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等三人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天色還很早,他們從進宮到出宮,一共還沒有兩個時辰,原本以爲他們會被鍾婉瑜扣押在宮裡回不來的明月,看見他們,心中也鬆了口氣。
“原本以爲這次進宮是個鴻門宴,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來了。”明月看見明日他們,便開口說着。
“你是沒看見今天樓主霸氣的樣子,三言兩語便將鍾婉瑜說的啞口無言,就連她身邊那個伶牙俐齒的奴婢,也被樓主狠狠地教訓了一頓。”懷瑾說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這是樓主。”
“你倒是好運氣,能經常跟在樓主的身邊,看到樓主那麼多不爲人知的一面。”明月感嘆的說道。
“好了,你們就別打趣了,你們以爲我們今日從宮裡出來很容易嗎?我不過是在賭,鍾婉瑜也在賭,我們都在試探對方的虛實而已。”清塵說道,“明月,你隨我進來,我有些話要交代你。”
幾人跟在清塵的身後,去了清塵的屋子,明日照舊守在外面,懷瑾近身伺候,而明月則是要聽候清塵的吩咐。
清塵進了屋子之後,便坐在椅子上,皺着眉頭,並沒有說話的意思,一直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明月和懷瑾對視一眼,懷瑾也衝明月搖搖頭,示意自己並不知道清塵在想什麼,只得給明月一個眼神,讓她自己去問。
“樓主,不知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屬下?”明月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清塵擡起頭來,眉間的愁緒還是沒有散去,沉默片刻之後,才說道:“我仔細想了想,鍾婉瑜此番讓我進宮的目的,總覺得沒這麼簡單,她在試探我的時候,我同樣也打聽出了一些事情,需要你安排人去徹徹底底的調查。”
“還請樓主明示。”明月正色道。
“第一,鍾婉瑜想成爲天星國的女皇,你必須查清楚這件事,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鍾定天的意思。如果是鍾定天的意思,那他們所能依仗的是什麼。”清塵一開口,便說出了一個讓明月驚訝的事情。
“鍾婉瑜想要成爲天星國的女皇?”明月難以置信,“這裡是天星國,不是南疆,她竟然想當女皇?她是怎麼有這個想法的?”
“我也不知道,所以這是你要查清楚的事情。”清塵說道,“第二件事,綠喬和沐清珏失蹤了,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我們的人不知道,連鍾婉瑜也不知道,你必須派人去找到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什麼?失蹤了?怎麼會這樣的?”明月再一次詫異。
“你又覺得很詫異是不是?”清塵冷笑,“摘星樓的人大部分都從凝月轉移到天星,現在總部可以說就是這裡,日夜盯着天星國的皇宮,可是連這兩個人失蹤了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你們的失職,還是對方太高明?”
“這……”明月一時語塞。
她雖然很想說是自己失職,但是她卻一直按照清塵的吩咐,牢牢盯着天星國皇宮,片刻也不曾放鬆過,但是好好地兩個人在皇宮裡面失蹤,卻讓人察覺不到任何端倪,的確讓人匪夷所思。
“還有第三件事情。”清塵在說起第三件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又變了幾變,才深吸一口氣,說道,“找個人把宮裡那個假的沐清珏換下來,他已經成爲鍾婉瑜的傀儡,對我們來說是個威脅,這次我要做的事情,不能允許有任何意外存在。”
“是,樓主,你的吩咐,屬下都記下了,屬下這就去安排。”明月聽了之後,立刻拱手說着。
清塵點點頭,她此番進宮,的確是存了試探鍾婉瑜的心思,能得到這些消息也不奇怪,如果鍾婉瑜的目的真的是天星國的皇位,真的只是想成爲天星國的女皇,那倒也還好說,最怕的是,鍾婉瑜另有目的。
但是,她卻無法揣測鍾婉瑜從她的身上得到了多少信息,即便她有備而去,但是鍾婉瑜能在深宮之中混這麼久,也不是全憑運氣,手腕和能力也是有的,但是究竟鍾婉瑜看出了多少,她就不知道了。
至少,她最後讓明日露的那一手,讓鍾婉瑜知道,她的手下能人衆多,即便要對她下手,也要經過萬全的準備。希望這個認知,可以讓鍾婉瑜不要輕舉妄動,讓她能夠消停一陣子。
“總感覺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但願是我想多了……”清塵感嘆着,“這個千瘡百孔的江山,我總得讓它像個樣子,才能去找蕭逸不是?”
清塵的低喃落在旁邊懷瑾的耳朵裡,不由得一陣心驚。
之前清塵在馬車上生病時候說的話再一次在懷瑾的耳邊響起,加上這一次,這已經是清塵第二次提及要去找蕭逸了,也就是說,清塵心中想的就是將一切事情了結了之後,去找蕭逸。
而清塵並不知道蕭逸還活着,也就是說,清塵原本的打算……
看來,這件事情不能任由清塵這樣下去了,一定要讓風樓主知道,然後趕緊想個辦法,否則……若是清塵真的做出什麼傻事,那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懷瑾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樓主,皇上已經去了,他煞費苦心才制定了那個計劃,讓樓主和玉無緣之間的恩怨徹底了結,絕對不是想看到樓主你這般自暴自棄,皇上希望你好好活着。”明月見狀,終究是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所以,樓主,請你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了,不要辜負了皇上的一片苦心。”
“我知道了,你什麼時候也變成老媽子了?”清塵笑道,“我不會輕易有事的,蕭逸用他的命換來了我的命,可不是爲了讓我這麼去糟蹋。”
聽了清塵的話,明月心中才稍稍放下來,然後向清塵躬身行禮,轉身走了出去。
清塵昨夜一直在鎮國將軍府和樓惜玉他們談事情,今天一早又入了宮和鍾婉瑜交鋒,受傷還未痊癒的身體有些支撐不住,很快便開始疲憊。
“樓主,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給你煎藥,等睡醒了就可以喝了。”懷瑾想了想,說道,“這些天奔波勞累,也沒徹底好好休息過,我可不想你再累壞了身體,我還得給你調養回來。”
“好了好了,你們現在都變囉嗦了。”清塵笑着,然後揮手將懷瑾趕了出去,然後轉身走到牀邊,坐下來休息。
等確認清塵睡下後,懷瑾才關上了房門,離開清塵的屋子去了廚房,給清塵煎藥。
而清塵,也在聽到懷瑾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才幽幽的嘆了口氣,又從牀上坐起來,雙手環抱着自己,眼角不經意間流出眼淚。
很多時候,她以爲自己很堅強,那是因爲之前還沒有遇到過讓她徹底崩潰的事情,如果說葉家的滅門,她還能把賬算到蕭凌的頭上,然後告訴自己還有活着的理由,還有未完成的事情,那麼蕭逸的死,讓她連個支撐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在明月和懷瑾她們的面前,她總是理智而且冷靜的,好像就應該是那個無所不能的葉傾城,就應該什麼都知道,就應該將一切事情都掌握在手中。
可是她們忘了,她也不過是個平凡的普通人,有着喜怒哀樂,也有會支撐不住的時候,但是她卻不能倒下,因爲她倒下了,摘星樓也會跟着倒下,這些未完成的事情,不會有人去完成,她會是這個天下的罪人。
可是清塵這些心思,明月不會知道,懷瑾也不會知道,因爲她們看到的,只是清塵想讓她們看到的而已。
廚房裡,懷瑾將早就準備好的藥草全部放進罐子裡,然後生了火慢慢地熬着,從一開始的無色無味到後面的滿室藥香。
也不知過了多久,懷瑾見私下無人,便離開廚房,回到自己住的房間裡,拿出紙筆,在上面寫了些什麼,而後從自己的胸前掏出一支十分小的銀哨,放在口中用力地吹着。
銀哨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周圍的人也並不見,就連懷瑾自己都沒有聽見。
然而,沒過多久,一隻信鴿很快就從不遠處飛了過來,落在懷瑾房間的窗臺上。
懷瑾一陣欣喜,然後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紙條綁到信鴿的腿上,確定綁牢固了之後,才放飛了信鴿,看着信鴿越飛越遠。
時隔這麼久,也不知道蕭逸到底怎麼樣,身上的傷有沒有好點,不管怎麼樣,清塵這邊是不能再耽擱了,因爲懷瑾不知道,清塵腦海中的那種念頭,什麼時候又會冒出來。
如果蕭逸還活着,而清塵卻死了,那這個誤會也就太大了。
做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後,懷瑾才又去了廚房,繼續熬藥,守在藥罐子的跟前,假裝自己一步也沒有離開的樣子,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所有的行爲,都落入了另外一個人的眼中,讓另一個人產生了懷疑。
隨着清塵從南疆回到天星,所有的事情似乎又陷入了一個僵局,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還需要清塵再次去破解。
而那個承載着懷瑾擔心的信鴿,卻越飛越遠,飛向風晞然所在的方向,因爲那裡,也有蕭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