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浩一張大嘴塞得滿滿的,想說話又說不出來。直接掰了根雞腿遞了過去。薛翎從小和師傅一起,粗茶淡飯,也並沒有覺得吃得好就高人一等。反正這麼一桌子才吃不完也是浪費,當下端起酒水道:“這些酒菜,老人家若不嫌棄儘管吃,不夠再叫,記在我賬上就是了。”
綠裙少女側目掃了薛翎一眼,繼續低着頭細嚼慢嚥。也不知道從那裡傳來一聲“土包子”,聲音雖然不大,很顯然是衝着薛翎來的,房中不少人都聽到了。薛翎剛進來露的那一手就知道不是軟柿子,這下子有的瞧了。薛翎四下打量,發覺四名身着華麗的富家子弟,手拿紙扇裝斯文。兩個人將桌子合併起來,一桌子山珍海味。足以抵得上普通人戶數月的伙食了。見師兄笑得那麼邪惡,劉浩嚥了口唾沫。不知道又是誰惹到師兄了,自求多福吧。
“最討厭吃飯的時候蒼蠅嗡嗡叫,看見就倒胃口。”薛翎望着幾人惡狠狠道。
“土包子,你再說一遍!”一人拍桌而起。
薛翎起身道:“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這又不是金磚碧瓦吟詩作對,就你會裝清高。假斯文,擺這麼多酒菜有錢嗎?怎麼不去“天香閣”吃。學人吟詩作對也就罷了,拿把扇子還是贗品,丟人!”
“你,口出狂言,竟敢說我這真跡是贗品。今天要不說個所以然來,哼,打斷你的腿腳……”汪源道。
“汪兄,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人怎麼可能分得清真品和贗品。沒看到牆上寫着乞丐和畜生不得入內嗎。”李德搖着扇子道。
薛翎道:“我要是乞丐,閣下豈不就是狗了?”衆人鬨堂大笑。
“欠打!”
薛翎又道:“慢着,你不是要講理嗎,今天就陪你講理。你把你的扇子亮出來大家看看就知道是不是贗品了。”
“哼,看清楚了!”汪源將摺扇展開向場中衆人展示道。摺扇做工精細,樣式考究。就算是收集之人也不一定立即分得出真假。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弄來的,薛翎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怎麼可能分辨真假。分明是血口噴人。
薛翎拍掌走到中間,道:“諸位看好了,這扇子上畫的是不是楓葉凋落,那應該是秋天。秋天刮的是什麼風?自然是北風。天上有大雁由北向南飛,但你這楓葉確實從左往右飄。製作名家該不會犯這麼明顯的錯誤吧。這不是贗品是什麼?嘖嘖嘖……不知道誰是土包子,丟人現眼,你應該感謝我纔是,不然以後吹噓的時候丟人就丟大了。”
場中再次大笑起來。這道理看起來簡單,能一眼看破卻要有細微的觀察力才行。
“你……”那富家公子氣的說不出話來。此事恐怕不久就會成爲笑柄。
薛翎似乎想到什麼,轉身道:“你知不知道豬是怎麼死的?”
汪源一愣,這是什麼情況?
薛翎指着他手中摺扇笑道:“跟你一樣,笨死的!”
場中再次哈哈大笑起來。那少女更是“撲”的一口將口中茶水噴了出來。撫着肚子直笑的花枝亂顫:“笑死我了…哈哈哈…”
“裝神弄鬼!不過笑料爾。”李德站起身道。
薛翎見有人出頭,“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你是學富五車了?”
“再怎麼也要比你這土包子懂得多一點。”
薛翎冷笑一聲道:“我看你也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真假一試便知。聽着:“上聯:二二三三四四五,下聯:六六七七八*。聽得懂?”
李德皺了皺眉,這也算是對聯!薛翎大笑着回到座位上,心情大好,不再理會幾人。
只聽得女裙少女銀鈴般笑聲傳來:“草包。被人罵“缺衣少食”都不知道。”衆人恍然大悟,這對聯可不就是缺“一”少“十”嘛。罵人都不帶髒字,這纔是高明啊。
任誰當着衆人面被罵草包也臉上掛不住。好歹薛翎也沒有明說,看得出端倪的人不多。幾人在城中也算得上也有頭有臉的人,被人接連羞辱哪裡還忍得住。幾人一拍桌面,摺扇展開一擊一把筷子“嗖嗖”向着少女飛來。如果被擊中,身上絕對要多幾個血窟窿。
綠裙女子水袖一抖,只聽得“啪啪”數聲,一道繡金軟鞭憑空冒出,竹筷齊聲斷裂。薛翎這才發現女子手中藏着一條軟鞭,以薛翎的眼力,竟然也只能勉強看清如何出招。漁翁從始至終都只是坐在角落中自顧自飲酒。直到綠裙少女出手才輕“咦”一聲,似乎是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低聲喃喃道:“金龍鞭,怎麼在這小丫頭受傷。是了,有魔道三大派之一的墜星宮撐腰,難怪有恃無恐。不知道和宮主陌艾塵是什麼關係。”
“好鞭法。”薛翎吃了口魚肉,讚歎道。
“師兄,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弱女子,咱們不去幫她嗎?”劉浩道。
“她好像很能打的樣子,不着急。這些菜你都吃飽,別說師兄虧待你啊。”
幾人怒氣大聲,接連碰壁,實在是難以嚥下這口惡氣。沒收拾這少女之前又不敢去招惹薛翎。一時間打作一團。受到驚嚇的食客紛紛付錢離開。唯獨幾名自負有些功夫之人在場中看着。好在場地寬敞,不影響發揮。幾人同出一門,配合熟悉無比,兩把摺扇上下翻飛。直如排山倒海般。綠裙少女宛如風雨中的蝴蝶,任憑風再大,雨再急,總那麼舞姿翩躚。綠衣女子一式“春風化雨”以柔克剛,摺扇十成的力道被泄去了五成,剩下的依然構不成什麼威脅。
損毀的桌椅物品看的掌櫃一陣肉痛,這可都是錢啊。拳腳無眼,萬一傷到自己就虧大了,站在一旁着急。老叫花也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是腿腳不聽使喚,還是捨不得這些酒菜。有道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在外人看來,李德等人是佔盡先機,少女身處下風,毫無還手之力。兩人確實有苦自知,在這麼糾纏下去,只怕難以支撐二十招。
“哎,這一鞭子再向上一點,不久加好封住他的退路了。”
“又錯了,力道不夠。放心打,死不了人的。”
“恩,對。就這力道。保證他生不如死,最好在沾一點兒辣椒水。”
薛翎也不上前幫忙,一面吃喝一面看着幾人打鬥,精彩處還不忘叫好幾聲。綠裙少女怒道:“好啊,你招惹的禍,倒要我來幫你當着。自己收拾爛攤子。”說着便向着薛翎這邊引了過來。幾人早就薛翎幾人與這少女一路的。一起捲入攻勢中間。薛翎還未動彈。老叫花“撲撲”幾聲,口中魚刺吐出,不偏不倚恰好打在穴道上,幾人頓時動彈不得。
老乞丐紅紅的酒糟鼻,夾起一塊魚肉對着三人嘿嘿一笑,道:“吃魚、吃魚。”
劉浩瞪着一雙牛眼望着老叫花,像是見到什麼怪物一般:“就這麼定住了?”說着彷彿爲了驗證一般,手指在幾人身上一點。哪知道他這力道比常人要大得多,幾人像是一塊兒木頭板僵硬的倒下。
老叫花一擦嘴道:“老人家哪裡能吃白食。”
綠裙女子見到老乞丐露出的右手突然失聲道:“九指神乞!”
“九指神乞,怎麼聽着這麼耳熟?不是丐幫幫主君朔揚的師傅嗎。”
駱千峰道:“酒足飯飽,也該走嘍。”幾人還沒見他怎麼走動,人影已然消失無蹤。大是愕然。
綠衫女子冷哼一聲道:“算你走運!”
“你哼什麼哼,我還沒哼呢。要不是老前輩出手,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早就落荒而逃了。不感謝我還說不是,嘖嘖嘖……人心不古啊。”薛翎明知道她佔據上風,偏偏裝作沒看出來,存心氣她,誰讓她騎馬差點把自己撞的重傷,舒坦。
女衫女子氣道:“你…你無恥。”
薛翎一拎其報復道:“好男不跟女鬥,師弟,我們走。”
“站住……”少女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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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走了。”薛翎頭也不回,一邊走一邊哼唱着:“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上了千萬到躲開。走過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爲什麼老虎不吃人,模樣還挺可愛?老和尚悄悄告訴徒弟,這樣的老虎最呀最厲害!……”
綠裙少女狠狠一跺腳,扔下一片金葉子離去。
“別走啊…我們的穴道還沒解開……”幾人口中嗚嗚着。
綠衫女子轉頭望着幾人狼狽摸樣,不由得會心一笑。就在少女走後,卻未發覺店中幾人起身尾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