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半落,已是黃昏。
林野小道邊,‘茶’字白色布旗飄揚,簡陋小茶攤閒置,供行人歇腳。
此時,茶攤裡只有一個店小二和一桌客人。白衣女子淡雅,黑衣男子冷峻,這正是零微殘憶和星魄,楚銘與安南路遇之人。
已酒足飯飽,星魄正用隨身帶着的一套木製茶具熟練地爲零微殘憶泡茶,醇厚的日鑄雪芽之香引得路過此地的楚銘破例在此歇腳。
剛下馬,卻見到這館中二人,楚銘眉頭不禁微皺,一旁的安南見了甚爲不解。主子分明對這姑娘有些興趣,爲何在此再遇卻皺眉?殊不知楚銘皺眉是在懷疑零微殘憶接近他的目的。零微殘憶和星魄步行徒走,卻比楚銘他們快這麼多。這叫楚銘怎麼不會懷疑他們的目的,畢竟,這天下哪有一天連遇兩回這麼巧的事。
懷着猜忌,楚銘與安南也在館中坐下,細細觀察零微殘憶的一舉一動。零微殘憶似是沒感覺到楚銘的注目,泰然地接過星魄剛沏好的茶,深嗅了一番,輕吹了兩下,便小口淺酌,雙目微閉,嘴角含笑,好像不是在喝茶,而是在飲那玉露瓊漿,引得旁人見了頓覺口內生津。楚銘見了,不禁忘卻了猜忌,一心癡看,卻被星魄敵意的目光拉回了心神,楚銘不禁有些自嘲。這是怎麼了?他竟會如此去看一個女人,而且這女人還是一個值得懷凝的人?
“客官,您要點什麼?”店小二合時宜地冒了出來。
“要一些酒萊,還有一壺和他們一樣的茶。”茶香撲鼻,引人心醉,可楚銘對這方面並未涉獵,對茶道並不瞭解,故不知此茶爲何。
“酒萊沒問題,可這茶,”小老闆有些爲難道,“那茶和茶具都是人家姑娘自己帶的,就連泡茶的水也是自備的,所以,您要的茶,小的沒法兒弄。”
楚銘聽了小老闆的回答,有些驚異。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人?趕路卻帶着古琴,茶具和茶葉,甚至是泡茶的水?孰不知,零微殘憶每次遠行,身邊都會帶上許多日常用具,一些是她用慣了,不想到時再買新的,一些是靈蔓的毒藥和甘露的解毒丸、金創藥等藥物,還有一些是她所喜愛之物,就如那日鑄雪芽。
“那你可知那茶叫什麼名字?”
“這我可不知道,我們這小老百姓哪能知道,這一看便是上品的茶葉。”
楚銘自嘲一笑,自己怎麼會問他呢?
“好了,你先去給我們準備酒萊吧。”
“好嘞!”小老闆又退下忙着去了。
楚銘正想與零微殘憶攀淡,卻見她已在星魄的催促下離開了,連帶着桌上的茶具也不見了,好像他們並沒來過,只是他的幻覺。
楚銘不覺自問,她真的是故意接近他嗎?還是當真是天意?若真是天意,那就讓我們在今天再相遇一次,也好讓我不再猜疑。
繁星滿天,皓月臨空,楚銘獨立溪邊林野。
看着這夜色,他有些失望,已經三更了,應該不會再相遇了。他似乎有些過分地在意那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甚至模樣也沒看太清且一直並未交淡過的女子。自己這是怎麼了?一個女人而己,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何時如此患得患失了?
楚銘越想越覺煩燥,於是沿溪散步,希望可以讓他冷靜點。卻不料,在百步之外的溪邊那抹白影正在。
零微殘憶正坐在溪邊石上,就着溪水洗腳,目光照耀下,她那雙小腳更顯潔白,引人睱想。楚銘甚是欣喜,天意讓他們一日三遇,他們還真是有緣。
他正想上前搭話,卻見星魄走來,手中還拿着一塊白巾和一個裝藥的瓷瓶。楚銘不解,只好在躲在一旁靜看。只見星魄走至零微殘憶身側蹲下,棒起她那雙雖白卻在底起了數顆又紅又大的水泡的腳,輕輕地擦拭,如捧珍寶,而零微殘憶對此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盯着腳發呆。
這可讓楚銘心中有些惱火,女兒家的腳豈是男子可以隨便看的?她竟如此憑由那個男人看她的腳,爲她擦腳?本就對他倆關係有誤的楚銘,這下更是將星魄當成了假想敵。
“爲什麼?”只聽星魄突然平緩地問,手上也沒停下,依舊在爲零微殘憶擦腳上藥。
零微殘憶回神,有些不明白星魄在問什麼。
“爲什麼這麼急着趕路?”星魄繼續問。“離武林大會還有七天,不必如此急切,還是說,”星魄擡頭看着零微殘憶,“你是急着想見到他?”只是,爲什麼要用走的?你明明可以施展輕功,來去如飛,不消兩日便可到瑞陽,爲何要受這罪?
星魄滿腦疑問,而零微殘憶卻不語,只是望着皓月,不知在想什麼。
而一旁的楚銘聽了星魄的話,有些明白了,原來他們之所以會在我們之前就到了茶攤,是因爲他們趕路趕得急,而我與安南則並不急着趕路,只是一邊觀景一邊緩行。只是,她到底是急着見誰呢?武林大會?是參加大會中的一人嗎?楚銘不禁眯起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