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第二週的一個晚上。剛回到寢室,周大熊異常興奮:“明天是大一跟大二的足球友誼賽。剛纔給劉飛和曉亮都說過了。你一定要來看,最好多帶兩個人來,給我加油助威,看我的精彩表演。來大學這麼久了,終於有嶄露頭角的機會了。誰要不去我可跟誰翻臉啊。”
第二天下午上完課,我和劉飛還有曉亮一同興致勃勃地朝操場進發了。這是我進入大學後觀看的大一新生第一次正式的室外比賽,大雄還是主力隊員。雙重效果下,期待多了許多。足球場看臺上已經坐了不少學生,面容青澀一些的是大一的,他們佔領了一塊區域,顯得更爲安靜一些。相鄰區域看臺上,是高年級的學生,看上去更加成熟一些,也更肆無忌憚一些。我們三個剛要走上看臺找個位置坐下就聽到了激動地吼聲:“秦默,秦默,這裡,這裡。”我擡頭向上看看,周月興奮地在朝我招手。我們三人在她周圍找地方坐了下來。看着周月亢奮異常,劉飛有意調侃道:“周月,大雄說如果他贏得了比賽,今晚你們兩個人請我們班所有人吃飯?”周月轉過頭來,一臉疑惑,說道:“我怎麼不知道?”
劉飛繼續道:“你不都是聽大雄的麼。大雄在我們寢室常說,你們兩個在一起都是他說了算,說一你不敢說二。我們哥仨都快羨慕死了。早知道剛開學那會我就追你了。”這時候,旁邊一些學生將目光已經從操場上轉移到我們幾個人所在的區域,停在了周月臉上。他們多是好奇地微微一笑便又轉過頭去了,但耳朵都豎起來了,想要聽聽周月作何反應,好作爲各自回寢室或茶餘飯後的談資。周月有些害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道:“我這人沒有藝術細胞,你還是找個能欣賞你音樂的人吧!我可無福消受。”
劉飛笑得合不攏嘴:“我已經有心上人了。你說怎麼樣才能讓她像你對大雄那麼溫順,聽我的呢?”
周月有意要避開這個話題,劉飛卻不依不饒。我心想:“劉飛說的心上人是不是宋芊雪呢?自從他被拒絕後,沒聽他再提起過這個名字。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馮曉亮雖然總是嘮叨着籃球隊裡沒見到幾個美女,但通過一學期的觀察,我們都知道他是一個不近女色的傢伙。然而也喜歡湊熱鬧:“周月,你跟大雄到底誰聽誰的呀?”
周月更窘迫了,看她那表情定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我心想:被劉飛和曉亮這麼一鬧,大雄可就慘了。雖然大雄每次回寢室總是信誓旦旦地說他在周月面前如何爺們,如何威風,但每次周月打電話到寢室,我們聽到他回答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好,我知道了。周月肯定後悔喊我和她坐到一起了。此刻她一聲不吭,臉蛋紅紅地注視着足球場上正在熱身的大雄,眼神中兇光畢現。隨着周月的沉默不語,大家的注意力再次放到了足球場上。我低聲對她道:“我們寢室的人都喜歡開玩笑,你別介意。”她迴應道:“我知道,大雄給我說起過。對了,大雄在你們寢室都說我什麼了?”
女孩的思維跳躍得可真是快:不管前一秒鐘發生了什麼,她們的注意力總能快速切換到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上來。
我有些無奈地說道:“這個怎麼能問我呢?你得去問大雄。再說我平時回寢室都比較晚,他們三個聊些什麼我還真不清楚。”
周月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枉費我一番苦心幫你和吳穎了。”
我猜想她說的應該是之前通過大雄幫我們傳信的事。我說道:“幫過我的人我很感激。他們逗你,我不是正在安慰你呢!你可別有意針對我。”
“你怎麼不問吳穎怎麼沒來呢?”周月再一次跳轉了頻道。
那天吳穎做了我一天女朋友的事情,我相信她定不會說出去的。我跟她之間,到底會不會有結果,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來是看大雄比賽的。”我直言不諱道。
“你眼睛睜大,好好看。有人讓我告訴你她是拉拉隊從左往右數第三個位置,你可看仔細了。”
“拉拉隊?沒聽她說起過呀。”我說。
“那說明你對她關心得不夠。她開學沒多久就去足球拉拉隊了。我把話帶到了,任務完成。”周月剛纔的尷尬已經完全消散了,狡黠的面容恢復如初。
隨着哨聲響起,比賽正式開始了。大雄所在的一年級球隊身着紅白相間的球衣,二年級球隊身着藍顏色的球衣。大雄穿着6號球衣。我搞不清楚他踢的什麼位置,只看到他在場上跑來跑去,拼搶很積極。比賽剛開始,場上的球員還都是彬彬有禮的:發生小地碰撞後,都微笑着示以歉意。隨着比賽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邊始終沒有得分,也都有些焦急了。手上的小動作多了,幅度更大了,腳下的各種危險動作也層出不窮。看臺上不時有人喊着:“黑哨,黑哨。”一會是二年級的,一會是一年級的。這是一項能刺激人們腎上腺激素的運動。
二年級看臺上齊刷刷地發出“呀”的一聲。一個身着藍顏色球衣的隊員被剷倒了。隨即,許多二年級的學生都站了起來,怒吼着:“掏牌,掏牌,掏牌……”負責維持秩序的老師,在看臺下用擴音器嘶吼着,但聲音一次次地被人羣的怒吼聲淹沒了。他不遺餘力地繼續吶喊着。好在都是在校的學生,雖然被運動的激情所感染,但也僅僅只是通過語言來表達情緒,沒有其它過分的行爲。
一年級看臺和二年級看臺人員相接的地方,總有兩堆人在較着勁,你一言我一語地攻擊着對方的球隊。比賽馬上接近45分鐘,但雙方的比分依舊是0比0,兩邊看臺上已經有少部分學生離場了。我雖然不喜好足球,但只要看肯定要看到結果。在我看來任何事情總得有個結果才能給自己心裡一個交代。
裁判哨聲再次響起,比賽進入到中場休息時間。我對着眼神渙散,有些失望的周月道:“是不是大雄沒進球你有些沮喪?”
“當然了。這要是踢到了加時賽再不進球,就算打平了。多可惜。”
她對大雄是充滿信心的,大雄也想通過這次比賽嶄露頭角。可足球比賽就是如此殘酷,只能靜靜地等待下半場的開始。
“快看,快看。吳穎,看到了嗎?”周月突然激動地拽着我的衣服,豎起一根手指,指向足球場中間。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拉拉隊隊員身上。她們的着裝很性感:清一色的白色連衣羣,白白的胳膊和大腿裸露在外,妖嬈的身材一覽無餘。音樂聲響起,她們激情四射地跳起來了。看臺上人聲鼎沸,不時傳出來有人用那不髒不淨的手指塞在口中吹出來的流氓哨聲。比剛纔比賽的時候更加熱鬧了。
我揉搓了幾下眼睛,讓瞳孔儘可能地放大,去欣賞跳着舞蹈的吳穎。細看之後,也便確認那就是她了。一改之前我對她的印象,此刻性感活潑的她讓我有些怦然心動。旁邊的周月用肩膀輕輕地撞了我一下:“漂亮吧,是不是看呆了?絕對的美女,你可別看走了眼,要好好珍惜。”本該想說點什麼的我卻一言未發,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吳穎身上,足足有10分鐘。
裁判員吹響了哨聲,下半場的比賽開始了。我舉目眺望,尋找着吳穎的身影,可並未看到,心中掠過一絲悵惘。
雖然中場休息了15分鐘,但大部分球員的體力明顯有些不支,跑動的幅度小了許多。大雄依然精神抖擻地來回奔襲着。我的心情和周月是相同的:多想他能踢進一個球而鎖定比賽的勝利。看臺上一二年級的同學都有些倦了,爭論少了許多。下半場雙方射門的次數明顯增加了,然而兩邊的球門似乎都被施了魔法。看着能進去的球,要麼是高射炮,要麼都打在了門柱上。看臺上的唏噓聲此起彼伏。
“周月,你怎麼緊張得都快哭出來了?”我看着情緒起伏不定,緊張萬分的周月道。
“太激動了。”
“激動到快哭了?有點誇張了吧。”
“好了好了,給你說了吧。他在和別人……”周月話音未落,繼而嘶吼道:“進啦,進啦!”她激動地抓住我的胳膊忘情地搖晃着,就差相擁而泣了。
一年級看臺上的學生都站起來了,鼓掌聲,吶喊聲,口哨聲,交織在了一起。頃刻間,人聲鼎沸,打破了整場比賽沉悶的氛圍。
周大熊進球了,進了全場第一個球,比賽正常時間還剩餘不到10分鐘了,加上傷停補時,最多也不過15分鐘了。我、劉飛、馮曉亮、看臺上班裡其它的同學都用盡全身力氣,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大雄的名字。此舉有助於振奮我方士氣,擾亂敵方進攻的節奏感。不一會兒工夫,一年級的學生也都由各自爲戰的情緒宣泄轉而吶喊起了大雄的名字。臺下維持秩序的老師再次吹響了那個總是發出沙啞聲的擴音器,一年級看臺上鼎沸的吶喊聲終於如退潮般逐漸平息了。我轉過頭要向周月道喜,看到她的眼淚撲撲簌簌地落下,已經浸溼了衣衫。
“熱淚盈眶啊你。”我說。
“他和別人打賭。如果他進球了,對方就不要再糾纏我。如果他沒進球,他就自動退出。”周月哽咽着說道。我遞給她一張紙巾,繼續看球了。
大學時代的愛戀就是如此,一個漂亮的女生被多人追的情況時有發生。有些女生拒絕對方沒有那麼幹脆,她們也想看看到底哪個人更願意爲自己付出更多,更加執着。有不少男生追求異性總是不屈不撓。即使被拒絕多次也不會知難而退。然而選擇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
比賽結束了。一年級隊獲勝。看臺上的同學們有秩序地開始退場。我和劉飛、曉亮也隨着人流慢慢離開看臺。周月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我想這個時刻她最想見到的人,最想相擁而泣的人也就是大雄了。我不時地左顧右盼,尋找着吳穎的身影。
“秦默,一起吃飯去吧?”劉飛說道。
“恩,走吧。曉亮一起去嗎?”
曉亮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想他是在憧憬着未來在籃球賽中也能嶄露頭角。
走到羽毛球場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我。循聲而去,我看到了剛纔那個讓我怦然心動的身影——吳穎。
劉飛鬼笑着拍了拍我,拉着仍在低頭思考的曉亮離開了。她依舊穿着拉拉隊的隊服,完美的身材一覽無餘,恰到好處的妝容,更顯萬千嫵媚。
“是你喊我嗎?”我說。
“恩,晚上一起吃飯吧?”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我說。
她化過妝的臉也未能遮蓋住兩頰上泛起的那一抹紅暈:“走吧, 跟我一起去我們寢室樓下。你在那裡等我幾分鐘,我換好衣服咱們去吃飯。”
一路上,不少目光投向了我們,有欣賞她的,有羨慕我的。到了女生寢室樓下,她開心地上樓去了,而我又一次低垂着頭在那裡靜靜等待着。突然有人在我背後拍了一下,我驚愕地轉過身,宋芊雪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身後。她的妝容和吳穎的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也就是她個子高一些。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沁人心脾,白皙的皮膚找不出任何瑕疵。吳穎的身材是完美的,她更是無可挑剔。因爲她們今天都化妝了,加上剛纔我一直在盯着吳穎,絲毫也沒注意到原來她也在拉拉隊裡。她兩邊嘴角翹起向我微笑着:“你在這裡等誰呢?不會是等我的吧?”
她似乎全然忘記了上一次蛋糕店的事情。我木訥地搖了搖頭。
“說話,你啞巴了?還跟我打起啞謎來了。”她一改微笑的面容,悻悻地對我道。
“不是在等你。”
“哦,好吧,那我先上樓了。”
看着她的倩影慢慢朝樓裡走去,好想給她拍一張照片,將她此刻的美留住,可惜手中並無拍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