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野人村小院之中衆人舉着火把焦急的等待着。
過了很久婁夏終於回到小院之中,小琪趕緊迎了上來上下打量着婁夏。
“大哥哥,你沒事吧!”小琪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婁夏微微一笑道。
這時,小琪大伯走上前來。
“大俠不必顧忌,此人亦是如大俠一般的俠義之士,五年前我們逃命至此便是他救了我們這裡衆人,並且毀了險峰峽的大橋以獨木爲橋讓追殺之人難以逾越,五年間他每日送來三餐嚴寒酷暑從未間斷。”小琪大伯向婁夏解釋道。
“這五年你們從未有人見過他真面目嗎?”婁夏問道。
“我等對他感恩戴德,但恩公始終不願與真面目示人,久而久之我等也就不去過問和推敲,誰都知道這世道好人難留名啊。”小琪大伯感慨道。
從小琪大伯字裡行間,婁夏不難聽出這裡衆人對這個世道的厭惡,這些年自己一直活在花淵裡紙醉金迷卻一點也不知道花淵外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回頭望了望毫無光亮的密林深處,婁夏眼神中全是疑惑,神秘黑衣人那番耐人尋味的話和這裡衆人的遭遇成了蒙在他心上一時半會兒也解不開的結。
夜已深,耐人尋味的故事仍在發生。
夜幕下,赤州東城州王府一派繁榮,這裡有四季不愁的糧食,這裡有揮之不去的金銀,這裡住着主宰赤州三十萬百姓生死的州王司徒尚。
銅鑼聲後,時至一更。
赤州東城州王府裡一片寂靜,重重院落之中三兩個身着赤煉鎧甲的精壯士兵結成隊形來回巡邏,不管是任何一角出現風吹草動,他們都能夠立刻圍剿上來,整個州王府的防守真可謂是滴水不漏。
此時在西院落之中出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他躡手躡腳的向着院門口摸索而去,他似乎已經摸熟了這裡守衛巡邏的規律,此時院落四周除他之外空無一人。
轉眼之間這個身影已經來到院門口,他回過頭望了望身後那幾間亮着微微光亮的房間,嘴角眉間露出得意的笑容。
“本少爺從小讀遍奇書,四書五經不敢說這投機取巧之事還沒有能夠勝過我,走了,闖蕩江湖去。”此人得意洋洋的說道。
不料院門打開之後,一陣明亮的光亮照在他臉上,嚇得他連連後退。
“少爺,哪裡去?”一名手持火把的僧人走上前來微笑着說道。
此僧人慈眉善目像是也並無什麼惡意,踏進院落之中後轉身關上院門。
能在這座州府裡被稱爲少爺的人只可能是他,赤州城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赤州王司徒尚的公子司徒嵬。
“絕塵大師,你晚上都不用睡覺嗎?”司徒嵬無奈的說道。
“少爺不睡,貧僧哪敢睡呢?”絕塵大師說道。
“哎,你說你好好一個和尚不在廟裡吃齋唸佛,非要跑到這裡來守着我到底是爲了什麼?”司徒嵬問道。
“我說過少爺與佛有緣,我來此便是爲尋找有緣人。”絕塵大師說道。
“不不不,我從來都不信佛,信佛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司徒嵬反駁道。
“時間不早了,少爺還是趕緊早些歇息吧,有我在你是出不去的。”絕塵大師勸說道。
司徒嵬左顧右盼神神秘秘的朝着絕塵大師走了過來,那張壞笑的臉上掛滿了他肚子裡此時此刻涌出的壞主意。
“大師,我知道父王不在,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司徒嵬湊到絕塵大師耳邊悄悄說道。
絕塵大師沒有絲毫的考慮便搖頭回絕了。
“我告訴你別以爲我真的出不去,我是怕我走了會連累到你,今日父王不在正是我倆出逃的大好日子。”司徒嵬繼續遊說道。
“阿彌陀佛,多謝少爺爲貧僧考慮,還有十天便是你與紫州王之女大喜之日,你若走了定會連累整個赤州百姓。”絕塵大師說道。
“啊,啊,啊。”司徒嵬見遊說不成原地跺腳大叫着。
“你這個瘋和尚、笨和尚、迂腐不堪的傻和尚,我要是打得過你真要狠狠抽你幾個大嘴巴。”司徒嵬憤怒的罵道。
司徒嵬大吵大鬧,絕塵大師始終不爲所動,叫着叫着司徒嵬也就沒有了底氣。
“你要怎麼放我出去?”司徒嵬心平氣和的問道。
“告訴我,你出去幹什麼?”絕塵大師問道。
“飲不醉之酒,笑臥於江湖,踏馬狂歌去留無意。”司徒嵬回答道。
“你知道江湖是什麼嗎?”絕塵大師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也不知道。”司徒嵬反駁道。
江湖是什麼?當絕塵大師爲起這個問題時表情便也凝重起來,貌似他也在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發問,發問的人之所以發問想必也是因爲想得到答案。
被司徒嵬這一反駁,絕塵大師竟然一時無法言語。
眼見這位穩如泰山的絕塵大師開始動容,司徒嵬瞅準機會開始他的第二輪遊說,畢竟司徒公子這張能說會道的嘴已經是名聲在外的。
“沒有人生來就會說謊,只有生來就活在謊言裡的人。大師你才四十出頭,難道就不想去看看江湖上的花花綠綠人情冷暖嗎?絕塵這個名字想必是你自己給自己取的吧,人這種動物越是抗爭什麼便越需要什麼,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裡難道不累嗎?”司徒嵬望着絕塵大師說道。
“阿彌陀佛。”絕塵大師心中已經泛起波瀾無言以對只能默唸佛家的呢喃。
“我可以不走,你也可以永遠待在這裡守着我,等你老去之後我又和你一樣去守着下一個籠中之鳥,這難道就是你所謂的與佛有緣嗎?但我看到的佛卻不是這樣的,諸如北孤劍祖溫雲峰、佛心劍俠花中淚等等人物,他們哪個不是心懷佛慈悲卻行俠於江湖、葬身於荒野。”司徒嵬繼續說道。
“好了,別說了。”絕塵大師突然吼道。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吼叫,司徒嵬又是嚇得連連後退。
“阿彌陀佛,少爺果真要離開赤州王府?”絕塵大師問道。
“是的,而且我要帶着你離開。”司徒嵬堅定的說道。
司徒嵬話音剛落,絕塵大師身影極速移動,直覺一陣輕風驟起驟停,司徒嵬再次睜開眼時絕塵大師已經來到他身後。
司徒嵬正準備躲閃,但就憑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又怎可阻止絕塵大師?
只見絕塵大師雙掌緊貼司徒嵬後背,司徒嵬直覺五臟六腑內有一股暖流正在四處亂竄,每一塊肌膚都微微脹痛。
“大師,你快住手,你要幹什麼?我不走就是了。”司徒嵬趕緊求饒道。
“江湖你不去是不行了,這是我結合少林易筋經所獨闖的無塵經,現在我將它傳授於你,無塵經加上我之前教你的絕塵拳足以讓你獨步江湖。”絕塵大師說道。
“獨步江湖!真是太好了!多謝絕塵大師。”司徒嵬得意的笑道。
等到身體之內亂竄之氣流平息、腫脹之痛消失之際,司徒直覺身體以及四肢充滿了力量,他從來未有這種感覺,他試着踮腳一躍不料卻躍起數丈,未能對絕塵大師這套經法全部消化導致他又重重摔在地上。
“大師,你這什麼武功?一點都不好用。”司徒嵬揉着屁股大叫着。
過了很久也不聞大師迴應,司徒嵬四周環顧卻發現已經不見了絕塵大師身影。
“大師,大師,大師。”司徒嵬大喊着。
“別叫了,叫來了赤煉軍你今晚就走不了了。”絕塵大師的聲音從瓦舍之上傳來。
“大師,你站那麼高幹什麼?摔下來挺疼的。”司徒嵬打趣着說道。
“別貧嘴了,無塵經和絕塵拳都是佛經參詳而來,如我這般也只是參悟皮毛勉強駕馭這兩種絕世武學。”絕塵大師說道。
“意思說我學了這絕世武功但是完全沒有用,但凡懂點武功的人都可以要了我的命。”司徒嵬問道。
“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若要殺人它不夠用,若要救人還需時日。”絕塵大師說道。
“大師你說了這麼多廢話,獨步江湖也不過是一句吹牛皮而已。”司徒嵬笑了笑說道。
“江湖路險,花淵勿入,你好自爲之。”絕塵大師最後一次叮囑道。
說罷,絕塵大師轉身一拂清袖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郎朗夜空之中。
司徒嵬站起身來揉了揉還隱隱作痛的屁股,趁着四下無人趕緊一溜煙兒跑出了赤州東城王府。
六月二十六是個重要的日子,所有人都對這一天翹首以盼。
這一天是赤州王公子司徒嵬和紫州王千金東方珀的大喜之日,恰好這一天又是五年一度的七州花淵劍擂,屆時其它六州花淵劍王皆會齊聚於赤州與婁夏一較高下。
今晚赤州王公子突然離家出走,那麼赤州和紫州的聯姻勢必會成爲笑柄,眼看着大喜之期迫在眉睫,而此時紫州府中又出大事,紫州王千金突然消失不見。
已是深夜,碩大的紫州王府裡吵吵鬧鬧,穿戴着紫色重鎧的士兵和提着燈籠的下人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紫州王千金東方珀的名字。
紫州王府紫雲殿中,一位身着紋龍長袍、年約五十耳鬢已有白鬚的男人來來回回的走動,他便是紫州王東方雲海,此刻他眉頭緊鎖焦心重重。
“報,紫州王。”一陣響亮的聲音從殿外十步之外傳來。
“如何?是否找到小姐?”東方雲海趕緊上前問道。
“回,紫州王,府中上上下下找了三遍,紫州城裡也翻了底朝天,皆沒有小姐的下落。”來人回答道。
來人身着紫色重鎧,左腰繫劍、右搖佩刀,想必也是紫州軍裡舉足輕重的人物。
“你們這羣沒用的廢物,連一個女子都看不好。”東方雲海憤怒的罵道。
“請恕在下直言,小姐與赤州王公子素不相識更別談感情,在下聽說赤州王公子司徒嵬不學無術巧言令舌,小姐真若嫁給他怎能幸福?”來人勸說道。
“閉嘴,向林你懂什麼?”東方雲海說道。
原來此人便是紫州軍上令向林,此人雖然年紀輕輕卻也名聲在外,飽讀兵家書經能騎善射,十八歲從軍、二十歲當上了下令將軍,如今年方二十五便已經做上紫州軍上令。
此刻雖然向林有意爲東方珀求情,怎料其父東方雲海似已心意已決。
“王爺,此時赤州已成其餘五州公敵,縱然赤州兵強馬壯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我們何必要趟這趟渾水呢?”向林繼續勸說道。
“向林啊!你還年輕!尚不知赤州王的厲害,其餘五州不成氣候遲早被滅,如今紫州勢單力薄很有可能成爲那個出頭鳥,我若不依附赤州王何以鼎足七州?”東方雲海無奈的說道。
“可是......”向林還準備說什麼卻被紫州王打斷了。
“別可是了,你與小珀從小青梅竹馬對她瞭如指掌,六月二十六前若是找不回她,你自行了斷贖罪吧。”東方雲海憤怒的命令道。
“得令。”向林迴應道。
說罷,向林轉身朝着殿外走去。
向林出動了整個紫州城十萬紫州軍,城裡始終沒有東方珀的影子,他們只能將搜索範圍擴大到郊外繼續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