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我想起了劉飛讓我做的事情。我心想:那天問她要電話號碼的時候,最開始她反應很正常。當聽到有人想追她的時候,表情明顯有些凝重。如果我再以其他人的名義約她。她估計會徹底生氣的。我跟她沒有任何交情,爲什麼要給我面子呢?我又不是個媒婆,憑什麼幫別人做這種事呢!思索了一陣,我心中有了主意,便用宿舍的插卡電話撥通了宋芊雪給我的電話號碼。
是一個女孩接的電話。我努力微笑着:“你好,我找一下宋芊雪。”
“我就是,你是哪位?”
“你好,宋芊雪。我是……秦默。”我心中有些忐忑。雖然話術都想好了,聽到她聲音的一剎那,還是有些緊張。
“是你呀!是不是又有人想追我,讓你來打前站的?”她說。
我被這句話噎地咳嗽了好幾下。
我收拾好心情,繼續說道:“不是,不是。我想找你去操場散散步。你有時間嗎?”
“我準備去做作業呢!”她說。
“那好吧,改天和你再約,再見。”
我有些失望地掛掉了電話,又懊悔起來:“我簡直是個豬腦子,爲什麼不和她一起去教室呢!只要見到她,幾句話不就搞定了麼。看來還是有些緊張。這個事情只能再找機會了。”正當我煩悶之際,電話又想起來了。我接起電話說道:“你好。”只聽見電話那頭氣勢洶洶地喊道:“讓秦默聽電話。”我聽出來是宋芊雪的聲音,語氣像極了母老虎。我把電話拿在手中停頓了幾秒鐘,迴應道:“你好,我是秦默。”
“我是宋芊雪。話還沒說完怎麼就掛電話了?你那彬彬有禮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她說。
“對不起啊!我聽到你要去做作業,想着今天就不打擾你了。掛得太急了,請見諒。”
“原諒你這一回,下不爲例。你這會到6號女生宿舍樓下來吧,我等你。”她說。
沒等我做出任何反應,她就掛斷電話了,氣得我想把話筒摔地上,還是忍住了。
我撥弄了幾下頭髮,照了照鏡子,帶着愉快的心情朝女生宿舍6號樓出發了。到了地方,沒有看到她。這時,我腦海中又浮現出曾經找媛媛的情景。想着想着,笑了,眼眶有些溼潤。宋芊雪出來了。她的打扮像極了職場女性,一種成熟的女性美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她微笑着朝我走來,一股熟悉的香味慢慢向我襲來:“秦默,我發現你挺壞的?”
“怎麼這麼說呢?”她說話的刁鑽在辯論賽上我是見識過的,此刻我倒是有點懵。
“走吧,去操場。站在這裡你一句我一句的,進進出出的女孩還以爲咱們倆吵架呢!”她說。
她們的宿舍樓距離操場不遠,沒幾分鐘就走到了。操場上的燈已經亮起來了,有不少人在做着各種運動。11月的天氣,晚風吹到身上,讓人感覺到絲絲涼意。她雙手插在上衣兜裡,目光注視着前方,一言不發地走着。我瞥了眼她白皙的臉龐。那精緻的五官似乎是上天鬼斧神工的傑作。
“宋芊雪,這會風有點涼,要不我們去教室吧?”我說。
她依舊注視着遠處,微微一笑,說道:“你冷嗎?”
“我看你穿得有些單薄,怕你冷。”
她抿着嘴脣笑了笑:“沒事,吹吹風,腦子就清醒了,人也輕鬆多了。”
我心想:如果直接問她的喜好,以她的睿智,肯定會覺察出問題。只能就着她剛纔的話題繼續往下說,纔會更自然些。
“你剛纔爲什麼說我挺壞的呢?我好像沒做錯什麼吧?”我說。
“你那天問我要電話不是說你們寢室有人要追我嗎?怎麼你今天把我約出來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這不明擺着自己玩了一把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把戲。
我想說劉飛請我吃飯的事,又怕一說出來她就直接回去了。我只能先把戲做足了:“我是故意那麼說的,怕你駁我面子。”
她突然停住了腳步,嘴角微微翹起:“那就是你想追我。快點承認是不是?”
我沉吟片刻,說道:“是。”話剛說出口,我都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心想:“媛媛要是知道我大晚上跟一個女孩說這種話,不恨死我纔怪。哎,只能打掉牙往自個肚子裡咽。”
“咱們是辯論賽上認識的。你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學習應該也很刻苦。可這才上大學沒幾個月,怎麼就想到追女孩了?”她說。
“這並不奇怪呀!這座校園裡,有很多人剛進入大學後,不都定下了在大學期間談一場轟轟烈烈戀愛的計劃麼。你們女生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當然會。青春是每個人一生中最寶貴的時間。在大學校園裡,談一場浪漫的戀愛,是很多女孩子都向往的。男生外向,戀愛應該是很浪漫的事情,非要用轟轟烈烈來形容,哈哈。”
她的笑容很燦爛,不帶任何矜持,卻很淑女。我心想:如果我沒有媛媛,可能真會瘋狂地追求她。這樣美麗、博學的女孩有幾個男生會不喜歡呢!
“蘇東坡曾作下一首詞《定風波·贊柔奴》。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
當我準備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她微笑着,異口同聲道:“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我們相視一笑,似是心有靈犀。
她繼續說道:“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爲竭……”
快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語調有意放緩了。我們再次異口同聲:“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之後,彼此會心一笑。
她轉向我,一臉嚴肅地說道:“秦默,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我說。
“你說想追我,除了我長得漂亮之外,還有別的嗎?”她說。
這突然轉變的話鋒,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思慮一陣,說道:“你很博學,很健談。”
“你說的好像是一個老教授的特徵。哈哈”
她的笑讓我有一點尷尬。我們繼續在操場上溜達着,討論着那些古時唯美的愛情故事。操場上運動的人越來越少了,溫度也低了許多。晚風徐徐地吹着,她雙頰泛起紅暈。我提議回寢室去,她同意了。到了她宿舍樓下的時候,她微笑着說道:“你早點回去吧!改天見。”
“宋芊雪。我還有幾句話想問你。”
她眼睛眨巴了幾下點了點頭。我說道:“這個問題可能有點複雜,但是我很想知道。”她苦笑着說道:“你這個人特別有意思。比賽的時候,聊起文學的時候,都是滔滔不絕。怎麼每次問我問題總是吞吞吐吐的,我不會吃人的。快說吧?”我清了清嗓子,說道:“你有什麼愛好,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喜歡吃什麼,喜歡音樂嗎?對了,有沒有男朋友。”她凝視着我,噗嗤笑出了聲,說道:“問完了吧?”我點了點頭。她繼續說:“我後天全天沒有課。你呢?”我想了想,說道:“我早上10點半以後就沒課了。”
“後天11點在這裡等你。晚安。”她說。
她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我知道還得再聊一次才能把想知道的問題搞清楚。那晚我並沒有把這個事情告訴劉飛,畢竟還沒有答案。第二天一早上完課,我便早早到了她們宿舍樓下等她。正兀自一個人發着呆,有人喊我,是吳穎。她一臉疑惑地看着我,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說道:“我幫室友一個忙,在這裡等個女孩。”她微笑着:“需要我幫你喊一下嗎?”我搖了搖頭,她便離開了。
我看了看時間,快11點了,她還沒有到。爲了不被過往的女孩盯着看,我在周圍溜達了起來,不時地朝樓門口看一看。心想:女孩出門前總要打扮一番,索性再等等。當有人帶着飯盒出來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已經12點10分了。我有些氣憤地離開了。回到寢室裡給她宿舍打了個電話,她沒在。我吃過午飯,再次去那裡等了她一會,還是沒有出現。我憤懣地回寢室了。他們三個都出去了。我在宿舍裡看了會小說,有些看不進去,去教室待了一下午。
我想着宋芊雪晚上會聯繫我,結果沒有。以爲第二天早上會聯繫我,還是沒有。劉飛一見到我就不斷給我提醒。我算了算口袋剩下的錢,如果再不搞定,真要餓肚子了。下午上完課我又給她寢室打了個電話,這次是她接的。
我有點想發火,但還是忍住了:“我是秦默。你下午有什麼安排沒,想跟你見面聊聊?”
“我下午還有點事!改天吧?”
“那好吧,回頭再約。”
那天晚上聊完之後,我感覺挺好的。以爲很快就能搞定,沒料想她不但爽約,而且對我冷若冰霜。我的心情簡直跌到了谷底。心想:看來要做好長期鬥爭的準備了。我在籃球場找到了馮曉亮。當我開口找他借錢的時候,他死活不同意,非要請我吃飯。在我強大的自尊心面前,他還是妥協了,借給我了100元。我算了算時間,能扛到家裡給我錢的時間了。
週末的時候,無事可幹,躺在牀上聽起音樂來。正聽得入神,馮曉亮輕推了我幾下:“你的電話,有人找。”
我快速下牀,拿起話筒:“你好,我是秦默,你哪位?”
“我是宋芊雪。5分鐘後在你們寢室樓下等你。”還沒等我有所反應,電話就掛斷了。
馮曉亮一臉壞笑:“秦默,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不是,怎麼會是我女朋友,那是……”我忽然意識到剛纔那個電話的含義了。話沒說完,朝樓下跑去。當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在那裡了。一身休閒裝,看起來很精神。我剛想爲了遲到道歉。她卻先道歉了:“抱歉啊!那天約好了,我第二天有事給耽擱了。結果忘得一乾二淨。”我說道:“沒事,沒事。你要是不忙,找個地方聊聊?”
週末的校園裡人少了許多。平日裡小花園中的長凳上總是被人佔據着,本想在那裡坐一坐,又因爲只有我們兩人而放棄了。最後還是來到了操場上,似乎那運動聲和吶喊聲才能讓我稍稍放鬆一些。我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麼,不想讓別人去誤會她。到了足球看臺上,我從包裡取出餐巾紙幫她把凳子擦了一擦:“坐吧!你平時看足球嗎?”
“恩。你知道酒與污水原理嗎?”她說。
我使勁在記憶力翻找了一會:“把一匙酒倒進一桶污水裡,得到的還是一桶污水;把一匙污水倒進一桶酒裡,得到的還是一桶污水。意思就是說不管污水的多與少,只要它存在,就容易造成整體的破壞。這就像一箱子蘋果中有一個爛蘋果,容易把其它的也弄爛。”
“是呀!足球隊裡常常就有這樣的人。只要他上場,原本能贏的比賽也會輸掉。”她說。
“這是經濟學裡面的內容吧?你倒是挺會活學活用的。”
“要不咱們去逛街吧?”她說。
我心想:“逛街肯定會買東西、吃飯,意味着要花錢。事情到現在沒辦成,反而得先花錢。索性把事先給辦了,回頭再找劉偉慢慢算。”
我以儘量小的動作伸手在口袋裡摸着曉亮借給我那100元錢。褲子口袋全找遍了也沒有。我仔細回想了了下:錢一直是裝在褲兜裡的,剛纔出宿舍門的時候還在的,估計跑着下樓的時候給掏丟了。
我知道大學生談戀愛都得花錢的。心想:如果100元在,還能想點辦法給湊合過去。這倒好,就剩下幾塊錢了。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告訴她我口袋沒錢吧!看她平日裡的打扮,一定是個能花錢的主。
“你怎麼了,不舒服?”她一臉詫異地看着我說道。
“沒事!對了,上次問你的那幾個問題能回答我嗎?”我說。
她定定地看着我:“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有你這樣追女孩的嗎?咱們認識沒多少時間。我就得回答你問的那些問題嗎?再說了,女孩子有什麼愛好,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喜歡不喜歡音樂。你要是用心點,相處一段時間自然就知道了。你要是不上心,也相處不了幾天。你成天看書,這點道理應該懂吧?”
她說得沒錯,書上的戀愛故事都會有一個接觸的過程,說得很詳盡。然而她不知道我的真實目的,更不知道我此時已是囊中空空。如果我真按照她所說的去做了,那不弄假成真了。我只能認栽了:“宋芊雪,我就是想追你,但我只是個農村來的窮學生。我就想先把你的情況瞭解清楚,這樣能少花點錢。不過你說得很對,我知難而退了。我送你回寢室吧?”
她一臉茫然,說道:“你先走吧!我還有事。”
“挺抱歉的。我把戀愛這個事情想得有點太簡單了。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先走了。”我說。我沒有勇氣再去觀察她的反應。我意識到那場辯論賽讓我有點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