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白夜城便恢復了寧靜,甚至有些過分的安靜,竟然能聽得到偶爾傳來的烏鴉叫聲。江湖第一大門派竟然會落得如此狼狽,差一點就被夕陽教滅門了。
江湖上的人,有事沒事便給會此事添油加醋,描繪得活靈活現井井有條,如夕陽教教主木隨行練得了可怕的魔功,每天必須吸人血,而白夜城死去的弟子都是被吸乾了血,樣子十分恐怖。
白夜城倒是沒有做任何迴應,只是大門緊閉,偶爾出入。這也難怪,經歷這場變故之後,一定需要些時間來恢復。
這一夜,白夜城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秋風襲來,只聽見刷刷的一大片落葉紛紛飛揚的聲音,夏雲洛坐在院子過道邊的圍欄上,雙腿交叉搭在圍欄上,倚着柱子,靜靜地看着落葉。
現在,白雲劍不在身邊,心裡空得慌。是自己太弱小了嗎?太弱小了,白雲劍纔會截成兩半。
他現在似乎什麼都不想去思考,關於父母的仇,關於木以凝,關於白雲劍,一想便頭疼。
“雲洛,你在這兒啊?”白秋露走到他身後,道,“我正到處找你呢!”
夏雲洛看着慢慢走到他跟前的人,輕聲道:“師姐……”
長腿着地,夏雲洛悠悠地站了起來,靜靜地看着白秋露,他臉上滿是憔悴。
白秋露看着有些心疼,她知道他一向隱忍,心裡有苦也從不對人說。
“爹找你,讓你現在就去找他。”白秋露微笑道,其實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安慰他,或許自己也在難過着吧,又或許她從來就沒有學會該如何去安慰人。
夏雲洛看着強顏歡笑的白秋露,自己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好,我這就過去。”
夏雲洛說完就轉身離開了,似乎很多事情都變得力不從心了。
白秋露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落寞的他,是不是小時候的陰影又重現了?這一次,她要陪着他。
夏雲洛走到白長清房門外,敲門道:“師父……”
“進來吧。”白長清的聲音有些虛弱,隔着房間門傳過來。
夏雲洛推門,依舊見到白長清與白天一樣躺在牀上,他對他微微一笑,道:“把門關上。”
夏雲洛微微點頭,關了門,走到白長清牀頭,問道:“師父,這麼晚了,你找我……”
“你的白雲劍斷了。”白長清說着便要起身。
夏雲洛急忙扶他坐下,道:“是我的修行不夠……”
白長清搖搖頭,淡笑道:“無妨,你且將桌子上的明懸劍拿過來。”
夏雲洛回過頭,這才發現明懸劍靜靜地躺在屋子裡的桌子上,他走過去,拿起劍。而明懸劍似乎感受到了觸碰,冰冷的劍上突然升起一股熾熱的溫度。
夏雲洛忍不住皺起眉頭,緊握着明懸劍走到白長清身邊,問道:“師父,明懸劍不是應該放在藏劍閣嗎?”
白長清沒有回答夏雲洛的話,雙眼直直地看着明懸劍,道:“那日我見你使了明懸劍劍法……”
“對不起,師父,一直瞞着你……”夏雲洛一直偷練明懸劍劍法,現在卻不得不對白長清坦白。
“咳咳咳……”白長清乾咳幾聲,道:“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想問你,明懸劍劍法是從哪裡學來的?”
“是我爹孃留下來的。”夏雲洛如實回答。
白長清點點頭,道:“這明懸劍六百年前爲我們白夜城一位高人所打造,那位高人還創出了明懸劍劍法。可是,後來不知因爲何事,他被逐出師門,從此隱姓埋名浪跡江湖,也因此,白夜城沒有關於他的記錄。明懸劍劍法威力無窮,那位高人成了當時江湖上的第一高手。再後來,在白夜城的各位師祖靈堂前,發現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跪在靈前,面目慈祥,已經仙去了。在他的身邊,還有明懸劍和明懸劍劍譜……”
夏雲洛還是第一次聽說起關於明懸劍的故事,心裡還是忍不住驚訝,沒想到明懸劍還有這樣的故事。
白長清又道:“掌門師祖擔心使用被逐出師門之人的劍法會觸動列祖列宗,便收藏起了明懸劍與劍譜。可是,後來,還是有人偷走了劍譜……”
“我爹孃……”聽到這,夏雲洛驚訝地看着白長清。
白長清微笑,道:“那都是兩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爹孃是二十年前得到明懸劍的,我也不清楚他們是從哪位高人身上得到,當時也是轟動一時,我第一次見到使用明懸劍劍法的人就是你爹,不過後來你爹孃也隱退江湖了。想想當年,與你爹走南闖北的時候……”
白長清的臉上突然浮現過一絲憂傷。
夏雲洛低下頭,小聲提醒道:“師父……”
白長清淡笑,道:“我想,那位先人一定不希望明懸劍劍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纔會在臨死前將明懸劍和劍譜帶回白夜城的吧。洛兒,你既然學了明懸劍劍法,我就將明懸劍傳予你。”
“師父……”夏雲洛驚訝地看着白長清,不知道爲何他會將明懸劍傳予他。
白長清笑了笑,道:“我要開一個先例,讓你使用明懸劍!”
“可是……”夏雲洛正要說什麼,卻被白長清揮手打斷,道:“只是,你要發誓,不能將明懸劍用於違背江湖道義之事!”
夏雲洛聽了,又低下頭,靜靜地思考着什麼。
“洛兒,你不答應嗎?”白長清定定地看着夏雲洛,他看着他長大,一直相信着他。他之所以會做出這個決定,也是因爲看到了夏雲洛的天賦,如果夏雲洛能認真練好明懸劍劍法,將來必定能有所作爲。
夏雲洛聽到這,急忙跪了下來,道:“弟子發誓,一定會好好使用明懸劍,振興白夜城!不做違背江湖道義之事!”
白長清笑着點點頭,道:“好好好……你快起來吧!”
“多謝師父!徒兒不會讓你失望的!”夏雲洛起身道。
白長清笑着看着夏雲洛,這才發現夏雲洛的神情很像他的師弟夏天奇,只可惜夏師弟沒有見到這個少年長大。
“洛兒,你先回去休息吧!”白長清道。
夏雲洛握緊明懸劍,道:“是,師父。”
也不知道此時心裡是什麼感受,夏雲洛握緊了明懸劍,就轉身離開了。
不過明懸劍緊握在手中,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夏雲洛擡起頭,淡淡地看着明月,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這一切,他是欣喜的,可是心裡卻還是難受。
“爹把明懸劍交給你了?”白秋露突然站在夏雲洛面前,笑道。
夏雲洛點點頭,道:“嗯,師姐,這麼晚還不睡?”
“我睡不着,再去看看爹……”白秋露淡笑,最近白夜城一直沉寂在冰冷的氣氛之中,每一個微笑都顯得尤爲勉強。
夏雲洛也微笑,道:“嗯,那我回去了。”
白秋露點頭,然後向白長清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