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喜慶之中,白葉的聲音只有附近幾個人聽到。而一直注意着她的楚容若更是在她神色有變的一瞬間就下意識上前。他甚至未曾看到刺客在什麼地方,就直接拉着白葉就往後退開。那宮中侍衛打扮的刺客抽出腰間的刀,看了一眼一語喝破他身份的白葉,卻是直接朝着楚少戈衝了過去。
“殺了這個無用的昏君!救下鎮南王!大傢伙一起上!”
“護駕!”楚容若大聲喊道,把白葉往白川的方向推了過去,轉身就看到一個侍衛拔刀過來。
正陽殿中頓時一片混亂,衝到最前面的那個刺客已經徑直衝到了一身喜袍的楚少戈面前。楚少戈畢竟年少,未曾經歷過這般場面迎上閃着寒光一般的朴刀,只覺得雙腿發軟幾乎要站不住。
“護駕……”他連連後退,直接撞到了一個人身上。楚少戈不及多想,只抓着對方的衣服大聲道:“快護駕……”眼看那刀刃都要落在他頭上了,他卻是在此時崴了腳,一時竟然無法避開。
原以爲身後的人會救他一把,卻沒有想到那人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將他往刀刃送去。
“皇上--”身邊一聲驚呼,楚少戈甚至來不及細想就見一道殷紅的身影猛然撲到了他的身前,然後那刀刃就落在了那人的背上。
血水滲透了喜袍,大紅色的衣衫染上了鮮血竟然變得晦暗起來。楚少戈瞪大雙眼看着眼前那帶着驚慌和痛苦神色的臉,下意識就張開雙臂抱住了他的妻子。
與他生死與共的妻子。
薛如銀倒入了楚少戈的懷中,只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幾乎暈厥過去。而她這般一阻撓,殿中的護衛也立刻追了上來,直接纏住了刺客。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薛如銀顫抖着說,一張小臉之上的胭脂水粉都掩飾不住飛快褪去的血色,“皇上……皇上可無礙……”
“你不會有事的!”楚少戈緊緊抱着薛如銀,一手握着她的手:“你是朕的皇后,要與朕白頭到老的!”他說着聲音也顫抖起來,偏偏薛如銀此時竟然還露出了一絲笑容,低聲道:“是,我們是夫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夫妻……”她說着被楚少戈握着的手指微微收攏,呼吸卻是越來越微弱了。
楚少戈只覺得鼻頭髮酸,擡頭忍住了想要低落的眼淚,看着殿中一片混亂,情勢卻已經得到了控制,這才注意到了站在角落之中的白葉。
“白葉!”他大聲叫道,驚得白葉猛然一朕,這才把目光從楚容若身上轉了過去。心驚膽戰看着楚容若的她這才注意到楚少戈和薛如銀那邊的變故,再看薛如銀倒在楚少戈的懷中,楚少戈一臉的驚慌失措,她立刻彎腰饒了過去。
“皇上?”近前她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道,“你受傷了?”
“是如銀,她替朕擋了一刀。你快給她看看……”楚少戈立刻道,白葉的醫術幾次起死回生,此時見着她過來,楚少戈才暗暗鬆了一口氣,繼而想起了當時的情形。
他把薛如銀交給白葉,轉身就看向了還在椅子上端坐的太后。
當時他慌亂後退,撞着的那個人,除了太后又會有誰!而太后那毫不遲疑的一推,就直接把他送上了死路。若非薛如銀當時不顧性命撲過來救他……
楚少戈想着心中就一寒,看向太后的眼神越發的冷冽。
這個把他撫養長大的女人,縱然知道了她並非自己的生母,他心中也一直對太后心存感激。縱然後來太后越來越過分,他也未曾想過要她的性命。
太后迎上楚少戈的目光,脣角勾出一絲冷笑,然後一絲污血就緩緩從她脣角溢出。
楚少戈心中一緊,雙目四下一掃立刻對衝過來的侍衛道:“保護太后!”說是保護,實則是監視纔對。這宮城戒備森嚴,若非有人內應,如何可能混進來這些刺客,還扮作了侍衛的模樣在殿中。
殿中情形此時已經得到控制,這一次潛入宮中的刺客有七八名,因爲白葉發現及時,對方出手倉促的緣故,倒是沒有太大的損傷。只有些官員受了外傷,有些命婦被嚇得不輕,又或者是扭到腳了。其中,受傷最爲嚴重的,則是薛如銀這個還未完成大禮的新娘。
薛如銀傷勢頗有些嚇人,白葉顧不上其他,立刻叫人幫她一起把薛如銀送入了後面內殿之中,然後小心翼翼幫着她褪下了衣衫,露出大半的肩膀和那猙獰的傷口。
“啊!”緊隨其後的林雅涵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而薛如珠只神色愣怔地看着那恐怖的傷口,不由自主地問:“她會死嗎?”
林雅涵立刻回頭怒視薛如珠,“你說什麼呢!表妹福大命大,定然不會有事的!”
薛如珠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她竟然不知不覺把心中所想的說了出來。還好,有些話她還未曾出口。不過就算只這樣她也不由心虛,竟然是沒有反駁半句。
白葉這次入宮是給薛如銀送嫁的,自然不可能帶着藥箱。幸而宮中太醫院距離此處不算太遠,她一邊按壓薛如銀的穴位幫着她止血,一邊吩咐宮女去太醫院取何太醫的藥箱來。
而此時殿外楚容若已經接管了一切,連着已經中毒奄奄一息的太后都未曾輕易放過,直接讓人灌她茶水稀釋毒性--這還是白葉曾經無意中提過的,若是中毒多喝些水總歸是有好處的--絲毫不顧及太后的身份了。
那些未曾受傷的朝臣和命婦看着這般情形,卻沒有一個貿然開口的。能夠站在這裡的人,又有誰是真正的傻子。若是此時此刻還想不到那些刺客跟太后有關,就真的可以告老還鄉了。
太后死死盯着楚容若,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楚少戈只覺得心中一陣陣的刺痛,且帶着從未有過的寒意。他咬牙看了太后片刻,這才道:“此處就全權交由皇叔處置,朕去看看……皇后如何了!”
聽得這稱呼,楚容若揚眉看了眼楚少戈,應道:“皇上放心,臣自會調查清楚,肅清宮中混進來的刺客。”楚少戈這才轉身入了
內點,卻連着最後一點目光也懶得給太后了。
而等着他離去,楚容若這纔看向一旁的禁軍統領郭遠山,道:“郭大人同本王一起吧!”
郭遠山神色凝重,卻未曾拒絕楚容若的好意。若非楚容若一併把此事給攬了過去,縱然楚少戈此時不追究,事後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在看看癱在地上,胸前衣襟上已經滿是水漬的太后,郭遠山心中更是升起了一絲厭惡和鄙夷。
而內殿之中,拿到了何太醫藥箱的白葉卻全然不知道太后服毒自盡未果的事情,她只餵了薛如銀止痛的藥丸,就小心翼翼開始幫着她縫合傷口。
幸而這傷口看着嚇人,卻只是皮外傷並未傷及骨頭和內腹。
楚少戈就站在一側看着白葉給薛如銀縫合傷口,一張臉蒼白得嚇人卻沒有退卻半步。他看着的是薛如銀現如今的模樣,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千鈞一髮之際,薛如銀撲出來擋在他跟前時的模樣。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縫合好傷口,又小心翼翼塗上傷藥包紮起來,白葉交代了宮女應當注意的事項,回答了楚少戈的問題這纔出了正陽殿,站在外面陽光底下這才鬆了一口氣。
薛如銀傷勢頗重,幸而沒有危及性命。只這一場婚禮,卻是徹底被破壞了。不過,皇上大婚之日遇刺,新娘拼死相護,這般的話題說不得也要在京中熱鬧幾日纔是。
“這麼說,薛妹妹……”乾墨說到一半頓了下,改口道:“皇后娘娘已經無大礙了?”
雖然那一日大禮未成,然而封后的詔書卻還是下了。薛如銀拼死相救,楚少戈又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此生定然都不會負她的。此時,幾個平日裡頗有些交情的少女聚在一起,自然是關心薛如銀的情形。
白葉昨日才入宮給薛如銀複查了下,她傷口恢復得頗好。
“已經能夠下牀走動了。”白葉道:“宮中頗有些好藥,皇上都拿了出來給娘娘用,自然是好的快些。”
林雅涵在一旁緩緩舒了口氣,放下心的同時目光卻是落在了楚雲容的身上。楚雲容這些年來能夠在京中這般風光,實則是太后對她頗爲寵愛的緣故。然而,如今太后--
楚雲容似乎是察覺了她的目光,扭頭笑了下,看向白葉直接問道:“那太后情形如何?”不管旁人如何說,太后於她總歸是有恩的。
白葉想起見到太后時的情形,只微微垂下了眼簾,淡淡道:“太后將養了月餘,如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聽宮中人說起,再過些時候,太后就要出宮前去祁連山風雪寺了。”
楚少戈最後還是念及了當年那點養育之恩,留下了太后一條性命。白葉未曾多說什麼,卻也不會同情太后多少。畢竟,她幾次三番的遭罪幾乎都與太后有關。白葉並非聖人,自然不會輕易原諒對方。
見氣氛有些尷尬,林雅涵遲疑了下,這才笑着看向白葉道:“我聽聞,端王殿下已經派人前往白府說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