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薛海天的臉色好看了不少,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半響才吐了一出來對白葉道:“白姑娘坐吧。”卻是還沒有理由一旁站着的淩氏,似乎是故意把她晾在一邊的。
淩氏原本還有些心虛,畢竟她劃傷了薛如銀的臉。然而此時她心中卻憤怒起來,薛海天這般當着孩子甚至是外人和奴才的面前讓她沒臉,實在是有些太過了。
縱然她是庶女,可是也是凌遠侯府的庶女,不是隨隨便便的某個人。
而且,她還是當家主母,薛海天這般晾着她,讓她以後如何自處?
然而,她纔開口叫了一聲老爺,薛海天就直接低頭訓斥道:“你們可知道今日在賞菊宴上做錯了什麼?”直接就把淩氏的話給打斷了,淩氏的臉色變了幾次,最終老老實實站在一旁不再言語了。
她看得出來,薛海天是真的生氣了。
只是,女兒們也不過纔回來一會兒的功夫,他怎麼就知道了鄭王府的事情呢?
淩氏有些懷疑,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倒是薛如銀此時聽得薛海天的話,率先反應了過來,直接道:“女兒身爲長姐,沒有看顧好妹妹,是爲不對,還請父親責罰。”
薛海天見她率先認錯,這時候也嘆息了一聲,緩緩道:“你是個好的,雖然久居老宅,卻是被教養的很好。”他說着對薛如銀點頭道:“既然知道錯了,就起來吧。”
白葉這纔過去扶着薛如銀起身,並且輕輕捏了她的手心一把,示意做戲到這個程度也就足夠了。
薛如銀這才順從地起身,然後和白葉一同坐在了一旁。
薛海天臉色陰沉地看着下跪的兩個女兒,這兩個女兒自小養在身邊,他原本也是千嬌百寵、悉心教養的。誰知道,這才第一次參加賞菊宴就惹來這般的禍事!
薛如玉此時見狀有些明悟過來,連忙擡頭看向薛海天,道:“父親,女兒知道錯了。女兒不該亂開口說話,招惹是非的。當時我就當裝作不知道的,縱然是言語間被白夢籮威脅,也當忍氣吞聲,免得兩位姐姐難做的。”
她雖然是認錯,然而心中畢竟是有些憤憤不平,說的話中所含的委屈薛海天如何聽不出來。
“還狡辯!”薛海天沒來鬆開的雙眉又重新皺了起來,“若不是你招惹來的是非,又怎麼可能鬧出這般大的事情,還好你大姐跟白姑娘爲着你站了出來,林家看在你大姐的面子上也不曾落井下石,這纔沒有讓場面太過於難看,不然你可真是替我把不能得罪的人家都得罪了!”
薛海天越說越是氣惱,而一旁淩氏聽着他的責罵心思卻動了起來。
薛海天之前提到了林家,事情纔剛剛結束,女兒們纔回來他後腳就到家一副什麼事情都知道的樣子,定然是有人去通風報信了。聽他現在這語調,定然是林家的人說了什麼。
而林家……
淩氏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安坐一旁的薛如銀,她這個做繼母的還站着,偏偏這個繼女像是沒事兒人一般坐着。
會是這個平日裡不怎麼顯山露水的繼女讓林家故意通風報
信去了嗎?
而薛如銀此時只擔心地看着薛如玉,一副好姐姐的模樣,在聽到薛海天提及林家的時候卻是輕輕握了白葉的手一下,充滿了感激。確實是她請託林雅涵派人去給薛海天透了信兒,不過當時想到這點兒的卻是白葉。
白葉知道她心中所想,卻只是微微勾了下脣角,想起了當時的情形。
……
“這件事情,回去之後不管怎麼說,夫人都會遷怒你的。”白葉看了眼已經四下散開的閨秀們,拉着薛如銀躲在了角落,低聲道:“你可想好了該如何做?”
“遷怒我是常理,只是她畢竟是夫人,而且她怎麼說也是凌遠侯府出身的,我都能夠想明白的事情她難道會想不明白。到了那個時候我站出來反而是保護了三妹。”薛如銀眉頭微微皺起,半響才道:“此事,只要她明理就不會太麻煩。”實際上,依着薛如銀來看,淩氏不但不應該遷怒到她身上,還應當感激她那個時候維護了薛如玉。
白葉卻比她看得更爲透徹一些,直接搖頭道:“縱然她看得明白,也會裝作不明白的。畢竟,牽扯的人太多,如今已經不是後宅的問題那麼簡單了。實際上,很有可能會影響到老爺在官場上的事情。”她略微頓了下,不知道該怎麼跟薛如銀解釋所謂的“夫人外交”,然而薛如銀卻比她想象的更機敏一些,聽得她這般說就反應了過來。
“你是說,爲了平息父親的怒火,夫人會避重就輕,甚至顛倒黑白?”她這才真正皺起了眉頭,“說不定她還會先下手爲強,等着父親回來只聽她一面之詞的話,我確實就是難以翻身了。”
白葉緩緩點頭,這纔是她最爲擔心的一點。
雖然當初是她鼓動了薛如銀站出來保護薛如玉,也認爲那樣的情形下,這樣的選擇是正確的。然而並不說正確的選擇就不會被人詬病,說不定換一種說法就成了薛如銀故意鼓動不懂事的薛如玉故意犯錯。
“此事,當讓老爺知道纔好。”白葉一瞬間下定決心,“且不能你身邊的人去說,要找也當找……”她在廳堂之中掃視了一圈,“林家吧。林家是你的外祖家,爲你說話也是正常的,而且林家畢竟是世家,底蘊和看事情的角度會更清楚明白一些。”若是薛海天真看不明白今日的關鍵,還是能讓林家的人點撥一兩句的。
薛如銀想了想,也認同了這個做法。畢竟是薛家內宅之事,林家總歸是姻親,不會讓薛海天太過於尷尬了。因此她尋了林雅涵,低聲請託了這件事情,然後就是如今的情形了。
白葉聽着薛海天訓斥薛如玉,倒是句句在理,想來不止是林家有提點,薛海天自己也是清楚明白事情的關鍵的。
無論如何,薛如玉都是這樁意外的關鍵,若非她多嘴,又格外的倔強任性,這場尷尬的意外原本可以避免發生的。如今卻是把自己給推到了風頭浪尖上,又處理不了後續的麻煩,這纔是薛海天最爲惱火的地方。
薛如玉聽着小臉越發的蒼白,然而想起當時薛如銀主動站出來維護的舉動,就更是感激了。
等放過了薛如玉,薛海天這
才轉頭看向了二女兒薛如珠。
薛如珠聽着父親責罵薛如玉半響,不得不說心中還是帶着一些快意的。哪怕那是她的親妹妹,然而薛如玉在廳堂的那一出也讓她覺得丟盡了臉面。
如今看薛如玉被訓斥,她自然是有些幸災樂禍的。
等着薛海天看向她,她就連忙擡頭認真道:“父親,女兒知道錯了。我應當一直看顧着妹妹,而不是與劉尚書家的女兒說話。這樣在她說話之前,我就能夠阻攔她了。我沒有看好妹妹,讓她惹了這般的事情出來,是我的過錯。”
要說失望,薛海天對於薛如珠纔是真正的失望。此時聽得她的話,臉上的怒意漸漸不見了蹤影,只剩下陰沉。
“你真這麼覺得?”
薛如珠沒看懂薛海天的臉色,認真點頭道:“是,女兒真的覺得自己錯了,日後定然會好好看顧妹妹,不讓她再給家中惹禍了。”她說的信誓旦旦,只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好姐姐的榜樣。心中正得意時猛然聽到一聲巨響,卻是薛海天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混賬!”
案桌之上茶盞亂顫,薛如珠被嚇了一跳,立刻匍匐在地不敢多言語。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竟然惹得父親這般大的怒火。明明她說的比薛如銀還要好聽些,不是嗎?更何況,她跟薛如玉是親姐妹,這話說出來也更真心一些,爲什麼薛如銀這般說父親就不惱火,她說就是錯了呢?
“如玉不懂事,說錯了話也就算了,你這個姐姐當時在幹什麼?她被旁人懷疑、質問的時候,你這個當姐姐的在哪裡?”薛海天忍不住抓起一個茶盞直接摔到了薛如珠的跟前,茶水濺溼了她的衣衫,茶漬落在了裙襬上。
薛如珠顫抖了下,半響才道:“女兒擔心會因此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因此……因此……”
“因此你就看着你妹妹被人欺負,明知道她雖然衝動,然而說的都是實話,卻是不肯幫扶她一句,是不是?!”薛海天怒視薛如珠,“你妹妹縱然是口快犯了錯,然而在那種情況下你竟然沒有一點兒身爲薛家人的自覺,竟然事不關己的躲在一旁……連着如銀和白姑娘都上前幫忙了,甚至扭轉了局勢,而你呢?你那個時候再幹什麼?”
薛如珠愣怔了下,她那個時候……只想着別惹禍上身就好了!
“父親……可是那個時候……那可是鄭王府,那是郡主開的賞菊宴,要是我跟着妹妹鬧起來,毀了那賞菊宴,豈不是給父親招惹麻煩?”
她忍不住爲自己辯解,然而一擡頭去見薛海天幽冷的眼神中透出來的失望。
“你以爲你躲在一旁避開了,就與你無關了嗎?那是你的妹妹,她惹了禍旁人不會說她不好,只會說薛家的姑娘不好。甚至於,會說薛家的姑娘自私自利,連着自己的親妹妹都不護着。若非今日還有如銀和白姑娘在,我這一張臉都要讓你丟進了!”薛海天看向薛如珠,“看起來,確實是改給你和如玉請個嬤嬤,好好教養一番了。”
他說着看了一旁的淩氏一眼,“不然,若是以後還這般輕重不分,遲早要誤人誤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