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你一下嗎?”我說。
他們兩個沒有說話,姿勢依舊。這條路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沒路可繞。我有些無奈。
“你好,能讓你一下嗎?”我繼續說。
那個穿得像斑馬一樣的傢伙說話了:“你就是高一三班的秦默吧?”
“是我,有事嗎?”
“我們哥倆今天就是給你個警告,最好離王媛媛遠一點,不然下一次可就不是擋住你這麼簡單了。”
“我大哥說的話你最好聽着點,可別自己找不痛快。你一個農村來的窮學生,不好好唸書,沒事跟女生膩味什麼,要找也別找王媛媛,趁早滾蛋。”牛仔男對我說道。
“我知道了。可以走了吧?”
牛仔男不情願地把自行車挪開了。我推着車子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他們笑得很大聲,說些什麼我並沒有聽清楚。我自小在農村長大的,打架這種事情從來不怵,但我知道一個對付倆,肯定是要吃虧的。對於這兩個人的底細我還一點不瞭解,既然他們提到了王媛媛,那就等到週日下午去學校瞭解一下再說。回到家裡,我並沒有把路上的遭遇對家裡人說,不是怕他們擔心,主要是這個事在我看來還沒影。
週末兩天在家裡幫着家人幹了點簡單的家務活,其餘時間就是看書、做作業了。我很喜歡沉浸在書中所講的故事中,常常把自己當做主人公。總是能夠扮演不同的角色,發生着各種各樣有趣的故事,樂在其中。週日下午收拾了下要帶的衣物,給爺爺他們打了聲招呼,便又返回學校了。
到了學校後,我沒有告訴他們三個人週五下午我被截住的事情。我找到了高一六班男生寢室,經過打聽,我知道了那兩個男生的姓名,一個叫任強,一個叫李小偉。任強就是那個穿西裝的,李小偉是那個穿牛仔衣的。因爲他們平日裡總是那樣的着裝,所以打聽起來沒費吹灰之力。快到了上晚自習的時間,勝利過來找我,我謊稱有些不舒服,讓他幫我請假。勝利走了之後,我讓高一六班的一個同學帶話給任強,說我在學校鍋爐房後面等他。
鍋爐房後面有一片空地是閒置的,鍋爐房裡面的燈光透過牆上兩扇正方形的小窗戶投射到空地上,空地兩邊都是圍牆,與外邊的田地很好地劃清了界限,是晚上說事的好地方。我等了約麼10多分鐘的功夫,任強來了。
“任強,我約你過來是想當面跟你把話說清楚。”
“少他媽廢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我們能來到這所學校,要麼自己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要麼是父母沒少費功夫。我覺得應該珍惜纔對。如果你因爲我跟某人交往而找我的不痛快,有沒有想過你能得到什麼?”
“別給我整這些大道理。怎麼着,怕了?”
“怕?如果怕我就會聽你的話,離某人遠遠的。見着你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躲得遠遠的。我只是不想因爲這件事情而影響我們的前途。”
“那是老子喜歡的人。你算哪根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信不信老子揍你?”
“你喜歡她那是你的自由。我跟她交往那是我的自由。怎麼,你喜歡某一個人,全天下的男人都得主動爲你讓路嗎?你要是有能耐,跟她當面去說,去爭取,這纔是一個爺們該乾的事。你就算把我揍了,能怎麼樣?改天有其他人喜歡她,你也挨個揍一遍嗎?讓她只願意跟你在一起,不搭理別人,那才叫厲害。”
任強陷入了沉思,不住地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我朝教室走去,沒走出多遠,他又叫住了我,聲色俱厲道:“剛纔的話你給我記清楚了。如果她不想跟你交往,你別死纏爛打。”我沒有回頭,胳膊舉得高高地揮了揮手。
在高中的校園裡,這種事情很常見。總有一些男孩幼稚的認爲,任強最初蠻橫的處理方式不錯。在我看來,這是最愚蠢的。
後面的幾天時間裡,我有意疏遠了媛媛幾天。苟勝利和李悅一個勁的問我,是不是又鬧彆扭了。我總是避而不答。我想給那個蠻橫的人幾天時間,看看他會有什麼樣的舉動。我想:他的行爲正好可以當成我跟媛媛關係的一塊試金石。那段時間裡,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學習上。偶爾會和勝利一起練練競走。雖然感覺缺了點什麼,但內心倒是蠻期待結果的。
中間過了有兩個禮拜。有一天放學後,我跟勝利剛走出教室,有兩人擋在了我們前面——媛媛和李悅。李悅白了我一眼,拽着勝利要走。勝利雙手往上一番,擺了個很無奈的姿勢。我往左走,她向左移動,我往右走,她向右移動,始終不讓我過去。我板着臉道:“你有話就說,我還有事呢!”我心裡清楚,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我有些卑鄙。我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爭取主動權。話剛一出口,她先是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接着走過來,用她那並不是很有力的拳頭捶打着我。
“怎麼了,先把話說清楚再打不行嗎?”我憤憤道。
她還是在捶打着我,還好她是個女孩,打得也不算太用力,就像撓癢癢一樣。
“使勁打,打夠了,我就走了。”
“你今天要敢走,以後別再來找我。你說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呀!爲什麼任強的事情不跟我說一聲呢,你把我當什麼了,皮球?踢來踢去的,還讓別人主動來找我談,你是我什麼人呀?”
我看着她因爲發怒,臉上泛起了紅暈,差點笑出了聲,但我知道她正在發脾氣,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不再捶打我了,眼淚汩汩流出。我一下子心軟了,輕輕幫她揩掉了臉上的淚水。爲了不讓班裡進進出出的同學看熱鬧,我拽着她邊走邊說:“那天任強跟另外一個人把我截在回家的路上。這種事情我總要去面對的。或許我的處理方式對你來說有些不公平,但我沒有惡意,更不是把你當皮球踢來踢去。我就是告訴他,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去爭取,不要對我耍橫。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懦弱?”她沒有說話,使勁搖了搖頭。沒等我詢問這兩週發生了什麼,她就對我和盤托出了。
任強在開學不久就給她寫過兩次紙條,她並沒有搭理。他們畢竟在一個班裡,低頭不見擡頭見,任強有時候會特別關注她,她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她認爲對方也沒有什麼出格的行爲。可就是這樣的處理方式,讓對方誤會了。那天我跟任強聊完之後,任強找她談過一次。在他們的談話中,任強把我倒是一陣損,一會說我是農村來的,一會說我不像個老爺們,總之沒有好話。她倒是處理的很果斷,直接表明自己不願和他交往,而且以後就當是陌生人,誰都不要搭理誰。她還警告任強:如果你再找秦默的麻煩,我就去學校教務處告你,就找到你家裡去鬧,讓你們鄰居都看看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學生。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人欺男霸女。
聽她說完,我心裡倒是蠻高興,試金石的作用還挺大。從那以後,我在學校裡見過幾次任強,彼此形同路人。後來我看到他跟另外一個女孩總是進進出出的。因爲這件事情,我跟媛媛的關係更好了。在我看來,任何時候每個人都應當爲自己爭取,處理問題的方式是多種多樣的,一味地逞強耍橫,往往是無能的表現。
第二學期學校舉辦了運動會,我和勝利都報名了。勝利爲了把競走的名次讓給我,報了個五項全能。參加競走的同學只有6名,這項運動在縣城範圍內普及率是很低的。在走到第二圈的時候,就有兩人因爲姿勢不正確被罰下場了,而我因爲有勝利的教導,自然是輕鬆贏得了冠軍,但這項比賽的人太少了,沒有其他項目奪冠那麼受關注。不過我心裡倒也很滿足。王媛媛自然是欣喜有加,覺得我學習不錯,運動會還能拿個冠軍回來,我們的關係也更近了一步。勝利毫無懸念地奪得了五項全能的冠軍。李悅笑得格外燦爛。我們四個人之後就常常在一起了,不再僅限於“蹭飯”了。
高中第一年的生活就在勝利、李悅、媛媛地陪伴下快樂的結束了。期末考試的成績排名和之前沒有多大變化,我依然是四個人中學習最好的,勝利總是墊底,李悅和媛媛處於中下水平。我們在一起總是喜歡談天說地,很少會討論成績。
高一結束的那年暑假,爺爺和父親拿出來多年的積蓄在縣城買了套房子。能夠在縣城有個家,那是爺爺多年來的夢想。爺爺總是說在縣城裡有家了,我在縣城唸書,也就成了縣城人了,可我沒有一點感覺。學校距離縣城的房子不是很遠,我不用一直住在學校裡了,可以隨時回家住。這個消息讓我高興讓我憂:高興的是我不用和大家擠在寢室裡了,不用聞那股臭襪子和臭腳散發出的味道了,也不用自己洗衣服了;憂的是如果我住在家裡,媛媛還住學校,勝利和李悅也住學校,這樣我跟他們就不能經常在一起玩了,想起來就有些傷感。特別是媛媛,想到她我還是想繼續住在寢室裡。放暑假的時間,我基本屬於宅在家裡的狀態,除了偶爾幫家裡乾點活之餘,基本都是在看書。整整一個假期,我都沉浸在豐富多彩的文學世界裡,我喜好文學,喜歡沉浸其中的感覺。那種感覺讓我對未來充滿了期望,那種感覺讓我每天過得都很充實。
暑假的時光過得總是很快,轉眼間我們就開學了。高中的第二年同學們都成熟了許多,很多人個頭長高了,相貌也多少有些改變。對校園更加熟悉了,對這裡的學習生活也完全適應了。這是最幸福的一年,既不會有高一新生對校園的生疏感,也不會有高三學生備戰高考的緊張感。
勝利要麼是在操場上,要麼就是在寢室玩撲克。除此之外,下課的時間裡,偶爾能在教室看到他的身影。第一天報道結束後就在籃球場上見到了他。
“勝利,一個暑假沒見你又長高了。”我對着正在籃球場上激烈拼搶地苟勝利喊道。
“你們玩,你們玩。”苟勝利對和他一起玩球的幾個同伴說道。
“秦默,你去報道了沒?”
“恩,已經搞定了,你呢?”
“讓人代我去的,暑假過得怎麼樣?”
“沒什麼精彩的,你知道的,我閒暇的時間喜歡看看書,不像你,過得有滋有味的。”
“別瞎說了。暑假裡我爸媽這裡不讓去,那裡不讓去的。我除了打球就是在家待着,差點憋出病來。你看到王媛媛沒,他剛纔還問你來了沒。”
“沒,我剛到就先來找你了。想問你點事呢?”
“說吧。”
“我爺爺和父親在縣城裡買了套房子,全家人都搬來縣城住了,想讓我這學期開始就住家裡。不知道你們三個怎麼打算的,我想跟你們共同進退。”
“整得跟打仗似的。我這學期準備回家裡住,暑假的時候跟李悅商量過了,我們兩家離的不遠,以後上學放學,騎着自行車一起。至於那位楚楚動人的王同學,我就不知道了,你得親自去問。”苟勝利一會認真一會戲謔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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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你玩吧。我去問問。”
“恩,去吧。中午咱四人一起吃飯,我請客。老地方匯合。”
來到王媛媛所在的寢室樓下,我剛想學苟勝利扯着嗓子喊李悅的情形,可試了兩次,還是沒能喊出口。總怕被其它女同學恥笑,我踅摸着找一個女孩幫我上去叫一下她,這樣影響是最小的。站了幾分鐘,有一個女孩提着大包小包走過來,滿臉通紅,氣喘吁吁的。我快步上前打招呼道:“同學,你能幫我喊一下高二六班的王媛媛嗎?”女孩停住了腳步,一臉疲憊,說道:“我不認識呀,她住哪個寢室你知道嗎?”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麻煩你費點心幫我打聽一下,喊她下來成嗎?我叫秦默,有事找她。”
“那好吧……你等着。”女孩有些勉強的答應了。
我站在那裡等王媛媛的功夫,不時地有女生用怪異的眼神瞟着我,讓我感到很不自然。我踱着步,繼續等待着。不一會,王媛媛就從樓門口出來了。她緩緩地向我走來,臉上是久違的幸福的笑容,頭髮依舊是那麼飄逸,整個人更加成熟,更富有女性的韻味了,穿着貼身短袖的她,身材凹凸有致,富於青春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