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回到學校,宿舍空無一人。索性又拿起我喜愛的文學書看了起來。王安憶的《長恨歌》,談不上喜歡,卻被那雋美的文字和女主所吸引。書中的散文是那樣的飄逸,富有美感,字裡行間處處彰顯着老上海傳奇的色彩。女主角悲慘的一生,總能引起我無限的惆悵。雖然是週末,王主任說的學生會的聯絡員來宿舍找我了。一個身材頎長,有些瘦削的男孩。他交給我一張表,上面寫有辯論賽的題目,以及時間,底下附了一張參賽人員名單,有一個名字我是記憶猶新的——宋芊雪。爲了提高比賽的觀賞性,先分成四組進行辯論。評委對每一位辯手進行打分,最終組成兩支隊伍進行正式的比賽。辯論賽對於選手即興發揮的能力要求很高,對於引經據典的能力,語言表達能力,邏輯思維能力都有着很高的要求。辯論賽的題目是:人生無常,我選擇了正方,聯絡員登記之後便離開了。後來的時間裡,我查找了一些自己想引用但是又記得不太全的資料,融會貫通。這在辯論賽裡是很關鍵的,引經據典不能出現內容的偏差,否則就會被對方加以利用,適得其反。經典的作用也在於經常能抓住對方的知識漏洞進行攻擊,以擾亂對方的思緒。高中時候參加過辯論賽,所以對於規則我是清楚的,對於如何回答和提問也是清楚的。準備停當之後,等待着週二下午的演練了。
聽到我要去參加辯論賽,周大熊他們三個先是瞪大了眼睛,後來都豎起了大拇指。在他們看來四個人也算是各有所長了。無形中倒是給我一些不大不小的壓力,對於更快速地融入這個四人小團隊倒是大有裨益的。
週二的演練一共16人。根據每位選手的綜合表現確定具體位置。16個人當中僅有2人是第一次參加辯論賽。經過近四個小時激烈地角逐,人員位置全部確認完畢。我是正方一組的一辯,比較巧的是反方一組的一辯就是那個叫宋芊雪的女孩。演練教室裡聚集了20多個人,有一個女孩吸引了我的目光。她有着和媛媛一樣美麗的頭髮,雪白的肌膚富有光澤,身材凹凸有致。不同的是她有着更加成熟的氣質,一雙柳葉眉下的單眼皮顯得很乾練,不施粉黛的裝扮卻顯幾分妖嬈。她就是宋芊雪。
演練結束後又迴歸到了正常的學習生活中。班上的同學間也熟悉起來了。我們寢室的幾個人還給班裡的女孩排了“座次”。評判標準是以着裝是否得體,身材是否完美,皮膚的黑白程度,是否戴眼鏡等,每一項最低1分最高5分,周月和吳穎脫穎而出。劉飛和周大熊爲了誰排第一爭吵得面紅耳赤。
男生寢室從熄燈到睡覺那一小段時間裡,總會討論着各種話題,最多的就是關於異性了。
“秦默,你去參加辯論賽,那裡面有沒有美女?”周大熊的普通話聽着很蹩腳。
“是呀,籃球隊有美女啦啦隊員。我們這些玩音樂的只能靠吹吹打打來吸引美女的注意了。”劉飛每次提到哪個小組織裡有美女總是憤憤不平,抱怨不斷,而每次唱起歌來確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態。
“拉拉隊裡是有美女,可每次都會化妝。我就想看幾個素顏的,哎,沒有。她們卸了妝,直接判若兩人。這世界呀,虛僞的東西太多了,還是投籃得分最真實。”馮曉亮從來不覺得自己像一個風一樣的男子。他觀察女孩比他跑起來更像一陣風:踅摸兩眼,立馬下定論。總是惹得寢室裡一陣噓聲。
“辯論賽裡倒是有幾個女孩,但我覺得能稱得上美女的只有一個叫宋芊雪的。誰春心蕩漾了可以招呼一聲,免費當你們的探路官。後面還有臨時演練和正式比賽呢,且行且珍惜哦。”我說。
“報什麼名呀?我這快汗死了,你們三個快被美女淹沒了。不許跟我爭。誰要爭,我以後專門趁他睡覺的時候在宿舍唱歌,哈哈。”劉飛說話從來不遮遮掩掩。
“秦默,那你就先介紹給劉飛認識。羽毛球場偶爾也能碰到幾個不錯的小美女。”在周大熊嘴裡沒有大美女,都是小美女。
我不喜歡跟他們討論女孩,但又不得不討論,不能脫離羣衆。每當這時我就會想起那個我喜歡,又喜歡我的媛媛。
辯論賽演練開始了。四組人員按照一正一反的順序進行,由臨時評委進行打分。評委都是王主任請來的學校老師。在主持人宣佈比賽流程及規則後,正反雙方一組的八名選手先上臺。
作爲一組的一辯,我首先進行了觀點陳述:“各位評委老師,同學們,對方辯友,下午好。我是正方一辯秦默。我們所主張的觀點是人生無常。人生無常出自於佛教用語:萬事萬物在其變化發展過程中始終遵循變化這個不變的規律,人生亦是如此。首先從我們自身說起:我們會回憶過往發生過什麼,我們懊悔曾經發生過什麼,我們明確當下正在發生什麼,然而我們永遠無法搞清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一切總是在無常的變化中進行着。對方辯友可能會說這是一種消極的思想,我想說的是這是一種客觀事實的存在,猶如日出日落;其次讓我們遙想古人:正如李煜《虞美人》中的兩句詩所言: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有很多事物可以多年保持不變,而人始終是變化着的。唐高祖李淵生有22個兒子,太子李建成本是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而李世民最終成爲了太宗皇帝。當時的高祖皇帝也無法預見。因爲人生是變化無常的。朱元璋乃和尚、乞丐出身,沒有人會想到就是這麼一個落寞無名之輩,最終成就了明朝兩百六十七年的歷史。人生始終是在變化着的,有好有壞,變化永恆,亙古不變。對方辯友可能會說自古勝者爲王敗者爲寇,請問強與弱何時能分得清楚?強與弱不也是在時刻變化着的麼;最後從對於人生的啓發說起:我方堅信人生無常。認識到這一點,我們纔會更加努力,把握現在,憧憬美好的未來。人生無常。我們堅信在正確的方向上努力、堅持,人生必定精彩紛呈。謝謝大家,我的發言完畢。”
輪到反方一辯宋芊雪上場了,只見她緩緩起身:“評委老師,同學們,對方辯友,大家好。我是反方一辯宋芊雪。我方認爲人生是有常的。首先從生命誕生說起:人生從嬰兒呱呱落地啼哭那一刻起,在父母的精心哺育、照顧下一天天長大成人。我們識字、學知識、學文化,走上社會,都遵循這一生命的軌跡。對方辯友可能會說,在成長的過程中會遭遇這樣或者那樣的不幸。然而事實是每個人都會經歷人生的坎坷這一永恆不變的規律;其次從學習、工作說起:只有我們付出了異於常人的努力,才能最終獲得我們所想要的成績。努力就是一個有常的存在,只有經過努力,才能獲得成功。按照對方辯友所說,一切都是未知的,那麼請問,一個自認爲非常幸運的人,是不是就可以不努力了呢?對方辯友提到唐太宗李世民,明太祖朱元璋,請問他們的成功不正是因爲他們遵循了只要努力就能改變命運這一人生有常的道理嗎?如果沒有這點認知,他們的命運又會是怎麼樣的呢?最後從生命本身說起:生而爲人必將經歷生死,這是永恆不變的規律。昔日秦始皇不惜勞民傷財欲尋得長生不老之方,最後以失敗而告終。我方一致認爲人生有常。謝謝大家,我的發言完畢。”
辯論賽就在這樣脣槍舌劍的氛圍中進行着。每一個人都細心地捕捉對方的漏洞,尋找壓制的機會。四個隊伍比賽用了近兩個小時,最終選出了兩組選手。我屬於正方一辯,宋芊雪成爲了反方一辯。未能被選中的同學直接被淘汰。演練結束後大家紛紛離開了教室。
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王主任叫住了我:“秦默同學,你等等。”
“您好王主任,有事嗎?”
“你口若懸河,思路清晰,臨危不亂,頗有大將之風呀。正式比賽一定要好好準備,給咱們高一新生奉獻一場精彩的比賽。誰說只有籃球場、足球場纔會有吶喊聲?我看那,這辯論賽也可以。”王主任給我打氣的方式很直接,他是一個渾身充滿正能量的人。
“嗯,謝謝您的褒獎,我會努力的。”我說。
“對了,你怎麼沒有參加學生會呢?”
我撓了撓頭:“王主任,我這人喜歡自由。”
“大學加入學生會,對自己是一個很好地磨鍊。對你將來進入社會找工作,也是大有裨益的。不過呢,我不喜歡勉強別人,充分尊重你的意見。好了,你去吧,記得一定要好好備戰下週的比賽。”
告別了王老師,我發現場內的人基本都離開了。當我走到主樓門口的時候,一個熟悉的面孔站在那裡——宋芊雪。我微笑着向這個未來的對手點了點頭,以示友好。她禮貌性地還以微笑。她身上散發出來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我心想:應該是一種香水,很高檔,比我之前在一些商場聞到的要好很多。她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場,千嬌百媚的眼神透着妖嬈,渾身上下透着高雅。如果說媛媛的美是清新脫俗的,宋芊雪的美則是風姿卓越的。對於美麗的東西人們都抱有一顆欣賞的心,我亦如此,也僅僅是如此。
吃過飯,回到寢室以後,劉飛他們幾個就圍着我,打聽宋芊雪的情況。一會問我要電話,一會問我她在哪個系,一會問我宋芊雪有沒有男朋友……我始終保持緘默。看着他們一個個焦急的神情,我如實相告:沒有任何信息。引來他們一陣唏噓聲。爲了不讓他們絕望,我將她的美隆重地向他們幾個人介紹了一番。馮曉亮只是咂摸着嘴巴嚥了幾下口水;周大熊有些後悔那晚的過於慷慨;而劉飛則是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似乎那已經是他的女友了。我沒有告訴他們宋芊雪給我的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心想:那是我的自卑感在作祟而已,或許劉飛他們能夠搞得定,
沒有太多愛好是好事,你可以專心致志地做一件事情;沒有太多愛好是壞事,你的生活會很枯燥。除了看書,我對其他事情都沒有多大興趣,也就只能去散散步。偌大的校園一個人走來走去,頗有幾分尷尬。
有一天,看到劉飛在哼哼着歌曲,耳朵上戴着一副很精緻的耳機。經過了解才知道那叫隨身聽。劉飛把耳機塞進我耳朵裡,那唯美的歌聲讓我陶醉。整個人放佛身置於歌詞中所唱到的山,河,寬廣的草原,美麗的女孩。劉飛見我對這東西產生了興趣,便迫不及待地把他牀底下的箱子拉了出來。一箇中等型號的行李箱,滿滿一下全是磁帶。高中時候媛媛和勝利、李悅他們也有磁帶,但數量很有限。他們那時候都是用錄音機聽,我也聽過,沒有隨身聽這麼好的感覺。我心想:除了看書也沒什麼其他愛好,索性就花點錢培養下,看書聽歌這本就是一類事,挺好。
考上大學後親戚朋友給我了一些錢,加上走的時候爺爺給我的生活費,口袋是很充裕的。週五下午便拉着劉飛去商場選購。本來我想買一個普通的,但劉飛講了好多:音質,低音,高音,質量等。我被他給說動了,硬着頭皮買下了跟他那個同款的,當時最流行的超薄款,花掉我860塊錢。我心疼了好幾個小時。
從那以後,我便多了一個愛好:聽音樂。
“秦默,秦默。”馮曉亮的嘶吼聲把我從曼妙的音樂聲中拽了出來。
我摘下耳機,本想數落他幾句,但還是壓制住了怒火:“怎麼了?”
“大週末的就我們兩個在宿舍,出去打球吧?”
“我不會,你去吧。”
“女生都會打,你有什麼不會的,拿起來往筐裡面仍就是了。”他死拉硬拽,非要我跟他去。拗不過他,只好跟着去了。我有意揹着包,裡面裝着書和隨身聽。我知道我最多瞎玩一會,去外面找個地方看看書,聽音樂也挺好。
週末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出去逛街了。有男女朋友的,自然是出雙入對,沒有異性陪伴的則是三五成羣結隊出行。籃球場打球的人很少。我跟着曉亮去裡面玩起來,一會被砸中頭部,一會是背部。每當我“中彈”的時候,曉亮總是笑得樂不可支,樣子像極了苟勝利。我心想:哪天把勝利帶過來跟曉亮切磋一番。玩了約麼20來分鐘,曉亮要跟另外幾個人三對三的玩,我很識趣地退出了。揹着包在校園裡瞎晃了一會,最後在足球場看臺上找到一處有樹蔭的地方坐下來,戴上耳機,聽着音樂,看着幾個不知疲倦的男孩批命地奔跑着,追趕着遠遠望去如拳頭般大的足球。就在這時,我看到了班上的周月朝看臺上走來。我朝周圍看了看,只有我一個人,確信她是來找我的。爲了不讓她誤以爲我在用功,便把準備拿出來的書又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