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小道,殺聲成片,火堆早已讓人踐踏得難以找尋,黃褐色的泥土也撒上了點點血色。只見此地與那竹林間一樣,都涌冒出了大批殺手,只是他們的着裝又有些不一樣了。
“可惡!”
靈蔓依舊衝殺手們撒去大量毒粉,可殺手們有備而來,紛紛穿着可防毒護體的碧蠶衣,臉上戴着貼面罩,她的毒粉對他們已經起不了作用了。面對殺手的進攻,靈蔓只好硬着頭皮赤手迎上。
沈希白與風芷穿梭於殺手間,任憑殺手們穿了可以制住靈蔓的防毒衣,但他們手裡長刀的威力絲毫沒有減弱,仍舊揮刀砍刺。
冷箏以玉簫制敵,雖然一時間殺手們還不能讓她感到吃力,可無數殺手的包圍,依舊讓她的眉頭舒展不開。糟了,這些殺手都是有備而來,靈蔓用毒無效,希白與風芷也撐不了太久,他們來得突然,我以一支玉簫也沒把握能全身而退。看來,想了想,冷箏目光一定,揮蕭擊倒一批殺手,飛身向按不遠處的樹林。
林邊樹下,栓着數匹駿馬,冷箏擊退糾纏着她的殺手,連忙趕到自己的馬邊,匆匆解下系在馬背上的長箏。殺手過多,與其和他們如此拼力砍殺,不如用碧寒箏一齊擊殺。
前方不遠處的山頭上,站着數名並未蒙面的黑衣人。爲首的黑衣人一直盯着下方的打勢,見冷箏取箏,明白她是想用碧寒箏殺敵取勝,不禁眉頭一皺。想了下,衝身後之人伸出手掌。那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遞上了弓箭,只見那張弓蒼勁霸道、重達數十斤,外鑲有數顆各色寶石,一看便知是張寶弓。
黑衣人拉弓引弦,將箭頭瞄準山下那正架箏欲奏的冷箏。
冷箏雙指放置弦間,精心奏箏。天籟般的樂聲迴響在山野間,引得所有殺手都忘記了廝殺,都頓住了手中的長刀,靜立聆聽。
見此,黑衣人半眯雙眼,用力拉緊弓弦,在冷箏的樂聲將他也迷惑前,雙指一放,箭羽疾飛而去。
奏箏中的冷箏看似忘卻了周身的一切,可實際上她一直留心注意四周。發覺迎面一股強風襲來,擡頭看去,就見一支利箭破風而來,穿過所有殺手直直地衝她的心口飛來。冷箏頓驚,下意識明白了過來。原來還有人在暗中監視他們,打算將她射殺,以免她的碧寒箏奏響,再次壞他們的事。
冷箏欲躲,可箭已飛至身前。她全身的功力都已經注入箏弦之上,她根本沒得躲。下意識使然,冷箏將手下的長箏飛擲而出,以擋下這要她命的箭羽。
“啪”的一聲巨響,那把長箏在空中與箭羽相撞,四分五裂,玉石俱焚,只見飛塵揚散,破碎的木片落了一地。
看着面前地上的這堆木片,冷箏來不及心疼這把她用了五年的隨身之物,胸口血氣翻騰,一口鮮血便噴吐而出。
“噗!”
“冷箏!”一聲疾呼,是沈希白聞聲急忙衝殺過來。
箏音已消,殺手們又回過了聲來,與靈蔓三人再次廝殺成團。看着那不顧殺手圍攻也要趕到她身邊來的沈希白,冷箏淡笑,竟有些悽美之色。
冷箏癱倒在地,無力起身,甚至,她連伸手抹去嘴角血跡的力氣也沒了。碧寒箏需她全身功力集聚方能奏響,剛纔她飛擲出長箏,強行將功力逼回,以致碧寒箏心法紊亂,反噬了她剩餘的內功,並將她自己給重傷了。
看到這,山頭的黑衣人得逞一笑,他這一箭,雖未射死冷箏,可重傷之下的她又豈能躲開衆殺手的圍攻?
“冷箏!”沈希白奮力砍殺身邊的殺手,一個箭步奔到冷箏身側。見冷箏身受重傷,滿是心疼。“冷箏姐姐,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冷箏輕搖了搖頭,正要安撫沈希白,卻瞥到他胳膊上的血痕,心下一驚。“你的手臂,受傷了!”刀上有“霧靈散”,那他豈不是中毒了。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的。”見殺手們躍躍欲試,沈希白麪上緊繃。“冷箏姐姐,你還能走嗎?”猶豫了一下,冷箏還是搖頭了。
見此,沈希白便伸手將冷箏攔在懷中,輕緩地扶她站起,以免再傷到她。瞥了眼身後的馬匹,沈希白在冷箏耳畔低聲道:“一會兒,你趁我和他們打的時候,騎着馬快跑吧。”
“什麼?”冷箏驚異,“那你怎麼辦?”她怎麼可以丟下他一個人跑了,而且還有靈蔓和風芷?
“只要你平安離開了,”看着冷箏,沈希白吐口而出,“我纔可以無所牽掛地和他們拼殺一番。”
“你……”冷箏驚愕,愣愣地看着沈希白那有些窘迫的臉。
看了眼那些已經衝來的殺手,沈希白連忙將驚愣中的冷箏橫抱上馬背。待她坐穩後,便急切地解開系在樹上的繮繩,邊道:“冷箏姐姐,你快走,等我們解決了這些人,我自會去找你,你不用擔心我們了。”
“可是……”冷箏欲再說什麼,可沈希白已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長刀砍下,駿馬吃痛,衝撞着殺手疾奔開去。無奈之下,冷箏只能緊拽繮繩,以免摔下馬。待穩當後,回頭望去,卻見沈希白正和殺手們廝殺,不遠處,風芷也與靈蔓並肩作戰。大家都在拼命,她怎麼能一個人逃了?這不是她冷箏的作風,更不是大將軍之女可以做的事。冷箏欲拉繮駐馬,與殺手們再拼高下,可全身無力的她又怎能制住這吃痛狂奔的快馬?只能任由着馬將她載出殺手的包圍,無奈作罷。
山頭上的黑衣人又怎麼會放任冷箏獨逃?拉弓引弦,一支利箭即將飛射而出。誰知,身後此時卻響起了一個聲音。
“她是誰?”
黑衣人頓下手裡的弓箭,回頭一看,卻見是那個戴黑斗篷的黑衣男子,立即拱手一拜,恭敬地回道:“回少主,她正是那個屢次壞我等大事、擁有碧寒箏的天下第一樂師冷箏。”
“她是冷箏?”黑衣男子驚異,有些意外。再次看向山下,那道月白身影早已經悄然遠去了。
望着那個方向,黑衣男子凝眉細思。他按長刀所引,一路來到這,誰知長刀卻突然安靜了下來,不再鳴叫。正當他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找楚兒的時候,就見冷箏在沈希白的幫助下逃離圍殺。想到冷箏的那張臉,黑衣男子不禁起疑。
峨眉杏目,秀雅冷寂,除卻她那身打扮,我還真難以將她和赤城外那個用碧寒箏拼死相搏的冷箏聯繫起來。“這,是她的真面目?”
“是!”黑衣人恭敬地回道,“冷箏一直以面具示人,她現在的樣子,纔是她真的相貌。”只是,她的真面目比易容後的她還要美,她又爲什麼要易容呢?
“真面目!”黑衣男子喃喃自語。回想當日他與冷箏在赤城外交手時,她那雙堅定不屈的眼,與不服輸、不甘落敗的脾氣,黑衣男子皺眉。她,會是她嗎?
“少主!”看了看黑衣男子,黑衣人問,“冷箏跑了,我們是否要派人去殺了她?”
殺?黑衣男子皺眉。“不行!”在沒弄清楚之前,她不能死!
見黑衣人慾說什麼,黑衣男子冷道:“冷箏之事,我自有主張,你只需,”瞥了眼山下那浴血奮戰的三人,“把御醫風芷和毒聖靈蔓殺了。”
“那,沈希白呢?”沈希白纔是他們該殺的吧,畢竟,他可是北冥昊宸的親信,甚至,是水月國的軒王。
看了看那已負了數處刀傷,卻仍舊奮力殺敵、毫不退縮的沈希白,黑衣男子微微一笑。他這不服輸的脾氣倒是和冷箏有得拼,難怪冷箏會那麼在意他。想了想,便道:“隨他吧,他要是跑得掉,就暫且放他一馬。”可要是他沒這本事,那就不能怪我了。
再看了會兒,黑衣男子便轉身離開。“這就交給你了!”他要去查清楚,冷箏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個人。還有,那個小鬼,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竟讓它無法再感應到他的存在?他引我來這,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有意,那會是爲了讓我發現冷箏的真面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