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平疆將軍南宮烈順利收復先前割讓給琉球的十一座城池,本可以繼續東行,攻打琉球,卻因與起兵奪回皇位的無憂和楚銳簽訂了兩國永世修好的盟約而收兵,凱旋歸朝,水月與琉球的邊境自此恢復平靜。
六月十八,瑞陽武林大會重新召開,君燁忙着和遙兮一起送北冥昊宸和零微殘憶迴雪陽而沒有再去湊熱鬧,無憂也忙着打江山,司徒清遠再次以其俠義仁厚與無人再能打敗的武功而繼任盟主之位。
與此同時,無憂卻帶兵圍困盛都,生日在楚銳等人的慶祝之下,過了他這一生中第一個熱鬧而充滿溫情的生辰。
無憂採用圍而不攻的戰術,意在逼城中的文武百官和楚銘向他投降。果然,在糧草用盡、京都被困數日卻不得外援、除盛都未被攻佔外,琉球其他地方都已經成爲無憂的了等情況下,終於在六月二十四日,也就是楚銳的生日這天,以丞相楊昆爲首的文武百官開城門向無憂和楚銳投降,並將琉球國玉璽獻上。
打開栴檀鎏金香木方盒,只見其中端放着一枚方印,色綠如藍,溫潤而澤,背螭鈕五盤,這正是琉球國的天子玉璽。
無憂高坐清風苑的正堂之中,正在接見獻上玉璽的丞相楊昆,堂中安靜無聲,僅有無憂和楊昆兩人,放在桌上的玉璽正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半晌後,無憂面無表情道:“果然是琉球玉璽,你放心,待我等入主皇宮後,你依舊是丞相!”
無憂冷冷地看不出一絲喜悅的表情,讓楊昆驚異。得到了玉璽,不該爲之歡呼嗎?可爲什麼感覺,這個楚鈺不僅沒有高興,反而有一絲不滿呢?
楊昆自以爲自己獻上了玉璽就是新朝的大功臣,會得到新皇的器重,哪知無憂雖說保他丞相之位,卻是如此冷淡的態度。其實,他不知道,無憂的目的可不是這區區玉璽,更不是這琉球的江山,他只是在反擊,在報復罷了。他的小心思無憂心知肚明,自然是反感的。
楊昆正要謝恩,卻聽到外面傳來高呼聲。
“楚銳,你給我站住!”
只見靈蔓怒氣衝衝地正追着楚銳跑,眼見就要闖到堂中來了。楊昆皺眉,對靈蔓這粗野無禮的舉止很反感。本以爲守在大堂外面的侍衛會攔住這追打着的女人和小孩,卻不想,他們居然視若無睹,甚至在看到他們時,眼中還閃過一絲害怕。
楊昆正值不解,楚銳已經撲入了無憂的懷中,靈蔓也已經站在堂內,叉着腰瞪着楚銳直喘粗氣。
“楚銳,你給我下來!”靈蔓氣急敗壞地指着窩在無憂懷中的楚銳大吼道。
“我就不下了!”楚銳卻是天真地笑着,“有本事,你自己上來抓我呀!”說着還示威似的在無憂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
“你……”靈蔓更怒了,她當然是不敢去無憂懷裡拿人的,就算是知道了無憂的秘密,她對無憂的敬畏也不曾少一分。
楊昆看着驚異萬分,可如今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丞相,而是降臣,這裡根本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何況,他們如此鬧,無憂卻不見有一絲的怒意。
“這又是怎麼回事?”無憂眉頭微皺,不是生氣,而像是無奈地問着懷中的楚銳。
“沒什麼呀?”楚銳很是無辜地說。那樣子,任誰都會以爲是靈蔓以大欺小,可惜,他的真面目無憂他們太知道了,他越是無辜,就越是不可信。
“說吧!”無憂只好問向靈蔓。
“你最好管管你弟弟!”靈蔓的怒意已經消了幾分,可還是很生氣地說,“你知道嗎?他今天又偷了我好幾瓶的毒藥去戲弄你抓來的那些俘虜。他偷也就算了,更可惡的是,他把巧遇的胭脂水粉、洛臻的珍珠末、詩儀的墨汁全都倒進了我的毒藥裡,弄得我剛花了一個月才配製出來的毒藥全都毀了。這還不算,他竟然偷了綾袖的銀子藏在我房間裡。你是知道的,綾袖那傢伙把錢當成了自個的命,誰敢偷她的錢,那就是找死。結果害得我替他背黑鍋,現在綾袖正到處找我麻煩呢,那架勢,就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樣。你說,我不該找他算賬嗎?”
無憂低吟了一下,“該!”
“鈺!”楚銳一聽無憂竟然幫靈蔓對付他,連忙不依地拽起了無憂的前襟撒嬌,“我知道錯了,別罰我嘛,靈蔓姐姐她已經教訓過我了,你看看,”說着就指着自己的左袖,“她剛纔用刀砍我呢,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我的胳膊就沒了。”
楊昆看去,上好的絲綢衣服的袖子上破了個大口子,從肩頭一路劃開,整條手臂都露了出來。突然,目光一定,原來是楚銳手臂上的那個紅色朱雀胎記。目光往上移去,此時碰巧無憂掀開了楚銳殘破的衣袖,正在檢查他的手臂和肩頭是否受了傷,以至於讓楊昆正好看到了楚銳那左後肩上的紫檀色蓮花胎記。
看到這兩個胎記,楊昆對無憂和楚銳的身份也就得到了肯定。雖然之前就在傳他們是當年柳妃和雪貴妃之子,只是因爲太后雲姬的迫害才遺留民間的,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楊昆是兩朝元老,在看到無憂的第一眼時,他就肯定了無憂的身份,因爲無憂長得太像楚澤,那冰冷的表情也有幾分像是楚澤生氣時的模樣,而現在,楚銳身上的兩個獨一無二的胎記,更是印證了他的身份。
“沒有受傷!”無憂淡淡地說。
“喂,鈺,你盼着我受傷嗎?”楚銳不滿地嘟起嘴。
“我只是覺得,受傷了的話,更像!”無憂一語雙關道。見楚銳不滿地生着氣,無憂目露促狹的笑意。“阿銳,別生氣了,你先看看這個東西吧!”說着便將玉璽隨手丟到楚銳懷裡,那無所謂的樣子讓楊昆擔心玉璽會被損壞之餘,更是驚疑。
楚銳細細把玩了一會兒玉璽,最後得出結論:“這是藍田寶玉,色綠如藍,溫潤而澤,做工精良,紋路清晰,因經常撫摸而愈加圓潤光滑,至少有三百年的歷史了,是塊好玉。”
聽到楚銳的評點,楊昆驚訝於楚銳年僅六歲卻玉器如此瞭解,也爲楚銳將堂堂玉璽當做一塊普通的玉而哭笑不得。然而,讓楊昆氣得想撞牆的還是楚銳的最後一句話:
“只可惜,它下面刻的這字實在是太難看了。”說着還是一臉的嫌棄。
“怎麼,你不喜歡?那好呀,你把它重新刻寫吧。”無憂雲淡風輕般的一句話卻讓楊昆大驚。
“不可呀!”
三個字脫口而出,滿室的人都不滿地看向他。
雖攝於無憂的威嚴,可楊昆還是道:“此乃一國玉璽,怎麼可以任由孩童胡鬧?”
無憂眉頭深皺,“你,好像沒有資格說這話吧!”
楊昆這纔想起了自己降臣的身份,不禁黯然沉默。
“琉球是我們的,這玉璽也是你送來的,所以,這一切都由我們說了算,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沒有人能管得了。”無憂凜冽地看着楊昆,嚇得他站在那不敢動一下。
“鈺!”楚銳卻突然看着手中的玉璽道,“我不僅不喜歡這字體,也不喜歡這四個字。”
無憂回過頭來一看,上面刻寫着“既壽永昌”四字。
“隨你好了,你不喜歡,那就把它改成你喜歡的樣子好了,反正,這是我送你的六歲生辰禮物,由你處置。”無憂淡淡地道。只要你收下,乖乖地去做琉球的皇帝,你就是要把皇宮拆了,把盛都炸了,我也沒意見。
無憂對楚銳的縱容溺愛讓楊昆震驚到不能再震驚了,將玉璽當做生辰禮物送給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別說是在皇家,就是在平常百姓家,也沒有幾個哥哥能將家業拱手相讓給弟弟,這麼大方的吧。
兩刻鐘後,楊昆帶着滿腹的疑惑與不安退出了大堂。
楚銳跳出無憂的懷裡,將玉璽順手塞到了靈蔓的手裡,“喏,你陪我演戲的報酬!”
靈蔓其實也很喜歡這塊玉,可是收到無憂刀子般的眼神後,還是嚇得又將玉璽扔回了楚銳的手裡。
“呃,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知道這個時候她如果還留在這,只會成爲無憂和楚銳之間的炮灰,靈蔓聰明地溜了。
“你搞什麼?”無憂直截了當地問。
楚銳只好無奈地抱住玉璽做到一旁的椅子上,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道:“那楊昆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我知道!”無憂淡淡地道,“楚澤當年殺了不少大臣,可他卻一直在丞相位置上平安無事。楚銘登基六年了,他也依舊穩坐丞相之位,縱然楚銘有除掉他之心,可從來就沒有真的去動過他。現在,楚銘兵敗如山倒,我們圍困盛都,他卻立馬帶着文武百官和玉璽來降,足以可見他的心機城府之深,在朝百官中的聲勢之大。別看他剛纔一副降臣的規矩樣子,我知道,他只是在觀察我們的深淺,日後好拉攏討好,繼續坐穩他的丞相之位,好做個三朝丞相,屹立不倒!”
“你都明白就好!”楚銳笑着道,“所以說,就算我們把琉球打下來了,再把皇宮佔領了,也還是有很多的麻煩要解決。”
“你想除了他?”
楚銳搖了搖頭,“不用了,他現在還很有用。他要做丞相,那好呀,那些雜七雜八的細碎活就都交給他吧,保證他可以爲我們解決很多麻煩。”
無憂挑眉,“你這是想利用完了他,纔出手解決他?”
“沒錯!”楚銳目露精光,“這就是表姐說的,廢物利用再回收,不浪費資源嘛!”
無憂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琉球的百姓是可以安居樂業了,可滿朝文武,就要忍受這位新皇的百般折磨了。
“不知道,冷箏姐姐他們在宮裡,怎麼樣了?”楚銳看着玉璽,不由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