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江沒想到這酒不知不覺中就喝醉了,看着挽衣影影綽綽,恍恍惚惚,不那麼真切了。
那夜最後是怎麼入睡的,霍安江都不分明瞭,想這二十年的陳釀老酒,到是真有幾分酒力的,睡得更是沉,一夜無夢。
挽衣和襲香好不容易纔醉得渾身癱軟的霍安江扶到牀上,褪去衣襪,互相對視一眼,心中盡是疑惑,不曉得這酒怎麼這樣大的酒力,霍安江的酒量素來不錯,竟然就這樣醉了。
“挽衣姐,那酒可是大夫人送來的,不是有什麼吧?”襲香拉着挽衣走出內室,輕聲說道。
挽衣輕凝眉心,略有擔憂,“是啊,將軍的酒量不該只喝這一點就醉了。”
“說的是呀。”
挽衣快步走到桌邊,拿起那壇酒,放在鼻尖輕嗅。挽衣也是酒量驚人,非一般女人可比,在沁香樓時,更是飲盡好酒,一般的酒她都可以輕易分辨,可這壇酒着實讓她起疑了,“酒聞起來香甜,倒像紹興的老酒,可這甜中似有一絲苦味。”不禁喃喃自語,琢磨起來。
“挽衣姐,這酒中不會是加了什麼吧?”襲香話音未落,兀自冒了一身冷汗,轉身又進內室跑到牀邊去看霍安江。
挽衣隨後也至,襲香回頭看着挽衣,不敢伸手去硬霍安江,還是所失了禮。挽衣便走上前去,一隻手攏住另一隻手的袖籠,纖指向鼻息處探去,還不等她接近,霍安江突然打鼾,嚇了姐妹二人一跳。
挽衣探出去手收回到,放在胸前輕撫,真是嚇着了。
如此看來霍安江並無事呀,那這酒倒底是哪裡有問題?挽衣百思不得其解,與襲香再來到桌邊倒了一杯,看了又看,聞了又聞,才遞到嘴邊,輕抿一口。
“這酒還真是醇香誘人。”便一仰頭喝了進去,卻不想喝了這一杯,又想第二杯。便又倒上了,這一杯,想都未想,直接喝了下去。
“挽衣姐?”襲香驀地覺得挽衣不對,一把拉住她的手,只見她正欲去倒第三杯,眸中竟有一絲渾濁,像是迷失了心性。
襲香頓覺得不妙,搶下了酒罈,用力摔在地上。
酒也所剩無幾,灑在地上,挽衣雖然驚訝,但人看起來混沌不清,襲香也不去管地上的碎片,連忙扶住挽衣,這回她是更明白了,這酒中一定是有問題。
挽衣頭暈發沉,一聲脆響之後,頓然清醒了幾分,指指起上的酒罈,“酒裡有藥。”
“藥?”襲香驚道,扶着挽衣到椅子上坐下,隨即小碎步地跑去倒茶給挽衣醒酒。
挽衣接過菜杯,喝了一杯,又一杯,眸子漸漸清澄,才說道:“這酒裡定是下了藥的,可這藥到底是什麼功效,不得而知,送你酒時,有帶什麼話兒嗎?”
“只說是爲了早上的事道歉送來的,酒是特釀,也說了酒裡泡的好藥,強身健體,見挽衣功夫那麼好,每天喝一點定能身強體健,伴在將軍左右。”襲香回想着送酒來的
丫鬟的那番話,一字不差地學給挽衣,“看來大夫人送這酒根本不是什麼強身健體的。好在不是毒酒,不然……”襲香越想越後怕,緊咬起下脣,擡眸看着挽衣時,眼中已有薄霧,“挽衣姐,這裡比沁香樓還可怕。”
挽衣幾杯茶喝下去,出了點香汗,酒被衝去了一半兒,“想必大夫人也不敢送來毒酒,萬一將軍誤飲,她怎麼敢冒此風險。”
“那這酒裡倒底是加了什麼?”襲香越發納悶。
“前些日子,我在府裡遊蕩,看到後花園的西南角有一個小院子,院裡盡是些酒缸,想來或是將軍府裡的釀酒的地方。”話由至此,挽衣靈機一動,一雙眸子轉了一圈,指着地上半塊未碎的瓦片對襲香說:“快去拿個瓶子,把那些沒灑的酒收起來。日後,我去那邊找釀酒的師傅問問。”
襲香聞言,立馬去找瓶子回來,又將那酒收進瓶子裡,用木塞子塞好了,遞到挽衣手裡。
挽衣緊鎖眉心,又掃一眼內室,真不知這酒裡到底有什麼,也不知霍安江明兒能否醒來,醒來了,她又要如何解釋這一切。
果然,第二天清晨,窗外翠鳥鳴啼,金光照耀,挽衣醒來,看着身側的霍安江,霍安江全無醒意,睡得像個嬰孩兒。
“將軍?”挽衣輕輕推了推霍安江,昨兒睡得那麼早,怎麼這會兒還睡的這樣沉?又讓她想起那酒。
早朝在即,挽衣不得不推醒霍安江,“將軍,起了,還要去上朝。”挽衣在霍安江耳畔喚了又喚,霍安江都全無反應,外面隨行的小校已經在門前來回走了十幾圈,急得團團轉。
可無論挽衣怎麼喚,霍安江仍舊不醒,挽衣急了,叫襲香去請大夫。又吩咐小校去奏明聖上,說霍將軍得了重病,起不得牀。
大夫診了脈,雙眉擰在一塊兒,像是遇着了難題。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龐氏最快得知此事,細問研究。
龐氏手下有幾個能人爲她辦事,沒幾個時辰就打聽得一清二楚。
“你說什麼?將軍是因爲喝了那酒昏睡的?可……”龐氏聽手下的人彙報完,臉上卻露出急色,差一點說露了嘴,“怎麼會這樣?”收住險些說出口的話兒,兀自輕嘆。
龐氏馬上起身出門,而非去看霍安江,竟是去了魯月梅那裡。
“押大?押小?押大?押小?押好離手!”才踏時院子就聽到屋裡有人喊,龐氏略一皺眉,這大白天的就開始賭上了,難怪將軍不待見她,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讓人喜愛。
“嗯咳!”龐氏一進門故意咳了一聲,以引起別人的注意,這會兒,那一桌子人,正賭得給了眼,哪裡聽到龐氏的話了?特別是那魯月梅,本是一個女子,竟然站到桌子上去了。看得龐氏氣結,怎麼府裡會有這樣的女人?越發覺得魯月梅根本就不該留在將軍府。
屋子裡人聲鼎沸,哪裡有人聽到龐氏的話兒了,正當這時,魯月梅一回
身,看到了站在門的龐。她趕緊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大,大夫人?”魯月梅這一叫,傾刻間,屋內的人都安靜下來,看着龐氏。
龐氏給了魯月梅一個眼色,轉身向外走,這是示意魯月梅出來說話方便。
魯月梅攔着龐氏到了一個天井之中,“姐姐怎麼突然來了?”
“怎麼不歡迎嗎?”龐氏對魯月梅倒是不客氣。
“歡迎,月梅自然是歡喜姐姐來,只是,只是這兒太亂,怕姐姐不喜歡。”魯月梅笑道。
“我是不喜歡,但是有事找你,先找個說話的地方吧。”龐氏邊說着,邊四處看看,似乎哪兒看起來都似隔牆有耳一般。
誰讓偏要嫁到庭院深處人家來呢?
魯月梅拉着龐氏到了一間小屋,屋子裡乾淨整潔,即像有人住過,又似沒人住過,龐氏看一眼魯月梅,雖然她也已經嫁進來七八年了,倒底還不甚瞭解,目光終於在巡視了一圈之後,又落在魯月梅身上。
“昨天那酒裡到底加了什麼?”龐氏開門見山地問道。
“什,什麼也沒加啊。”魯月梅的話顯然沒什麼底氣,說得極其猶豫。
“妹妹,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搞小動作,許多事,我不過是不願去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但並不是說,我什麼都不知道。”龐氏一邊看着牆上的字畫,一邊說着。
“姐姐放心,酒絕不會害將軍,反而是幫將軍的。”魯月梅煞有介事地說道,可她的話兒總讓龐氏忐忑不安。
“我不是信不過你,但爲何將軍一睡不醒?”龐氏追問。
“不礙事,不礙事,睡上幾天身子就更好了。”魯月梅自信滿滿,看得龐氏一陣迷惑,心下發急,她不知魯月梅爲何總要賣着關子。這把握不住全局的滋味她並不喜歡,但召集是她需要魯月梅的時候,還不能把她怎樣。
“姐姐只管放心,這酒的妙用,日後你便可知曉。”魯月梅以爲龐氏不信她,又補上一句。
龐氏問不到答案,只是用那雙精明的眼睛盯着魯月梅,“若將軍有事,也不是你我能活下去的。”
“這個道理月梅當然知道。”
“你明明讓我親近挽衣,我信你,才送了酒去,你早知道這酒有什麼蹊蹺,爲何不告訴我?”龐氏又問,魯月梅撇嘴輕蔑地一笑,“姐姐放一百個心吧,我自有安排。”
“如果你利用我,我想我們之間即可是同盟,也可是……”話沒說完,龐氏便不再說下去了,似乎黃月梅懂得其中之意。
魯月梅見龐氏話已至此,自知不說出個一二三來,龐氏和她之間的合作便化爲烏有。便也只好牽脣淺笑,湊到龐氏跟前說道:“大夫人真的想知道,月梅知無不言,只是,只是怕大夫人會阻止,因此沒有說出口。”
龐氏聞言更增三分疑慮,那雙精卻好像並不想放過他,默然等着魯月梅繼續說下去。
(本章完)