在的要好。”

相思如老酒,在心中氾濫無數次,他下筆如有神,筆尖在紙上流暢地滑動,思念由縹緲無形的狀態被凝固成看得見的情書。

回到房間,侯海洋端着水杯在屋內亂走。熱水通過彎彎曲曲的腸道向下流,將中午吃的食物殘渣沖走,這讓他感到飢餓。

鷹鉤鼻子跌跌撞撞地回院子,手裡還提着一把吉他。他站在院中,狂放地吼着:“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走在無垠的曠野中……”他唱得很投入,全身都隨着音樂在晃動着。

侯海洋道:“要解決問題,可以用老鼠夾子,還可以用貓,要想徹底解決問題,只能搬家,不住這種房子。”

侯海洋取了一支菸,發給了漢子,道:“我是新鄉小學新來的老師,想找點稻草墊牀。”那漢子吸了一口煙,斜了他一眼,道:“你是纔來的,中學還是小學?”

“:由於以上所說的特殊原因,新鄉中學和小學一直是兩塊牌子,一套班子,這一點和其他地方的初中和小學不同……新鄉人民需要受過專業訓練的老師,你們這些新鮮血液到來,會改變新鄉學校落後的帽子……”說到這裡,代友明笑眯眯地看着秋雲,道,“秋雲是嶺西師範大學畢業生,正兒八經學習外語的,你到這裡不僅僅要教學生,我看得把老師統統培訓一次,我們中學的英語老師,很多都是自學成材的。”侯海洋心中暗笑,他明白自學成材是什麼意思。在農村中學,嚴重缺英語教師,多數英語老師都是通過磁帶和廣播自學英文,他們的英語既是啞巴英語,也是嚴重帶着鄉音的英語。很多老師學英語的方法和學生一脈相通,諸如goodbye,他們就注音“顧到拜”。

劉友樹腰彎成了六十度,道:“蔣鎮長,出個題目,我願意接受組織的考驗。”

秋雲不好意思地道:“可是,我用了你的蚊帳,你怎麼辦?”

秋雲年齡比侯海洋大五歲,看法與侯海洋稍有不同:“老教師還要等幾天才報到,他們幾位留在學校過暑假,多半是無處可去,心裡自然鬱悶。”聊了幾句學校情況,兩人都是初來,所知情況相差不多,都不得要領。

對於金主任來說是榮升,可是對於代友明來說,金主任就不再是現管。聽了朱所長的建議,他心動了。但是,金主任人才走,新鄉學校的茶就涼了,同爲教育系統,傳出去不太好聽,想到這一點,代友明又猶猶豫豫。

午餐結束,劉友樹、趙明、汪榮富三人都喝醉了,第一個敬酒的趙明完全不能行走,被汪榮富和代永明校長扶回去。喝醉酒的劉友樹變得很興奮,他端着酒杯站在蔣大兵面前不走,一個勁地吹噓自己的文章寫得好。蔣大兵開始還耐着性子同他說話,最後被弄得煩了,道:“老劉,你的家門喝醉了。”

緊接着,劉友樹端着酒杯離開座位,來到蔣大兵面前,畢恭畢敬地道:“蔣鎮長,我叫劉友樹,茂東師專中文系畢業,特向蔣鎮長毛遂自薦,如果有機會到鎮政府工作,一定能完成領導交辦的各項任務。”蔣大兵打量了他一眼,道:“好啊,什麼時候寫一篇文章,讓我這位大老粗看一看。”

“邱老師,有沒有開水,討口水喝。”

由美食聯想開去,侯海洋內心突然充滿了那一日在二道拐教室的風情。呂明身上散發的少女體香,熱辣辣的肌膚,柔順的髮絲,口中淡淡的青草味,這些鮮活的記憶如野草般瘋長,佔據了他的大腦。

劉清德火力又對準了秋雲,道:“秋老師,你還沒有敬酒。”

眼見天色漸暗,侯海洋沒有遲疑,他將門關上,沿着來時路出了校園。走下青石梯子,圍牆一邊是學校,另一邊就是廣闊的農村。侯海洋徑直走進了最近的農家小院,一個漢子正在洗紅苕,紅苕在城裡是喂人的好食品,在農村是餵豬的好料。這個漢子將紅苕堆在裝滿水的大木盆子裡,用腳使勁踩。

侯海洋年輕,消化功能好,早上的豆花飯被消化得無影無蹤,此時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在等待派出所朱所長的時間裡,看着豆花和冒着熱氣的肥腸等物,直咽口水。

寫完之後,她合上筆記本,放在腿上,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考取研究生,這是我的自我救贖,我相信,在新鄉學校的經歷將讓我更加清楚地瞭解這個社會,這一段經歷將是一筆寶貴財富。”

稻草鋪好以後,秋雲將大學裡用過的牀單和薄棉絮鋪在牀上,舊牀便有了新顏。

“侯老師在一年級當班主任,要把學來的新知識,從頭教起。”代友明見侯海洋很嚴肅的表情,提高聲音道,“侯老師,這是校領導集體研究的決定,顯示了組織對你的高度重視,你一定不要辜負了組織的希望。”侯海洋這才收回心思,謙虛地道:“我才參加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當好班主任。”

侯海洋離開時,秋雲離開裡間,站在外面的走道上。她不懼人世間的陰暗與爭鬥,卻實在怕鬼頭鬼腦的老鼠,在她眼中,這些老鼠就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

在劉清德眼裡,侯海洋是一個得罪了教育局老大的小屁孩,他自得其樂,很有貓玩老鼠的感覺。正在喝酒,秋雲出現在門口,他雙眼如通了電的燈泡一樣,頓時亮了起來。

他將餅乾扔到一邊,從包裡取出紙筆,趴在牀板上,在紙上述說自己的相思之苦。

侯海洋提着稻草到秋雲屋裡時,恰好鷹鉤鼻子等人打完了牌,走到門口。

侯海洋將水桶提了上來,擡起手臂看了看紅腫處,道:“山蚊子比想象中還要厲害,等會兒我到鎮裡買一包蚊香。”

唱歌之人唱對了所有的歌詞,卻唱錯了所有的旋律。侯海洋原本不想起牀,可是調子太過怪異,他翻身起牀,推開門,見到鷹鉤鼻子站在院子中間。他明顯喝高了,搖搖晃晃,光着上身,激情四射地狂吼着。

提到侯海洋時,他道:“中師高校長是我的老朋友,在假期我遇到過他,高校長對侯老師評價很高,侯老師不僅僅學習好,也能積極參加社會活動,老高還特意要求我給侯老師加擔子。”

漢子對修房子的話題感興趣,使勁踩着紅苕,道:“娃兒初中畢業,到廣東打工,我們又東借西借,這才湊了錢。”

秋雲急道:“你別買了,等會兒我要到鎮裡去,我來買。”

侯海洋身上的男子漢氣質顯露了出來,道:“我帶了一牀蚊帳,還沒有掛,你先掛,好歹能抵擋一陣,把老鼠和蚊子都擋在外面。”

劉友樹、趙明、汪榮富三人都先後敬了酒,最後只有侯海洋和秋雲沒有敬酒。代友明喝了幾杯酒,臉變得黑紅,他眯着眼,搖頭晃腦,似乎在品着美酒的滋味。朱所長挺着肚子,他只跟蔣鎮長說話,偶爾與劉清德說兩句,將其餘人特別是新教師們當成了透明人。劉清德最爲活躍,不停地勸新老師們敬酒。

八點,一名瘦瘦的眼鏡來到平房前,道:“秋雲、侯海洋、劉友樹、汪榮富、趙明,等一會兒到教研室開會。”

到鎮政府工作自然比教書要強,侯海洋頗爲嚮往,他又看不慣劉清德等人在老師面前趾髙氣揚的神情和語調,心道:“我們這幾位老師都是正規大中專院校的畢業生,鄉鎮幹部都是些泥腿子,頂了天就是讀過初中,憑什麼在我們面前得意?”他頭腦中有了意見,行動上就遲疑,坐着未動,看着其他老師。

講完開場白,代友明特意開始安排新老師的工作。秋雲是任初中一年級的英文課,他特意強調道:“秋雲老師教初一,初一學生是一張白紙,能繪出更新更美的圖畫。”

侯海洋年齡最小,他沒有馬上站起來,而是等着年齡稍大的人先敬酒。第一個敬酒的人是趙明,他很少經歷這種場面,聳頭聳腦,手足無措。劉清德便指點道:“先敬蔣鎮長、朱所長,再敬沈主任、代校長和王校長,每人敬一碟子,不能打批發。”

價廉與物美經常連起來用,其實價廉與物美多數時間都是對立的。

侯海洋家裡的牀都在用稻草,鋪牀水平不錯。他見秋雲面對稻草時有些束手無策,便道:“稻草沾在身上不舒服,我幫你鋪。”

侯海洋主動招呼道:“劉主任你好。”

劉清德在新鄉是個特別的人物,連鎮長蔣大兵都要給面子,多數人即使心裡有看法,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被當場拂了面子,他罵了一句:“狗坐籮兜,不識擡舉。”目光看着亭亭玉立的背影,他又咽了口水,自語道:“這個女娃真是巴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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