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蠟燭跟着窗外飛來的風搖曳着，秋夜微涼。
白秋露靜靜地坐在白長清牀前，輕聲問道：“爹，今天感覺怎麼樣了？”
這個平日裡刁蠻任性的大小姐，也有柔聲細語的時候。
“好多了，不必擔心。”白長清淡淡一笑，這些天，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女兒沉穩了不少。
人總是要經歷過一些事情，纔會成熟起來。
白秋露頓了頓，又道：“不如……我去靜靈庵找娘回來看你……”
“不用，咳咳……”白長清乾咳幾聲，道，“她不想見到我，你不要去。”
白秋露聽罷，眼神就黯然了，道：“爹，你和娘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這麼多年，娘都不肯回家？”
“那是我跟她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問！”白長清似乎不願提及妻子的事情。
白秋露眼中的悲傷又加重了幾分，低下頭，小聲道：“這些年，一直沒有娘在身邊，自己明明有娘……”
白長清看到她眼裡的憂傷，便也覺得自己對不起自己的女兒，“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
“並沒有，爹沒有錯，這是娘自己選的路，我只怪娘不要我這個女兒。”白秋露急忙道。
白長清驚訝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原來這些年，她最不能釋懷的還是自己的孃親拋棄自己的這個事實。好一會兒，白長清似乎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道：“對了，你和雲洛……我從小看着你們長大，你對雲洛的心思，我都看在眼裡……”
“爹……”白秋露的臉上頓時浮現一絲紅潤。
白長清笑了笑，道：“雲洛這孩子不錯，是值得託付終身的人。可是，露兒，那日你也看到他看木姑娘的眼神吧？”
“我知道……”白秋露的臉上又滿是憂傷，她一直都知道，即使沒有木以凝，他也不會對她動心。
白長清忍不住皺起眉頭，道：“我雖然是過來人，但是我還是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感情，可能是那些事情對於我來說是太遙遠的過去吧……我不知道雲洛的選擇，不過我希望你好好選擇自己的幸福。”
“爹，我明白，我會的。”白秋露淡淡一笑，神情卻滿是無奈，幸福若是由得人選擇，那便是好了。
白長清與白秋露這一晚聊了好久，白長清才趕着女兒離開。
白秋露剛剛離開不久，白長清就感覺到附近有些詭異，他察覺到有人瞬步從窗外進來。
“什麼人！”白長清喊道。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見到一個黑衣蒙面人出現在了他面前，那人手中只拿着一把匕首，定定地看着他，冷道：“來要命你的人！”
這個冰冷的聲音才拂過耳旁，眼前就看到了一道月光反射的光芒，那人以一個閃電般的速度突然就來到白長清面前。
白長清身中嗜血散的毒，一直用不了內力，更無法運功，身體越來越虛弱，不過他還是急忙躲開了攻擊，看着黑衣人，問道：“閣下是什麼人？爲何不敢以正面相對？”
黑衣人不語，又向白長清飛去。白長清這時已經站在黑衣人身後了，他冷哼道：“既然不敢讓我看到你的面目，想必是認識的人吧？”
黑衣人還是不語，不斷地向白長清攻擊，只見他手中的那把匕首閃着寒光，直直地向白長清刺去……
白長清此時提不起一點勁，不過他還是能勉強躲過黑衣人的攻擊。突然，他找到了破綻，看着黑衣人向他襲來，他急忙抓起桌子上的杯子，使出內力，杯子便向黑衣人飛去……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杯子碎了一地，黑衣人蒙面的面紗也飄向空中……
“是你！”白長清使用了內力，此時已經支撐不住，五臟六腑都翻江倒海般劇痛着，他痛心地捂着胸口，“譁——”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爲什麼？”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黑暗中，藉着幽幽暗暗的月光，終於看清楚了來人。這人不就是白長清所信任的大弟子岑龍升嗎！
岑龍升冷笑，道：“師父，你好偏心！竟然將明懸劍傳給了夏雲洛！您忘了，我纔是你的大弟子！”
白長清萬萬沒有想到，要殺他的人會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得意弟子，此時，他的心比嗜血散給的痛還痛，“就因爲這樣，所以你要殺我？”
一股熱氣衝上來，白長清只覺得生命要到盡頭了。
岑龍升笑了笑，道：“當然不只是因爲這樣！我在很久以前就與夕陽教合作了，你以爲夕陽教的人爲何那麼輕易地就偷得了明懸劍？爲何又那麼容易地就來到了白夜城？你體內的嗜血散是我放在你的菜裡，並不是周靈心！我知道你一向都會多一個心眼，不會中了周靈心的計，所以她只是起到了轉移你注意力的作用！”
“爲什麼要勾結夕陽教！”白長清也早該猜到了，他第一次看到木以凝和周靈心的時候便覺得可疑，所以一直暗中觀察，並提防着她們。可是爲什麼還會中毒？除了白夜城的弟子，還會有誰下的毒？
“爲什麼？”岑龍升慘笑，道：“當然是爲了權勢！我要當白夜城的掌門人！”
“哈哈哈……”白長清仰天大笑，然後又看了看岑龍升，道，“你是白夜城的大弟子，掌門人之位遲早有一天會是你的，你又何必急於這一時？”
聽到這，岑龍升冷笑，道：“本來我也是如此認爲！可是，慢慢地，我發現師父越來越偏愛夏雲洛！今晚甚至把明懸劍交給了他！叫我怎麼能夠相信你會將掌門人之位傳給我！”
白長清悲痛地閉上眼睛，道：“但是我也一直看重你！我一直放心地將白夜城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給你，就是希望你從中得到鍛鍊，以後接任掌門人之位！”
岑龍升不再聽下去，雙手運功，只見真氣形成一條巨龍從他雙手中飛出……巨龍迅速地逼向白長清。
白長清此時哪裡還有力氣躲閃，他只覺得身體被一股強大的真氣穿過，五臟六腑都被震裂，他順勢倒下……
岑龍升走到他面前，蹲下來，看着他，道：“師父，白夜城交給我，你安息吧！”
說着便擡手撫過他那雙還不肯閉上的眼睛。
岑龍升看着已經整理好的屋子，然後又看了看靜靜躺在牀上的白長清，眼裡滿是淡漠。他面無表情地把白長清的屍體安放在牀上，又整理好了屋子。
一個轉身，他的身影從窗戶飛了出去……
窗外的樹葉又刷刷地響了起來，飛落了一地，夜，越來越沉寂，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沉睡，又彷彿有什麼東西纔開始慢慢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