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零微殘憶嚶嚀一聲,意識漸漸恢復。奇怪,我怎麼會睡着?我分明記得,我被巫雲揚追趕,還撞見了楚銘。後來,想起什麼,雙眼猛然睜開。瞪着面前的天花板,思緒亂飛。我被人點了睡穴!所以,我是被人擄走了嗎?
想到這,霍得坐起,不理會因起太快而引起的些許頭昏,連忙環視四周,可映入眼簾的一切卻又讓她那般震驚。
梨木牀,白幔帳,錦緞被;紅木桌椅,鏤空香鼎,紫金茶具;象骨架雜放古董書籍,精緻妝臺靜置菱花明鏡,蜀繡織錦屏風隔斷。古色古香,整潔明淨,雖無琴棋書畫刺繡與胭脂水粉薰香,卻也清雅別緻,一看便知是女子閨房。
“這裡是……”零微殘憶呆愣。
“怎麼,連自己的房間也不認識了?”好笑聲緊隨推門聲傳來,竹青衣襬飄入,錦繡江山圖繼而在手中展開。
看着站在門邊的男子,零微殘憶下意識叫出:“無憂?”
英氣的眉宇間充滿笑意,整張俊俏的面龐亦隨之變得柔和。收攏紙扇,徑直走向梨木牀。在牀邊站住,用扇子輕敲了下零微殘憶的額頭,打趣道:“還好,你沒連我也不認識了。”
零微殘憶這才清醒了過來。環視整個房間,又看了看窗外,目光再次回到無憂身上。“這裡是水榭?是你帶我回來的?”想到昏倒時聞見的異香,那不正是此刻無憂身上散發出來的雪蓮香嘛。“爲什麼要點我的睡穴?我睡了多久了?”
面對零微殘憶一連串的發問,無憂淡淡一笑,緩坐在牀沿,伸手拉起錦被往零微殘憶身上緊裹。“一醒來就問這麼多,小心着涼。”
零微殘憶低頭一看,才發現她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裡衣,外衫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脫下了。
“點你睡穴是爲了讓你安心地睡上一覺。連日奔波,又經歷了番刀口脫險,你的身體早就累垮了。”頓了下,“放心,你沒睡多久,”看向窗外,“現在只不過是第二天的午時。”
“這麼說,今天已經是十五了。”那大家是不是也都到了?“臻兒和司徒清遠呢?他們來了嗎?”想到昨晚他們爲了救她與巫雲揚糾纏,零微殘憶的心就懸起難安。
“放心,”無憂寬慰地笑了,“洛臻現在正在歡聚堂和遙兮她們吵嘴打鬧呢,一會兒你就可以看到他們了。”想到什麼,眉心皺起,“倒是你,竟把自己弄得一身是傷,”天知道,當看到她一身的紫青淤痕和細碎的傷痕時,他有多心疼,有多自責,不禁提高了聲音,“我不在你身邊,就不會照顧好自己嗎?”
知道無憂是心疼她,零微殘憶訕訕地拉着他的衣袖,撅着嘴撒嬌道:“好無憂,別生氣嘛,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不讓你擔心的。”頓了下,“可這回事出有因,情況不一樣嘛,這怪不得我。”不跑快些,讓巫雲揚抓到了,可是連小命都會沒了。
明白一切始末,無憂也只好輕嘆一聲。
“好啦無憂,一切都過去了,既然我已經回到離山了,你就不用再擔心了。”巫雲揚再厲害,也不可能跑到離山上來殺我吧。殺?心下一驚,立馬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慌忙拉着無憂的手,滿眼急切,“無憂,快告訴我,星魄回來了嗎?他現在在哪?”北冥昊宸他,平安無事嗎?
零微殘憶眼中的慌張急切刺痛了無憂的眼,“他回來了,和北冥昊宸一起來的。”那個人,纔是她真正着急的吧。
聽到這,零微殘憶才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想了想,有些自嘲。他武功那麼高,本來就不用擔心,虧得我還讓星魄去幫他,反而陷自己於危險之中,若不是臻兒他們趕到,我早就成了雲集的祭品了。想想真不值,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竟會做這麼蠢的事。
“可是無憂,”突然想到什麼,“你爲什麼要讓北冥昊宸上山?”沒有她或無憂的指令,星魄怎麼會多事地把北冥昊宸帶上離山。
“他是水月國的皇上,我只是一介草民,怎敢不迎駕?將他拒之門外?”無憂淡笑着,引得零微殘憶不禁翻了個白眼。笑了笑,正言道,“北冥昊宸此行是爲了取回離山寶藏,我們沒有阻擋的理由。”頓了下,“再說了,他已經是你的知己,我更應該請他上山來,與我們共度中秋。”
零微殘憶語塞。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無憂,只是不知道,北冥昊宸心儀於我,而我也爲他動了心的事,無憂是否也察覺到了。
無憂輕敲了下零微殘憶的頭,笑着道:“好啦,別想這麼多了,既然睡醒了,還是快去沐浴吧,瞧你這身,又臭又髒的,之前給你上藥的時候,我可是忍了好半天呢。”
“哪有這麼誇張?是你有些潔癖而已。”雖這麼說,零微殘憶卻還是掀開被子下牀了。
走過擺放桌凳的小廳,越過展開着的蜀繡屏風,就見小室內放着的浴桶裡早已經放好了溫熱的洗澡水。水面上還飄着零星的草藥葉子,一股淡淡的藥香隨着裊繞的水汽散出。旁邊的小凳上還放着些洗浴用具和幾件新的衣物。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洗澡水?”零微殘憶一邊用手撥弄着浴桶裡的水,一邊笑着問,“要是我再過一陣子才醒,這水不就涼了。”
“那你就洗個涼水澡唄!”無憂故作無所謂道,“就算着涼了,有甘露在,也死不了。”看了眼桶中的水,和站着不動的零微殘憶,“快洗吧,不然就真涼了。”
零微殘憶很無辜地眨了眨眼,看着無憂道:“你站在這裡,我怎麼好意思脫衣服洗澡?”
無憂被這話嗆住,面上微紅,不自然地輕咳兩聲,嗔怪地瞪了眼那一臉無辜的零微殘憶。想說什麼,可還是紅着臉走出了屏風。
零微殘憶看他這反應,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無憂,麪皮也太薄了吧,這麼多年了,一點都沒變。看了看洗澡水,便伸手夾起一片浮着的葉子,細看了看,又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身體。這藥,是用來去淤血、活經絡的吧。看向那正爲她解散幔帳的無憂,心中一陣溫暖。想了想,就開始解開衣服。
褪去衣物,將整個身體都浸泡在熱水中,只探出個頭來,全身肌膚因着水的溫度,漸漸泛紅,每個毛細血管都舒張開來。藥水涌入血管,經絡互通,說不出的舒適。
零微殘憶盡情地享受着,沐着浴也不忘孩子氣地玩起了水。一時,屏風內側水聲四起,歡喜的氣氛給這空了近一年的閨房帶來了人氣。
無憂在梳妝檯前忙乎,把匣子裡的首飾盒與象牙梳等梳妝物取出,並整齊地陳列在桌上,方便零微殘憶一會兒梳妝。
聽見水聲,無憂看向那幔帳垂落,又有屏風隔擋的小室,可以想象到零微殘憶此時調皮的模樣,嘴角不覺揚起。
“希兒,你到底是洗澡,還是打水仗呀?都多大了,快別玩了!”輕聲責備中盡顯寵溺。
零微殘憶頑皮地吐了吐舌頭,只好悻悻地認真洗澡,不再玩水了。心中不覺感嘆,還是星魄好,他從不管束她,無論她做什麼,他只無聲相伴,不像北冥昊宸和無憂,總管着她,壞她心情。
北冥昊宸!眼前又浮現了那張總溫和笑着的俊美面龐。他現在是不是就在“水天間”呢?如果是,那他現在想的又是什麼?是爲登上離山,即將找到寶藏而喜悅,還是爲她的失蹤而擔憂,抑或是二者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